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大雁
江肃点头,问:“我知道,你父亲出了那种事,的确令人难以接受。”
“与那件事无关。”李寒山认真说道,“你先别说话,你先听我说。”
江肃便真闭了嘴,等着他往下说。
李寒山昨夜思索了千言万语,想出了无数个表白版本,可真正面对江肃时,他便好似一下将所有的话都忘记了。
他看着江肃的双眼,紧张得不知所措,半晌方才干巴巴憋出一句话,道:“我……我钟意你。”
江肃:“……”
江肃笑了。
“你我都回到此处了,同花时清的约定自然早就不作数了。”江肃说道,“怎么?你回去看了一晚上花时清写的玩意,自己琢磨出了新花样?”
李寒山:“……啊?”
他还未从方才的紧张之中回过神来,原想着江肃不过是答应与拒绝两种反应,却没有想到,竟然还能这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寒山本来就不善言辞,如今更是急得不知该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意,“我是真的心悦你。”
“看来你钻研得比我透彻。”江肃点头,“我还得再努力一些,否则这剑术怕是下辈子都不要有长进了。”
李寒山:“我是真的……”
江肃安慰他:“好了好了,你说得对,我也该认真一些,不过花时清都已不在此处了,此事就暂且搁置,等同他日后有缘再见,我们再来谈假扮一事吧。”
李寒山:“……”
过了这么久,李寒山才终于领悟了当初张问雪所说的那句话。
江肃,我只恨你是块石头!
第54章 石头-1
哪怕李寒山心中有万分无奈不愿,可不得不说,江肃一句话便已将他的所有办法都堵死了。
如今无论李寒山同江肃说什么,江肃都只会以为那是李寒山还在照着花时清的吩咐说话,沉浸在那假扮情侣的氛围之中无法走出,也就是说至少在短时间内,无论他如何表白,江肃也都是绝对不会相信了。
李寒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当时就不该应下这种事,他心中懊恼不已,却又不知所措,贺灵城不在此处,他暂时寻不得他人建议,到头来也只能强调语气,想着再试一回,便认真同江肃说:“我是认真的。”
江肃:“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了。”
李寒山:“……”
江肃:“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今天什么时候动身啊?”
李寒山:“……石头。”
江肃:“啊?”
李寒山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口,可江肃却未曾听懂,只是颇为疑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便提起了石头。
李寒山皱了皱眉,转头就走,江肃也只好跟着他的脚步,转而见不少魔教教众已开始收拾东西,应当是要返回魔教了,他才开口问李寒山:“昨日花时清的锦囊——”
李寒山小声嘟囔:“你看了那么多,还不是什么也不懂。”
江肃:“什么?”
李寒山不再多言,将锦囊塞还给江肃,抿唇略有些许不悦,却也不曾说出缘由,只是匆匆道:“我先去见我父亲。”
江肃一怔,急忙想要拦住他:“你等一等,现在太早了,只怕不方便!”
可李寒山已经闷头跑远了,江肃只得抬脚去追,他想李寒山的三观在昨夜已经碎得差不多了,今日若是直接闯进谢则厉帐中去,保不齐还要看见什么三观尽毁的事情。
可李寒山不想再同他说话,跑得飞快,江肃不过略迟疑了片刻,李寒山便已蹿出了老远,这营地也就那么大,等江肃追上李寒山时,李寒山已经站在了谢则厉帐外,想令外头的守卫去通传。
可今日那些守卫站的离帐篷老远,见李寒山要进去,还神色尴尬劝说他,道:“少主,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李寒山:“……”
李寒山觉得自己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若是以前,这些人说的话,他应当是听不懂的。
可如今这几人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话,他却好像已经顿悟了什么一般,竟忍不住觉得尴尬,只好匆匆点头应过,转头正要走,却见江肃已追上前来,急匆匆与他道:“你先莫要着急进去!”
李寒山:“……”
好累,看见江肃他也很尴尬。
“你难道不记得昨夜之事了吗?”江肃小声教导李寒山,“你该给你父亲留些独处的时候,若是要见他,还是提前令人带消息过来比较好。”
李寒山不想说话。
他算是发现了,江肃看待他人之事时,简直心如明镜,还能言善辩,和他这幅不谙风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永远只在自己的事情上糊涂。
反正见不到谢则厉,李寒山原想直接离开,方才要转身,却见着楼鄢衣衫齐整从那帐中出来,不疾不徐先将李寒山与江肃二人叫住了,方才开口同两人道:“江少侠,你应当已经知晓了,今日大家便要动身返回圣教。”
江肃点头,想了想,问:“你……要一起来吗?”
“梅幽宫与圣教并不顺路。”楼鄢道,“还是先为教主解毒要紧。”
言下之意,便是他今日应当便要与他们分别,带身中忍泪吟的谢则厉返回梅幽宫。
他嘴上说着是为了给谢则厉解毒,可在场几人想必都心知肚明,这毒怕是这辈子都解不了了,虽说梅幽宫圣女曾经提及,若谢则厉习成双修功法,那忍泪吟自然便可化解,可以如今的情形来看……
江肃觉得楼鄢应当并不会愿意将梅幽宫的双修之法倾囊相授,否则若他手中没有了要挟谢则厉的把柄,谢则厉必然不可能同今日这般乖乖听他的话。
江肃甚至觉得,谢则厉性情大变,其中或许还有一些他并不知道的缘由,可究竟如何,江肃倒懒得去管,他不觉得谢则厉真会这么被控制住,也不觉得楼鄢只有这么些手段,反正这两人相爱相杀,人渣配狗,只要不再去祸害其他人,他们想怎么折腾江肃都无所谓。
本来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绝对的赢家——
等等。
江肃忽而意识到,其实这件事,还是有个人生赢家的。
“你父亲今晨便已吩咐下去了。”楼鄢对李寒山说道,“往后便由你来代他主管教中事务。”
李寒山:“……是。”
“你父亲原先吩咐过,你代管圣教后,也许将教中事务汇报给他,再由他来做决定。”楼鄢笑了笑,又道,“如今他已改变主意了,你已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学会如何独当一面,教中的事,若非无法抉择,你不必写信来告诉他。”
李寒山:“……”
李寒山觉得这绝对不可能是谢则厉的决定。
以谢则厉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将手中权力交给他人?更不用说谢则厉自己应当也明白,他若不在教中露面,如此随意便交了权,李寒山回教中后,势必会引起教内其余人的猜忌反对,这实在不像是谢则厉的行事作风。
而若在以往,这等重要之事,谢则厉也绝不会让楼鄢这种无关之人来代替自己说。
他原本想同楼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甚至还来不及开口,江肃已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对他眨眼示意,让他莫要多言。
李寒山便闭了嘴,僵硬点一点头,道:“我知道了。”
江肃悟了。
什么是躺赢?这才是躺赢!
啥也没干莫名其妙就要成为魔教教主,原本看起来就很能搞事的爹直接退位让贤,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李寒山竟然还想要拒绝。
江肃叹了口气,又试探询问,道:“既然今日就要分别,总该让我们同谢教主道个别吧?”
楼鄢:“他现在不太方便。”
江肃:“……”
这拒绝实在无法无天,简直就差将谢则厉已遭他控制这件事写在了脸上,好在他自己也很快察觉到此事不妥,便又微微一笑,道:“教主还在休息,待会儿拔营分别之时,总会再见的。”
江肃皱了皱眉,不再多言,李寒山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后便找了个借口,转头便与江肃一同离开此处,江肃心中还略有不安,担心李寒山难以接受谢则厉的这个结果,便又追问:“若你担心你父亲……”
“倒也不是很担心。”李寒山蹙眉说,“我知道他待我不好,原先与他也并无多深厚的情谊,幼时忙于练剑,连他的面都很少见到。”
因而这段时日谢则厉遇到了这些事,他却并不觉得担忧,甚至今日见楼鄢要带谢则厉走,他心中也颇为平静,如此举动……的确不太像是为人子者应有的反应。
可他又想,反正邪道之中本就亲情淡薄,就算他如此,好像也并无不妥。
李寒山只能再强调,道:“我不担心的。”
江肃拍了拍他的肩,又问:“这件事,你可要同贺副使他们说一说?”
李寒山本就想去见见贺灵城,好问一问他现在应当怎么办,江肃要同行,他并无异议,便点了头,两人又一道去寻了贺灵城。
贺灵城正在吩咐魔教教众收拾东西,见二人来此,他已猜出了他们要问什么事情,神色略有些奇怪,抬手挥退其余几人,这才看向李寒山,道:“少主,代教主一事,我已知道了。”
江肃好奇,问他:“你不觉得你们教主有些奇怪吗?”
贺灵城却答:“这几日我见过他数次,却未觉有异,我便想,他应当是不愿意我去管这种事的。”
江肃:“……”
也对,谢则厉那种好面子的人,就算真有些什么,他也不一定愿意开口向人求助。
“既然如此,此事便与我并无多少关系。”贺灵城道,“我只需做好的我分内之事。”
他身为圣教副使,那分内之事,便是辅佐教主管好教中内务,如今李寒山代管圣教,他往后要协助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李寒山。
江肃早就发觉谢则厉的教主当得失败,贺灵城和乌歧等人好像巴不得谢则厉得些教训,今日他看得更透彻了,谢则厉这教主当的,真惨。
李寒山着急想同贺灵城说一说今日之事,而今灵机一闪,觉得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便匆匆打断二人对话,一本严肃同贺灵城说:“贺副使,有些教中的事,我想问问你。”
贺灵城不由一怔,却很快明白过来,李寒山非得在此刻说的事还能是什么?他只好主动让李寒山随他一道来,只说教中之事不方便让江肃听见,待走到一旁,他才开口问:“到底怎么了?”
李寒山苦恼万分,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贺灵城,委屈巴巴道:“这样下去,他根本不可能会信我。”
贺灵城:“……”
他是真没想到,李寒山竟然能给自己弄出这么一个死局来。
“我应该多等几日吗?”李寒山叹气,“再过段时间,他忘了此事后我再开口,他是不是就不会认为我在开玩笑了?”
贺灵城叹了口气。
“少主,你该要懂得灵活变通。”贺灵城道,“破局之法那么多,何必多等呢?”
李寒山不明白。
贺灵城道:“表明心意这种事,张一张嘴便能做得到,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可若你的举动再直接一些,让他觉得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约定付出这么多的时候,他自然就会信你了。”
李寒山蹙眉:“贺副使,我不明白……”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贺灵城恨铁不成钢直白道,“你当时就该亲他啊!”
李寒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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