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走过大厅时,阮陌北还受到了前台的提醒:“先生,现在这片地方的晚上不是很安全,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最好不要随意出门。”
“谢谢,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微笑着谢过前台善意的提醒,阮陌北走出宾馆大门,他站在街边,被冷风一吹,感觉精神许多。
阮陌北还记得学校的方向,毕竟对他自身来说,和贺松明告别离开学校不过是数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
相比起十五年前,阮陌北明显感觉到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就算有,也大多行色匆匆,或三五结伴。
道路两边小区的居民楼里,几乎每一户人家的窗户都亮着,显然面对徘徊在午夜的神秘杀手,更多人选择待在家里,保命要紧。
阮陌北很快到了学校门口,孩子们早就放学了,就连门卫室的灯都关上了,阮陌北隔着校门向里面望去,他还能隐约看到当时贺松明被几个男孩围堵挨揍的教学楼狭缝。
他继续向前走,路过曾经居住的小区,他们租用的房子现在属于别人,正亮着灯,阮陌北仰着头,隐隐能看到窗户里透出的女人忙碌的身影。
阮陌北对这个家并没有太多留恋,他转身离去,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就自动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曾经堆积在里面的废弃纸箱不见踪影,显然被勒令清理掉了,逃脱男孩们追捕时攀爬过铁丝网也被拆除,垃圾桶也许都换过好几批,盖子上贺松明踩出的凹陷痕迹不复存在。
过去他们穿过小巷,来到另一头的堤坝,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或者坐在观景台的长椅上,共同看一本书。
视野重新开阔,阮陌北从小巷里走出,堤坝上没多少人,草地仍然是那片草地,观景台上路灯和长椅换了新的,旁边的商店也有所更换,但阮陌北第一次请贺松明吃关东煮的店面还在。
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只有月亮和群星,依旧明亮。
长椅下早就没了阮陌北留下的盒子,不知被贺松明拿走,还是被环卫工人扔掉了,阮陌北深吸口气,转而去到那家店铺,要了一份吃的。
店主换了个更加年轻的人,大概是老店主的孩子,食物的味道没有太大改变。阮陌北走出店门,差不多把曾经留有记忆的地点都看过一遍,准备就此回去宾馆。
阮陌北仍然选择从小巷穿过,期盼能找到更多他刚刚遗漏的痕迹,夜空被相隔很近的两栋楼遮挡的只剩下一线,周围相当安静,他脑子里忍不住想到芮兹星上发生的血案。
为免引起恐慌,警方公布的现场照片只有那一张,法医公布的死亡原因也不够详尽,不然新闻社也不会指望阮陌北弄来更多消息和照片了。
尸体少了腹腔中的重要内脏,周围却没有任何血迹,就连最好的外科医生,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实在有些诡异。
听到身后被可疑放轻的脚步声时,阮陌北的步调没有任何改变,他双手仍然抄在风衣口袋里,悠闲地走在回程路上。
只有他本人知道,他的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口袋里的辣椒喷雾。
在接连几起命案发生后,芮兹星上夜晚外出的人数骤减,于是遇害者大多数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拾荒者。
阮陌北知道,他独自一人,在夜里走进偏僻小巷,也足够引人注意的。
他是故意的,除了想要搜索关于过去的更多痕迹,还为了——
急速气流从身后袭来时,阮陌北猛然转身,将辣椒喷雾举到跟踪者脸前,用力按下的同时,狠狠一脚踹出。
凄厉惨叫声随着喷雾声回响在小巷里,那东西远比阮陌北想象中轻,估计对方也没想到阮陌北会突然反击,直接被一脚踹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太标准的抛物线,摔倒在六七米远的地方。
“你是谁?”阮陌北一步步向他走过去,他盯着正在艰难从地上爬起的袭击者,冷酷地眯起眼。
那人满脸是泪,用手捂着脸,还在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掩盖住了其他的轻微响动。
意识到身后异状的瞬间,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阮陌北向后重重肘击,手肘直接命中了柔软的腹部,清楚听到了对方发出一声无法控制的闷哼。
他确实击中了身后的那人,但同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鼻腔,似乎比迷迭香的味道还要浓郁。
不好!
阮陌北立刻屏住呼吸,试图转身看清那人面容,但已经来不及了,浓郁的麻醉气体被吸入呼吸道,无力感霎时间席卷全身,阮陌北很快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眼皮沉重得如同有千斤重。
就连呼吸都开始脱离他的掌控,阮陌北忍不住懊悔,他怎么就被第一个人的惨叫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他可能还有同伴的可能性呢?
按照那些命案的手法,明明同伙作伴成功的几率要比单独一人高得多吧。
希望第二天新闻头条上不会出现他躺在小巷里的尸体。
黑暗吞没了全部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阮陌北感受到了风的流动。
气流带去了身上的温度,阮陌北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神志重新渐渐清晰,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的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眼睛被蒙起来的吗?那东西的质地还真不错,阮陌北都感觉不到眼罩的存在。
头因麻醉的后作用还在隐隐作用,阮陌北能够判断出自己正用一个相对比较别扭的姿势坐在地上,他尝试着动了动,听到了锁链被牵扯的声响。
这是……被锁起来了?
阮陌北转动手腕,摸到了正禁锢着他双手的铁环,他挪动双腿,同样听到了锁链响动。
被抓起来了吗……阮陌北却松了口气,看来袭击他的人不是连环命案的制造者,不然他现在应该浑身僵直地躺在法医室里,而腹腔里的器官散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周围很安静,没有声音,阮陌北试着将头凑向右手,想要扯下蒙着的眼罩。
“准备好了吗?”
突然间传来陌生的声音,阮陌北赶忙停止运动,垂下头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如同沉重的帷幔被掀开,话音和脚步声一起正在靠近。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去。”另一个人说着。
脚步声在阮陌北面前停下,他仿佛能感受到挑剔的视线正在身上逡巡,数秒钟后,最开始问话的那个人道:“怎么还没醒?”
“可能用药的量有点大,这个人类相当厉害,还打伤了一个猎手,量少了可能会弄不住他。”
“就这样吧,一个昏睡中任人宰割的人类总比会闹麻烦吵个不停的更有价值。”
人类?对方是异族吗?
阮陌北想着,感觉到身体悬空起来,他能确定自己正坐在一个平台上,结合手脚上的锁链,也许是笼子?
他垂着头,默不作声,尽量将呼吸放的平缓,机械运转的声音,笼子被抬到了某个地方放下,然后,速度均匀地缓慢上升。
头顶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开了,阮陌北终于听到了其他声音,欢呼和掌声之中,有谁正在高声宣布着下一样商品即将被展出。
下一样商品,是他吗?
“下面请看我们的下一样商品,一个来自兰顿星的纯种人类!”
欢呼声在平台停止运动的时刻达到了顶峰,气流要更加强烈一些,带走双腿上的温度,他身上只套了一件比较宽大的衬衣,头发上的感受表明应该也被洗过澡,原先的衣服大概已经被丢了。
“他在今天傍晚时分从航空站来到芮兹星,还从未被其他族人污染过。”
阮陌北听到了一声夸张的吸气声:“天啊,光是这样远远的闻着,我仿佛都嗅到他身上甜美的血液味道了!”
这些异族要吃人吗?
阮陌北沉住气,双臂被锁链吊在空中的感觉不是很好受,他忍耐着异样,感觉到有人走到了面前,伸手抓住他眼前的遮盖物。
“现在,拍卖开始,请各位客人根据这件商品的品质,出示您的价格!”
眼罩被扯开,光线透过眼皮,呈现出微弱的光感,阮陌北抬起头来,眉头忍不住轻微皱起,终于睁开双眼。
嗯,果然,他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身上只穿了薄到近乎透明的白色衬衣,堪堪遮住腿根。禁锢他的锁链,金色的栏杆,还有繁复的纹路,都让他像一只被关在金编牢笼的珍贵鸟儿。
而他的面前,是广阔的高台,还有环形的阶梯观众台,座无虚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形状各异的面具,用宽大的袍子掩盖住身形和样貌,一瞬间就让阮陌北想到了,上个世界他去兽人黑市时做出的准备。
准确来说,也许他们都不是人。
旁边不远处是主持台,拍卖的主持正站在那里,他身材高大瘦削,是这里唯一不带面具的人。
昏黄的灯光之中,阮陌北清楚看到了他猩红色的的双眼,和从微笑唇角里露出的两颗尖牙。
阮陌北:…………
好吧,结合先前主持人说的话,他大概知道面前的这些东西,是什么生物了。
这颗星球上,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吸血鬼!?
无数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瞄准阮陌北的脖子,手腕,和光着的大腿,这些蕴藏着大动脉的地方。
他脸上从茫然到沉默的神色,显然不太符合这群吸血生物认知中人类会有的反应,但就是这样的不同寻常,更加激起了它们对笼子里人类的兴趣。
看起来会是个非同寻常的血奴。
环形坐席很高,在最上面设有包厢,因为光线实在昏暗,看不到其中情况,那个取下阮陌北眼罩的血族抓过他被锁住的一只手,捏住阮陌北的食指,用什么东西在指腹上用力扎了下。
比起上个世界里必须用药物缓解的剧痛,被扎的这一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血被挤出来,在柔软的指腹上汇成一颗滚圆的血珠,鲜红的刺激着所有血族贪婪的眼眸。
“好香。”
“真的好香。”
“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人类。”
“不愧是用来压轴的血奴,前面的人类都没有他这么好闻。”
它们抽动着鼻子,不管男女,全都不自主地向前倾着身体,想要距离阮陌北更近一些,嗅到更多来自鲜血的味道。
整个拍卖会的气氛都因此前所未有的热烈起来,阮陌北尽力忽略这一系列因为他而产生的激烈反应,继续默默地观察着四周。
他期盼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一滴血最后落进了高脚杯中,留下一层薄薄的鲜红。
“拍下他的客人将享受这个人类的初.夜,现在,请给出您心目中价格吧!”
第90章 拍卖
为了隐藏身份, 出价采用举牌的形式,毕竟还有一部分血族成功混进人类社会,连声音都不愿意暴露。
阮陌北坐在笼子里, 还算淡定地望着这群面具黑袍的异族,目光追随拍卖师的喊价, 在不断举起的价格牌之间移动。
他淡定得不像是即将成为哪个血族的食物, 如果身上的衣服能够更长一点, 把腿盖住, 他还能更冷静一些。
察觉到人类的视线,这群血族出价出得更欢了,短短三分钟之内, 价格就已经飙升到了百万。
阮陌北不知道一个正常的人类在这里会卖出多少价格,但, 星际时代, 最不值钱的,除了泥土,树木和空气, 就是人命了。
激增到万亿的人口总数让每个人都好像海滩上的一粒沙子, 根本就不起眼。
他之前从不知道芮兹星上竟然有那么多的吸血族类, 现在看来,接连发生的命案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毕竟尸体缺失脏器,周围却没有一丝血迹,如果是血早就被被吸干, 就很好解释了。
阮陌北突然有点想笑,都落到这份田地了, 他竟然还想着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能侥幸活着逃出去, 得去申请一个工伤补贴。
突然间,拍卖师的惊呼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场。
“天哪!3号包厢的贵宾出价八百万!八百万!有没有客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阮陌北有点吓到了,现在这个年代,把他的全身器官都拆下来单独卖,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这个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