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型代码
院子里,小福子已经不敢哭了,因为刚才胡公公已经教训过他了,这会儿被小幸子拉进了偏殿一侧的耳房里,正及快速地在抹眼泪。可他们俩个都没想到,胡公公会去而复返,而且还带来了对小福子的处罚——
胡公公脸上笑眯眯,说出的话却是刀子,他道:“小福子,你跟你家主子这几年辛苦了。不过,我作为太监总管,本就有权调配各宫太监,我看你这些天可屡屡犯错,对你们主子伺候得也没之前那么上心了,这样吧,你呢先去辛奴所洗一个月马桶,等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你来找我,我自然会在安排你!”
“胡,胡公公?!”小福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可是高毕焰的贴身太监,这后宫里如今还有哪宫的主子贴身太监能比过他啊,就算胡公公要处罚他,那也得先问过毕焰君啊?难道说是高毕焰发了话——不对啊,毕焰君在睡觉呢,这不可能是他的意思,难道是——皇上?!
小福子想到此,心里突然一片冰凉。他也如赫连野一般,忽然之间幡然醒悟,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错就错在,不懂惜福,摊上一个好说话的主子,平日里被主子宠着惯着,便渐渐往了自己的本分,以为有主子照着,便可以横行无忌肆无忌惮,无视后宫的规矩,忘了自己是个太监——相当于一边享受着优待,一边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今日撞到了陛下的枪口上,才发现‘人应该时时刻刻自省,保持自知之明才是长久不衰的根基’!
明白这些之后,小福子普通一声给胡公公跪下了,他哭着道:“胡、总管,求您若有机会帮我在陛下面前说句好话,今日是小福子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若是他日小福子改过自新,万望陛下还能准许我回到我们主子身边伺候,我主子对我恩重如山,小福子这辈子都会好好伺候他的!”
胡公公道:“你这番话我记下了,你且先去吧,只盼今日之惩能为他日之戒。”
小福子连连点头,站了起来,给胡公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给小幸子行了一礼,道:“主子且暂拜托你了。待我,待我他日重回景阳宫,定然——”
小幸子不想听他说这些,‘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拜托我,主子我自然会尽心伺候,你不在我就加倍尽心。总之,你先好好反省清楚吧!”
小福子抹着眼泪,回自己屋里收拾包袱去了。
他走后,胡公公对小幸子语重心长地嘱咐:“这景阳宫的太监宫女们可真该好好管一管了。你看极阳殿什么时候有人这么不懂规矩?你若不会管制他们,可随时来问我,或者你去极阳殿找老张。”
小幸子可比小福子机灵通透,立刻便给胡公公行了揖礼,道:“小幸子日后恐怕还要多仰仗公公教习。望公公不弃,不吝赐教!”
胡公公便笑了笑,连连点头,好似对小幸子这颗小菜苗,很是满意。
这件事就是一个小插曲,高悦还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发现小福子没来伺候他穿衣服时才听带班的小幸子说起的。小幸子一口气儿说完前因后果,高悦也只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磨练一下心性也好’。
小幸子又说:“昨日赫连野给太后娘娘打了,奴才觉着事有蹊跷。”
高悦思索片刻便笑了笑,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打紧。只不过,他被太后打伤了,这下倒真是不能跟本君出宫了,这个才是眼下的麻烦。唉,也不知子弦道长什么时候回来。”
小幸子说:“就算赫连太医不在,奴才也会把毕焰君伺候妥当的。”
高悦看着他,笑了笑。
他根本不是担心他们伺候不妥,而是,没个可靠的太医跟在他身边,他担心周斐琦不放心,唉,为什么事情都赶得这么寸呢?
然而,高悦发这个愁,都没过晌午,竟然就在景阳宫见到了据说被打得昏迷过去的赫连野。赫连野走路倒的确是一瘸一拐,看得出来,他能强撑伤体走到景阳宫来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不过,高悦联想到他以前那个爱表现的性格,到觉得他若是被自己点醒,恐怕还真是做得出这种事来。
事实证明,赫连野是真被高悦给点醒了。他见到高悦立刻跪拜,脸上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那真不是装出来的,是他彻底认清自己后,对一路帮扶他走到现在的贵人回馈的真情。
高悦看人看事也同样很有经验,他怎么可能会开不出来,赫连野的改变。要知道前几天的赫连野在他面前相处就像是朋友,很多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这种参拜之礼,他都已经省略了——当然,高悦本来是准备用他的,这些小细节也不在意。但是,赫连野渐渐忘了本分,却是高悦意料之外的情况。这种事情就是发现苗头,就要立刻捻灭,否则,人的膨胀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会越来越变本加厉,再说这是古代,若是让后来人看到高毕焰的亲信都是这般放肆无礼,那么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必然会无形中对高毕焰产生轻视,那可就太不利于高悦立威了。
当然,在现代也是一样,职场上若是一个领导带领的团队里有人仗着和领导关系近就乱开玩笑,弄得领导很没面子,那下场也照样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高悦对赫连野今日的表现,反而渐渐放下心来。他起码看得出来,赫连野这个人,还是清醒的。
赫连野跪地行了大礼,高悦将他扶了起来,这便问起他的伤情,“你昨日怎么惹怒了太后?身上的伤怎么样?”
赫连野垂首敛神,毕恭毕敬地道:“太后像臣询问毕焰君的脉象。臣医术粗浅,能看出来的不过是子弦道长之前看出的症状,自然知道多少说了多少。可能是太后嫌臣愚笨,便罚了臣。”
“嗯。”高悦听他这么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必然是昨日自己的心思被太后察觉,起了疑心,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喜脉,便逼宫了为他看诊的太医呗!唉,这事吧,主要现在不稳,没法跟太后明说,希望以她的聪明才智能渐渐想明白吧!
倒是赫连野,如此扛事,看来是铁了心破釜沉舟也要跟定自己了。这样也好,一件事看清一个人。赫连野用苦肉计也好,怎么样也罢,总之这次这个忠心表得很及时,当然事情扛得也很漂亮。
“你身上的伤何时能痊愈?”高悦比较关心的是赫连野的状态是否会影响日后他们去户部的进度。
赫连野依旧垂眉恭顺,道:“不瞒毕焰君,微臣的伤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好。昨晚微臣半夜到家,阿翁看了臣的伤,直言,若是在宫外,他可代班几日,待臣好得差不多,便可复任。”
赫连野的阿翁,高悦听说过不只一次,医术那是没话说,就是脾气直,还是个倔老头儿,也不知自己招不招架得住。不过,身边跟着个杏林高手,周斐琦定然会安心很多。这样也行。
他便点了头,又催赫连野,“既然这样,你便早些出宫回家休养吧。早日康复,早日回到本君身边来。”
赫连野忙又躬身行礼,道:“谢高毕焰体恤。”
赫连野也走后,高悦又叫来齐鞘,问他今日各宫对任务的执行情况。
齐鞘道:“今日早晨,我已和在各处巡查的侍卫们打过了招呼,和梁大人也通了气儿,目前还没有收到反馈,想来应是没有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就好。菡嫔去御花园了吗?”高悦问。
一提这个,齐鞘噗嗤就笑了,道:“一大早就去了。听说还让她宫里的宫女们边数花边采集花露,不过,后来早起的时候不是刮了阵风吗,吹掉了不少花,不知她又重新数了多少遍,我看这活儿她要是做下去,那性子可真要给磨平了。”
“害,她越能忍,说明越有问题啊。你觉得这些年来,她像是能忍住事情的人吗?”高悦道。
齐鞘想了想说:“可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了?”
“现在不好说,”高悦道,“但咱们还是得提防。哦,对了,拓跋玉出屋儿了吗?”
“出了。”齐鞘又笑了声,这次是闷声笑,边笑边看高悦,说:“你是没看见,拓跋玉早上出门后,一路绕着人走,就连沿途的宫女太监上前跟他请安,他都一下子躲出二丈远,就像只胆儿特小的受惊兔子,真是太逗了!”
“我还挺想看的,不过最近也顾不上了。只要他们都在正常做事情,这个后宫我就能暂时松松心。就是你要受累了。”高悦说着,抬手按了下齐鞘的肩膀,好像把力量传递过去,带着无尽的鼓励和托付。
齐鞘便说:“你就别操心我了。这些事,尤其是今年,我做过一阵子,多少也是有点儿经验。”
“我不是担心你的能力,就是怕你受累。”高悦边说,边从他们面前的小圆桌上拿起一个橘子,拨开后,和齐鞘分着吃,还嘟囔了句,“你一忙起来,都好久没给我做好吃的了!”
“哈哈!”
齐鞘实在是被高悦给萌到了,有时候他觉得他这位挚友可爱起来真像是个孩子。让人忍不住就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的眼前。
唉,看来,哪天抽空真该再学道菜或者小点心,学好以后可以做给高悦吃,省得他像现在这样,幽怨地跟只小馋猫儿似得。
赫连野的事,晚上周斐琦回来后,高悦就跟他说了。毕竟,赫连野的那位阿翁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斐琦接触过,多少也会有些印象。
而周斐琦听完高悦的话后,想了想,道:“老赫连太医的医术绝对可以信赖。他诊脉与赤云道长不相上下,我当年被王美人泼了酒感染风寒那次便是他诊过我的脉象后,曾劝我不要再进女色,也是因此被太后给赶出了皇宫。若是没有今年的后宫蛊虫案我还想不到,如今看来,他那时候说得那句话,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蛊虫。只不过,他至善医术,不像赤云道长精通玄学,到底还是查了一层。可是,大周之内,赤云道长只有一位,赫连老太医能在医术上与之一较高下,已经十分难得了。”
高悦道:“那你这么说,那老太医也不一定是个直肠子,他那时候恐怕是犹豫了很久才找了个你什么病情的借口,以此相劝,要你不要进女色。估计,还是无法搜集有效证据,能证明是后宫里的哪位嫔妃在用蛊虫吧。也或许是,他不会捉蛊就算知道了是哪个嫔妃也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会用那个办法,让你远离后宫。”
“都有可能。不过,你若好奇这事,正好可以趁这次与他接触,私下问一问。”
“也行。”
高悦和周斐琦这会儿都在书房里,两人并肩坐着,一套一套检查着书案上的试题。今日周斐琦已经在早朝上宣布,让人张贴告示,选平京世家出身的哥儿进户部应考。
这个皇榜一贴,便立刻在平京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但各家各户的哥儿们惊喜不已,就连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子都好奇热议。她们一直将哥儿视作同类,想着如今世家哥儿都可以入六部之一接受正式的选拔了,那是不是她们也可以期待一下,用不了多久,她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女子也可以有这样的机会,登科入仕,在官场之上叱咤风云呢?
这些舆论随着考试的三日之期临近,也发酵得越发高涨。甚至在考试的头一天,景阳宫里不断有女妃来拜访高悦,她们有得是自己好奇,有得是受人所托,不过目的都是相当统一,就是来打听关于女子登科这个事情,朝中是否也有后续安排。
高悦听完她们的疑问,突然发现大周朝的女子里或许也有不少人才,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太后李氏。不过,为女子开科的难度更甚哥儿,毕竟封建社会重男轻女,哥儿怎么说十六岁前都是按照男子教养,社会接受他们登科入仕的态度更宽容一些,大臣们在他和周斐琦的连番操作之下,如今也被洗脑洗明白了。可就算如此,那是废了不知多少力气和铺垫。还有就是,高悦这个标杆人物,所起到的核心作用。
但是,若为女子开这个先河,目前首先也得有个标杆人物吧。这个人可不好找啊!
第103章 寒露二候
没有标杆人物,可以慢慢寻找。让女子登科入仕这件事情,运作起来是可以预见地困难重重,但也可以潜移默化地去推动,无论多么困难,对高悦来说都不是他拒绝做这件事的理由,因为,当他看到那些女孩子们期盼又晶亮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论别人如何看待,在他来说,就只有四个字——责无旁贷!
他会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亲手种下这颗种子,将来,待其长成参天大树时,他可以底气十足地告诉全天下的女子,你们可以在大周这片土地上,实现自己的梦想!去努力吧!
然而眼前,高悦当然也想这样说,可形势逼人,他也只能委婉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们既已身在后宫,便先做好后宫表率吧。”
嫔妃们闻言,形色各异。然而令高悦有些意外的是,她们竟无一人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甚至有个别人在听到高悦这番回答时还双眼一亮,看起来竟是对高悦莫名其妙地‘信心十足’,这个反应令高悦回瞬间就想起了几个月前的赤云道长,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无条件无理由无根据地相信高悦就是大周的‘吉祥物’!
高悦:呵呵呵,她们会不会误会了什么呀?我这样说难道很容易令她们想歪吗?
事实上妃嫔们根本没有想歪,她们会因高悦话里透露出来的一丁点儿希望就如此兴奋的本质原因,还是来自从小到大一直在承受的生存氛围和封建礼法的长久压迫。
这就像是一个从出生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直长到二十几岁,从来都是听说别人在晒太阳,直到有一天,有个人为了安慰他,而委婉地劝告她,说‘你如果能等得起,或许也有机会去晒太阳’,那么这个从来没有晒过太阳的人必然会顺理成章地接上这样一句:“我等得起,多久都愿意!”
这就是一颗希望的种子。这颗种子因善念而生,代表着人们对自由和平等的追求。这颗种子从空中落下来的时候,高悦接住了它,并将它种在了自己的心里;嫔妃们也接住了它,将它握在了掌心,而这颗种子里的力量渗入掌心的纹路,顺着血流,淌过心尖,震动脉搏,将希望的力量传递到她们的四肢百骸,也点亮了她们的眼眸。
这是个美好的愿景,但是现下,所有人能看到的还只是一片混沌的雾。
而高悦显然也没有更多的精力专注于此事,因为明日便是户部应试的日子了,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为大周的朝堂引入第一批哥儿人才——这也同样是开天辟地般的一个壮举!
高悦很重视这事。因此这头开考的前一天,他和周斐琦商量过后,便出了宫,亲自去户部检查考场和后续流程。这个事,名义上是户部选人,实则选出了来的人还是他用,因此从考试过后的审卷、批卷到初筛再到最后的面试环节,高悦都会全程参与。而且,他为了公平起见,就连齐鞘这个最亲的嫡系想要应试都是与其他人一同走这道流程。齐鞘最理解高悦,也最支持他,听高悦和自己说完这个安排后,欣然接受,且这几天竟然关起门来静心备考,可见在他心里同样也有一颗被埋藏了多年的希望种子。
周斐琦安排了梁霄陪着高悦去了户部。
应试前夕,纵然李尚书秋闱运作经验丰富,面对这次给哥儿的应试也十分重视。他根本不需要皇帝说也不用高悦提醒,自从皇榜发出的那天起,他就一连三日亲自在盯这个事情的各项布置和环节的演练。
这次,给哥儿监考‘笔试’的考官全部都是李尚书亲自选拔出来的户部十六司的精英。这些人不论官职高低,皆有同一个特点,就是‘铁面无私’,人都是极其有原则的清官,他们之中,有些人其实思想并不开放,对于户部将设立计司这事大多没什么意见,但是,对于计司将全部采用哥儿这个事——说实话,若非看在高悦‘金薄’的份儿上,那他们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因此,李尚书就是看重了他们这些心理,选出来的这些人,必然是这场应试最严苛的考官。这一来可以保证考场纪律,二来可以保障监考的公平性,第三,李尚书也有意让那些憧憬官场却无缘多时的哥儿们第一时间清醒一下自己的脑子,认清这个官场的严苛程度,打消他们幻想出来的那些美好的不切实际。
高悦到的时候,李尚书正在给明日的监考官们划重点——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高悦才进衙门大院就听他在说:“……一个时辰一场,每过一刻钟一定记得报一次时辰,这次报考的人数众多,午间截止时已超过五百人,因此明日新增两个考场,原定的每场五官改为每场三官,重新分配的监考名单……”
李尚书大声念出各位监考官的姓名,高悦回身对梁霄笑道:“看来李尚书干劲儿十足啊。”
梁霄道:“李尚书这次可谓如愿以偿了。”
两人笑着往里走,礼部衙门的通值小吏早先一步跑进正堂去通报,因此,高悦等人才走到廊前的台阶处,李尚书中气十足的朗读声便停了,紧接着正堂门口便迎出来一串人影儿,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头儿,自然是李尚书了。
论品阶,高悦当向其行礼,李尚书却没摆一点儿架子,和高悦互相见了礼,便一脸笑意将他往堂里让:“没想到毕焰君亲自前来,老夫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毕焰君快快堂里坐吧。”
“尚书大人不要客气,再过几日,我便是户部一员了,届时还望大人多加照拂,我今日前来是来帮忙的,您就当我是来提前实习的‘计相’,咱们自然相处就好。”高悦边说,边又冲在场的各位监考官行了个揖礼,道:“此次是为我计司选拔人才,也是为户部增员新锐,明日开考,可要辛苦列位同僚了呢,高悦心中感激不尽,在此请各位受我一拜,以示感谢!”
“这可使不得啊,高毕焰!”
“是啊毕焰君,这可,这可是要折煞我等啊!”
众人七手八脚连忙把高悦拦住,李尚书在一旁见高悦如此,却眼冒金光暗自点头,心中还感叹,这个高悦可比他那个表叔年轻的时候强多了。说到底,还是皇家后宫锻炼人,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人情练达,想必之前在后宫定然没少吃苦,不过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儿!
高悦这一番礼貌感谢,瞬间博得了众位同僚的好感,也成功拉近了和新同事们的距离,李尚书心中甚慰,道:“既然高毕焰是这番打算,那么老夫便托个大,咱们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事情,高毕焰也来听一听?”
“好。旦凭李尚书安排。”
户部的会议继续。李尚书依旧主持进度,不过这次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托大啦,但每做完一项事宜的安排,他都会立刻征询高悦的意见,由此可见,李尚书才真正是官场纵横多年的人情高手。
高悦看出了李尚书此举真正的用意。他可不认为李尚书这么抬举着他是看在他背后皇帝的面子或者怕得罪了他招来枕头风儿的‘背后小暗刀儿’,他很明白,李尚书这样做只是为了借助这个当众开会的机会,抬他一下,这样对他后续来户部迅速立稳脚跟儿很有帮助。
因此高悦也很配合,李尚书问他的意见,他也没怎么谦虚,该说什么说什么,一针见血,直接要害。高悦心想,李尚书都给他抬轿了,他这会儿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怎么对得起老人家这份苦心。
于是,这个会议,自高悦加入后,户部的大院里能听到的声音就不再只是李尚书中气十足的嗓门了,几乎每过一会儿就有阵阵恍悟的惊叹从正堂里传出,好似凡人炸见财宝般,引得过往来去的官员们频频驻足,好奇张望。
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纷纷感叹:高毕焰不愧是手握天赐金薄的哥儿,这新奇百出的点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这个会议因高悦的加入,在后半场效率肉眼可见地在提高。甚至在散会前,敢于大胆发言出谋划策的官员已经不止高悦一人,这个细节的转变,李尚书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他觉得把高毕焰争取到户部来简直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高悦等人从正堂里出来后,他并没有走,而是征得了李尚书的同意,亲自去看考场了。他一去,那些本已散走的监考官们竟然又都跑了回来,一个个也不急着下值了,纷纷跟着高悦一起去了考场。
监考官员里,还有人和高悦开起来小玩笑,说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高毕焰以后可要多教教我们呐’……
高悦见此,只觉得‘求知欲也是人类的本能’这话果然不虚,看看不论现代还是古代,根本没人能抵挡得住知识的魅力呀!而他肚子里这点儿墨水,偏巧正对了户部这些官员的胃口,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好锅配宝盖儿吗’?
李尚书统领户部几十载,还是第一次发现户部这帮后生竟如此活泼,于是老心一开怀,便也加入了考察考场的大部队里了。
本次户部计司人才选拔的主考场征用的是原秋闱乡试的考场,也就是在平京东南的贡院。原本户部估计京城世家子弟中哥儿的数量定了三间作为主考场,但是,没想到这次的报考人数远远超出预期,这还不是因为皇榜上特别标明了参考人员只要是世家出身就不限婚配与否,这一条规定,简直大大拓宽了参考报名人员的范围。要知道全京城常年驻扎的数百世家,哪一家还没有几个身长反骨,心怀沟壑又苦于哥儿身,不得不嫁做他人妇的哥儿啊?
只不过,有些人上了些年纪后,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斗志,而有些人虽郁郁不得志勉强向生活低头,但身上的反骨却并没有因此而折,只要给他们一线曙光,那绝对是立刻破土发芽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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