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盯着帐顶,曲仲只得一声长叹。
“二伯您先休息吧。”
起身给曲仲往上拉了拉被子,曲修明啼笑皆非地抽动了下唇角。
前几日傅清登门,曲家众人才知道这曲仲早就计划了独自一个人溜出去地打算。
现在看他唉声叹气的模样,曲修明敢肯定曲仲心里正遗憾着呢。
看来还是要跟大哥商量商量,尽快成亲生子。
嘎吱—
门终于关上,曲仲哼哼两声,无语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别以为刚才曲修明那小子地嘀咕他没听见,这些家伙都打着让他走不了的打算。
刚才他还听到了成亲的字眼。
猛地一拍床板,曲仲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曲修言竟然还没成亲,他竟然还没有被当朝侯府看重。
可算算日子,曲修言应该去年就和侯府小姐成亲了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闭上眼睛仔细地回看了书里的内容,曲仲再一次无语。
难道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改变了书里的内容?
那不就意味着是他破坏了孩子们的姻缘,那岂不是,他要补偿才行。
这么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曲仲觉得自己的病都好了大半。
他的任务就是要改变孩子们的命运,如果他们婚姻不幸福了,岂不是自己一直都走不了。
“不行,我得赶快好起来。”
用被子紧紧捂住身体,曲仲把自己围了个结结实实,只希望这样能好得快些。
***
这一耽搁,曲仲就耽搁了整整十五年。
这十五年里,他尽心尽力地给曲家第三代孩子们相亲,操持他们的婚事,婚后还要调节他们的夫妻矛盾。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到这些臭小子生了孩子就把孩子丢给了他教。
这下好了,出门的步子是彻底被拖住了。
他只能又周而复始地开始给这些孩子们启蒙,成了曲府名副其实的老太爷。
这也算是真正做到了他当初的目标。
马车外,秋意正浓,金陵山脚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
今天曲修言说是要带着全家来金陵寺祈福。
而原本不愿意出门的曲仲硬是被孩子们闹上了马车,现在对着一群小孩子们,正头痛欲裂。
“爷爷,您吃糖。”
“二爷爷您吃我的,我的甜。”
“吃我的,我的最甜。”
叽叽喳喳地举着糖,大家都希望曲仲能先吃他们的糖,这样回去也能去爹那里邀功。
“咳咳,爷爷先下去了啊。”
无视了孩子们得好意,曲仲干咳两声,撩开车帘先下了车。
这些鬼精灵们,比当初曲修齐几人可难对付多了,经常让曲仲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不过这十几年,他觉得自己真得可以成为育儿专家了。
“爹,我扶您。”
刚撩开车帘,曲修齐就快步跑了上来,小心地扶着曲仲下马车。
自从十五年前一病,曲仲的身子骨远不如以前了。
这才五十岁多岁的年纪,走路都只能依靠着拐杖才行,比起已经古来稀的钟老爷子,反倒是看着更年迈些。
后面马车旁曲修言扶着曲宽正慢腾腾地走上来。
曲宽神色看着有些郁郁寡欢,特别是看到曲仲已经半白的头发时变得更甚。
刚才曲修言在马车上才说明了他们此次来到金陵山的目的。
原来是为了曲仲求医而来了。
“爹,您别板着脸啊,二叔这么聪明,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曲修言伸了个头遮住曲仲打量地目光,小声地对曲宽说:
几年前御医来请平安脉之时诊出曲仲已身患恶疾之事,并且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现在的曲仲全凭着一股气在撑着。
只有云游四海的明德法师才有可能医治这种疾病。
这一等,就等了四年,终于得到大师回到金陵寺的消息,于是他们才打着祈福的名号来求见明德大师。
今天是眼见着瞒不过了,才跟曲宽托了底。
“那我们快上山吧。”
早就瞥见了两人地动作,曲仲也没在意,只是摆着手让大家快些上山。
他对自己的身子还是很了解得,应该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可是他也不知为何系统还没有让他脱离这个世界。
按理来说,现在曲家儿孙满堂,孩子们的命运他也改变了,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还在这个世界。
“我背您吧,爹。”
“我来吧。”
曲修合和曲修齐同时出声,都半蹲下了身子。
“走开,我先走着,走不动再说。”
这两个傻儿子,肯定是知道他身子不好之事,做得这么明晃晃的,生怕他看不出来啊。
金陵山从山脚到金陵寺原本只需要短短的半个时辰。
一行人硬是跟在曲仲身后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堪堪爬到了寺庙门口。
寺庙门口站着两个小沙弥,径直走到曲仲身边,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其中一个小个子开口:
“大师已经恭候施主多时,您请跟我来。”
“还有施主您,也随我来。”
另一个冲曲修言双手合十,也做了个请地动作。
“我?”
伸手指了指自己,曲仲在对面小和尚微笑点头的神情里确定了就是自己。
一头雾水地看了眼曲修言,没想到他也正迷茫地看着自己。
这才确定这事不是他安排的。
“那劳烦小师傅带路了。”
叔侄两人被带着从旁边的院门走进,绕过弯弯绕绕的庭院,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地禅院。
“老施主请,小施主请稍等片刻。”
半开的房门前,曲仲和曲修言被带到了两个不同的房间。
杵着拐杖慢腾腾地挪了进去,曲仲回头看到曲修言好像是去了连廊尽头的禅房。
禅房里,窗前盘腿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
见曲仲推门进来,明德大师转着佛珠的手朝身旁地蒲团点了点,就又闭上了眼,继续轻念起了佛经
“大师。”
也跟着盘腿坐好,曲仲轻声喊道。
他总觉得自己的秘密早就被对面的大师给看清了,可是心里又生不起一丝不安。
好像面对着这人,所有的忐忑和不安都化为青烟随着念经的声音飘出了窗外。
“阿弥陀佛!”
落下最后一句佛号,明德大师停下了动作,终于睁开了双眼。
两人对面的小几上茶水在徐徐冒着热气,明德大师端起其中一盏茶递给了曲仲,才浅笑着开口:
“施主大限将至,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双手一颤,曲仲差点没扶住手里的茶盏。
“所求之事,皆已圆满。”
稳了稳心神,曲仲坐直身子笑了笑,这才将茶水送入了口中。
“万般皆是缘法,施主大善。”
“老衲这里有一物赠与施主,也算是助施主一臂之力。”
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明德大师高深一笑,从桌角推过来一块拇指大的石头。
“谢大师指点。”
曲仲伸手接过石头,紧紧握在手心里,神情郑重地朝明德大师致谢。
“回吧,回吧。”
“阿弥陀佛”
又重新闭上眼睛,明德大师开始重新念起佛经。
手心里的石头渐渐被捂得温热,曲仲叹气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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