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见1992
李承业笑笑，“这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的，厂里组织考试就是为了选出最优秀的人才，考试时应该的。”
他这话声音不小，一点都没有遮掩，就是想让那些人都知道。
“呵，好听话谁都会说，就是不知道这木头里头是直的还是弯的。”又有人说话了，和之前冷哼的一声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李承业这一次知道是谁说话了，却是一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瘦长男人。
他说完这一句就又盯着手中的东西继续看了起来，就像是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眼里的光被遮掩在眼镜之下。真是让人拿他没有办法，连反驳都不行，人家那句话看这是牛头不对马嘴，似乎与你无关，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说李承业，不是好话。
李承业知道这个人是谁，是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唯一一个车间工人，名字叫谢晋荣，其他几个大小都是个干事。这几个人的资料都在李承业手里过过，因为难得里面有一个工人，所以李承业仔细看过。
这位人生的经历也是挺丰富的，他们钢铁厂难得一见的大学生之一，刚开始也大小是一个领导，可是工作做的却是很平庸，后来还在男女关系上面出来差错，职位也是一降再降，现在已经只是一个车间的搬运工了。
本来周厂长想要将这个人剔除掉，但褚书记说，“都说了这次是按能力来选拔，那我们就要给人机会，淘汰人也应该让人心服口服”，就这样这位今天才能过来参加考试。
这位的人生也是一场错乱，听说他当初本来是被分配到省城的一个大型重点单位的，可惜被人利用关系占了名额，他不肯服气，还要去找公道，最后被发配到了他们厂，一晃眼就已经三十岁了。
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打击，本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愤世嫉俗，满嘴抱怨的中年男人，岁月蹉跎，狠辣无情。这次难得是一个好机会，他倒是觉得自己一个大学生，肯定要比眼前这些人有能力，可就是背不住暗箱操作。特别是这里还有一个厂委书记的秘书，也就免不了阴阳怪气了。
李承业一见是他就更没有上前理论的意思了，像这种人早就已经被怨气给毁掉了，你同他解释再多只是百搭，也没有什么必要。虽然前程被人替代了，但钢铁厂也是一个机会，只要他积极工作，身为钢铁厂难得一见的大学生他自然是前途无量的，通过钢铁厂他也会有更多的跳台，未来不会太差，可他却是自己放弃了自己。
不过谢晋荣的话还是让这里的气氛变得不怎么好了起来，连刚才找李承业说话的男青年都讪笑着坐了回去，没有继续同李承业搭话的意思。
李承业也不在意，他们现在就是竞争对手，总不能还指着他们对你掏心掏肺，态度温暖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离考试开始就只剩下五分钟了，周厂长和褚书记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两人身后还跟着周秘书，他手上拿着几分试卷。
“褚书记！周厂长！”一见到人过来，所有人就都站了起来，恭敬地喊了起来。
褚书记冲着他们点了下头，然后就直接走进了会议室，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倒是周厂长笑呵呵地停了下来，温和地道：“你们早上好啊，来得可都真早啊！赶紧都进去吧，我们马上就开始考试了。”
“好的。”五人都点头答应了，跟在他和周秘书的后面进了屋子。
“按照名字坐好吧！”
会议室很大，一排排的桌子放在那，差不多能容纳五十多个人的样子。桌子上都已经贴好了名字，差不多是每个人坐一排，相互之间的距离非常大。
第53章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是动作很快，没一会就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褚书记和周厂长则是端了两个板凳,坐在会议室最前面的地方,正对着下面。周秘书则是稳稳站在他们身后，似乎并没有立即开始分发试卷的意思。
等人都坐好了,周厂长就又说话了，“咱们这次考试的目的大家应该都知道吧，那我就不多说些废话了，这份试卷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现在还是被封着的,没有打开。试卷上一共是四十道题，满分一百分,你们要在一百分钟之内将题目做完。可以提前交卷,不能推迟交卷,时间一到，所有人都必须停笔。”
说完这些，他看向了褚书记,让他也说几句。
褚书记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严肃着脸，这会也是直接道：“咱们也都是出来工作不少时间的人了，改懂的应该都懂,别的我也不多说,只是提醒你们，不能交头接耳，不准左顾右盼，只要发现谁作弊，那就立即取消资格。”
说到这他一个个人看了过去,“知道了吗？”
“知道。”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在周厂长的示意下，周秘书开始分发试卷，很快李承业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才将整张试卷看了一遍。这份试卷上面的题目都是些日常题目，真正涉及到机械技术方面的很少，倒是对李承业并不是很难。他动笔快速写了起来，一点停顿都没有，Y国语几乎是他的第二语言，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是说着这种语言，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周厂长很快也发现了李承业的动静，在几个时不时沉思，脸上满是犹豫和思考的人中间，下笔如有神，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李承业简直就是其中的异类，连考试中的人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
“咳咳。”周厂长轻咳了几声，还盯着李承业的两个人立即收回了目光，专心做起了自己的题目。
“看来这结果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啊！”他有些感叹地小声对着褚书记耳边说。
褚书记表情不变，“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些，等下还有二次测试，鹿死谁手还是未知。”
周厂长哪里不了解他，好笑地道：“你呀，就心里得意吧，我还不知道你。”说是还有二次测试，但他门早就已经调查过几个参加考试的人选，知道他们的大概经历还有性格，李承业是最适合的。
他不仅会Y语，最近还在同人学习D语，而且他以前在部队里待过很长时间，性格沉稳，还懂得变通，所以他们几个已经默认了让李承业成为剩下那一个人选。还商量着是不是不用搞那么麻烦，直接让李承业去就行了。
没想到的是褚书记却反对这样安排，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他们当然不能随意决定，一场考试是最好的方法，按分数来，这样失败了的挺热闹也不能再有什么意见。
时间很快就过了四十多分钟，李承业面前的卷子上已经写满了，他已经写完好一会了，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就举起了自己的手，示意自己要交卷了。
周秘书快步走了过去，将李承业桌上的卷子收了起来，然后就交给了周厂长他们，李承业则是安静地走了出去。
李承业坐在会议室外面的椅子上，专心看起了书，看着书的时间过得飞快，感觉还没有多久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会议室里面剩下的四个人依次走了出来，看着脸色都不是很好的样子，似乎是考试并不怎么顺利。
等他们出来之后会议室的门就被关上了，就只有五份试卷，答案就在试卷袋里面封着，他们虽然看不懂，但只要是一样的就行了。
里面的人整理着试卷，外面的人却还是各自坐着，除了李承业之外，剩下的人都担心着自己的考试成绩，根本就没有心情说话。
虽然周厂长他们改试卷很慢，但因为试卷很少，所以考试的分数还是很快就出来了。
“现在开始进行第二轮的测试，叫到名字的人进来。”就在几人担心着自己分数的时候，周秘书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向了众人。
“谢晋荣。”第一个被叫到的就是谢晋荣，他赶紧站了起来，走进了会议室，进去之前目光还在李承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间。
五个人依次进去，差不多每个人都是五分钟左右，李承业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褚书记他们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
见他进来，周厂长刚才还有些不好看的脸色立即就好了起来，“哟，到李秘书了，赶紧过来坐。”
“周厂长好。”李承业笑着冲他打招呼，之后又看向了褚书记，“褚书记。”
褚书记这会难得放下了严肃的神色，也冲着他点了一下头。
周厂长见状有些好笑，对着李承业玩笑道：“你小子挺不错的啊，提前一个小时就交卷了，挺有信心的嘛，知道自己考多少分不？”
李承业笑，“我这会做了都做了，不会做的干想也想不出来啊，这次也是我运气好，感觉都是我会做的，应该有一百分吧。”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自然也对分数很有自信。
周厂长摇头，“那还真没有，只有九十九分，你有一个地方错了。”
他将李承业的试卷递给他，李承业接过来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单词错了，他记忆的Y语是差不多四十年前的，这么些年有些变化也很正常，李承业也没有争论的意思，九十九分已经很高了。
褚书记见他一直不进入正题就咳两声，周厂长听到之后就立即正了正神色道：“行了，你的Y语考试成绩是九十九分，也就是我们这次考试的第一名，现在我们开始进行二次考核吧。”
“是。”李承业也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先说一下自己的优势。”
李承业端正地坐着，目光直视前面，口齿清晰地道：“我Y语非常不错，对D语也有一定了解，最近还同人学习了一定的冶炼设备技术，还有就是我之前有过行伍经历，能一定程度上保护出行的安全。”
“还有就是我对那边的经济法有一定了解，到时候如果需要谈判的话能提供一定的法律依据……”李承业没有隐瞒，快速将自己能说的技能都说了出来，为自己争取这一次机会加重砝码。
褚书记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倒是周厂长越听越满意，刚才他们已经听了其他四个人的介绍，可惜他们都只是说自己态度有多好，做事有多么认真，倒是真没有像李承业这样的，直接就告诉他们他能帮着他们做什么。
“以上就是我的介绍，谢谢。”李承业大概说了不到三分钟，并没有再说些别的，之后就只是看着褚书记他们。
“老褚，那咱们就定下来吧？”周厂长冲着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之后就看向了褚书记。
褚书记看向他，“都说了，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的，要避嫌，结果你定。”
“行啦，就你还避什么嫌啊，除了李秘书也没有其他人能胜任这件事了，那就这么定下来吧！”他没好气地道，然后又对着周秘书说：“周秘书，你叫其他人进来，咱们现在就宣布结果。”
“是。”周秘书很快就出去将人都叫了进来，李承业也赶紧站了起来，五个人在褚书记他们面前站成一排，等待宣布结果。
周厂长看了一下五天，最后还是笑着道：“今天的考核算是圆满结束了，我们现在已经将人选出来了，只不过名额只有一个，落选了的人也不好散气，你们还是很优秀的，只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优秀的人在，所以大家以后还要更努力一些。”
周厂长上来就是一顿安慰，只不是总觉得这安慰不是暖心的，而是往人心上插刀的。谁会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了，只会感叹自己时运不济，运气不好罢了。
周厂长还没有将入选人的名字说出来，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周厂长，你说的被选中的那个人不会是褚书记的秘书吧？”说话的人正是考试之前就阴阳怪气的谢晋荣。
周厂长可以说第一次被下属这样说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起来，不过还是维持着坚强的笑容说道：“的确就是李秘书，他的英语成绩是最好的，有什么问题吗？”
谢晋荣可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主，要不然当初就不会被赶到这里来了，他冷笑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当然有问题了，李承业可是褚书记的秘书，谁知道他是不是提前拿到了试卷，他一个高中生还能有我这个大学生的英语成绩好，你们这是骗谁呢？”
他口气很冲，说话的时候脚还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就像是要上去咬人一般，吓得周厂长身后的周秘书脸色都变了，差点冲上去护在周厂长他们前面。
周厂长者也也是脸色非常难看，之前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了，这个谢晋荣真的是个大麻烦，他已经后悔答应让他来参加考试了。不过徇私舞弊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他可不想背上这个名头。
“这份英语试卷是今天早上才从市里送过来的，我们收到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五十了，那个时候李承业同志已经在会议室门口和你们一起等着考试了，请问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们是怎么给他作弊的？”他这会也是非常生气，不过也在心里庆幸褚书记的安排。
之前他想着的是提前将试卷拿回来，是褚书记说今天早上拿过来，还不准他拆封，要不然这会可不好说了。
谢晋荣愤恨的神色一怔，不过下一秒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还是愤愤不平地说：“你们要作弊那手段可是多得很，哪里需要提前看试卷，反正卷子是你们改的，还不是说多少分就多少分，哪里能有一句真话，还搞什么公平选拔，要是公平的话，李承业就不应该参加，他一个厂委书记的秘书同我们这些小人物抢什么机会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看向了剩下的三个人，似乎是想要争得他们的支持一般。
只可惜这会可没有人敢公开支持他，他们可不像谢晋荣一般敢直接对厂委书记还有厂长叫板，就算是心里是这么觉得的，也认为这次考试有猫腻，但还都是沉默着不说话，看着谢晋荣出头说话。
周厂长真的是要被他的歪理给气死了，“能考多少分就是多少分，李承业同志的试卷就在这，你们自己看看，再对比一下你们自己的，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闭嘴，瞎说些什么！”
说着他就让周秘书将李承业的试卷递给他们看，当然谢晋荣就不用了，这个人就是眼瞎心也瞎，你就算将所有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相信，他只会相信他自己希望相信的。
“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写的，你们的手段可多着呢！我可不相信我一个大学毕业生还比不上他。”就同周厂长想的一样，这个人也完全没有去看李承业试卷的意思，他只相信自己想看到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褚书记这会也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在谢晋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脸色就极速冷了下来，争辉更是冷哼一声，他声音有些大，连正在看李承业试卷的三个人都停下来看向了他。
周厂长知道自己这个老伙伴马上就要发威了，高涨的怒火缓了缓，就等着看好戏了。
“呵！”褚书记又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可是真的冷。
“按照你的说法，要是这一次不选你就是有问题是吧？就因为你是大学生，你就比别人都了不起是吧？”褚书记双眼像藏着刀子一般瞪着谢晋荣，像是要将他心里阴暗的灵魂都逼出来一般。
第54章
褚书记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他比谢晋荣还要高一些，当然身上的气势也不是他能比的，谢晋荣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马上就矮了下来。不过还是强撑着道：“我可是大学生。”
褚书记讥讽一笑,“好一个大学生,你也配说自己是大学生，一遇到困难就逃避,就愤懑，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工作不认真，乱搞男女关系,错误频频,白费国家花了那么多资源培养了你，你都多少年没有学过东西了,就你这样的,别说高中生你比不过,就算是初中生，小学生也要比你强。”
“你你你……我……”褚书记语气越来越重，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谢晋荣几乎被他说得说不出话来了，全然不复刚才那副气盛的样子，这会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了起来,强撑的气势也都散去了。
褚书记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继续道：“就你这种人，就算你真的有才华，真的Y国语非常好，我也不会让你去，因为再多的才华也掩盖不了你的丑陋,你的懦弱，还有你的不负责任。”
“为什么李承业同志是我的秘书就不能参加这次考试，秘书是他凭本事当上去的，考试是他凭本事通过的，就因为别人的处境比你们好就要让着你们吗？凭什么？你们以为这是在做什么，买菜吗？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让人家放弃就放弃，你是他爹还是他妈啊？”
“我们需要的是最优秀的人才，有本事就能上，没本事就不要嫉妒别人有本事的，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他说到后来目光落在了站着的另外三个人身上，那三人立马就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褚书记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没停留三秒就收回了目光，谢晋荣这会脑子已经是混乱的了，褚书记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一般，他愣愣地说：“可我是大学生啊，为什么都要占我的机会呢？为什么呢？”
他看着精神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了，双眼也变得有些呆滞了起来，褚书记离他最近，自然是最新发现他的情况的，“谢晋荣，你这是怎么了？”
周厂长也发现了，赶紧走了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这是怎么了？”
他一嗓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李承业连忙用手在他眼睛面前挥舞了几下，可惜谢晋荣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喃喃说着，“我是大学生，我是大学生，为什么要抢我的机会呢？你们都该死，抢我机会，抢我机会……”
他就像是傻了一般，只会来回颠倒说这几句。李承业观察了一会眉头紧皱在一起，“褚书记，周厂长，他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褚书记这会自然也发现了谢晋荣的情况不对，连忙对着李承业说：“这样，你和周秘书先将人送到医院去看一下，我让人去通知他家里人。”
“你们直接坐厂里的车过去，不要耽搁时间了。”这会其他事还是都先放在一边吧，人不出事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好。”李承业点头，之后就和周秘书将人给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