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大雁
方才楼鄢与江肃等人交谈的声音实在太小,而青楼又过分吵闹,他根本没有发觉江肃竟然来了此处。
若是谢则厉提前知道江肃在此,杀了他也不会从那个屋子走出来。
如今的江肃,在他眼中几乎已与魔王挂了钩,以往他觉得自己是江湖枭雄,邪道之中首屈一指的大魔头,在这江湖中,他天不怕地不怕,也无人胆敢得罪他,可遇到江肃之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他怕极了江肃。
谢则厉实在想不到,江湖正道中怎么还会有江肃这样可怕的人物,这人看着根本不像是个正道,行事作风好似比魔教还可怕,说到底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武功高便胡作非为——哦,在这江湖行走,武功高的确可以为所欲为的。
更不用说江肃的那张嘴,谢则厉看着他说话就心慌,而他今日的衣着,着实不适合被江肃看见,他坚信江肃能冲着他的衣着打扮憋出八百字尖酸刻薄的见解,再将他气得当场爆发,他想退回去,可又想,江肃这个人,就算他避让也是没有用的。
他越是退,江肃便要得寸进尺,他不如干脆直面一切——反正眼下的场景,只要他觉得无所谓,尴尬的就必然是其他人。
谢则厉对江肃露出笑意,正要开口,却猛地觉得,今日的江肃,有些不对。
江肃拼命冲他摇头,那眼神之中尽是暗示,甚至还以唇语试图向他二人传达自己心中的意思,可谢则厉看不大懂,楼鄢默念片刻,猛然顿悟江肃是让他们快走,他这才匆匆转身,抓住谢则厉的胳膊,要将他强行拖走。
可谢则厉穿的这绣鞋,那鞋底颇厚,而裙摆又实在太长,他心中一慌,步履匆匆,一下踩着了裙摆,而偏偏他身中忍泪吟后,武功受制,至今还未恢复,那步伐不稳,楼鄢还扯着他,他不由趔趄数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狠狠磕在地面,再抬起头来时,便是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江肃:“……”
江肃觉得楼鄢就是个废物。
谢则厉当着他的面摔倒,他竟然来不及去搀扶!
看来近来梅幽宫宫主练功又有懈怠,这谈恋爱,未免也太影响练功了。
青楼之内人来人往,谢则厉这么狠摔了一跤,几乎引了这青楼二楼走廊上所有人的注意,那么多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谢则厉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羞恼之意,先是暗骂江肃简直就是瘟神,而后又忍不住恶狠狠瞪向楼鄢,这一切根源可就是他,若非楼鄢要带他来此,他也不会遭此羞辱,更不会遇上江肃这个大魔头!
而几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李寒山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明白江肃为什么不许他看,而江肃方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句话……李寒山想了想,江肃说,孩子还小,这孩子若指代的是他的话,此时江肃不让他看的人,绝对是谢则厉。
至于江肃为什么不许他去看,李寒山想起自己父亲荒唐一般的所作所为,又想此处是青楼,心中不免明白了七七八八,只不过身为魔教中人,他自认见得远比江肃要多,不论眼前出现何种光景,他应当都不会太过震惊。
他终于抬起手,抓住江肃的手腕,问:“我父亲在这儿?”
谢则厉:“……”
江肃:“……他不在。”
李寒山:“你将手放下来吧,没事的。”
谢则厉:“……”
江肃一面朝二人眼神暗示,一面重重同李寒山咳嗽几声,道:“谢则厉真不在此处。”
谢则厉崴了脚,站立尚且困难,更不用说行走,楼鄢着急从此处离开,只得一把搂住谢则厉,将人抱起来就跑。
而李寒山已经握住了江肃的手腕,似是略有些生气,江肃想要解释,可显也是有些迟了,他扭头去看,见楼鄢已带着谢则厉跑远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放手让李寒山去看,一面道:“你看,什么也没有嘛。”
李寒山顺着那方向看去,也只看见楼鄢急匆匆蹿出青楼的背影,和他怀中之人的一片红裙衣角。
等等。
红裙?!
李寒山神色严肃。
他扭过头,看向一旁敞开房门的那间屋子,方才楼鄢一直守在这房前,他想这里面的人对楼鄢而言一定极为重要,否则方才楼鄢不可能会那么紧张,他直接转身进了屋,一眼便在屋中床榻上看见了散落的衣物,那衣着风格如此熟悉,他一眼便能看出来……那不是他父亲惯常穿的衣服吗?!
可衣服在此,人又在何处?
李寒山皱着眉,下意识想要将眼前所见之物与方才所见的那红裙衣摆联系起来,而江肃蹙眉飞快思索,无论如何,他可不能让李寒山再开启这个新世界的大门,他只能强行解释,道:“我想你父亲——他方才的确在此处!”
李寒山挑眉看向江肃。
“可我方才并未见到他。”江肃干巴巴道,“楼宫主……呃,他在此处,应当是为了守住……守住……”
他编不下去了。
他觉得他的人生还是头一回经受如此考验,而李寒山犹疑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说谎,江肃沉默片刻,最后觉得,自己可能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若李寒山面带委屈,可怜巴巴看着他,他便定然是控制不住的。
他天生吃软不吃硬,受不得别人露出那种神色,更受不了他钟意之人对他讨饶,而他相信,李寒山应当同他差不多,他只要将自己的神色放软一些,委屈一些——
李寒山立即改变态度:“我相信你。”
江肃:“……”
李寒山又看向床上的衣物,沉默片刻,再次试图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既然江肃没有说谎,他父亲早些时候确在此处,如今却已离开了,还留了衣服在此,想必走得一定极为匆忙,而依他方才所见,楼鄢怀中之人身着红裙,似乎是名女子——
李寒山懂了。
“楼宫主同我父亲宿在此处,可他却出轨青楼中的其余女子。”李寒山笃定道,“他将我父亲气跑了。”
江肃:“……”
江肃勉强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
李寒山“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其他,甚至干脆忽视了他猜想之中天大的漏洞,径直朝前走去,可走出几步之后,他又停下脚步,回首疑惑看向江肃,问:“我们的房间在哪儿?”
江肃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要知道李寒山一直对来青楼一事有些抗拒,方才也都是由江肃来同人交涉的,既然如此,怎么好似突然之间他便已接受了这件事,甚至主动同江肃询问,想要快一些与江肃一道到房中去。
不对劲,这也太不对劲了。
江肃皱着眉,为李寒山指了方向,一面疑惑跟随李寒山走了过去,到了那屋内,李寒山先将房门一关,环视屋内一圈,总觉得这床榻被褥有些不干净,便转身同江肃道:“我让他们去拿新的被褥过来。”
江肃:“……”
说罢,李寒山便已出了门,江肃在原处思索不解,越发觉得李寒山的行径古怪,片刻之后,他猛然一惊,终于觉察何处不对,李寒山见了谢则厉的衣物方才有这转变,现今又借口拿被褥离开了,此刻李寒山该不会去追楼鄢了吧?
的确,楼鄢是先走了一步,可楼鄢的武功根本无法与李寒山比较,哪怕他提早离开,只要李寒山想追,就不可能追不上。
江肃匆匆起身,正要出门,可恰好房门从外打开,他便顿住脚步,而后看着青楼内的丫鬟抱着簇新的被褥来为他们更换,他一怔,再探头朝外瞥了一眼,李寒山在那些人身后,他并未去追楼鄢,只是站在众人身后,还帮那些丫鬟拿了些东西。
江肃松了口气,只觉果然是他多虑了。
他看着那些丫鬟进来更换被褥,只是不知为何,好像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江肃自从来了书中,有了这么一张脸,便时常被他人盯着打量,大多人不过是盯着看看罢了,并不会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他早已习惯了,可今日却有些不同,这些人的眼神略有些古怪,江肃几乎都要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奇怪的脏东西,可他左右寻找无解,甚至待到那些人出去之后,他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床榻上的被褥换好了,江肃也已几乎尴尬到了极点,他早已没有半点兴致,甚至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李寒山来此处,若是他省省事,直接在客栈内同李寒山不好吗?!
他为什么偏要多事呢!
非得来这破地方,遇见了楼鄢和谢则厉不说,现今还闹得这么尴尬……他巴不得早些回去,可待那些丫鬟离去,李寒山拿着东西走进来时,江肃这才注意到,李寒山手上的,好像并不是被褥中的一部分。
这床都已经铺好了,他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肃心中一惊,后退一步,正要开口,李寒山已将那东西放在了床上,江肃紧张看去,心中咯噔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猜测果真不假。
那还真是一套衣服。
第114章 传位
江肃默默退后一步,又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去了?”江肃警惕询问,“那是什么衣服?”
李寒山却仍是满面无辜,好像听不懂江肃的话一般,进屋关上了门,而后诚恳询问:“什么衣服?”
江肃:“……”
江肃觉得,李寒山绝对是学坏了。
从前那个纯良老实的魔教少主已经不见了,现在的这个魔教少主,简直像是开启了什么神秘世界的古怪开关,学这种事情的速度堪比他练剑的效率,平常也没见他在其他事情上有这么强的领悟能力啊。
江肃一时难言,到头来也只能说一句,自己造的孽自己受,和某棠世界的人谈恋爱,他早就该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只是若身着女子装束,他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只觉得此举怪异,而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道德水准的,他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于是他磨磨蹭蹭走到床边,翻开李寒山放在床上的衣服,这才发觉李寒山拿回来的衣服虽繁琐了一些,宽袍大袖,也不是他平日会穿的款式,可好歹看起来好歹并没有那么像是女子的裙装。
江肃这才微微蹙眉,问:“这是哪来的衣服?”
“我让他们更换被褥时,看见了他们新近买的衣服。”李寒山低声说道,“我觉得很适合你。”
他早就觉得江肃的皮肤如此白皙,应当很适合红衣,只不过江肃惯常偏好简装行事,本就极少穿着太过繁琐的衣服,他又喜欢白衣,李寒山一直没有尝试的机会,而青楼中人喜欢浓妆艳抹,每一件衣服都偏好艳色,而如此喜色……在李寒山眼中,实在像极了喜服。
他小心翼翼看着江肃,希望江肃能够同意他的请求,而江肃沉默片刻,拿起那衣物看向李寒山,道:“穿了再脱,你不觉得很麻烦吗?”
李寒山:“我……”
江肃将那衣服披在床榻之上,这红衣锦被,着实像极了新婚之景,而他回首看向李寒山,问:“你觉得这像喜服?”
李寒山:“……嗯。”
江肃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他好似便生不起气来了,摆在眼前的这件衣服看起来颇为阴柔,但又并非完全是女子穿着的款式,江肃不介意穿一穿,也不打算避开李寒山换衣服,他便直接在床边坐下,缓缓抬手解开自己的衣襟。
只是他还未完全将衣服解开,李寒山好似已忍不下去了,毕竟他二人身处青楼,四下能听见的都是些娇声媚语,而青楼之内似乎又燃了催情的香,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悸动,搂着江肃一同滚到了那红衣之上。
可他焦急,江肃却很冷静。
这青楼内的熏香本就对他没有多少影响,他以往的欲念全因李寒山而生,他不着急,而今李寒山要他穿上这身红衣,他想也不想推开李寒山,甚至微微蹙眉,刻意压着声音道:“别闹,等我穿好衣服后再说。”
李寒山声音低哑,道:“我现在不想让你穿了。”
江肃微微挑眉:“刚刚可是你要我穿的。”
李寒山只好委屈站在一旁,看着江肃如同逗弄他一般缓缓解开衣物,至不着寸缕,而后方拿起那红衣,披在身上,再渐渐看着李寒山,缓缓将衣物系紧。
他本就肤白,那红衣衬在他身上,好似映得他面上隐有薄红,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风华,李寒山在旁边沉默不言,他巴不得江肃穿得快一些,可那修长五指交叠尽是刻意,衣带他系得很慢,将那盘结纽扣仔细系紧,再束起腰带,而后方才抬首看向李寒山。
他不言语,只是盯着李寒山的双眸,慢腾腾抬手,待指尖触及发梢,他方才轻轻一笑,扯住自己的发带,一下将那发带扯了下来。
他长发垂落,散于肩头,那目光显是邀请,李寒山自然不会再去忍耐,而他越是焦急,江肃的衣扣好像便越难解——他开始后悔了,他为什么非得去寻一件这么复杂的衣服,不,他到底为什么非得要让江肃去穿这什么破衣服?
他和那扣子较了半天劲,江肃沉默不言,觉得自己找对象的眼光可能不太对劲,一个扣子而已,扯开不就好了吗?李寒山为什么非得想解?
他深吸一口气,到头来还是他一把按住了李寒山,将李寒山压下,道:“少主,你是不是傻?”
李寒山一怔,实在不明白江肃的意思。
江肃身上穿的并不像是女子衣裙,那红衣垂落,他将衣摆提起,露出一截白皙脚踝,他仅是披了外袍,其余衣物,他一件也没有穿上,而他挑眉看着李寒山,近乎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你就不能直接来吗?”
……
又是一夜缠绵。
可待第二日天明,江肃从睡梦之中清醒时,他还是没有看见系统的(1/2)变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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