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色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很有经验了嘛,睡前刷不出来,都知道早上来看了~机智。感谢在2020-05-05 23:54:14~2020-05-07 07:4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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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却说吕布捉了胡轸, 与皇甫嵩同来皇宫复命,正听皇帝派遣,忽见尚书王允匆忙赶来。
王允显然是刚得到消息,仓促前来, 注重礼仪如他, 此时却衣冠不整, 可见急切。王允得到允许入殿后, 便请罪问安, 道:“听闻宵小作乱,恐惊扰陛下, 臣擅自前来,见陛下无恙, 便放心了。”
当初刺杀董卓之后, 王允掌权,赦免了城中投降的胡轸、徐荣等人。彼时吕布曾力荐不能留下后患, 要求解决胡轸等人。甚至小皇帝也曾亲自登门,陈说利害。然而王允当时借着除掉董卓的威势,丝毫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又觉杀降不祥, 因此搁置不理,也没有重点关注后续。因此这次胡轸与徐荣作乱,王允乃是最后得知消息的。
刘协并不打算再追究王允的过错,只笑道:“朕安然无恙,子师(王允字)有这番心意, 叫朕感动。你还不知道吧,昨夜一场好戏,叫义真老将军跟你说说。”
于是皇甫嵩便将昨夜领命而出,追击西陇兵马等事简略一述。
王允听了,先是讶然,继而也觉松快,毕竟退了一处强敌,细思却又深感失落与不安。昨夜长安城附近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却一觉睡到天明,直到城里也乱起来了,才得到消息。再追忆不过两三个月前,长安城朝廷中不管大小事务,岂有不经过他手而能施行的?王允暗自感叹,可见“功成名就身退”,最难的还是“身退”这一节。
王允正心里不是滋味,偏偏一旁还有个吕布是得理不让人的,还要戳他伤疤。
王允瞧不起吕布,觉得他是剑客出身,当初拉拢吕布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刺杀董卓,没想着长远相处。
吕布对这点也看清楚了。他是个记仇的人。当初胡轸的“必斩一青绶”,吕布记得。王允后期不加掩饰的鄙夷,吕布也记得。此时吕布脚踩胡轸,自觉扬眉吐气,对王允道:“大人从前不听我劝告,竟然叫胡轸这等贼子活下来带兵,今日若不是我,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我早留意着这狗贼,及时赶到,在这狗贼冲入皇宫之前就捉住了他。当真给他冲进皇宫,劫掠了陛下,这责任当是谁的?这过错谁担得起?”
王允本就瞧不起吕布的剑客出身、粗鲁言辞、小人逐利,又吃他这样一顿抢白,又是恶心又是生气,然而当着皇帝与朝臣,此事自己又当真理亏,只能捏着鼻子道:“是我对他们太过宽容了。”又道:“好在陛下洪福齐天。”还是只肯承认皇帝的福泽,不肯承认吕布的贡献。
吕布学着王允从前的样子,对王允露出个鄙夷的眼神来。
王允看得心里一阵窝火。
吕布这番话,却并不是专为恶心王允的,他是真的认为自己立下了擎天保驾的大功。若不是有他捉住了胡轸,那小皇帝就要糟糕了。吕布自觉今日立下的这番功劳,比从前设计刺杀董卓还要高、还要大。
所以吕布不独面对王允之时底气壮了,对上小皇帝,他也自觉劳苦功高,有了开口要封赏的资格。
吕布转向上首的皇帝,道:“陛下,听说义真老将军俘获了西陇兵马无数。要知道西陇出好马,臣军中可是急缺兵马。就说这次捉拿胡轸,若不是臣手下精兵有良马,恐怕不能这样及时追到,免了这场大祸。这次是臣早有留意,胡轸一动,臣便领兵追上去了。若是再有暗中行事之人,早发三五里,臣若要率兵追赶,底下精兵非得人人都有好马不可。还望陛下允许,臣往义真老将军俘获的西陇战马中挑选一番,给手下精兵配备上好马。”
王允看不上他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模样,嫌恶得别过脸去。
皇甫嵩只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老僧入定。
刘协微笑道:“奉先师父以为要多少匹马够用?”
吕布张口便道:“臣原是善于操练骑兵,若要臣说,那自然是麾下三万兵卒,人人都配良马。一番更替,总要万匹好马。”
万匹良马,哪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小数了。
刘协却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只笑道:“你也听义真老将军讲了,总共俘获也不过三五千人,却去哪里给你寻万匹好马来?少不得,奉先师父委屈一二,略减减罢。”
吕布便道:“那臣跟着老将军同去,清点战马,看有多少够臣之用。”
刘协又笑道:“义真老将军出战一次,功劳苦劳都有,奉先师父不给他留些么?”
皇甫嵩忙道:“全凭陛下分派,老臣只听陛下安排。”
吕布却瞧不上皇甫嵩谨小慎微的为臣之道,道:“若是陛下肯派臣去追击西陇兵马,斩获必然不输于老将军。”言下之意,皇甫嵩这是俘获少了。
刘协笑道:“你却走不得。你走了,谁来捉胡轸呢?”
吕布便又踹了胡轸一脚,也笑起来,妥协道:“既然是陛下开口了,那臣便留一千好马给老将军。他带兵主要是守城,平时也用不到马。说实话,好马给守兵,也只是浪费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但太过直率难听了。
战马一节,吕布做出了让步,又道:“陛下,如今城外凉州叛军与西陇叛军的围困都解了。城中既然已有老将军守着,臣手下三万骑兵,整日在城中困着,也着实浪费。”
刘协听出弦外之音来,眯细眼睛打量着吕布,仍是笑着,温和问道:“奉先师父想往何处去?”
吕布有他自己的打算。这长安城中,处处掣肘,他行动多有不便,就算他兵强马壮,然而皇帝就在眼前,许多事儿都要照着规矩来,而且也不利于自己拓展。就比如说这西陇叛军,在吕布看来,自己也有与之正面一较的实力。若是他领兵出战,哪里还用分皇甫嵩战马?然而在长安城中,在未央殿里,总不能不卖小皇帝个面子。吕布就想往长安城外去,更自由些,也更能为自己的部队争取更好的资源。
吕布早已盘算好了,此刻见问,开口便道:“臣也不能往远了去,总不能舍下陛下。臣想着,就往京畿三辅,不拘哪里,只要陛下委任,臣便带兵前往,拱卫都城。”
此时各处战乱,唯有长安近郊三辅地带,民富粮丰,是好地方。
此前刘协也曾与曹昂提起过三辅用人之事。这等好去处,自然早在王允执政之时,就安插了王允同乡交好之人去。
吕布主动请缨,要往三辅就任,那是公然要拔除王允埋下的亲信。
刘协想要挪除王允在三辅任命之人,都要小心稳妥行事,不欲在乱局中更起内乱。
谁知道吕布飞来一笔,竟是毫无顾忌,直打王允七寸。
刘协看着王允发青的面色,忙抚了抚面颊,按下了翘起的嘴角。没想到他准备慢慢图谋之事,竟然给吕布歪打正着,提了出来。而且吕布性情如此,王允也不会疑心是有人指使。
殿内一时安静。
王允先开口,忍着怒气道:“如今左冯翊宋翼,右扶风王宏,都德行无亏,治下安宁。温侯竟是携功要权,平白要将这二人拿下么?”
吕布皱眉道:“什么携功要权?王允大人,咱们今日就当着陛下把话给说开了。你是文化人,是,朝中臣子都听你的。我呢,是个粗人,是个武夫,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最清楚。你也别给我套些弯弯绕绕的罪名。你那俩同乡就算学问做的再好,现在这个乱世里没用!若是叛军攻来,他俩能守住三辅之地么?我要往三辅为官带兵,那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可怜王允空有满腹诗书经史,对上吕布这么个粗人,再多书面上的大道理都摆不出来。因为这的确已经是乱世之初,战场之上,一千学子比不得一千精兵,是不争的事实。礼坏乐崩,王允从未想过,自己大族出身、苦学一生,最后要与剑客出身,粗鄙贪利的吕布同殿为臣,还要被对方嚷着问“你能明白吗”。
王允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侮辱了。
是的,这对于王允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哪怕是与董卓共事之时,王允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董卓发疯之前,想的是与士人共治天下,给了士人足够的尊重。等到董卓不再掩饰了的时候,王允就筹谋要弄死董卓了。他那是卧薪尝胆,因为心里有凌云壮志,所以一切都甘之如饴。
此时与吕布,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王允不再跟吕布纠缠,伏地对着皇帝,勃然颤声道:“若要撤去宋翼、王宏之职,请陛下连老臣之职也一并革除!”他赌小皇帝此时不敢放手叫他走。
吕布在旁摇头道:“王允大人,还说我在要挟陛下。你看看,现下到底是谁在要挟陛下?”
王允气的肺都要炸了,不愿跟吕布一般见识,只等皇帝判决。
刘协看看王允,又看看吕布,打个呵欠,笑道:“朕与诸位都忙乱了一夜,又困又乏难免火气大。不如洗洗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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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未央殿中的争执, 吕布与王允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彼此心怀怒恨而去。不同之处在于吕布到底占了些便宜,往皇甫嵩俘获的诸多良马中一番挑拣,与王允相争带来的怒火便消散了。而另一边王允暗自怀恨, 又自觉受辱, 却是对吕布起了杀心。至于如何杀一个人, 王允可太懂了。
而听闻马超被俘, 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淳于阳翻身而起, 有心想立时就赶去瞧一眼,却又顿住脚步, 望着曹昂道;“我想去见那马超,劳烦你帮我跟陛下说一声。”
曹昂笑道:“你当我怎么能出来找你的?正是陛下要我来的。你跟我一同过去, 当面谢过陛下, 岂不是更好?”
淳于阳扭过脸去,盯着屋子一角不说话。
曹昂明白过来, 道:“难道你从今以后都不去见陛下了?”
淳于阳闷声道:“我此时没脸去见陛下。”
曹昂知他傲骨,便道:“也罢,我替你去说一声。”
淳于阳便赶往俘虏营中, 心里算盘着, 日后总要战场上赢回这一场来,到那时候再往陛下面前,功与过一同领了。
马超作为马腾之子,叛军小将,自然与被统一关押的普通士卒不同, 就近安排在主账旁的一顶小帐篷里。
帐外守着两名持戟的大汉武士,见是主将皇甫嵩的副将陪同淳于阳前来,又见了主将文书,这才让出路来。
淳于阳暗叹皇甫嵩治军有方,他低头走入那低矮的帐篷,就见里面燃着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马超背对帐门、已被卸去铠甲,衣衫褴褛给捆在当中的柱子上,而一旁还坐着一位看守他的士卒。
小帐篷里空间不大,淳于阳与皇甫嵩的副将一同进入,再加上原有的马超与守兵,立时便显得逼仄起来。
皇甫嵩副将便示意那守兵出去,只留淳于阳与马超在内,但是他却也不曾走出帐篷,就站在门口边,看似守门,实则留意着淳于阳与马超的举动。这可是重要的战俘,不得有失。
马超听到有人走入,艰难转身。
淳于阳这才看到他手脚都被铁镣扣住了,想来是知道马超悍勇,恐他逃脱。他看到马超脸上黑灰还未来得及洗净,想来是刚逃出山火没多久,还没能下马休整,就给皇甫嵩率军追上了。
马超眯细着眼睛,望清来人,微微一愣,冷哼一声,又背过身去。
淳于阳转到他跟前,蹲下来,拉一拉他手脚上的铁镣,只觉绷紧冷硬,绝无断裂的可能。他这么一扯铁镣,便也扯动马超的手足。
马超怒瞪淳于阳。
淳于阳松手,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马超只是冷笑。
淳于阳看他两眼,道:“此前我败在你手上,你又是从我嘴里扣肉,又是威胁要往我嘴里填树枝,又是说要杀我的。如今你落在我们人手里…… ”他目光落在那盏燃烧的油灯上,似乎在想要如何折磨眼前这只是冷笑的战俘。
马超这才开口,却是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淳于阳一噎,道:“那你是要皇甫嵩老将军前来,才肯开尊口喽?”
马超傲然道:“我留下来断后,他兵力数倍于我,也见不得能耐。”
淳于阳讽刺道:“这个你也不谈,那个你也瞧不上,难道要见了陛下,你才肯好好说话?”
马超却忽而一默。
淳于阳讶然道:“你真想见陛下?”
马超问道:“昨夜山上那个,真是皇帝?”
淳于阳道:“不然呢?还有谁能调用皇甫嵩领三万大军去追击你们?”
马超想了一想,道:“那一开始上山的五斗米教教众,是朝廷士卒假扮的?”
淳于阳才要否认,忽然警醒,道:“你一届阶下囚,怎么反倒套起我的话来?”他把佩剑按在马超肩膀上,道:“我问你答,若不老实,我就割了你!”
马超冷笑道:“我早料到你来是要辱我泄愤。如今你们不过仗着兵多捉住了我,若是单打独斗,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若要动手,便请便。”
“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要来辱你泄愤的。”
“那你来是要做什么?”
淳于阳脸上闪过一尴尬,收了剑,犹豫一瞬,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心实意想来拜师的。”
马超露出错愕之色,这才正眼看向淳于阳。
淳于阳恼道:“看什么看?你若是归降朝廷,咱们以后便都是追随陛下之人,我跟你学几手,也不算什么。你若是不肯归降,那便只有死路一条,看你年纪轻轻,想必也还没有子嗣传人,你人虽然不怎么样,那一手剑法就此失传了却也可惜。对,我就是可惜那一手剑术,才来见你的。否则我躺床上补觉,不知有多快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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