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色兔子
正如刘协向马超所解释的那样, 长安城右扶风苏氏坞堡的堡主苏国,便如此时天下许多聚居氏族的首脑一般,最初的愿望不过是在乱世中有一处立足之地, 好庇佑族人。
前几年董卓当权之时, 兵祸便是苏氏坞堡的第一大患。好在苏氏在朝中还算略有势力, 苏国彼时买通了此处校尉,保护了坞堡中的族人。等到董卓横死,王允当权,王允推同乡王宏上台,做了右扶风, 苏国又买通了王宏, 避世于天下之外, 不缴田赋, 不承兵役,私下里与王宏作得好交情。因此王允一死, 朝中变天,王宏才会派人送信给苏国, 要他早做打算。
苏国没有想过以一族之力,对抗当权者。他从来都是买通当权者于此地的长官, 以私利相诱, 规避田赋兵役。此时天下, 自灵帝卖官鬻爵而今,已过去不止一代人光景,做得中层官员之人, 素质良莠不齐,很多都是当地豪强之后,花钱买了官来做, 哪管什么忠君体国,原是花了大价钱做了这官,一上任自然要先把花出去的银钱变本加厉收回来。
因此当苏国听儿子苏危传话,说是宫里来了贵人,反倒是心中一松,只当又来一个董卓手下的校尉、又或者王允手下的王宏这等人物,只要捧出金银,打点好关系,原也不需惊慌。只是这宫里的贵人带了许多人来山下,作得这样大阵仗,恐怕胃口不小,连年收成不好,堡中积蓄不多,恐怕填不满宫中贵人的肚子。若是填不保这些人的肚皮,恐怕难以善了。是以苏国下山之时,既感惊慌,又觉满腹愁苦。
哪知山腰凉亭中等着的,来自宫里的贵人,并非他所想的难缠小鬼,竟是阎王亲至了。
苏国口唇微张,瞪着含笑自若的银冠小公子,见他自称未央宫之主,一时惊怔,竟说不出话来。在他身后,苏双的惊诧比他更甚。
倒是苏危年少跳脱,略感吃惊,便直接问道:“你说你是皇帝?”
苏国此时回过神来,不及思考来人身份真假,纳首便拜,又斥责独子,要他也拜了。若这小皇帝是假的,他们无非给人骗了狼狈些。可若要来人身份是真的,他们但凡有丝毫不恭敬,便都是灭门大罪。五千人的坞堡,平时躲避流民散兵尽够了,但若是与朝廷硬扛,无疑是以卵击石。
马超见来人果然如皇帝所言,态度恭敬,心中躁意略减,按刀的手微微松开,学着曹昂的样子,自往凉亭边站了,不受苏国等人的拜礼。
刘协打眼一看,便知苏国经历颇多、行事持重,跟在后面的苏双目光灵动、一直在不着痕迹得观察众人、是个精明人,目光落在少年苏危身上又挪开,笑道:“坞主客气了。朕不告而至,惊扰了坞主。不过朕若是先行告知了坞主,恐怕更扰得你们不得安宁。都坐吧,不必拘束。”
曹昂将早已备好的点心清茶自食盒中取出来,一一摆放在石桌上。
苏国等人靠近凉亭,却都不敢擅自入内,听说叫坐,彼此看了几眼,才推苏国在先,斜签着身子在对面石凳上坐了。苏国坐下时,抬眼望山下看了看,却只见蓊郁木色,看不清底下人马,而人马来时的烟尘也已平复,更不知人马藏匿何处去了。
刘协看苏危倒茶,笑道:“原是朕身边人今日操练士卒,朕一时兴起,也跟着来看,眼见拉到山野之间来,正在坞主山脚下,索性便上山一见。”顿了顿,又道:“朕早已想与坞主一见。底下人说要将坞主请来未央宫相见……”
苏国正准备握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他这坞主,一旦离开了苏氏坞堡,也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入了未央宫,并不比一只蚂蚁更有力量。
刘协看出苏国的不安,温和道:“朕年轻,又常居宫中,有心了解民间情形,却也没有途径。宫中采买的人,说一匹好素布价值万钱了,朕也只好听着,不知真假。”他微微一笑,问道:“坞主所知,如今素布价钱几何了?”
苏国自从得知眼前人的身份,就一直在猜测皇帝亲来的用意,无非是要叫坞堡积蓄据为己有,叫堡中民众登记在册,万一叫将这许多年来的田赋都补上,又或是要将田赋提高,那说不得只能率众逃离长安,奔凉州或是涿郡的同宗而去。他一面心中思索,一面听着皇帝讲话,下意识道:“素绢本就贵些。从前太平年月,一匹绢布都要一千五百钱,素绢更贵些,要多个一两百钱。这些年动荡,东西越来越贵了……”他说到此处,拉回思绪,才意识到自己在与皇帝对谈,顿了一顿,才又道:“草民族中也许久未有采买素绢之事了,去岁族人往城中买粗布,回来说太贵了,原打算买两匹,最后只扯了四尺布。当时草民记得,他们说素绢已到了五千钱一匹,想来今年逾万钱也未可知。”他不敢落口实,恐怕小皇帝回宫找采买之人的麻烦,给自己留下祸根。
刘协点头,又问他粱米、黍米、粟米等价钱,牛、猪、羊、犬等价钱。他并非泛泛而问,问得很细,譬如问到狗时,便问嬉犬、斗犬、猎犬等不同门类的价格。苏国一一答了。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中便说了许多话。
苏国说起自己所熟悉的事情,渐渐放松下来,又见皇帝虽然太过年轻,然而言谈举止、与成人无异,甚至更成熟几分,心中暗暗惊奇。
刘协话锋一转,却又问到如今外面弩一把价钱几何,弓箭、□□等一支几钱,甚至还有盔甲、马甲等多少钱一套。
苏国便觉头皮发麻,然而前面所问都答了,此时再避让却显突兀,咬着牙一一答了,手心沁出汗来。
“你别怕。”刘协仍是笑得亲切温和,甚至伸手拍了拍苏国的手臂,道:“朕不过随便问问。”于是又问柴刀、菜刀、甚至于瓦盂等物的价格,不时看一眼曹昂,看他是否已将苏国的回答记录下来。
苏国额头冒汗,舔着发干的嘴唇,不知皇帝用意,只能照实回答。
刘协一直问到棺材多少钱一口,才停了下来,徐徐饮了一口茶,微笑道:“坞主辛苦,喝口茶润润嗓子。”
苏危与马超在旁,听了满耳朵的各色物价,只觉脑袋发晕,一边一个,倚着凉亭木柱,几乎昏昏欲睡。
曹昂运笔如飞,将皇帝所问,苏国所答,一一记录下来。
而苏双原就是大商人,于此时物价心中烂熟,只是奇怪这样年轻的皇帝,为何对这些感兴趣,且问得细致,问得耐心,有些细枝末节之处,连他都未必能问到,眼前这年轻皇帝却一处也没有放过。他不时小心看皇帝两眼,目中渐渐放出狂热的光来,又低头垂眸掩饰。
刘协手指转着瓷质的杯口,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思量,道:“坞主此地,良田千亩,衣食无忧。”
正题来了!
苏国挺直了脊背,提起了一颗心,艰难抉择着,堡中最多能让出几成赋税,若是不能让眼前这年轻的皇帝满意,要如何敷衍过眼前的难关,再寻机会带领族人远逃避祸。
“虽则衣食无忧,然而稼穑多艰,可有铁器耕牛等短缺?”刘协向山顶望去,仿佛能透过层层林木,望见无数民众在山顶良田间耕种的辛劳模样。他根本没有看苏国,似乎也并不在意苏国是怎么想的。
苏国愣住。
“坞主……”苏双小心提醒。
苏国回过神来,支吾了两声,才找回镇定的声音,道:“陛下明鉴,坞堡之中铁器与耕牛的确不足数,只能以人力耕种,以旧犁松地,勉强度日……”他见机也快,立时判断皇帝此来,是善意的,若是能借此为族人谋得一二福祉,也算不负祖宗亲族。
刘协却不给他说谎的机会,免得一会儿拆穿叫他尴尬,截口笑道:“缺耕牛,朕可以叫地方上协调给你。缺铁器么……”他看一眼苏双,道:“坞主身边这位大商人,难道不正是屯卖铁器兵刃的行家?莫非此人未对坞主言明身份?”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来之前早已将苏氏坞堡上下摸得清楚。
苏双极有分寸,见自己被点到,这才开口,谦卑笑道:“草民一介贩夫走卒,今日能与陛下同亭,真不知是祖上造的何等福分。陛下洞见万里,草民确有些微铁器收存于山东,然而路途渺远,又乱兵四起,不易运输。若只为坞主一族,予他们铁器,倒是害了他们。献于陛下,却又不同。只草民私心里想着,不知能否有这份荣耀。”竟是要献铁器给朝廷。
刘协听他这一通说辞,足见手腕娴熟,因笑道:“你这一路西行,献宝物于几位英雄豪杰了?”
苏双经商日久,鲜少尴尬,此时却没料到皇帝如此老辣,摸了摸鼻子,只能讪笑着想回应之词。
刘协目视苏双,道:“前事朕既往不咎。如今既然献于朕了,便不可再献于旁人。果然如此,你日后便是本朝第一商人。否则,朕讨逆之时,正缺一人祭旗。”他哪怕说着这样可怕的威胁,脸上却尤带着那亲切随和的笑意。
恰一阵山间凉风袭来,便听得山林深处老鸹啸叫。
听见皇帝含了杀意的警告,苏双与苏国对视一眼,竟忍不住都一阵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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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暮夏清晨的冀州薄落津, 行军帐中袁绍披衣而起,目光落在身旁年轻女子光滑紧绷的肌肤上,有些索然无味得挪开了视线, 打个呵欠下床来。他甫一走出内帐, 便感到一阵寒风穿过门缝袭来, 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袁绍揉着鼻子,裹紧了外裳,骂道:“这天气,当真邪门。”
初平四年的夏日,中原及北地虽值炎夏, 却刮起了隆冬般的寒风。时人相信天人感应之说, 对于袁绍这等人来说, 不过是汉朝将亡的又一明证。
淳于琼早在帐外等候了。因知晓袁绍昨夜新纳美人, 他才没有擅自冲撞打扰。他与曾经的西园八校尉之一冯芳,在董卓把持朝政之时, 都追随袁绍离开了洛阳,哪怕两人都有一个儿子给皇帝扣在宫中。兴许因为有儿子被扣在了宫中, 冯芳担心自己不能取信于袁绍,于是近日将自己庶出的一位貌美女儿献给袁绍为小妾。冯芳原是极会逢迎的, 要不然从前也不会做了大宦官曹节的女婿。淳于阳自己做不来冯芳这等行径, 却也不得不佩服他那柔软的身段。得知冯芳献女儿于袁绍, 淳于阳等人都腹中暗笑,笑冯芳挑的这样好时机。若是平素在邺城,有袁绍后娶的刘氏坐镇, 哪里容得下再来一个美人。这几日袁绍独自领兵南下薄落津,立时就给冯芳捉到了时机。
不过此时等在帐外的淳于琼却笑不出来,他不时看一眼越来越明亮的天色, 甚至在想,要不要冒险闯进去,哪怕打断了袁绍的好事儿。就在淳于阳犹豫之时,帐内响起窸窣之声,而后袁绍掀帘走了出来。
袁绍一见淳于琼的面色,便觉心头一沉,道:“出什么事了?”
淳于琼心知这消息也没有回转之处,便径直道:“魏郡有人作乱,叛军与黑山贼勾结,占据了邺城。”
“邺城?”袁绍大惊,他的家小都在邺城,忙问道:“尚儿如何了?”他育有三子,却最为宠爱后妻刘氏所出的幼子袁尚。
淳于琼道:“如今还没有消息。”
袁绍很快稳住了心神,行兵打仗,后方起火,四下叛乱,在这时节也很寻常。远的不说,就曹操不久前还给人血洗了满门。
袁绍沉吟不语。
淳于琼道:“消息瞒不住的。咱们士卒之中,许多人家小都在邺城,一旦传开,恐怕军心动摇。”
袁绍很是心烦,从情感上来说,他自然是恨不能立时杀回邺城,救出亲眷。但是现在他被公孙瓒与袁术夹在中间,腹背受敌,极为难受。
袁绍与公孙瓒的仇怨,要从两人合谋除掉韩馥后分赃不均说起,后来反复打了许多次。袁绍用兵略强于公孙瓒,破了公孙瓒的白马义士名号,界桥大战之后,把公孙瓒压回了幽州去。
而他自己的亲弟弟袁术,压根是个心高气傲却没半点能力的软蛋。见他扯起旗号,做出了事业,也有样学样自南阳郡开始经营,竟然渐渐要侵占他的地盘,实在叫人头疼。
袁绍此时被这两劲敌夹在中间,又横遭反叛,哪里抽得出兵力回防邺城?若要回防邺城,别处总要有亏损,而邺城还未必能救得下。若是此时,天赐他一员良将,叫他能分出心神来专注一处,该有多好。
“将军,监军沮授问您起了吗,请您往主帐去一趟。”亲兵跑来传话。
袁绍满脑门子官司,一听沮授的名字,不耐烦道:“他又要说什么?”
沮授这人少有大志,多权略。从前做过冀州别驾,跟过韩馥。韩馥撑不住自杀之后,沮授就跟随了袁绍。袁绍也很看重他,要他做了监军,平时也听取他的建议。
但是沮授最近一直在劝说袁绍迎皇帝前来,而且说得有理有据。他说袁绍原是汝南袁氏大家出身,讨伐董卓之时,忠义天下共鉴。如今董卓横死,但是皇帝却困于长安,宗庙损毁,无人拱卫。正是袁绍出面,抚宁百姓,迎接天子之时。
淳于琼这阵子也没少听闻沮授的主张,见亲兵说是沮授来请袁绍,担心他又要劝说,把本就摇摆不定的袁绍给说动了,便道:“将军,沮授作为监军,行事妥当。但是他最近这提议,说实话有些迂腐了。汉室衰微已久,说要振兴谈何容易。且不说皇帝是否愿意来冀州,就眼前武将割据各郡的情形,不正是群雄逐鹿之时么?我虽然儿子在宫中,但也要跟将军说心里话,一旦咱们把天子迎来,动辄都要上表请示,自己都做不了主。万一不奉召,立时就是罪名。我说话糙,将军勿怪,这哪里是迎接皇帝来了,分明是给自己又找了个爹啊。”
袁绍并不讨厌他的直爽,道:“我何尝不懂其中道理。”他其实太明白这里面的关键了。
如淳于阳这等一直追随他的人,在他这个班子里根基才最稳固。但是一旦迎来皇帝,所有人都要往下降等。便譬如在这冀州,他袁绍就是事实上的“皇帝”,但是一旦迎接了真正的天子前来,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一个州牧。自他而下,全都如此。
沮授所言,仍是觉得天下属于汉室。
淳于阳等人,如他一般,早已看出这天下是好不了了。兔已脱笼,谁捉到了就是谁的!这种时候还要把小皇帝接来,把自己弄成第二个董卓,岂不是傻么?
袁绍虽然不耐烦沮丧的提议,但还是往主帐走去,总也要商讨邺城之事该如何解决才是。他垂着眼皮走入主帐,就见沮授陪着一位银甲勇武的将军站着说话。
那银甲将军见他了,抱拳道:“布见过大将军!”
袁绍一愣,看向沮授。
沮授笑道:“大将军,这是温侯吕布,素闻大将军威名,特来投奔。”
袁绍又是一愣,盯着吕布,没有笑脸相迎,倒是有些疑惑,道:“南阳郡待得不舒服么?”
原来当日吕布当街杀死王允,多亏皇帝私下相救,得以带着亲信百骑出城逃亡。吕布恐怕王允余党捕杀,不敢往北行,便从武关道南下,准备往南阳郡投奔袁术。
然而袁术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虽然吕布杀了董卓,算得上为他报了家仇,但没有利益,对于袁术来说便没有用。
袁术虽然接纳了吕布,但打的主意,却是要策反吕布的人。当初孙坚战死,袁术接纳了他的人马,由此尝到了甜头,对吕布也要如法炮制一番。玩心眼,吕布是玩不过袁术的,最终什么都没捞着,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灰头土脸离开了南阳郡,一路上四处游荡,往旧友张杨处投靠了几日,到底不是办法,最后走走停停,又找到袁绍处来。
当初吕布投奔袁术不是什么秘密,袁绍当然也了解。
此时被袁绍一问,吕布颇感尴尬,笑了一声,好在来时已想好了说辞,正准备搬出来。
谁知袁绍却又笑道:“我那个弟弟,最是恶心人不过。你不必说,我也知道。”
吕布大喜。
袁绍辖制下的魏郡叛乱,黑山贼张燕占了邺城,正是需要援手之时,此时见了吕布,惊喜自然是大于疑惑的。他也不废话,道:“飞将此来,恰如甘霖。”于是将眼下困境讲了,立时就给吕布三千兵马,要他往太行山歼灭黑山贼张燕等人。
武将的世界里,从来是凭实力说话。打了胜仗,那就好酒好肉,一切好说。吕布从来不怵打仗,当即欣然领命,也不问情由,上马带兵,这就奔赴太行山,要与张燕决战。
而安顿吕布领兵走后,袁绍在主帐中坐下来,却显得颇为疲惫。他自己心里想着,到底不比年轻时了,夜里贪欢是不成了。
吕布的到来,却把遥远的长安拉到了他面前。
还有长安城中那个他一直回避,却始终要解决的大问题。
那就是大汉的天子,刘协。
当初董卓当权,袁绍能打出讨逆的招牌,不承认长安朝廷,因为那是董卓的朝廷。但是如今董卓已死,长安城中把持朝政的一度成了以王允为首的士族。袁绍的立场就有些暧昧了。
朝廷发来的诏书他看了,但是始终没有给朝廷回信。
要他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俯首称臣,袁绍不甘心。
但是要他现在自立旗号,公然反汉,袁绍也没有这个胆量。
袁绍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想到被困在邺城的幼子袁尚,便觉越发焦躁了。他叹了口气,执掌一州,就如此艰难。若当真坐在了那天下唯一的龙椅上,恐怕唯有像小皇帝那样年少无知的人,才能免得如此烦恼愁苦吧。
而长安城未央殿中,刘协坐在天下唯一的龙椅上,面对着各州送呈的进贡单子,目光落在冀州的数目上,手指微动,按住那一页纸张,对淳于阳道:“你父亲那上官不行,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淳于阳笑道:“他那上官不行,陛下就换个人去呗。袁绍又算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3 20:05:49~2020-05-24 20:2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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