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三山
村长幽幽道:“昨天才死的。”
但尸体却很僵硬,这种僵硬的程度,分明像是死了有五六天之久。
苏安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原主的博学多才瞬间将相关的知识传送给他,他清楚地记得,幽冥文化之中,有一种僵尸便是这般模样。
新死而未敛者,尸体僵硬,会被邪物趁机侵入尸身,忽而跃起袭人。
这样的尸变,再睁开眼的就不是原本尸体的主人,而是占据尸体的邪物。
苏安一抖,又突然清醒。他哂笑,僵尸?尸变?这怎么可能。
他正要请人将棺材推上,却陡然间看到那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无光的可怖双眼瞬间和苏安对上,这双眼睛没有眼白,普通的面容刹那间因为这双眼变得阴森恐怖、邪气丛生。
尸体直勾勾地看着苏安,苏安浑身的鸡皮疙瘩倏地炸了起来。
他“啊”的一声尖叫,往后踉跄两步被周昊和陈天扶住,等他抖着手再次指向棺材的时候,棺材里的尸体却平平静静,好像没发生过任何变化。
第128章 邪祟02
苏安:“啊啊啊啊啊!”
苏安脑内尖叫了好一会,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终究还是含着泪水坚强地稳住了。
周昊和陈天接住了他,俞苏安脸色煞白,周昊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事儿妈害怕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嘲笑道:“老师,不至于吧,看个尸体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说是这样说,手里还是稳稳地把苏安扶了起来。
俞苏安缓过来了神,他哆哆嗦嗦地扶了扶落下一脚的眼镜,难道他刚刚是看错了?
惊悚之余,还有些压抑不住的好奇心,俞苏安谨慎地再次走到棺材边,低头一看,尸体除了略显僵硬之外,并没有半分不正常。
村长紧紧地盯着他,一双眼睛浑浊,“老师,你觉得该不该烧?”
按理说,应该要烧的,火葬毕竟是国家的政策。但不具备实行火葬的地区,国家也允许土葬。
更重要的是,俞苏安知道,各地都有各地的风俗,殡葬文化不同,选择下葬的方式也不同,在他不了解洗井村的文化前,最好不要给予建议。
俞苏安认真地道:“村长,我是外乡人,你们村内的殡葬文化我也并不了解。该决定怎么做,还得您和死者的家人商量着来。”
村长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三个家人,眼神阴冷,转头就朝苏安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好的好的,麻烦老师了。我这就叫人带你去找地方休息,对了,你们一共是四个人对吧?”
他朝苏安身后看了看,目光特别在秦秦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喃喃,“哎呀,还有个小姑娘在呢。”
“对啊,还有个姑娘在呢,”带着苏安过来的村民大哥感叹道,“咱们村多少年没来过外乡的小姑娘了。”
被他们盯着的秦秦心里一颤,低头躲了起来。
村长让村民大哥带着他们去找地方休息,村民大哥领着他们从人群里走出来。苏安最后看了一眼棺材,棺材盖遮住了尸体青白的脸。他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寒颤,护着秦秦,目光在村民中穿梭。
在这里的村民十个人里面有七个是男人,剩下的三个,两个中年女人,一个银发老妪。
看来看去,年轻的小姑娘甚至是小女娃,竟然寥寥无几。
“大哥,”俞苏安问道:“你们村一共有多少人啊?”
村民大哥:“我们村一共三十六户人家,一百一十八口人。”
村民大哥和他们讲着村里的事情,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即便是最好客的人家也没有他这般热心。周昊随口道:“大叔,你们村的人都像你这么好客吗?”
村民大哥哈哈大笑,搓搓手道:“是啊,我们村的人就是好客,等你们明天休息好了,我还能带你们在我们村子里看一圈。我们村子别看小,好东西可不少!到处都是美景哩。”
陈天好奇道:“有什么美景?”
“我们这地方水是最多的,”村民大哥笑呵呵道,“小河大河,你数也数不清。咱们村叫洗井村,哎呦,井也多得很了,保管让你们大开眼界!”
奇怪的是,村民大哥说村子里只有三十六户人家,但一路走来,苏安粗略地数了一下,房屋远远超过三十六的数目。
村长说他们村里有很多空房子,这些房子为什么空了下来?难道是因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村长把他们安置在了村尾处的一间半旧不新的砖房之中,这是距离村头小桥最远的地方。村民大哥道:“我去给你们送点柴火来,这房里有自来水,就在院子里,你们烧点水洗洗。”
“谢谢,”苏安看了看屋内,打听道,“大哥,这里的空房很多吗?”
“多得去了,”村民大哥笑容不变,污黄的牙齿好像还有甩上去的黑泥,“你们要是不想在这间房子里住,咱们还有其他空屋。”
俞苏安连忙摇摇手,“不用了。”他顿了顿,问道:“刚刚一路走来,我看见咱们村里的房子都被掇拾得很好,只有拐弯前的一家破破烂烂,好像荒废了十来年一样的老旧,周围还是一圈空地。大哥,那间房子有什么不同吗?”
村民大哥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这似乎是个犯了忌讳的问题,村民大哥的笑容不再是那般公式般的热情,他匆匆忙忙找了个借口道:“没什么,那边没人住。我婆娘还在等我,老师,我先走了,你们先休息啊。”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秦秦小声道:“老师,你说的是刚刚经过时那家满院子里长满杂草的房子吗?”
苏安点点头,秦秦犹豫着道:“看这位大叔的样子,那间房子好像不能提起来一样。”
周昊浑不在意,大大咧咧道:“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像这样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些鬼神传说。那间屋子没准就是死过了人,被当地人当成了鬼屋。越偏僻狭隘的村子里越会封建迷信,我估计这地方,烧水都得用柴火,可能连电都没有。”
陈天在屋里里喊他们:“老师——?你们快进来啊。”
秦秦紧紧跟在俞苏安身边走进院子,她性子胆小,又有些怕生,此刻在她心里,认真负责的俞老师就是最值得信任的存在,“老师,我有点害怕……”
“我们明天就走,”俞苏安锁上大门,怕不保险,又找到两根长木头一左一右抵上大门,小声道,“别怕,老师还有周昊陈天他们都在。明天不管雨停不停,我们都走。要是不停,大不了咱们多费些力,用人力推着车,把车推到水泥路上照样能开起来。”
秦秦稍微安心了一些,“好,那老师,我先弄点水收拾收拾屋里。”
他们四个人一齐收拾出来了两间住人的屋子,一个小时后,村民大哥带着他的儿子送来了东西。除了柴火、被褥之外,还送来了一盆菜和一桶米。
菜是炖的大盘鸡,一整只肉鸡在土灶中炒出来的味道过于诱人。酱色的软肉软软糯糯,村民大哥将塑料袋拆开的时候,就连秦秦这小姑娘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村民大哥憨厚笑着:“你们将就着吃,今天来不及,就给你们做了一道菜,米饭都在这里,足足一大桶!要是不够,你们再去我家拿,还记得我家在哪里吗?就在村头不远处。”
“这怎么好意思,”俞苏安和他推拒了好几回合,见实在拒绝不了,就拿了个脸大般的瓷碗,往里面拨了满满一碗鸡肉,“大哥,这些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给他们背柴火送被褥的男孩儿十五六岁大小,皮肤黝黑,瘦溜沉默。俞苏安直接将瓷碗塞到了他的手里,笑着道:“好孩子,多吃点。”
村民大哥和他客气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暗,转身带着孩子离开了。
一走出外乡人的住所,父子俩脸上的笑容便都收了起来。他们沉默地回到家,孩子把鸡肉放在桌子中央,利落地去拿碗筷。
从厨房里走出的婆娘低头擦着手,走到桌边一看,吓了一跳,“怎么还拿回来了?”
“人家老师给蛋子的,”父亲沉着脸,抽着旱烟,“吃吧。”
婆娘欲言又止地坐了下去,“给他们拿柴火了吗?”
一直埋头啃着肉的儿子道:“拿了,都给送过去了。”
婆娘看着他们俩,突然叹了口气,也跟着夹了筷子肉送到嘴里。
咀嚼着,含糊地问:“烧了吗?”
“雨太大了,烧不起来,”父亲道,“今晚有人守着,明天放屋子里烧。”
儿子忽然道:“妈,给妹妹留饭了吗?”
“留了,一碗饭,里面还卧了几块肉,等你妹妹吃完之后,你去把饭扔了,可别吃你妹妹剩下的。”
儿子道:“我知道。”
三个人的咀嚼声重复在了一起,外面雨水渐大,白雾笼罩,天色暗了下来,一家三口在黑乎乎的堂屋之中,慢慢吃着饭。
另一头,俞苏安和学生们已经吃完晚饭了。
鸡肉连着汤汁一滴不剩,一木桶的米饭被扒得干干净净。俞苏安看学生们吃饭,唠叨个不停:“吃慢点,多嚼几下。”
等学生们放下筷子,俞苏安又从包里掏出了大麦茶,给他们泡茶喝,以便健胃消食,别撑着了。
他忙碌地跑来跑去,土气又古板的格子衬衫在眼前晃来晃去。周昊啧了一声,被念得眉头快要夹死苍蝇。突然“蹭”地站起身,“陈天,走,我跟你一块烧水洗澡去。”
陈天:“啊,好,咱们走。”
两个男生精力足力气大,轻轻松松就烧了一缸子的热水。他们让秦秦先洗,俞苏安接着,他们最后。
别看周昊平日对俞苏安很不耐烦,但该做的事从来没偷懒躲过。等秦秦洗澡出来之后,周昊皱着眉,主动帮俞苏安抬着一桶热水进了洗澡屋,又给他灌满了凉水桶,“行了,你洗吧。”
俞苏安抱着自己的睡衣,欣慰地道:“谢谢周同学。”
周昊瞅了一眼他怀里的换洗衣服,顿时头疼地揉了揉眉,嘀嘀咕咕地道:“艹,怎么一件比一件丑。”
俞苏安没听见,好奇地问:“你说什么?”
俞老师虽然穿着老土,性格也不怎么讨喜。但他确实有着一副文化人的好模样,面容白净,气质沉静,眼眸有神而透亮,不论谁看到他第一眼,怕是都会认为他就是个教书的。
周昊咳了咳,“我说,热水不用省着用,大不了我再和陈天烧。”
俞老师笑了,眼睛弯成了月亮,“好,谢谢周同学。”
周昊赶紧走出了洗澡间,外头冷风一吹,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脸色变得难看,“妈的,我刚刚为什么要说那句话?老子不想烧水了。”
屋里。
苏安把门关上,再把一层蓝布拉上。屋里即便是被打扫过了,还是有一些腐烂的尘土味,还好沐浴露的清香掩盖了大部分的气味,倒也可以忍受。
他脱下衬衫,弯腰扶着桌子脱下裤子,黑色的老旧裤腿从脚踝退下,白皙的皮肤被裤子的衬托下,白得蒙上了一层暖暖的水光。
洗澡间没有淋浴,只能用毛巾湿水往身上浇。苏安哼着十年前的经典老歌,把毛巾展开搭在背上保暖,用水舀往身上浇水。
他怕冷,特意多用了些热水,洗澡洗得格外畅快,舒服得都要哆嗦几下。
在他身后,靠门边干燥的地面上,倏地出现一个带着水迹的脚印。
这脚印很大,像是高大的成年男人才能留下的印子。脚印仿若雨中而来,一步一步,缓缓接近苏安。
第129章 邪祟03
苏安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冷。
他转过头一看,门关的严严实实,手电筒明亮的光照着他,水桶中的波光如上好的斑纹一般在他雪白的身上晃荡。
苏安摸了摸手臂,心里发毛,走到桌边把手电筒拿在手里,将各个角落都照了一遍。
很好,什么都没有。
苏安松了一口气,滴答滴答的水声从他身上滴落到地上,他背上的毛巾开始变得凉了,苏安打了个寒颤,把手电筒放回桌子上。
他往热水桶走了一步,但突然间,手电筒的灯光忽而灭了。
整个洗澡间一片昏沉,苏安吓了一跳,脚底一滑,整个人连同毛巾摔进了木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