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时
孙氏不语,温如梦有些慌,继续说道:“但谢表弟的婚事就此作废,未免可惜!”
“你顶替上去,就不可惜了吗?”孙氏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再说,你只是庶女,有顶替的资格吗?”
温如梦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孙氏没有彻底拒绝,就代表这件事是有戏的,“如梦自小养在母亲膝下,不管是样貌礼仪,还是教养,都是不输京城各大世家嫡女的。若母亲将我记在名下,我就有资格代替谢明夷嫁入靖远侯府。”
孙氏这才正眼瞧了瞧这个十五岁的女孩,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叹息一声,“女人这一辈子,嫁人不亚于第二次投胎,你来争取这门婚事,我也能理解,但这事我说了不算,婚约解除容易,换人却难。”
温如梦咬唇,将脑袋缓缓伏在孙氏膝上,不甘心道:“我嫁入靖远侯府,将来也能帮衬兄长,兄长一人撑起忠亲王府,未免辛苦。母亲和兄长平素待我都极好,如梦出嫁后不会忘记母亲兄长的大恩。”
孙氏轻笑,“你倒是聪明,只是我们这边同意了,你如何保证靖远侯府答应呢?就算你记到我的名下,在旁人眼里,你还是个庶女。”
温如梦呼吸急促,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母亲应该知道,当年靖远侯夫人为何挑来挑去,最后却选择了谢表弟当男妻。”
孙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据说,是没有家世匹配的适龄未婚女子。”
温如梦笑了,“既然当时没有,难不成现在就有了吗?”
孙氏也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温柔说道:“的确,这一辈的女儿家,除了庶出,几乎都已嫁人生子,说起来,靖远侯世子已经十六了,若不是这桩婚事实在不如人意,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没错,这桩婚事解除,靖远侯府还得为世子的婚事操心,他们拖不得!”温如梦抬起头,一脸坚定,“这几年京都的官员变动也不多,适合的人家就那么几户,除非他们愿意娶那些外放官员家的嫡女。”
“外放的地方官,哪里比得上京官呢?”孙氏翘起指甲,不屑道,“你的父亲是御林军统领,正二品的官职,哪怕是庶出的女儿,也比那些地方官家的嫡女高贵。”
“那,这件事?”温如梦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孙氏。
孙氏将她轻轻扶起,嗔怪道:“傻孩子,地上不凉吗?跪了这么久,膝盖疼不疼?”
温如梦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真的成功了,柔声细语道:“不疼的,女儿跪母亲,不是天经地义吗?”
孙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最喜欢的就是温如梦懂事识趣,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说一下的,“之前,靖远侯府派人来了。”
“是要解除婚约吗?”温如梦好奇道。
孙氏抿了口茶,慢慢说道:“不,是履行婚约,谢明夷一定要嫁入靖远侯府。”
“什么?”温如梦大惊,脸顿时白了。
“慌什么?!”孙氏皱眉,“只说嫁入靖远侯府,又没说嫁给顾长泽。”
温如梦松了口气,也懂了孙氏话里的意思,“那是嫁给顾长青吗?”她觉得谢明夷连顾长青也配不上,嫁个小门小户的男子才好。
“不是。”孙氏勾起嘴角,眼中满是嘲弄,“一个离家十六载的庶子所生的儿子。”
“离家十六载的庶子?”温如梦疑惑。
“你年纪小,不知道也不奇怪,靖远侯除了顾霖这个状元弟弟之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兄弟,名叫顾柏。顾柏这人吧,运气好,刚出生亲娘就去世了,老夫人心善,就将他抱过来养,还记在了自己名下,也占了个嫡子的身份。”孙氏真是搞不懂那老夫人这么做的理由,又不是自己没儿子。
“那他怎么离家了?”
“呵呵,不得不说,野狗就算进了狼群,也还是只摇尾乞怜的狗。”孙氏侧眼欣赏着自己朱丹色的指甲,语气凉薄,“顾柏就算有了嫡子的身份,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血脉天赋,小妾生的就是比不上正房。他比顾状元大六岁,天资却是云泥之别,他们一起下场考试,然后一个案首,一个榜尾。虽说顾霖的确是天纵之才,但这差距也太大了,所以啊,这位庶出少爷受不了这个打击,离家出走了。”
“那现在怎么回来了?”
“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呗。”孙氏讥笑一声,说道:“据说这位顾柏少爷离家第一年就娶了一个农家女为妻,还生了个儿子,呵,倒也般配。一家三口就缩在一个小县里,整整十六年,也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女都在身边,这才想起他,让顾霖去寻他,不过这人倒也固执,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不愿意回来,让儿子替自己回侯府见老夫人。”
“那,母亲,谢表弟嫁的就是这位...的儿子吗?”温如梦有些不可思议,就算她再怎么不待见谢明夷,也不得不承认他一身气质清雅隽永,姿容无双。
这样的人,母亲居然想着把他嫁给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乡野村夫?!温如梦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事,父亲也答应了吗?
孙氏慢斯条理地抽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幽幽说道:“唉,明夷身子不好,不嫁入靖远侯府,我实在不知往后能把他托付给谁,这要是普通人家,说不定连明夷喝的一副药都买不起,可这家世好一点的,也不会愿意娶一个病歪歪的男妻啊,而且嫁了后还指不定怎么受欺负呢。
我这想来想去啊,头疼的紧。
刚好,侯府那边来人说了,还有位堂少爷没定亲,我一问情况,就知道对明夷来说是合适的,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好歹依傍着靖远侯府,吃喝不愁,也不敢给明夷甩脸子不是?”
温如兰咽了口唾沫,略紧张得露出一个微笑,“母亲这般为谢表弟着想,实在太让人感动了,哪怕谢表弟现在对母亲不满,以后理解了母亲的苦心,也会感谢母亲的。而且,若如梦这事成了,那谢表弟与我就是妯娌,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孙氏笑得开怀,捏了捏温如梦娇嫩的脸,“如梦真是懂事,来,昨日府上从醉烟阁购买了一批珠宝首饰,我们娘俩去挑几件。”
“娘亲,你对我真好!”
两人互相搀扶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母女情深。
*
一辆低调的马车,随着人流缓缓进入了京城。
“看,这就是天子脚下的京都!是不是特别繁华,特别壮观!”顾长青掀开马车里的帘子,朝着顾长庚得意洋洋的说道。
“哦。”顾长庚抬了抬眼皮,无聊至极。
“你哦就完事了?你不觉得超出了你的认知吗?”顾长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来京都的乡巴佬该有的表现,难道不是应该,四处张望,眼花缭乱,嘴巴大张,不断惊叹吗?
顾长庚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这里的京都,更加繁华。”
上辈子,他修为有成之后,曾御剑飞行,一日之间,横跨九州,剑寒四海,传承万年的气运王朝,帝都何其巍峨雄壮,然而他挥挥剑就能覆灭,如今这种人间帝王的京都,他实在提不起劲去赞美去惊叹。
顾长青眨眨眼,忽然明悟,“也对,长庚你没来过京都,对京都的所有认知都来是道听途说来的,指不定夸大了好多,导致你脑中虚构的京都比实际上的更好!”
顾长庚伸了个懒腰,不想理这个比自己仅仅大了两个月的堂兄,“还有多远啊?”
“不远不远,侯府在城西,离皇宫可近了,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顾长青有些兴奋,离家快三个月了,他有点想念家人。
还有半个时辰?顾长庚索性眼一闭,睡觉!
顾长青也不打扰他,回京城的这段旅途,他们遇到不少麻烦,还遇到了盗匪,不过都被顾长庚一人解决了,现在他已经彻底被顾长庚折服了,打人挖坑设陷阱,飞花摘叶扔石子,吃饭睡觉怼叔父,长庚简直无所不能!
武力值爆表的男人,是每个小小少年都无法抗拒的存在。
目前在顾长青心里,那个最强大的身影,已经不是自己父亲了,顾长庚成功上位。
至于顾长泽?顾长青表示,兄长还没自己能打。
...................
马车停了。
顾长庚睁开了眼睛,“到了?”这不是还没半个时辰吗?
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好多人围着,把路都挡了。”
顾霖皱起眉,“能绕路吗?”
“绕路的话,还得再走一个时辰。”
顾霖:“.......”算了,下来看看吧。
叔侄三人都下了车,只见前面一群路人围着,指指点点的,也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顾长青看人那么多,就不愿意凑上去了,他今天穿的可是白衣,还洒了香露,不能进人群粘上别人身上的汗臭味。一贯精致的顾二少,表示不想去看这个热闹。
顾霖也不想去,人太多,烦。
顾长庚耸耸肩,行吧,就他好奇心重。
轻轻的拨开人群,顾长庚看到了事主,这一看,他眼睛就挪不动了。
只见那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发髻略有些凌乱,几缕长发飘散在耳边,苍白的肤色显得他恹恹的,眼中却是一片清冷之色,如点墨,似寒星。
微风拂过,衣摆上的云纹浮动,宛若月色流转。
人间或有绝色,独君为天上仙。
顾长庚捂着胸口,他感觉心脏被人射了一箭。
没错了,他对这个人,一见钟情!
他一定就是自己寻寻觅觅的道侣,所以才能长得这么符合自己的心意,顾长庚想。
第7章 相识
“我说谢公子,你别不出声啊,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事,没完!”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顾长庚的痴痴凝望。
顾长庚这才注意到,心上人对面还有一个人,捂着胸口在那大声叫嚣,旁边有一个护卫扶着他。
抱着心上人善良单纯的念头先入为主,那人在顾长庚眼里简直贼眉鼠眼,丑陋不堪。
“此事我已道过歉了,金公子不肯作罢也请先提出自己的要求,何必站在街头与我吵闹。”谢明夷实在懊恼,再过三日便是靖远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孙氏说了,他的寿礼要自己单独准备,他想着,寿礼太寒酸不行,太贵重也不行,心意轻了不行,心意重了更不行,最终,谢明夷决定去玲珑阁买个玉佛,不出挑也挑不出毛病,最好。
谁知会迎面撞上这个蛮不讲理之人。
玉佛碎了,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被撞伤的模样。
“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评评理,诸位,我走的好好的,这谢家公子手里捧着个盒子,二话不说就撞了上来,然后盒子哐的一下掉地,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听那声定是摔得稀巴烂了。”那人不伦不类的向众人行了个礼,下巴朝天道:“呵,搁我这碰瓷呢?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不说你那盒子里装的是啥,单说爷这心绞痛,被你这么狠撞一下,说不得回去又得躺半个月!”
这位金公子全名叫做金奇玉,是户部尚书的小儿子,因为户部尚书夫人生他的时候,年纪太大,导致金奇玉早产,先天不足,患有心绞痛,也因此老夫妇两分外怜惜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旁人根本碰不得。
这也就造成了金奇玉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性子。
京城的人也都认识他,知道他的脾性,根本不敢帮谢明夷说半句话。
谢明夷深吸一口气,道:“金公子应该明白,我并非有意,东西摔坏也从未提出要金公子赔偿,何来碰瓷一说?若金公子身体不适,我可与金公子一道前往医馆,若我真的撞伤了金公子,定会一力承担。”
“承担?你承担的起吗?你拿什么跟我承担?”金奇玉语气尖锐,“你一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孤儿在这跟我装什么呢?你不是让我提出要求吗?行啊,你跪下给爷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了。”
“这个要求,恕我不能接受。”谢明夷呼吸有些急促,额头沁出了冷汗,他身体本就不好,站在街头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有些撑不下去了。
“不接受?”金奇玉冷笑,直接命令身边的护卫,“去,把他腿打折,按在地上给我磕头赔罪!”金奇玉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最喜欢的,就是将那些风姿出尘的男子碾在泥土里折辱。
“是!”护卫名叫林虎,体型高大,面容粗狂,似有南蛮人的血统。
林虎逼近谢明夷,伸手向他抓去。
谢明夷脸上出现了些许慌张之色,他没想到这人直接上来动粗的。
想躲避,却发现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粗糙的大掌袭来。
“啪!”
突然,林虎的手被狠狠地拍开。
谢明夷愣住了。
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还带着一丝稚气的面孔棱角分明,眉眼之间带着一股懒散,细看却是一往直前的锋锐。
他整个人,就像,一柄剑!
未出鞘则藏锋,一出剑则无双。
“我说大叔,你这一巴掌也太大力了吧,把我手都砸疼了。”少年甩了甩手,嘟囔道。
林虎手颤抖着,钻心的疼痛延手腕蔓延开来,带着几分惊恐之色,微微退后挡在金奇玉面前。
金奇玉目光在顾长庚身上转了转,见他衣着打扮都不像小门小户,口音又像是外地人,担心是不是有什么来头,便略微收敛了些,冷笑道:“哟,这是有人英雄救美来了?这位公子,听在下一句劝,在京城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
顾长庚捂着一边手臂,面不改色地说道:“哪里,我就是一过路的,走的好好地,你的护卫突然袭击我,我现在感觉手都要断了,我不管,你要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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