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见1992
李承业可不知道徐柳的那些复杂的身世，只是安抚地道：“我只能试试，别的地方说不定能有，这样，你等我两天，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我尽量找一些资料给你。”
毕竟现在最珍贵的就是这些高考资料了，李承业也不好太轻易就拿出来。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李主任！”徐柳刚才还满是失望和颓散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里面似乎布满了希望的光。
徐柳几乎是千谢万谢才离开，还提前给了李承业十块钱买资料，李承业不想收，徐柳却是丢下钱就跑了。李承业被她这样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决定尽早将资料给她吧，这样她也能早一点开始复习。
这些高考资料之所以这么快就没有了也很正常，消息从中央到地方都是时效性的，有的地方早，有的地方晚。而且总有一些人，就是像李承业这样的人能提前得到消息，再加上门江县也不是什么大地方，这些资料是真的不多。
这天胡立人难得要回家陪媳妇，说是要带着媳妇回娘家，所以李承业就是一个人回家的。
他回家的时候两个还在整在院子里写作业，看着十分专心的样子，李承业也没有打扰他们，直接进了堂屋。厨房里李母还在炒菜，她现在也在香肠厂工作，所以回来也比较晚，这也不过是刚开始做饭。至于孩子们倒是不用担心，附近有几个大一些的孩子，他们都是一起上下学的，有时候还会聚在一起坐作业。
李承业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去了厨房，里面李母还没有开始做菜，正坐在小板凳上剥毛豆。
“娘，我来给你帮忙？”李承业走了过去，直接蹲在李母边上，手里也抓起一把毛豆开始帮忙了。
“那还有个小板凳，坐着剥。”李母也没有阻止儿子的意思，她明白儿子是觉得自己现在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十分辛苦，所以想多做一些事情。
两人难得一起做事，看着倒是十分和谐，气氛也非常好。
“哎，对了，今天□□过来找我了。”突然李母说了一句话，李承业立即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母。自从李母在香肠厂工作之后她的户口就被迁到了县城来，和村子里的人几乎也没有多少联系了。现在除了每年清明的时候他们会去看一看李父，他们现在连过年都不会回村子里了。
“□□怎么找过来了？”主要找的还是李母。
李母却是讥笑一声，“□□这两年是越来越糊涂了，好好的一个江家被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弄得乱七八糟的，闹心死了。”
“他来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女儿。”李母现在是怎么都看不上这个□□了，以前他还觉得这个人虽然有些宠姑娘，但总算还是一个好干部，现在呢，却已经是公私不分，糊涂之极了。
听到李母的话，李承业立即就想到了那个在他们家颐指气使的江美珠，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江美珠又怎么了，我记得她不是和那个叫什么的知青结婚了吗？”
说到这个李承业也是无奈摇头，想当初□□来为他女儿跟李承业道歉的时候，李承业还劝了一下□□，只可惜他那些话都只是白说罢了。□□还是没狠下心来管束自己的姑娘，由着她做了不少事，也没有分开她和那个知青。虽然一直不同意江美珠和那个知青在一起，却么有强制限制他们交往。
江美珠他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最终还是生米煮成熟饭，江美珠都怀了对方的孩子，□□他们也就只能让他们结婚了。而且在江美珠的劝说下，□□还将去年村子里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了那个男知青。
本来他们还想着对方出人头之后会将江美珠母子两个接回去，可实际情况却是自从那个叫季庆歌的男知青去首都上学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了。
开始他们还以为对方是刚过去不熟悉，可现在一年多都快两年了，对方还是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江美珠倒是闹着要去首都找季庆歌，可是孩子还小，□□他们自然不会让江美珠去。而且去首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单是路费就要不少。他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那是真的不好找人。
当然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李承业是不知道的，连李母都是今天□□过来找他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李母：“结婚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孩子都生了，可孩子爹却是一去上学就消失不见了。”
李承业皱眉，当初他就觉得这人不怎么靠谱，结果还真是如此，“那□□找过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让我们去帮着将他女婿给找回来吧？”
李母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说他闺女想要参加这次的高考，说谁要考首都的大学去找孩子他爹，所以想找你来帮着她复习。”李母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心中里面全是两个大字“荒唐”，能提出这件事的□□实在是太荒唐了。他以为自己的闺女是什么人，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说的好听是求人帮忙，说的不好听就是为难别人。
李承业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可笑，“□□真的说的是这个？”这真的是他记忆中的□□吗？感觉到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这变化也太多了。
李母冷哼一声，“这话倒也不是□□说的，而是他那个闺女江美珠说的，不过□□也没有反对，差不多就是赞同他闺女那个意思。”刚开始就□□一个人，他犹豫半天都没说出来，可能也是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吧，后来不知道那个江美珠从哪里钻出来的，叭叭叭地就说了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虽然受到了打击，可还是两年前那气势凌人的样子，只是人看着更疯了一些，还要直接去找李承业，显然是受到的教育还不够。
李承业沉默了，同脑子不好使的人说话，你再怎么拒绝，他们也只愿意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根本就不会理别人的拒绝。
“别理他们就是了，以后□□那边也少些来往吧！”李承业实在是懒得理会这些人。
李母认同地点头，“谁说不是呢，我都没管他们说什么，直接就甩手走人了，反正我们现在户口都已经迁出来了，以后回去的机会也少，就是可怜你爹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乡下。”
李母虽然现在日子也十分不错，儿子孝顺，两个孙子也都是乖巧惹人疼的，而且她现在还有个工作，可以说这附近就没有几个日子比她还好过的。可是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一切都太辛福了，那一点点缺憾才是最令人刻苦铭心的。
李承业也觉得有些麻烦，如果他以后真去首都上学工作了，那估计以后能回来的时间就少了，李父孤零零的也的确不好。
“要不我们给爹迁个墓吧？”李承业试探性地问。
李母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向李承业，“说什么糊涂话啊，你爹都在那待习惯了，那边风景也都好，干嘛要迁墓？”
“我不是想着迁到县城这边来更方便一些。”县城这边有火车站，来回还是比较方便的，可农村里就比较麻烦了。
李母摇头，“这墓那里是能随便迁啊，而且估计我们明年就不在这边了，你啊，还是别白忙活了。”
李承业一惊，“娘，你以后要同我一起去上学的地方吗？”他之前还担心李母会想要留在这边呢，还在想着要怎么劝她和自己一起走。
李母脸立马就板了起来，眼睛半眯着看向李承业，语气里带着些威胁，“怎么？你不想让我跟着你啊？”
李承业赶紧摇头摆手，就怕自己否认的动作慢了一些些，“怎么会，怎么会，我就是怕你在这边待习惯了，舍不得走，而且你在香肠厂还有工作呢。”
李母却是一副对工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白了李承业一眼道：“你也不想想，这俩孩子，单我一个，或者单你一个都带不住，再说我们现在一家人也就只有四口人，我还真能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啊？”
说实话，李母愿意跟李承业走，更多是考虑到两个孙子，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带不好两个孩子。再说了，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很多事情都是需要父亲去引导的。如果分开那么久，父子之间的感情淡掉了就不好了。
李承业自然也明白李母更多是为两个孩子考虑，不过他也并不介意，只要事情是按照他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就行了。
“行了，不和你说了，你赶紧出去吧，我要开始炒菜了。”李母拍拍手，竹篮里面的毛豆已经被处理完了。李承业也没有继续在厨房打扰李母，直接就出去了。
李承业本来以为□□父女俩在李母那吃了闭门羹之后就会放弃，然后打道回府，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又带着江美珠到钢铁厂来找李承业了。
不过李承业并没有出去，只是让门卫处的人说自己不在。他实在是不想在应付这对父女了，再说就算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想要的自己不会给，而他的拒绝他们也不会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第90章
李承业的想法对方自然是不知道,这会江美珠正气哼哼地在钢铁厂门口跺脚，咬牙切齿的，要是李承业此时出现在在她面前,肯定会被她咬出血来。
“爹,你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想当初你可帮了他们家不少,结果现在呢,人家根本就不想理你这个老头子,连见一面都懒得见。”江美珠对自己父亲说话的时候也是水分不好听。
□□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听着女儿的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往日挺直的背脊早已微微弯曲，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他的脊背上一般。
江美珠却并没有结束嘴里的话，继续道：“李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难过一个是寡妇,一个是二婚头，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我看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江美珠几乎是越说越过分,到后来居然还说到李承业父亲的头上。
“行了，你给我闭嘴！”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住自己女儿的胡说八道,□□猛然一声暴喝，将江美珠吓了一跳，呆呆地，嘴都是大张着，忘记了合拢。
不过江美珠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根本就不害怕他,这会反应过来更是气哼哼地道：“我为什么要闭嘴，我的话哪里有错误吗？……”
“唉！”□□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人的年纪越大，行事作风也就越发心软了。
江美珠父女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自然是不想走的，只不过李承业他们态度十分坚决，□□他们也不能离开村子里太久，没有办法，他们最重要是回去了。毕竟帮不帮忙还是看双方之间的情分，而□□和李承业他们家似乎也没有多少情分，就算有，这几次的事情也将这一点点情分给消耗得没有了。
小县城的天气越来越冷，等到差不多所有人都穿上棉袄的时候，一九七七年的高考也到来了。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窗外的积水洼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李母推开堂屋的门，感受到外面呼呼的冷风，眉头皱得死紧，脸上全是担心。
“这该死的天气，真的是急死人了。”她才说完这句话，李承业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娘。”
李母赶紧关上门，笑着回头，“怎么这就起来了，时间还早，你应该多睡一会的。”
李承业也是笑着的，摇头道：“我昨晚睡得早，这会都已经睡足了，对了，小西小北还没有醒吧？”
李母点头，走到李承业身边，“那两小子昨晚闹得有些晚，这会还没有动静呢。”
“对了，饭都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先洗漱一下，我去给你将饭端过来。”
“好。”李承业点头答应，之后就去收拾自己了。
李母则是去了厨房，等李承业收拾好回堂屋的时候，李母已经坐在那等着了，堂屋的饭桌之上正摆着一大碗面。
见李承业过来了，李母立即笑着招呼人过去，“快点过来，我给你做了碗肉丝面，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你早上可要多吃点，免得等会没有力气。”
李承业心中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要上战场呢。但是又觉得心中温暖，李母作为一个母亲真的谁做得特别好了。
儿子今天要去参加高考，这可是头等大师，李母担心自己扰乱他的心绪，只是安静地看着儿子吃东西，也没有说什么话的意思。
一碗面的分量十分足，还有两个荷包蛋，不过李承业一点都没有浪费，几乎是连汤都一起喝完了。
见李承业吃完，李母又赶紧去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儿子，喝点水，今天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李承业接过慢慢喝了起来，这会时间还早，外面又冷，主要是李承业他们考试的地方也不怎么远，所以李承业也没有着急出发。
李母倒是又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不少东西，“儿子，这是手套，你带着，等下可要写不少字的，要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对了还有围巾……”
李母可以说真的是要将李承业全方位的保护起来，不仅有围巾，手套，还有一双新棉鞋，都是这些天李母赶制出来的，就是为了李承业参加高考的事情准备的。本来前几天还在出大太阳，温度也不低，谁能想到才过没两天温度就极速下降，西北风呼呼地刮，外面都已经结冰了。
“谢谢娘，辛苦你了。”对于这些关心，李承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心中的想法也是以后一定要对李母更好一些，让她更加高兴和舒服。
母子俩一大早是温情脉脉，外面胡立人则是已经骑着自行车，顶着剧烈的大风跑过来找李承业了，“李哥，你弄好没有，要出发了。”
胡立人声音不小，虽然外面风声也挺大的，但李承业还是听见了，“来了，已经好了，你等我出来。”
他和胡立人考试的考场是一个地方，所以就约定好了这一次要一起出发。
李承业考试所需要的东西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刚才的时候他又检查了一遍，这会倒是可以立即出发了。
临走之前，李承业轻轻地抱了一下李母，“娘，我先走了，你放心，我没有问题的。”
李母点点头，担心的心情安定了不少，“好，中午我在家等你，肯定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李承业笑，送开了李母，“好，我等着呢。”
说完话李承业就要开门离开，李母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等一下，这个水壶你带着，等说能保温的，里面灌了热水，你要是觉得冷了就喝一点。”李母快步跑着去拿了个东西回来，却是一个和热水壶差不多，却要小很多的水瓶。这东西李承业之前没有看见过，也不知道是李母从哪里弄来的。
李承业这会也没有追问这个，没有必要，他接过来，放进自己手上拿着的包里面，“知道了，娘。”之后他就打开了门，门外面胡立人正跺着脚，搓着手等李承业。
见人出来，他赶紧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不满意，“你可真是墨迹，倒是快一些啊，冻死我了。”
李承业不理他，自顾自地从廊檐下将自己的自行车也推了出来，将带着的东西放在前面的车篓子里，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就在这是李母忍不住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带着些担心，“李承业，胡立人，你们俩骑车可真要小心一些啊，外面结冰了，小心地上滑。”
胡立人看见李母立即笑着同他打招呼，“李婶子，你就放心吧，我们两一起作伴，绝对会小心的。”
李承业也赶紧道：“娘，放心吧，我肯定会小心的，再说也不远，时间完全足够，我们肯定会小心的。”
“好好好，你们小心一些。”李母总算是安心了一些，不过还是没有进屋，打算看这两人离开。
“娘，赶紧进屋去，我等下中午就回来了。”李承业也有些无奈，李母实在是太担心了，他只是去参加个高考，又不是还在当兵的时候要去战场。
“行行行。”李母听话地点头，可还是站在这看着并不回屋子。李承业也没有办法，只能叫了胡立人一声，两个人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慢慢地人影远去，那速度并不快，等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李母终于回屋了。
今天高考的参与人数十分之多，来参加考试人的年龄跨度也是十分之大，从三十多岁到十多岁，各种身份也是十分复杂。因为整个门江县只在县城这一块设有考点，有很多地方的考生都是提前一天来这边的，倒是让考点附近的房子变得紧俏了起来。
李承业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差不多还有十多分钟就能进考场了，外面很冷，虽然大部分人都穿得比较多，但还是有少部分人衣着比较单薄，看着就非常冷。
考场外面大家差不多都是相熟的人挤挤挨挨的站在一起，这样也能挡一些风，感觉要温暖一些。
钢铁厂里面参加高考的人没有多少，所以这个考场也没有几个人是李承业比较熟悉的，他和胡立人将车子停好，当然也没有忘记用铁链将车子锁好。现在虽然治安很不错，但也不是说没有小偷小摸的人，所以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李承业的这次高考进行得还是十分顺便的，他考场的座位在靠墙的最里面，离门口和窗户比较远，倒是没有受到多少冷风。
而且这次的考试题目的确比较简单，还有不少初中的知识，数理化三科不少都是数理化丛书上面的原题，这些对于李承业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对于那些很多年没有接触过这些知识的人来说，这次考试很难。知青回城遥遥无期，高考可以说是现在唯一的回城途径，所以还出现了有人因为题目不会做崩溃大哭，最后直接被人抬出了考场。这次考试很冷，也有人因为穿着太单薄，还没有考完就病倒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九七七年的第一次高考就这样结束了，这场牵动了无数人心的考试结束了。但所有参加高考人的心却没有安定下来，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成绩出来，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