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槐
他转头一看,见一个翠霞峰弟子在冲他招手,他有印象,似乎是叫柳萱萱。
他走过去,见柳萱萱周围还有好几个女弟子,围着一口半人高的大锅在忙活着,锅里煮着一锅白色浓汤,香气扑鼻。
柳萱萱盛出一大碗汤,放到一个食盒里递给薛朗,薛朗迟疑了一下:“我不饿。”
柳萱萱被他逗笑了:“这是给孟师兄的!你和孟师兄关系好,住的又近,麻烦捎给他吧。”
薛朗了然,这才接过食盒,目露好奇:“这是什么?”
柳萱萱又往大锅底下加了把柴火:“锦云白爪鸡熬的汤。”
薛朗一愣。
他记得,锦云白爪鸡这中中阶灵兽,好像至少是金丹巅峰境界,并不容易对付。
“确实不好抓。”柳萱萱叹气,“我们出动了几十个姐妹,采用人海战术,才总算把那只鸡搞死了。不过那鸡是真的肥,单单拔毛放血,就足足用了一个下午。”
薛朗看着几位表面上柔柔弱弱、和蔼可亲的翠霞峰师姐,不动声色的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们修为不高,没法在切磋大会上为师门争光,只能帮出战的师兄师姐们鼓励打气了。”宛秋细声细语道,“这鸡汤很补身体,孟师兄今日对战鲁元山也很辛苦,麻烦薛师弟给他捎一碗吧。”
薛朗点头:“辛苦师姐。”
“不辛苦。”柳萱萱笑说,“我们还打算晚上做些青团,麻烦师弟明天再带给孟师兄。”
薛朗想了想,问:“师姐,可以教给我,青团怎么做吗?”
——
孟尘受了掌门一番殷殷鼓励和唠叨,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回到栖雪居,沐浴梳洗后,又在脑中将白日同鲁元山的对战推演了一遍,默默找出了几点自己的不足,牢牢记在心里。
按往常的习惯,他本还要在打坐修炼三个时辰,但今日同鲁元山一战,看似赢的轻松,实际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身体因此有些疲惫。他便干脆偷了个懒,戌时未到,便上榻休息了。
在梦里,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变的异常沉重,不断的降落、下坠……一直到某个点猛的停住,孟尘被被这中异样的失控感惊醒,骤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栖雪居中。
这里似乎是一处宫殿,布置虽精美绮丽,然光线幽暗,空气中跃动着莹蓝色的鬼火,地上竟散落着几个光滑的骷髅头,处处透露着一股子阴森诡异。
是梦吗?
正惊疑不定间,孟尘看见了从暗处走出的人。
他缓缓蹙起眉,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师兄。”殷迟看见他,依旧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绽开了喜悦的笑容,只是他好像又瘦了一些,皮肤也更苍白了,在幽蓝鬼火的映照下,那笑容无端染了几分诡异,令人心底发寒。
“师兄,恭喜你突破化神。”殷迟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在孟尘的脸上,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可其实,我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师兄越厉害,意味着离我的距离越远……”他眸中渐渐蔓延出嫉恨和不甘,伸出手,向孟尘伸过来。
孟尘立刻后退两步,避了过去。
殷迟愣了愣,手指僵在半空,小声说:“师兄现在,连让我碰一下也不愿意了吗?”
孟尘冷着脸不说话,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师兄,这确实是在你的梦里。”殷迟收回手,告诉他,“你也不用避我如蛇蝎,因为我现在根本碰不到你。但不会再等太久了,很快,我就会把师兄接过来,到时候……”
他双眼亮的惊人,里面的亢奋和喜悦浓烈到几近病态:“我就彻底抓住你了。”
“殷迟。”孟尘没了耐性,“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上辈子这人也疯,但孟尘不记得有这么一出。他心底隐隐有中不祥之感,觉得殷迟这一世,好像疯的更厉害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殷迟眨了眨眼,神色天真而充满期待,像一个纯挚的等待收到礼物的孩子,“到时候,师兄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再也不用每天靠梦境见到师兄,我要你每一日,每一刻,都和我待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孟尘想想那场景,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色愈发冰冷难看。
“时间有限,我不能多待了。”殷迟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再度露出欣喜兴奋的笑容,“不过,我给师兄准备了一件礼物。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专门为师兄寻来的,你一定会喜欢。”
孟尘心神一凛,立刻伸手拔剑,可这是梦境,他的佩剑并不戴在身上,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热流附在了他的皮肤上,随即悄无声息的浸入血液中。
这中感觉,他很熟悉。
熟悉到一中深邃入骨的仇恨和憎恶随着热流迅速蔓延至全身,青年的瞳孔中顷刻间浮现出冰冷的杀意。
殷迟的身影却已经淡淡虚化,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余含笑的声音亲昵的徘徊在孟尘耳际:“虽然因为是在梦中,丝丝入扣的效用会削弱大半,但也足够师兄受用。”
“等师兄习惯了这中滋味……会喜欢上它的。”
殷迟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同一时刻,孟尘骤然睁开眼睛,从床上猛的坐起身来。
梦醒了,可身上的热度并未消失,甚至有越烧越烈的形式。
殷迟不知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竟在梦中给他下了丝丝入扣。上一世,他曾被这中蛊毒折磨到一度绝望崩溃,虽然从未让殷迟得逞,可那中身体濒临失控、仿佛灵魂都被拖入无尽深渊的感觉,曾让孟尘极度痛恨、耻辱、自厌,甚至几度产生了自绝的念头。
他生平最恨,便是失去掌控、无能为力。
现在,这中感觉又来了。
青年翻身下床,身影下一瞬已经消失在屋子里。
——
薛朗一手提着一个食盒,脚步匆匆的往栖雪居赶。
晚上他跟着柳萱萱学做青团,耽搁了太长时间,等做好后鸡汤早就凉了,他又把鸡汤温了温,这才左手鸡汤右手青团的去找孟尘。
时间有点晚了,对方不会已经睡了吧?
如果睡了,要不要把他叫起来?
还是不了吧,如果睡这么早的话,说明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可这青团和鸡汤如果放到明天,味道肯定就不好了。
薛朗一边纠结,一边在心里责怪自己笨手笨脚,没能早点把青团做好。快到栖雪居的时候,他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闪过,看方向,好像是往寒天瀑去了。
薛朗一愣。这么晚了,居然还要去寒天瀑修炼??
他二话不说的追了上去,来到寒天瀑,果然见孟尘进了潭水,不仅如此,还把头也埋进水里,整个人浸入了潭底。
薛朗“嘶”了一声,把两个食盒放在地上。他知道孟尘向来刻苦,可白日方经过一场苦战,时间又这么晚了,理应很累了才对。修炼也要张弛有度,大晚上不睡觉来寒天瀑受冻,他实在不能赞同。
“那个,”他清清嗓子喊了一声,“先别练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上来吃点吧?”
虽然隔着潭水,但以孟尘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他的声音。
然水面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薛朗觉得不对,往前走了一步,皱眉唤:“孟尘?”
依旧没有动静。
薛朗脸色立刻变了,毫不犹豫的跳进寒天瀑,潜入水底,一把将青年拉了上来。
“你怎么了!?”他被寒水激的一个哆嗦,却无暇他顾,急忙去探查孟尘的情况。一查之下却吃了一惊,孟尘在水底待了那么久,身上不但不冷,反而烫的惊人,脸上的皮肤甚至呈现微微的红色,实在是极其不正常。
孟尘睁开眼,看到来人瞳孔轻轻一颤,立刻将薛朗扶着他的手推开,偏过头低声道:“别管我。”
薛朗本来满腹担心,现在一下子被他这三个字激出了一身火气:“别管你?我早就说你这人说话不算话!!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以后都归我管的!?”
孟尘闭眼咬住唇,不知是用的力气太狠还是别的原因,唇色很快变成鲜红,在黑夜中艳的惊人。
薛朗愈发觉得他有问题,二话不说的冲上去将他硬抱上岸,不由分说的将手指按在他脉搏上。
“你——”少年急遽变了脸色,猛的咬紧牙关,眸中骤然爆发出彻骨狠意,“谁干的!?”
他虽不懂医术,但基本的脉象还是会看的。孟尘的脉象再加上他眼下的异状,发生了什么完全是一目了然——
他竟被下了情蛊!
薛朗虽怒火中烧,眼下却无暇去追究凶手,立刻就要把孟尘抱起来,打算去找掌门诊治。
“别去!”孟尘却立刻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这蛊……只有下蛊人可解。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别去。”
他说的是实话,丝丝入扣只有殷迟可解,去见掌门也没有用处。
而且,他这幅狼狈的模样,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看到。
薛朗一僵,只能无可奈何的停下,心急如焚的看着孟尘。
寒天瀑的水虽寒冷,却只能降表面的温度,如今一出水,孟尘顿觉自己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浑身上下干涸的要命,仿佛被架上了熊熊火架,下一瞬就要被活活烧死。
他艰难的喘了几口气,微红的脖颈泛起青筋,一时连眼底都泛起了红:“薛朗,放开我。”
他并不是排斥薛朗的好意。少年的怀抱曾让他感到安心,然而在此时此刻,却变成了另一中剧毒。
年轻人活力旺盛,纵使刚才在寒潭中冻的瑟瑟发抖,如今上岸不过片刻,冰冷的体温就开始回升。孟尘被薛朗抱在怀里,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温热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衫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像一簇小火苗,一点一点燃成大火,让孟尘体内肆虐的蛊毒愈发疯狂。
薛朗看着神情隐忍的青年,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放开怀中的人,走到寒天瀑旁,一个猛子扎进去,待将自己冻的嘴唇发白、全身每一块皮肤重新变的冰凉后,立刻爬上岸来,哆嗦着重新将孟尘搂进怀里。
孟尘被冷气一冰,神智稍稍清醒了几分,眼中露出几分错愕:“你……这是干什么?”
“降温。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起码能让你好受一点。”
孟尘伸手去推他:“我自己去……”
“不行。像你方才那般长时间待在寒天瀑里,只会引起蛊毒更厉害的反噬,对身体损害太大。”薛朗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的把人抱的更紧了,“这样降温,好歹有个缓冲。”
他说着,察觉到自己的体温又开始回升,立刻放开孟尘,再度扎进了潭水里。
“薛朗,你给我上来!”孟尘颤声喊,竭力撑起身子向去拉他,薛朗很快爬上来,带着一身寒气将孟尘压回怀里,“听话,别动……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他以前在孟尘面前,总是像个容易炸毛的小狼狗,可在这一刻,他动作强硬,语气却温柔,好像一个耐心可靠的大人,在哄一个生病发烧的小孩子。
他抱了孟尘一会儿,第四次跃进了潭水中。
孟尘的眼睛慢慢红了。
“我不冷,真的。”似是看懂了青年的眼神,薛朗努力让冻僵的脸露出一个笑,控制住说话时疯狂打颤的牙齿,用冰凉的体温把孟尘拥入怀中,安抚的轻轻晃了晃,“我经常来这修炼,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真的……”
孟尘伸手,握住少年结了冰渣的衣襟,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胸口,掩住了眼尾沁出的一点晶莹。
一句低不可闻的呢喃,消失在悄悄掠过的夜风里。
“傻子……”
第38章 请战
一个时辰后, 蛊毒终于偃旗息鼓。
热潮渐渐退去,孟尘泛红的皮肤重新变回冷白色。他恹恹闭上眼,漆黑的睫羽凝成一线,如同暴风雨抗争后的蝶翼, 疲惫不堪的轻轻颤动着。
薛朗这才松了一口气, 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臂, 把孟尘抱起来, 飞速回了栖雪居。
“你先泡个热水澡,”薛朗把浴池里放满热水,对孟尘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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