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香踪
“行,回头我就来守。那就辛苦你们再两地相思几个月吧。”
萧繇回长安歇息了几日,与裴凛之商议好了怎么与吐谷浑谈判,怎么跟对方划分边界,与对方以什么地位与方式相处等。这些事,便交由裴凛之来完成。
数日后,萧繇启程回建业,同行的还有后来支援的雍、梁、荆三州的兵马,现在他们的主要敌人是东戎和北方的柔然,是以兵马必须回援,以防东戎有动作。
萧繇坐在马车里,这次马车可要宽敞华丽多了,能躺能坐,还有小几。萧繇掀开窗帘朝外抗议:“为何要坐马车?本王要骑马。”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戚阔慢条斯理地说:“王爷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切勿拿自己身体当儿戏。”
“你都能骑马,我为何不能?我伤已经好了。”
戚阔说:“好没好王爷还能比我这个大夫更清楚?”
萧繇回:“好没好我自己难道不比你清楚?”
戚阔无奈摇头,这个王爷啊,平时看着很威严,闹起脾气来跟个孩童似的需要哄:“王爷,你就别为难属下了。裴将军让属下照顾好你,万一出了差池,我这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萧繇说:“谁敢拿你怎样!”
戚阔苦笑:“陛下、裴将军都会向我问责。”
“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们不会拿你怎样。”萧繇停止了抗议,换了种语气,“我一人坐着快无聊死了,上马车来陪我说会儿话。”
一个亲随连忙说:“王爷,卑职这就来陪你说话。”
萧繇嫌弃地看了亲随一眼:“不用你陪,笨嘴笨舌,让小戚大夫来。”
戚阔闻言,只好弃了自己的马,上了马车。
萧繇笑得很开心:“小戚大夫这样的人物就该坐马车,而不是在马上颠簸经受日晒雨淋。”
戚阔忙说:“王爷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介随军大夫,算不得什么人物。”
萧繇看着他,眼神上下打量:“小戚大夫如此钟灵毓秀,可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
戚阔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王爷今日是怎么了?嘴上应承:“哪里哪里!远比不上王爷骁勇善战、丰神俊朗的卓绝风姿。”
萧繇挑了挑眉,嘴角扬起来,小大夫的性格真好玩,特别注重礼尚往来,夸他一句,就要回夸过来。
“小戚大夫是哪里人?”
“会稽人。”
“会稽是个人杰地灵之所,难怪能养育出小戚大夫这样的人物。此次回京,可打算要回乡?”
戚阔说:“若是时间不允许,便不回去了。”
萧繇笑道:“难道不怕家中人挂怀?”
戚阔说:“家叔父在京中开了一间医馆,回京便能见到亲人。”
“不回家乡去探望双亲?”
戚阔面色黯然:“父母业已亡故,自幼便由叔父养育大的。”
萧繇一愣:“抱歉。”
戚阔摆手:“其实也无妨,我当时尚且年幼,不懂生离死别。叔父婶子都待我如己出。”
萧繇换了个话题:“小戚大夫可曾婚配?”
戚阔面上一热,垂下眼眸:“尚未。”
萧繇见他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那这次回去是要完婚了?”
戚阔忙摇头:“没有没有。”
萧繇斜睨他:“不应该啊,小戚大夫这般人才,又是太医馆的医官大人,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如何还是孑然一身?”
戚阔尴尬地说:“天煞孤星,自幼克死父母,愣是没有合得上八字的。”
萧繇高兴不起来:“简直是胡说八道!用我皇兄的话来说,这便是迷信,不必理会。”
第181章 庆功宴
戚阔听他这么安慰自己, 有些感动:“多谢王爷宽慰。”
萧繇认真道:“倒也不是宽慰你。我性子倔,天生不认命,若认命, 早已成黄泉枯骨。我皇兄亦是如此,你看他都能从一介庶民重登九五之巅, 他是信命的人吗?”
戚阔抬眼看着他, 嘴角扬了上去。
萧彧在家望穿秋水, 等了又等, 刚等到西戎败退长安的消息,又等来萧繇重伤刚脱险的消息, 刚刚才放宽的心马上又揪了起来,萧繇不会有事吧?
他的去信尚未抵达长安,便又接到了萧繇要回京的消息。这自然是喜事一桩,不过同时也收到裴凛之不能回京的消息。
萧彧内心很复杂, 既高兴,又难过, 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凛之重聚。
萧繇回来的时间比萧彧预期的要早上数天, 因为他们走的不是陆路, 而是从荆州乘船顺流直下, 几天功夫便到了建业。
萧繇带着随行的人马进了城, 萧彧得知消息的时候, 只赶得及在宫门外迎接他们。
萧繇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萧彧跟前, 抱拳就要跪下, 被萧彧抓住了胳膊:“跟朕还整这些虚的。让朕看看, 伤好了?”
“喏, 看吧, 已经好了。”萧繇扭过头,侧着脖子给他看,左侧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色疤痕,缝合的针脚不那么匀称整齐。
萧彧说:“这个位置都伤到主动脉了吧。”
“什么是主动脉?伤到血管了,被小戚大夫缝起来了,命大,没死了。嘿嘿。”萧繇笑得贱兮兮的。
萧彧听见他的话:“是戚阔救了你?”
“对,小戚大夫呢?”萧繇扭头去找戚阔。
人群中的戚阔赶紧过来了,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戚阔参见陛下!”说着就朝地上跪拜下去。
萧彧赶紧将人托起来:“快快请起!多谢戚大夫救了朕的皇弟,朕要重重赏你。”
萧繇在一旁笑着说:“皇兄,我早就问过了,他想要什么奖赏,他说不要别的什么,就想跟皇兄再聊聊天。”
萧彧一愣,然后仰头哈哈笑起来:“要求竟是如此简单?好说好说,回头朕定安排时间与戚大夫好好聊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戚阔眼睛亮晶晶的:“谢陛下!”
萧彧挽起萧繇的胳膊:“走吧,回去给皇弟接风洗尘。顺便将西戎与吐谷浑的情况都与我详细说说。”
萧繇抬脚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回头看一眼站在原地的戚阔,朝他招手:“小戚大夫,一起啊。”
萧彧回首笑道:“一起来吧。”
戚阔这才抬脚跟上来。
萧彧安排萧繇与将士们在宫中沐浴更衣,其中也包括戚阔。其后设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戚阔职位最低,坐在最下首,萧繇朝他招手:“小戚大夫,坐我旁边来。”
戚阔有些犹豫,他可不敢跟王爷平起平坐,萧繇说:“你不是要同我皇兄说话吗?我这儿离得近。”
主席上的萧彧笑眯眯道:“戚大夫过来坐吧。”
戚阔这才移到萧繇旁边,悄悄看了萧彧一眼。
萧繇说:“不必拘谨,皇兄特别好说话,你随意就好。吃菜。”说着还给戚阔夹了一块肉。
戚阔腼腆笑了一下:“多谢王爷。”
萧彧举起酒杯给大家敬完酒,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吃菜,一边好奇地观察萧繇与戚阔。
萧繇他是了解的,虽然嘴上爱叭叭,但从来都是生人勿近,极少跟人这么亲近,看样子他对这个小大夫印象很好。
戚阔也是个令人惊讶的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谁知道竟会对人体解剖兴趣浓厚,十五六岁的年纪,完全不惧解剖人体,这胆识非一般人能有。
也多亏他,才救了萧繇一命。萧繇脖子上那个伤口,看起来不大,事实上那是大动脉所在,只要动脉断裂,不及时止血,必死无疑。亏得自他跟戚阔聊过缝合术,没想到竟会派上用场,冥冥中天注定吧。
戚阔注意到萧彧正在看自己,赶紧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
萧彧笑道:“戚大夫想吃什么喝什么随意。”
萧繇扭头看一眼身边的戚阔,见他耳朵都红了,有些不满地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戚大夫,你该不会是仰慕我皇兄吧?”
戚阔往旁边一仰,瞪大眼睛看着他,结结巴巴道:“王、王爷,此话怎讲?我只是崇拜陛下。”
萧繇笑道:“那还差不多,别生歪心思,我家皇兄早就心有所属,敢打他主意,有人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戚阔大为窘迫:“王爷说笑了,我与陛下皆为男子,如何、如何……”
萧繇挑眉,压低声音说:“我不信小戚大夫没听说过龙阳断袖之癖。”
戚阔瞳孔都缩了起来,捂住嘴小声地说:“王爷,此乃大不敬。”
萧繇坐直身体,端起酒杯:“呵呵,喝酒。”说着在戚阔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戚阔赶紧端起酒杯喝酒。
萧彧看他俩凑在一块窃窃私语,挑眉笑了笑,难不成萧繇看上这小大夫了?不应该啊,他不是喜欢异性吗?不过这小大夫长得唇红齿白的,模样怪好看的。
阿平坐在萧彧旁边,陪他一起应酬,小声地问:“爹爹,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萧彧听他提起裴凛之,微微叹了口气:“待你皇叔回长安后,他方能归来,还需数月吧。想你师父了?”
阿平认真道:“有师父在,爹爹笑得开心些。”
萧彧听见儿子这话,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你在,爹爹也是开心的。”
阿平闻言,赶紧给他夹菜:“爹爹,尝尝这炭炙羊肉,味道极好。”
“谢谢儿子。”萧彧夹起阿平给他夹的肉吃了。
阿平十一岁了,已是个半大少年,开始发育,身体瘦长瘦长的,脸型也逐渐退去婴儿肥,有了少年人的模样,是个英俊少年,长得与萧彧有两三分相似,轮廓更为英挺一些。
他而今在学塾上六年级,课后由朝中大臣王启与闵翀给他授课,讲述历史礼仪与经济之道。萧彧自己则负责给他思想启蒙,灌输给他现代思维。
一个国家道路走向何方,取决于这个国家的掌舵人,阿平作为将来的掌舵者,思想必须要有先进性与前瞻性。
萧彧与阿平的相处模式比普通人家的父子都要亲密,他几乎不严苛他,更不与他摆君臣架子,父子就该像朋友一样和睦相处。
孩子从小被爱包围,内心便会阳光积极,日后便不会在治国安邦上因为性格缺陷而走歪路。
当然,也让孩子了解黑暗与丑陋,并加以积极引导,对黑暗与丑陋采取正确的态度。
萧彧处理政事也不避讳阿平,有时候甚至还会问取他的意见,让他积极参与,算作是提前见习,毕竟未来这些都得他亲自来处理。
有时候萧彧也会觉得对不起阿平,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这么多东西,要习文练武,学习治国安邦之策,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出门,一辈子可能都得拘囿在宫室与皇城之中。
接风宴上,大家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话说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