作者:南乔公子
方姨娘很听他的话,乖乖的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陈大夫把脉后,微微沉吟,说:“身体很健康,她这状况应该是自己封闭了意识。”
尚嘉言问:“能治么?”
“配合着针灸,再吃两付药,治愈的可能性有八成左右。另外两成,则需要你们多跟她说说以前的事。”
“有劳陈大夫了。”
傻大个沏了茶出来,陈大夫对他说:“去拿纸笔,记方子。”
陈大夫说,被他叫做傻大个的人写。
方子写好后,陈大夫交到了尚嘉言的手上。
尚嘉言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傻大个。
杨季铭问:“怎么了?”
尚嘉言犹豫了一下,说:“这笔迹看着有些眼熟。”
闻言,陈大夫也不禁面露诧异,指着傻大个问尚嘉言:“你认得他么?”
尚嘉言摇头。
陈大夫叹道:“三年了,傻大个的失忆症,我一直没治好。”
杨季铭问尚嘉言:“景烁,你还记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字迹?”
“就是不悔山人的画中题字。”
“是么?”杨季铭仔细瞧了瞧方子上的字,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他问傻大个:“你记得胡小洋么?”
傻大个重复了一遍胡小洋的名字,然后摇了摇头。
傻大个熬药的时候,陈大夫为方姨娘做了一次针灸。
杨季铭让福全找人回城给胡小洋传了个口信。
当天傍晚,收到口信的胡小洋就急匆匆的赶到了云济村。
胡小洋看到傻大个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边用袖子擦眼泪边喊着爹。
傻大个手足无措的看着胡小洋:“我真的是你爹吗?”
胡小洋眼神发狠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季铭见状,连忙伸手拦了一下胡小洋,以免他冲动说狠话。“他失忆了,不记得你。”
“失忆?”胡小洋愣住,“怎么会失忆呢?”
陈大夫出来告诉他们:“三年前的冬天,我在京城外捡到了他。他那时脑子磕在石头上,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找人画了他的画像在城里张贴告示,但一直没人来找他,后来也就没继续帮他找家人了。我想着等治好他的失忆症后,他自然就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胡小洋用袖子把眼泪用力擦干净,找了两年多的父亲突然以失忆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胡海洋看着他,眼里蓦地生出心疼之色,说道:“你叫胡小洋,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娘在你走后的那年冬天就去了。”
“我为什么要走?我叫什么?”
“你叫胡海洋,三年前你是进京赶考来的。”
陈大夫在旁说道:“难怪写得一手好字,原来还是个考生。”
胡小洋点头,满是骄傲的说:“我爹是举人,是乡里的头名。”
杨季铭等人回了庄子上,胡小洋留在了陈大夫家。
五日后,方姨娘的诊疗便结束了。
陈大夫叹道:“没想到这是第二例了,没把人治愈。”
杨季铭等人虽说没抱太大的希望,但终究还是期待着的,如今难免有些失望。
陈大夫对他们说:“我改了方子,你们回去后继续煎药给她喝,五天后再停药。若那时还没能好,你们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多谢陈大夫。”杨季铭把药方交给了福全收着。
杨季铭等人离开的时候,胡小洋追出来问:“杨三少,你们是要回城了么?”
“我们会在这里多住两日,你可以去我们的庄子上玩,离这儿不远。”
胡小洋点头,说:“杨三少,等你们回城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听到这话的胡海洋愣了一下,有些失落的看着他。这几日里,他虽然记不起以前的事,但同胡小洋相处,却是感受到了熟稔和亲切。
杨季铭看了眼胡海洋,对他们说:“听说小云山上的景色不错,我们打算明日去爬山,你们不如跟我们同往?”
胡小洋起初没吭声,胡海洋期待的看着他。
别扭了会儿的胡小洋才终于点了下头。
第二天,两拨人在小云山下汇合,便开始往山上走。
王瑞和一名佃户走在最前面,福全和另外一位同行的佃户走在最后面。
走了一小段路后,杜姨娘就有些吃力了。
白萍扶着杜姨娘在路边歇脚,尚嘉言也停了下来。
杨季铭拿了帕子铺在一块光滑些的石头上,让尚嘉言坐在上面休息。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尚嘉言轻轻摇头,“不渴。就是平时走路少了些,有些累。”
杨季铭说:“以后咱们每日一起晨跑。”
“晨跑?”尚嘉言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对,就是早上一起跑步。”
尚嘉言不禁面露为难之色。
杨季铭难得的坚持,说:“就从明天早上开始跑步。”
已经走到前面的方姨娘回过头来看见他们坐在那里不走,便转身跑了过来。突然,脚下石头一拌,人就向前扑倒了过来。
杨季铭下意识的护着尚嘉言往旁边躲开,方姨娘跌倒的时候,胡海洋拉了她一把,两人一起滚下了半山坡。
胡小洋和王瑞等人连忙下去救他们。杨季铭也要下去的时候,被尚嘉言和杜姨娘一左一右的给拦住了。
胡海洋晕乎乎的站起来,许多过往画面不断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洋……”他唤着儿子的名字,双眼通红。
“你……”胡小洋震惊的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胡海洋心情复杂,拍了拍胡小洋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一声朗笑。
方姨娘被槐安扶了起来,一起回到了山路上。
尚嘉言急切的问道:“方姨娘没受伤吧?”
方姨娘看着他,再看看杨季铭,眼里蓄满水雾,失神的摇了摇头。
杜姨娘自责的说:“都怨我,要是我没先停下来休息,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意外。”
杨季铭连忙安慰她:“姨娘瞎说什么呢,只是个小意外,要怪也该怪我。”
尚嘉言说:“季铭,我们还继续爬山么?我看方姨娘的脸色不太好,不如今天就先回去吧。”
“这……”杨季铭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前后的路。
胡海洋说道:“再往前面走一走,有一块大草地,还有条小溪,我们可以去那里歇脚。”
闻言,杨季铭看向尚嘉言,尚嘉言微微点头。
杨季铭便又问杜姨娘的意思,杜姨娘说:“好,就去那里吧。”
于是,他们来到了那一大片草地上。
槐安等人迅速的铺好垫子,拿了茶壶出来烧水。
胡海洋因祸得福,恢复记忆。
杨季铭与尚嘉言向他父子道了喜,而后不由的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依旧傻傻的,但尚嘉言却发现她的眼底多了一抹悲色。
杨季铭拿了两包糕点出来,一包桂花糕,一包红豆糕。
他对尚嘉言说:“我去看看溪水里有没有鱼。”
尚嘉言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目送着杨季铭走向溪边。
而后,他把糕点往杜姨娘面前推了推,“姨娘,这是一位做了二十几年的糕点师傅教给槐安的手艺,您尝尝看。”
杜姨娘笑着用指尖捻了一块放进嘴里轻咬了一小口,赞道:“不错,比府里专做面点的厨娘做的还好吃。”
尚嘉言浅浅的笑了笑,再把糕点往方姨娘面前推了推。
方姨娘的手顿了顿,她宁可一直清醒不过来。
现在的三少爷是杜姨娘生的三少爷,不是她的啊!
看着杨季铭与尚嘉言夫夫二人如此孝顺杜姨娘,还有杜姨娘脸上欣慰满足的笑容,她止不住的羡慕。
她不由的心想,如果她的儿子还活着,也该长得像杨季铭这样高大结实,娶了房媳妇,夫妻恩爱,一起孝顺着她。
不多时,杨季铭就在岸边喊:“景烁,溪水里有好多鱼,一会儿咱们烤鱼吃。”
杜姨娘笑着说:“三少夫人不用管我,若是想过去就过去吧,让三少爷小心着些。”
“好。”尚嘉言应了一声,便也走向溪边。
杜姨娘打发了丫鬟去帮忙,只和方姨娘单独坐在毯子上。
“茹姐姐,我知道你也想起来了。陈大夫医术高超,他说能治好的就一定能治好。”
方姨娘想继续装,但发现杜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终是开口道:“宝珠妹妹,你是个有福气的。”“这都是我努力得来的结果。”
“嗯?”
“侯府那么一大家子人,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稍有松懈,我儿子就有可能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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