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厉少€€以为他真的喘不上气,立刻松了手,终究是无可奈何,落寞地起身,准备离开。
纪知€€忽然喊住他,问:“你跟于随什么关系啊?”
“你这七天......真的都跟他在一起吗?”
“他今天和我说了许多事,别的我都不在意,就这一点,我不信他说的,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一句实话?”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口吻充满了在意与醋意。
厉少€€却听出来了,他下不了手伤他,却深谙言语伤人之道。
就像知€€捅了闻澈一“刀”还不知悔过,厉少€€也用同样的办法捅了纪知€€一“刀”。
“这七天,我确实跟他在一起,他对我,很重要。”他转身,看着知€€,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话里的意思却暧昧不清:“我跟于随,是失而复得的关系。”
他离开次卧时,门摔得有些刺耳。
纪知€€怔怔地坐在被子里,呢喃着:“失而复得,好一个...失而复得,看来都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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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阿景明显感觉到雇主家中的氛围融洽许多,原因之一是厉少€€回家过夜并且还打算在家里吃早饭,原因之二,那种吵架冷战时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能让人觉出情况不对的冰冷氛围已经渐渐化解,没那么浓重了。
雇主家庭和谐美满,他这个打工人也能轻松许多。
早饭精心备好,正要端出去时,纪知€€自己来了厨房,他今日似乎有工作,想拿两片吐司喝几口牛奶就走,没料到牛奶的温度还没下去,手碰到杯壁时被烫了一下,整杯牛奶随之倾斜,滚烫的液体都倒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没出声,阿景却吓得大喊一声,在客厅的厉少€€一个箭步冲进厨房,纪知€€正面不改色地扶起空了的玻璃杯,把手拿到水龙头下冲凉水,没显出需要谁来安抚的脆弱一面。
厉少€€也生生克制住已经跳到嘴边的关心。
到了饭桌上,纪知€€被烫红的手格外惹眼,厉少€€到底看不下去,让阿景拿了药膏过来。
他拉过知€€的手替他上药,这一幕却让纪知€€想起昨天他和于随的亲密。
此刻,他的手没有搭到厉少€€的手心,也没有去触碰深处的指缝,事实证明不用过度亲密,也是可以把药上好的,所以他和于随昨天牵得那么紧,大概是久别胜新婚,要不是被自己中途打扰,或许已经十指相扣,手心相抵。
这种想法冒出来,闻澈觉得自己像个怨妇,但他忍不住去想这些事,像是病了一样。
“你的婚戒呢?”
厉少€€忽然注意到他无名指空无一物。
“戴着硌手,拿下来了。”纪知€€敷衍道。
“硌手?”厉少€€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枚,“戴了半年你才觉得不合适?”
“是啊,戴了半年才发现不合适。”知€€收回手,淡淡地笑了笑,“一点小伤就不劳你费心了,厉总,你还是去关心你的‘失而复得’吧。”
厉少€€:“............”
第51章 假月光(四)
说曹操曹操就到。
厉少€€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于随”两个字。
纪知€€恰好瞄见了,阴阳怪气起来:“你的‘失而复得’来电话,还不快接?”
厉少€€:“.......”
他接起电话,才说了两句,就起身走到园子里,显然是在避开知€€。
知€€的视线下意识跟了出去,又被窗帘挡住了,阿景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他火速上前,把落地窗的帘子拉开,花园里的一切才尽收知€€眼底,厉少€€察觉到屋里这道视线,故意背过身,不让知€€看到自己的表情。
知€€:“........”
大约过了两分钟,这通电话才结束,厉少€€回到屋里,径自上楼取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纪知€€实在没忍住:“你去哪儿啊?”
“我回趟家。”
是回家跟于随去享受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吗?是去变相和“失而复得”约会吗?
人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就会写着什么。
厉少€€见知€€眉宇间溢着哀怨,刻意停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等着知€€开口,只要他说一句“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厉少€€立刻就能把人带上,也许不合时宜,但他骨子里就是无法拒绝纪知€€的请求,其实他清醒地知道这个人不是闻澈,却还是愿意用对待闻澈的温柔去待他。
就怕知€€不领情。
他果然没有领情,半天了蹦出一句:“哦”,再无其他。
厉少€€:“......”
知€€看着他坐上车离开自己的视线,奔往那个热腾腾的家,他则独自回到冰冷冷的客厅,坐进沙发里,心想自己哪有资格踏入厉家的门啊,去了也是讨嫌,他甚至不知道厉家近期究竟出了什么事需要厉少€€天天往回赶,活脱脱就是个外人。
他本就是个外人,是个替身,是个仰仗厉少€€才能向上生长的菟丝花,真论起谁离不开谁这个问题,自然是纪知€€离不开厉少€€。
但闻澈是个要强的。
起先他受制于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不得已做了菟丝花,现在他的事业已经有所起色,新上映的电影给他加成不少,他手上那笔钱也足够去做一笔可观的投资了。
他厌恶那种深闺怨妇的心境,虽然总是时不时陷进去,好在能及时抽离,总不至于被困进死局。
他给杨依打了通电话,询问收购见闻的事宜,杨依正巧在往这边赶。
不多时她就到了家门口,知€€给她开了门,杨依把几十页收购合同铺在桌子上:
“闻易已经同意售出见闻的股权了。我们的团队和闻易达成了协议收购,最终成交价1700万。”
知€€:“1700?!之前不是说要2000万?”
杨依笑着道:“你之前猜测闻易好赌,身上必定背着外债,厉总那边的人顺藤摸瓜一查,果然发现他在湾市赌场负债600万。”
闻易是闻澈看着长大的,他身上有什么毛病弱点,闻澈比他父母还清楚,他知道闻易好赌,高中的时候就敢跟人通宵赌牌,为此曾被学校劝退过两次。
闻易之前在赌博这件事上有点小运气,20岁时靠赌赚了50万,还被那群狐朋狗友取了个“小赌神”的诨名,父母又溺爱他,可谓是飘得忘乎所以,那时他没闯出什么大祸,是因为闻澈通过人脉知会过大赌场的老板,尚且能管得住他,闻澈一死,唯一能栓住他的人没了,以闻易的品性,闯出大祸是迟早的事,六年过去,也足够闻易背上一笔巨债,对外他瞒得好,但只要有人给出这么一条线索,私家侦探立刻就能查出端倪。
这个便宜表弟实在荒唐,闻澈只好选择“卖”了他,也是希望能用这笔钱变相帮姑母家清了外债,以免后患无穷。
重生后,他没打算再回去打扰姑父姑母的生活,毕竟不是亲生只是寄养,再回去也是徒增打扰,却还是和六年前一样,下意识去收拾养父母家的烂摊子。
杨依继续说:“那些债主一找上门,闻易就动摇了,加之裴颂跳楼这件事造成的社会舆论,以及见闻这几年洗....”她硬生生咽下那个字,按照厉少€€的意思,必须把知€€保护在安全的领域,幸好知€€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措辞:“见闻这几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现在同意收购是最好的出路,他没理由不答应。”
“裴颂那件事,是压死骆驼的稻草。”知€€道:“我知道收购一定能成功,但没想到还能省下300万。”
杨依乐道:“厉总手下的人,办事一向靠谱,更何况,这次还是为老总的爱人服务,他们自然是倾尽全力去争取我方最大利益的。”
“是啊,他的人是靠得住。”知€€掩下失落,笑着道:“那三百万,拿去犒赏这支团队吧,就当是我单方面给他们的奖金。”
整个收购团队就6个人,如果均分,每个人能到手50万的奖金。
杨依应下之后,说:“我以前跟在闻哥手下时,他也跟你一样大方,我记得他刚红那会儿,代言费上了一个台阶,但是被当时的经济公司层层克扣后,到手也就15万左右,他觉得15万太多了,就把五万块钱拿给我们这些员工分,说出来你都不信,我跟在他身边,几乎每个月都有一笔可观的奖金拿......我说这个并不是对现在的薪资不满啊。”杨依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不妥,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和闻哥,在这方面挺像的。”
知€€笑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很想闻澈?”
“毕竟六年过去了,也不能说很想,只是偶尔看到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心里总是难受。”杨依撑着发酸的眼眶,说:“有时候真觉得,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每年清明,最惦念他的居然是那群长情的粉丝,他从前最在意的那群人,一个比一个贪,却又一个比一个活得好,我真是恨啊,但是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
知€€想了想自己最在意的那群人,除了家人,似乎只有陆远空。
“你...能不能跟我多说说闻澈身边人的事情?我就是...就是好奇,没有恶意。”
他没有恶意这点实在很难说服杨依,毕竟这人不久前才骂过闻澈是短命鬼。
杨依也不是很想提那些恶心的人和事,就翻开手边的合同,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先签合同吧。”
“杨依,我是真想知道闻澈死后......”
“签合同吧,纪先生。”杨依头一次打断他的话,“签了合同,后面的流程才能走下去。”
她明显不想提,知€€也不敢再逼。
收购进行得异常顺利并且十分迅速,中间跳过了许多审查流程,这种情况但凡谨慎点的人都不会同意,但闻易急于变现还债,双方就这么风风火火地把这笔交易锤定了。
知€€成了见闻的实际控股人,花一千多万把自己的心血重新买回来,听着也是挺荒唐的。不过人死如灯灭,这六年间,闻澈名下所有财产估计都按继承法分配给了姑父姑母和表弟,说不定都被挥霍完了,这间工作室也是千疮百孔,烂摊子一个,却也是他唯一能握在手里的旧物了。
之后一周,知€€开始全面接手见闻的项目,拿到实际控股权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了裴颂的十年合约,尽管裴颂目前还在昏迷中,但他起码自由了,他醒来后,至少能选择自己的未来。解约函送到裴颂父母手中的同时,还有一笔工伤赔偿,杨依说他单纯,刚接手工作室就倒赔了一笔钱,纪知€€却觉得只有把这些事做了,他才能心安。
原先工作室那批人全部被开除,一个没留,而招聘新员工的工作则挂在了厉氏的人力资源部,这是厉少€€的意思,那里有完备的人才筛选机制,至少不会招到歪瓜裂枣,规避了许多风险和麻烦。
他毕竟有10%的股权,自然能干涉公司事务,他干涉的第二件事,就是把工作室的名字从“见闻”改回了“闻见”。
半个月后,工作室的人员构成就有了完善的雏形,不过他们都遵循着一条隐形规则:公司事务如有异常,第一级汇报人是厉少€€,而不是纪知€€。
这事知€€是不知道的,他对财务行政没什么敏感度,也因为有厉少€€在背后把关,他才安心地做了个甩手掌柜。
财务是从厉少€€手下直接调过来的,原先应对的是一个集团的账目,现在只需要处理一个刚刚起步的工作室的账目,工作内容轻松了还给涨了工资,何乐不为,原以为是个轻松的肥差,没想到入职第一天就摸到了雷。
财务接到的第一项任务:审查见闻过去五年的账务。
这些账务的实际负责人是闻易,本该是机密文件,就算被收购也不能轻易泄露给甲方,但在整个收购过程中,厉少€€让秦小火这个计算机天才做了点小动作,这笔账务就在交接业务时,顺便滑进了厉少€€手中。
财务一审查,立刻发现有数笔来路不明的汇款以及阴阳支出,通俗点讲,见闻过去五年的账目有一大半都在利用影视项目做假账,并且牵涉数额巨大,是10年有期徒刑起步的那种。
还好是旧项目,再大的问题也跟现在的老板无关。
财务将这个异常上报,厉少€€得知后反而是松了口气,似乎早有预料。
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无所知的纪知€€兴致勃勃地在挑剧本和新人,六年前他想做的事业,六年后终于重新拾起。
他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誓要闯出新天地,尽快摆脱菟丝花的处境。
他太投入了,以至于完全忘了和厉少€€还在吵架这件事,两人的冷战从知€€主动在饭桌上问他公司经营的相关问题时,似乎就达成了和解。
虽然知€€从那天开始,整整半个月没回主卧睡,虽然厉少€€愿意和他搭话,但总是以冷场和话不投机结束。他这段时间还是经常往家里跑,纪知€€从好奇到习惯,最后连问的兴趣都没有了,事后两位当事人回忆起来,都觉得这半个月,像杯凉掉的白开水,既没有温度,也没有味道,又冷又淡。
这天,知€€窝在书房看剧本,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国内的陌生号码。
本想挂掉,但最近正值毕业季,他给好几个看好的科班毕业生递过橄榄枝,希望能招到一个值得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怕是哪个学生打来的,他这才接起来。
“你好?”
“..........”
对面没有回应,知€€又打了声招呼,依旧是沉默,他认定是诈骗电话,不再予以理会。
另一头,陈清走进总裁办公室,神色异样,彼时正有两个高管在汇报业务,厉少€€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头,让他们先出去。
人清干净了,陈清这才说:“半个小时前,我们的人监测到陆远空在Q市有入境记录。他突然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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