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山不见
他也不爱惯着周恙,就是太娇了,不惯也得惯着。
文东想,其实周悯才是个脆皮。
剥开小孩的衣服,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不止脖颈这一处,连带着肚子上,也有轻轻浅浅的痕迹。
文东倒吸了口气,连带着擦药棉的时候,都怕擦破了皮。
周悯微眯着眼,看着他身上的伤,整个人蓦的一沉。
小孩知道文东擦的轻,抱着他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口,又自己乖乖坐在桌子上,用汤匙吃着今天的新菜。
文东给他煮了鸡蛋羹。
周悯不知道在那边联系谁,总之表情是不大好的。
过了会儿,来了个阿姨给小孩接走了。
听周悯的语气,像是老爷子那边的阿姨。
文东想,这事是没法儿善了了。
“等会送你上学。”
周悯在饭桌上扒了饭,一点也不出乎意料,这小狐狸手艺确实很好。
文东嚼饭的动作一滞,“你不去?”
据他所知,两个人应该在一个学校,只是他比周悯小一级。
周悯擦了嘴,自己拿着碗去洗,“我不去。”
空气里一阵寂静,直到门口传来声响,文东朝门口看去去,那是张陌生的面孔。
“周老大?”严肃脸色也不大好看,“小恙被人打了?”
平常周悯没空的时候,就是严肃接周恙最多,那可比亲哥还亲。
厨房传来洗碗的声音,周悯沉沉‘嗯’一声。
严肃朝里面走了两步,才看见饭桌上没什么存在感的文东。
严肃淡淡看了眼长相精致的少年,点个头算是问了句好,快步走到周悯跟前。
“你这是,金屋藏娇?”
严肃声音并不小,似乎也不打算小。
文东正准备解释,周悯没什么表情的走过来,“想多了,人是好学生。”
路过的时候,连个眼神也没给他,似乎就这样把两个人划分了阵营。
文东的班级被分配在了高一三班。
虽然是新来的,但是人长得好看,又斯文,很难不让人喜欢。
偶尔听着同班人谈到周悯,他也会插两句话。
“高二的周悯今天又没有来,你知道吧,他那个傻弟弟在小学被人打了,就在咱们附小。”
文东微微蹙眉,“傻弟弟?”
前桌‘昂’一声,解释给他听,“你刚来不知道,他妈生他弟的时候难产,他弟弟生下来就那个样子了,他妈也没熬过去。”
难怪他总觉得兄弟两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些微妙。
前桌见他没反应,以为是话题没吸引他的兴趣,又接着说,“那后来不是他妈没挺过去嘛,他爸当即就要把那小孩摔到地上,要不是周悯拦着…”
“所以带着他弟弟出来住?”文东问。
前桌摆摆手,“这谁知道啊,不过你平时离他就远点,他这个人,不正常的,打架都是家常便饭。他弟脑子都那样,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下午放学的时候,文东沿着楼梯,不自觉走到了周悯所在的班级。
学校里像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被他们所唾弃的,本该是天之骄子,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拘泥在‘坏’这个字上。
角落里的桌子上堆着成山的书,胡乱摆着,甚至有几本被人扯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默不作声地给人收拾好了桌子。
走到校门口,才发现校门口吵吵嚷嚷的,像是在围着一辆车。
文东看着那个十分眼熟的车牌,唇角微挑。
周悯确实有让人围着他的资本。
那辆路虎,是普通人家打拼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奢侈品,对于暴发户来说,也足够艳羡。
周悯这个人,说脾气大,也确实大。
但要说心细,绝不会有人比他更细心。
是怎么也谈不上坏的。
文东清楚他这么做的用意。
他初来乍到,在一个班级已经成型的规模下,他这样的外来者,最容易被孤立和欺负。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
眉眼微敛,遮挡了眼角的笑意。
在众人一片羡慕的目光里,文东坐上了那辆车。
从此以后,那些人,不会也不敢对文东怎么样。
“怎么想起接我了?”文东问他。
周悯没说话,显然是这会子脾气不太好。
文东也不问。
两人回了家,依旧是文东做饭,周悯瘫坐在沙发上,像是累极了,阖眼不说话。
“弟弟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文东一边切菜一边问他。
“接回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
空荡的客厅里,少了一个人,莫名的就空了下来。
因为周悯不够强大,除了武力解决这件事之外,他没有能力去对抗市长,而欺负周恙的小孩,恰恰就是市长家的。
当时如果不是周老爷子出面,只怕周悯也落不得好。
感情或许就是这么奇妙。
明明两个人见面还不满一天,他却已经会因为眼前这个男生的失落而失落。
文东熟悉地从桌下拿出医药箱。
冰凉的药棉落在小臂上时,周悯下意识地皮肉一紧,缓缓睁开眼睛。
“被小孩抓了?”
周悯微微蹙眉。
看着胳膊上的几道抓痕,那是被家里小崽抓的。
爷爷带他回去的时候,小崽怎么也不愿意,抓着他的胳膊嚎着叫着,可周悯没有借口让他留下来。
爷爷能让他上更好的学校,有办法让学校里的人捧着周恙。
这些,都是他不能做到的。
就像眼前的文东,这少年确实长的和他心意,可他不能因为自私,毁了别人的生活。
“不用收拾。”周悯缩回胳膊,“明天会有新的司机送你上下学。”
聪明如文东,就算他不说,文东也会知道,小崽为什么没回来。
文东把药棉丢在垃圾桶里,目光落在周悯泛红的耳根上,微微眯眼,“你呢?”
周悯起身,又没说话。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回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桌上的牛肉面依旧飘着香,却宁静地在桌上搁置了一夜。
临出门时,周悯先他一步。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半个月,在学校即使见了面,周悯依旧连个眼神也不会给他。
他是让人艳羡的年级第一,而周悯,仅仅只是个被人扣着校霸帽子的坏学生。
可仔细一想,周悯也没在学校做过什么坏事。
两个人的界线被周悯划得格外清楚。
周悯站在玄关处换鞋,打算出门时,忽然看着桌上吃饭的文东,默声道:“不用给我收拾课桌,也不用给我留笔记。”
文东攥着筷子的指尖泛白,片刻后,收拾好情绪,平静地对上周悯的目光。
“那以后的校服和内裤,也麻烦你自己洗。”
周悯一怔,眉心微微蹙起,从耳根开始烧了起来。
“不是有阿姨吗?”
文东冷静地走到阳台外面,踩在凳子上,收下了挂在阳台上的大号内裤,丢在沙发上,“我辞退了。”
“谁准你这么做?”周悯盯着沙发上整理衣服的少年,心里没来由地憋着怒火,“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文东眼丝微挑,“第一天我住进来,你的一切,我都在负责。”
“你发什么疯!”
周悯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狐狸。
“这就疯了?”文东略略挑眉,唇角挑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初招惹我的,是你吧?”
周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口烈酒闷下去,耳边是好友的调侃。
“烈女怕缠郎啊,以为捡了朵小白花,谁知道是个千年狐狸精!”严肃几个人笑的前仰后合,“我说要不你就从了吧周老大?”
“这才半个月,人家暗示你几次了都,你要是没点想法就早点说,咱们是坏,但不做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