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蔡绪宁惊醒的时候,直播间早就断断续续打开了。
现在他们正在讨论午饭吃什么的问题。
他下意识瞥完了左上角直播间的弹幕,才发觉自己的胳膊有点酸涩,身上还压着另一个人的重量。
蔡绪宁吓得看了一眼。
是阿秀同学。
他正懒懒靠在他的肩头睡着。
蔡绪宁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应当时间也不长久。不然这太守府定然是要寻刘秀的踪迹的。
蔡绪宁不去看弹幕的内容,反而开始描绘起刘秀的模样。
闭眼睡着的阿秀同学神情可比醒着的时候要柔和许多,那些冷意仿佛给斑驳的碎光扫去,只余下浅浅的痕迹。
一根手指头戳上刘秀微蹙的眉心,使得重新舒展开来。
“就连睡着的时候都在思虑吗?”
蔡绪宁喃喃说道。
收回手指,他安闲地四处望去,正巧看到站在走廊尽头不敢靠前的徐长平与几个幕僚。
得,这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蔡绪宁的肩膀动了动,轻声说道:“阿文,阿文?”
刘秀使劲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蔡绪宁的肩膀上,拖长的嗓音慢吞吞地说道:“让他们自己去。”像是醒了,又猜到了蔡绪宁叫他的缘由。
“那可不行。”
蔡绪宁含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他拖着有些不情不愿的阿秀同学站起身来,给他拍掉了身上的草屑,笑眯眯地说道:“若非要紧事,他们不敢在那边犹豫。”
刘秀看着正迎着日头微笑的蔡绪宁,无名的焦躁好似也落了地。
他想。
这个人……
他把之前还未想完的话给补全了。
须得一直如此,年年复月月,就这般一直、一直地站在此处、就在眼前。
刘秀的心底燃起了不知其名的焰火。
他尚不清楚这些情感为何,却已然在驱动下做了许多的事情。
往后……
刘秀抬手捏了捏蔡绪宁的后脖颈,看似无奈地说道:“那阿绪与我同去罢。”
蔡绪宁应了声:“那是自然。”他答得痛快。
刘秀便笑了。
来日方长。
…
是秋,关东霜冻,蝗灾大盛。
就在函谷关以东的地区遭此大灾的时候,偏偏新博郡没有半点受害。
就在当地百姓生怕蝗灾侵袭,争先抢后地收割地里的粮食的时候,那大片大片的蝗虫好像是全然忽视了这地图上还有新博这么回事。
就连负责农事的官员也啧啧称奇。
但凡相邻郡县受灾,往往只有一起受苦的时候,却没想到今年如此反常。果然是老天保佑。
【直播间】
[ID九天真君:????]
[ID榴莲笑笑生:啊这?好神奇哦]
[ID社畜的生活就是如此痛苦:这不符合自然规律啊!]
[ID湮灭:那,感谢老天?]
[ID今日成神:至少今年的收成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ID飞天刀:可算是没问题了,再像是旱灾那样,那可不是药丸?]
蔡绪宁正站在田埂上,与父老乡亲们说着话。
为的就是这口粮食的问题。
见郡内基本上都没有受灾的情况,他心里这口气也算是安心下来。
侍从给他递来净手的手帕,蔡绪宁道了声谢接过来,随口与随行的耿弇说道:“今年看来是有个好收成。”
耿弇蹙着眉头,就像是在认真思索着这件事。
“这附近的郡,好像就只有新博郡没有受害。”他像是搞不懂这其中的缘由,认真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看起来,小郎君对幽州也还是有着担忧。
蔡绪宁的眼神滑过弹幕的讨论,安静地落在耿弇的头顶,笑着说道:“是啊,怎么回事呢?或许是有天道的保佑罢。”
新博郡没有受灾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不仅是一处,更是有多处的百姓受灾,一旦得知新博有粮,更有能为的官吏,或多或少,就逐渐有难民朝着那处去了。
刘秀微微蹙眉,已经连续埋首工作好几日了。
蔡绪宁给自己捏了捏肩膀,站在窗边看着来来去去的官吏侍从,耳边还有不远处郭仁义与徐长平的对话。
“听说底下的乡亲们都把主公当做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哈哈哈哈哈我是听说有人把主公当做是神仙转世,特特下凡来保佑新博郡的百姓……要我说,如果这是真的,那种更该保佑的应该是自己的故土吧?”
虽然他们不知道蔡文究竟故土在何处,但必然不是冀州。
蔡绪宁把他们的话听了个遍,抱着胳膊靠在窗前,盯着已经不动三分钟的刘秀。
“手里头这份文书怎么了?”
他问道。
刘秀把文书递给他看。
蔡绪宁接过来,费劲地辨认起来。
看得有些头昏眼花,他才在这些复杂的文字中认出来一个意思。
“让你去京城?”蔡绪宁的声音有点变调。
刘秀点了点头,双手交叉靠在桌上:“看来新博的异动,总算惹了管事的关注。”
他轻描淡写地只提了句管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官吏,但是蔡绪宁把这份文书翻来覆去读了几遍,也只能从里面得出来一个意思。
——王莽要见他。
“看来对你是有所怀疑,但目前的怀疑尚且在浅层。”
蔡绪宁把文书给抛了回去,刘秀一把给接住了。
又或是王莽打的注意是先借着由头把人骗进来京城再说?
“你打算怎么做?”蔡绪宁道。
刘秀挑眉:“那自然是不能去的。”
蔡绪宁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有点看不透刘秀现在的想法。
“你是想……”
他点了点桌面上那份文书。
刘秀轻轻笑起来:“这不是送上来的好理由吗?”
第69章
九月初三。
宛城被多路叛军攻下, 以刘縯为首。
九月初五。
绿林、赤眉等起义军在此汇集商议,刘縯赫然在其中。
九月初八。
商议至末尾,险些兵戎相见。
九月初九。
刘玄在淯水被诸路起义军拥戴为帝。
九月初九夜, 宛城陷入狂欢。
可刘縯在喝闷酒。
谁都知道他心情不痛快,就连今夜的盛宴,他也不过是出面停留了片刻就回来了, 现在刘栩和刘仲坐在他对面陪他吃酒。
“大兄若是心情不痛快,也别都闷在心头。”刘栩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一杯杯喝下去, 感觉都快当成水来喝了。
刘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浓眉蹙起,就像是一只生着闷气的大豹子:“不吃酒, 你来给我撒气?吃就完了, 你那酒坛怎还没吃完?”
刘栩:我淦!
刘仲拦住刘縯灌酒的动作,憨厚地拍了拍刘縯的肩膀。
“大兄, 你在这么下去, 小妹怕是也要拎着长槍去与刘玄作伐了。”
刘栩心里连呼不好, 二兄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刘縯的脸色果然如调色盘一般青一阵白一阵,最终阴测测地说道:“就那刘玄的软蛋样儿,还想与伯姬相斗?我看他今日站在台上哆嗦的模样心里就厌烦。”
刘栩这气其实也不是冲刘玄去的,更是冲着旁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