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一边贩卖兽人,一边还喊着保障兽人的权益,阮陌北有点无语,也不好评价什么。
任何超越了经济基础去谈上层建筑的行为都是耍流氓,古纳森既然形成了现如今的稳定制度,并且没有被中央政府制裁干预,一定什么他无法理解的原因在吧。
就像不少兽人都是自愿成为奴隶的,买主给出的价格能让它们的兽人家庭安安稳稳生活好数年甚至十数年,供给年幼的弟妹读书生活,摆脱一辈子生活在底层的命运。
用餐结束,阮陌北换上便装,乘坐马车,前往斯洛斯奴隶市场,所谓马车并非真正用马拉的车,内置的能量转换器驱动车轮,弄成这个样子,只是为了好看而已。
阮陌北一路上通过小窗观察四周,这里更像是中世纪的蒸汽朋克世界观,许多他不好理解的东西一旦带入到蒸汽朋克里,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只不过用来核心驱动的动力从蒸汽变为了能量石,自最开始在暮光星上发现大量能量转化石柱后,人类就开始进行研究,之后他们又在凯瑟琳庄园的后山里,发现了能够很好储存能量的矿石。
将能量压缩进特质的石质中,不但可以减轻负重,还能减少电池造成的污染。
驶出城堡所在的郊区,逐渐进入到城里,路上的人一下子多起来,人类很少,绝大多数都是长着各种耳朵和尾巴的兽人。
这颗星球上的人类确实不算多,满打满算不如拥有身份证明的兽人的四分之一,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兽人生活在丛林,未被系统登记。
在数量悬殊的情况下,兽人们没有叛乱的原因也很简单——它们畏惧人类背后庞大的星网。
经过七百年的星际时代,人类的疆土扩展到了难以想象的广袤地步,没有了繁衍的资源限制,人口数量指数型增长,很快突破了万亿大关,并且还在继续增长下去。
如果中央星域出手对古纳森进行制裁,兽人们一个都跑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接受现状。
阮陌北收回视线,不禁感到悲哀,在其他星球上的土著生命,也正在遭受兽人们面临的现状吗?
就像当年北美洲上的印第安人。
“老爷,就要到了。”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阮陌北应了声,他掀开帘子,准备看看整个星球上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是怎样的。
大门口有警卫检查身份,管家提交上阮陌北临时身份的证明,现在的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贵族,来这里挑选合适的奴隶。
顺利通过安检,阮陌北坐在车里望着外面,没有想象中的脏乱,还是蛮有秩序的。
道路两边是一家家店铺,男奴和女奴穿着简单的衣服站在橱窗里,分开来展示,客人们驻足观看,如果遇见看上眼的,就走进店里,进一步地挑选。
他们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项圈,那造型阮陌北相当熟悉,是不久之前才在录像中看到的,带在贺松明脖子上的□□。
但仔细看去还是有点不同的,项圈上没有闪烁红光,阮陌北从记忆中搜索,确定那里面隐藏着的只有麻醉针,一旦定位超出范围,麻醉针就会自动弹出。
兽人们根据品种不同,模样也有所区别,大型猛兽类的体型健壮,身高两米都是平均身高。
阮陌北望着正坐在橱窗中百无聊赖玩着自己狮子尾巴的女性兽人,估计她能一只手将自己抡出去。
注意到马车中传来的视线,她敏锐地看过来,对阮陌北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阮陌北条件反射般地对她回以笑容。
小型动物的兽人大都可爱,像阮陌北早上见到的女仆就是只虎斑猫,这种兽人一般会被买走当做干精细的家庭工作,或者充当床伴,由于生殖隔离的存在,人类和兽人之间无法诞下孩子,所以格外的安全。
阮陌北亲眼看到一个少年牵着和他年纪相仿的耳廓狐族小姑娘走出门店,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少年指了指停在路边的马车,领着相当不安的小狐狸过去。
市场的生意很不错,只是缓慢从门口路过,就已经见证了十几起生意的完成,没发现什么违法乱纪的现象,大家都很老实的遵守着规则,兽人们看起来也被不错的对待着。
“老爷,要回去吗?”快要从市场另一端走出时,管家问道。
“等会儿。”阮陌北让管家停车,他下了车,推门走进了一家店铺。
一个女人正在看店铺后院里的其他兽人,阮陌北注意到她已经在店铺中徘徊很长时间了。
犹豫的原因当然是嫌价格太高,女人皱着眉头,对店主道:“你们这个也太贵了吧,我要是去西城的黑市要比你这里便宜将近三分之一呢。”
“黑市的兽人有很多都是不怎么健康,或者被虐待过的,买回家之后更容易生病或者死掉,我们这里正规,每一个兽人都做过身份登记,做过全套的身体检查,还能提供血统证明,这些东西可不是便宜出来的那些钱能换的。”
店主语气相当笃定,女人犹豫了下:“好吧,那我要了,能不能给我打个折?我改天介绍朋友一起来。”
西城有黑市?阮陌北耳尖一动,他离开店铺,等到女人领着她刚买下黑熊兽人出来,上前一步:“您好。”
“您好。”女人停住脚步,“有什么事吗?”
阮陌北:“您刚刚是不是说在西城区还有一个黑市?我想去看看,能告诉我具体地方吗?”
“那个啊,就在罗斯大街尽头的居民区旁边,那边有一个花鸟市场,你一直往里走,能看到暗门,进去就是了。”
阮陌北默默记下路线:“很多人都知道那里吗?”
“也没有很多吧,一般都是那些预算不够的会到黑市逛逛,还有那些有特殊爱好的,也会经常去那边。”
“特殊爱好?”
女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两米高的黑熊兽人,低声道:“这个不好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谢谢。”
回到车上,阮陌北对管家道:“走,罗斯大街的花鸟市场,去那边。”
他们穿越城市,四十分钟后,来到了目的地。
花鸟市场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许多,那些鲜艳绽放的花和啁啾的宠物鸟只是幌子,绝大多数人径直穿越市场,奔向尽头的暗门。
位置挺隐蔽的,要不是问过,阮陌北也绝对想不到这地方会有个黑市。
第75章 两只狼
在暗门入口处, 有工作人员发放面具和黑色长袍,来到这里的有达官显贵,也有普通人家, 面具和长袍将会遮掩他们的身份,也掩盖他们在黑市干下的事情。
马车在附近的停车处停下,管家去拿面具,送给车上的阮陌北。
阮陌北在车上将面具戴好,用长袍将自己整个罩起来,下了车。
从窄小的门进入, 阮陌北立刻闻到了混合着的臭味。兽人奴隶们身上的汗渍和体味混合在一起,差点没把他熏得背过气去。
在斯洛斯市场的门店里, 他从来没有嗅到过类似的味道, 那边的兽人们都干干净净。
管家担忧地低声道:“老爷, 要不然回去吧。”
“没事。”阮陌北屏住呼吸, 迈开步子。
奴隶们大都被锁在笼子里,手脚被铁链拴住,一举一动都会牵动铁链,发出哗啦啦的金属声响。为了减少占地面积展示更多兽人,笼子窄小,对于高大的兽人来说相当难受,只能坐在角落里蜷缩起身体,才能堪堪直起脑袋。
一少部分兽人被放在外面展示,铁链拴在金属管道上, 确保无法挣脱。
刚开始在集市外面的还好,被展示的兽人都穿着能遮住身体的衣服, 阮陌北一路跟随其他一看就是常客的人向里面走, 越往里, 味道愈发浓烈,兽人们的情况也愈发……难以形容。
衣物已经不存在于它们的身体上,女奴不被允许用手遮挡,供给客人全方位地观察她们身体,而男奴的部位用透明皮套套住,紧紧勒着,被迫保持着展示的姿态。
这个时候,阮陌北终于明白了女顾客口中的“特殊需求”是什么意思了。
绝大多数前来黑市的权贵客人一进门就直奔这里,兽人的身上大多带着鞭伤,作为反抗的惩罚。鲜血,汗液和缺乏清洁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发酵在逼仄的后巷中,让人难以呼吸。
阮陌北眉头紧皱,他目光从笼子里的一道道身影上略过,耳边全是客人们问询的声音和老板们大声的责骂。
有个年幼的细尾獴兽人姑娘被客人触碰,发出惊慌的声音,接着被旁边的老板打了一巴掌。
这还是在主城区,都存在这样的黑市,更别说其他不发达的地方了,情况只会更糟。
阮陌北决定推翻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不管到底有什么样的经济和社会原因,这种制度会出现在星际时代,就是不可理喻、畸形和肮脏的。
责骂声自前方响起,伴随着鞭子挥舞,抽打在脊背上的声响,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阮陌北闻声看去,那边聚集了一小撮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凑过去,靠得近些,听清了老板咒骂的内容:有一个奴隶刚刚瞪了正在摸他的客人一眼。
被鞭打的兽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随着鞭子的落下,后背上出现一道道绽开的血痕,鲜血的味道飘散出来。
他垂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脸庞,毛茸茸的灰耳朵还流着血,毛发杂乱黏成一缕缕的尾巴垂在身后。
在看到那熟悉身形的瞬间,阮陌北猛然上前一步。
“住手!”
老板下意识停止了鞭打,围观的人们向他看来,跪在地上的兽人垂下的耳朵动弹了下,仍然深深地低着头。
鲜血从他背上一滴滴地落下,滚进沙土中。
阮陌北走上前,他伸手抬起兽人的下巴,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睛,干裂到出血的嘴唇,还有横在高挺鼻梁上的陈年伤疤。
阮陌北深吸口气,他松开手,对手持长鞭的老板道:
“这个,我要了。”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管家小声凑到他身边,道:“老爷……”
“我带他回去有用。”阮陌北道,他知道,管家是怕他心软一时冲动,所有留在城堡中的兽人都是从正规渠道精心挑选的,或者其他贵族上贡而来,血统纯净,教养良好,受过教育,眼前这个长着灰色耳朵和尾巴的兽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过就算是冲动也没关系,他身为这颗星球上的土皇帝,就算把整个黑市的奴隶都买下来,也无所谓。
管家见他有数,立刻过去交钱。牵引着兽人的锁链被交到阮陌北手上,阮陌北轻轻扯了下,道:“起来。”
兽人立刻站起身,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在地上跪了太长时间,动作有些艰难,他仍然深深地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己突如其来的新主人。
“这个奴隶被他的前一任主人退回来,脾气不太好,客人您可能要多□□□□。”老板确定智能手环上的转账到了,多说了句,“毕竟是狼,凶得很,得把浑身骨头打碎了,才能变成听话的狗。”
“能当狼为什么要当狗呢?”阮陌北平视着面前满身是伤的贺松明,虽然早有预料这个世界里的他可能会是个兽人,但没想到情况如此凄惨。
已经没有再逛下去的必要了,管家从阮陌北手中接过锁链,这里当然不可能存在体检报告和血统证明这些东西,被拐来的奴隶们可能连个正规身份都没有。
从后门走出黑市,阮陌北深吸口气,饱经磨难的鼻子终于解放了。
花香飘浮在鼻畔,虽然身边还有一个散发着血腥和脏兮兮味道的来源,却不那么难以忍受。
管家去开马车,阮陌北趁机把扣在兽人重点部位的透明皮套解开,脱下自己的黑袍罩在他身上。
他脸上仍然带着面具,周围有许多同样从黑市里出来的人,在没上车之前,不能摘下来。
兽人的鼻子轻轻抽了抽,似乎在分辨他身上的味道。
等待管家开车过来的功夫,阮陌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兽人的声音沙哑到可怕,似乎许久没喝过水了。
阮陌北轻轻点了下头,兽人后背的鞭伤还在缓慢地流血,黑袍被打湿了一小片区域。
管家很快过来,阮陌北上了车,见兽人仍然呆呆站在原地,从车窗问:“你不上来?”
兽人疑惑地看向阮陌北,都已经准备好跟在马车后面跑了。
每一次他被买走的时候,都是这样跟车去到新家,他身上有味道,不干净,主人们会把链子拴在车上,让他跟在后面跑,有时候开得快了他跟不上,就要被拖着走。
“上来。”帘子被放下,遮住了窗户里戴着面具的那张脸。
兽人犹豫了下,决定听从吩咐,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他脚底还沾着沙土和自己身上的血,一下子就把车子里的地毯弄脏了,兽人瞅着阮陌北的脸色,默不作声地呆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