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禅时
顾长庚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看着前方诸多男子进进出出的阁楼,上面挂着的牌匾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醉月阁。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一个十四岁的小朋友带小伙伴来青楼,这是人做的事?顾长庚身子都有些不稳,前世几千年,他都没有去过青楼,今生倒是头一次。
“长庚,你心里想什么呢?”顾长青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堂弟,说道:“这里和一般的青楼是不一样的,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文采卓然之辈,只论琴棋书画诗酒茶,不谈男欢女爱红尘事,这里的姑娘也都是月下仙子,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的,尤其是花魁——心棠姑娘,一手琴艺可称大家,多少文人墨客为见她一面一掷千金.....喂,你那什么眼神?”
顾长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在这里花了多少钱?去过几次?”
顾长青哽住了,半饷才支吾道:“不多,也就几百两,我又不见花魁,花不了太多的。”
“到底几百两?”顾长庚追问。
“八百两。”
“几次?”
“四次。”
行吧,顾长庚没脾气了,去四次,平均一次两百两,这还是不见花魁的情况下,呵呵,难怪这小子连买个八百两的寿礼都抠抠搜搜的,毕竟能去醉月阁四次了,能不心疼吗?
“长庚?”见顾长庚不语,顾长青小心翼翼道:“我也不是为了姑娘啊,里面有很多学问渊博的文士嘛,很多时候还能遇见一些文坛大家,我只是想去混个眼熟,三叔说学文也是要经营人脉的,有些圈子你不去钻就永远进不去。”
顾长庚有些无语,文人不是要高风亮节、端方雅正吗?怎么到了小堂兄这里,就显得那么低声下气、卑微讨好呢?
“走吧,陪你去一次。”不过顾长庚倒是有几分好奇,这个青楼内部究竟有何不同,只是,“对了,你不是没钱了吗?”
长青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哥说今天花的钱都归他出。”
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玩了是吗?顾长庚顿悟。
走进醉月阁,顾长庚惊了!偌大的帝都没震惊到他,反而被一家青楼震惊了。
只见大厅里身穿青衣的书生,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写写字,念念诗,文风甚浓。
问题是,全是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不是青楼吗?
没有接待的妈妈就算了,连接客的姑娘都没有?
一群大老爷们探讨人生哲学吗?
顾长青飞快地窜到人群里,熟稔的跟他们打招呼。
“王先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苏公子,你这首诗做得甚妙!”
“赵举人的画工一日既往的强啊!”
看着如鱼得水的小堂兄,顾长庚少见的进入了迷茫。
“姑娘呢?”顾长庚喃喃道,莫非这其实是一家书院吗?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长庚面无表情地回头,一张胖乎乎的大脸跃入眼前。
“小兄弟,刚听你问姑娘?可是第一次来这醉月阁?”胖子笑眯眯的样子,还挺喜庆。
顾长庚:“你是?”
胖子作潇洒状打开一把折扇,摇了摇,说道:“鄙人金奇山,字远忠,区区一秀才。”
顾长庚问道:“金奇玉是你什么人?”
金奇山扇子一合,惊讶道:“哦?小兄弟认识我那不争气的胞弟?”
“果然是一家人。”顾长庚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一根柱子上,“金奇玉身体还好吗?昨日听说他犯病了。”
顾长庚还是有点担心人傻了。
金奇山也没什么城府,只觉得这位小兄弟是金奇玉的朋友,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舍弟昨日在外的确发了一次病,但请大夫来诊脉却是比之前康健不少,家父甚是开心,只是昨夜我去看望,人似乎安静了不少。”
顾长庚心里一咯噔,表面淡定问道:“怎么个安静法?是不说话还是?”
“非也非也,只是平常每次大夫看过之后,他都要发一次脾气的,摔东西、打下人,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这一次却没有。”说到这里,金奇山叹息道,“他要是不说话倒好了。”
顾长庚:“.......”你那一脸可惜的表情是闹哪样,这么不待见你弟弟吗?
“对了,还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呢?”金奇山把视线转到顾长庚身上,问。
“顾长庚。”
“原来是顾小兄弟,失敬失敬。”
顾长庚眼皮跳了几下,这个胖子,作出这副儒雅的样子,真是辣眼睛!
“你之前为何说我是第一次来?”金奇玉一事暂且放下,问问这醉月阁到底是什么名堂吧。
“首先,来这的客人,基本都是文人,穿的也都是青色长袍,顾小兄弟这身黑衣可是显眼的很。”
顾长庚默默地看了看周围,面前这个胖子,还有和他一起来的顾长青,还真都是青色的衣服!
“其次,醉月阁的规矩,仙子在云端,姑娘不下楼。老顾客都知道,申时之前,大厅里是没人接待的,只会准备好文房四宝,供文人使用,可作画,可题诗,可赋经,可留字。申时之后,会有丫鬟下楼,取走这些作品,若有哪一位姑娘看中了,就会邀其上楼一叙,吟诗作赋,赏月弹琴,美不胜收!”金奇山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你上去过?”顾长庚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异世人,真会玩!
金奇玉咳了几声,表情有些不自然,“这里的姑娘学识都高得很,能上楼的最少也是个举人,区区只是秀才,还,还不曾有机会得见芳容。”
顾长庚又问道:“照你这么说,这里没什么地方要花钱吗?”他想知道,顾长青那两百两花在什么地方了。
“当然不是!”金奇玉正色道:“这里的笔墨纸砚又不是免费的,一两银子一张纸,贵着呢!而且丫鬟传递笔墨也是要收钱的,送一次十两,丫鬟一共下来三次,分别在申时、酉时、戌时,第一次没被选中的还有机会再写,有些痴狂文人,一连写个十几张,让丫鬟送上去,那花的钱就更多了。”
“而且,这是可以指定送给哪一位姑娘的,只要你花的钱多,丫鬟就会把你的作品单独拎出来,送到你心仪的姑娘手里,其他的都是姑娘随机挑的。”
顾长庚:“......”顾长青,说好的不是为了姑娘的呢?不为姑娘能一次花两百两?!
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花钱最多的地方还是在花魁——心棠姑娘身上。”金奇山凑过来,挤眉弄眼的小声叨叨,“这醉月阁一共三层,一般的姑娘都在二楼,只有心棠姑娘,一人居于三楼。丫鬟只会送到二楼,所以心棠姑娘是不会看到的,只有一些大家公子,指明了送去三楼,才有资格被心棠姑娘看一眼,这送一张纸,就是一百两纹银!”
金奇山咋舌,他家虽然也有钱,但自己有自知之明,也不白花那一百两。
“不过,若是能被心棠姑娘看中,那这位文士,一夜之间就名扬大楚了。”
顾长庚算是懂了,这哪里是销金窟,这就是盘丝洞啊。
一群装仙女的蜘蛛精吐着丝把人往洞里拽,最可怕的是这个洞还是个无底洞!
武人尚功,文人好名。
抱着侥幸的心理,一百两就能让自己的名气上几个台阶,何乐而不为呢?哪怕是被其他姑娘看中,那也是一桩风流韵事。
看着周围的有识之士,兴致盎然的写诗作画,顾长庚突然失去了兴趣。
“金兄,我有些困,先去休息一会。”打了个哈欠,顾长庚朝角落无人的一张桌子走去。
金奇山想了想,觉得今晚自己希望也不大,还是省一两银子吧,便跟着过去了。
顾长庚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金奇山无聊,便抽出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
醉月阁三楼,一名气质清冷的女子,正对镜梳妆。
略有些模糊的铜镜倒映出她精致无暇的面容,只是眉间的一抹哀愁让她显得有些憔悴。
“小玉,顾公子来了吗?”她问。
一旁的丫鬟透过窗往下看了几眼,说道:“顾公子没来,不过顾二公子倒是来了。”
女子咬了咬唇,侧过头掩去眼中的哀怨,“听闻他早有婚约,如今定是把我忘了。”
“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侯府老夫人马上就要举办六十寿宴了,顾公子作为侯府世子,定是忙得很,过了这阵子,就会来看小姐了。”丫鬟安慰道,“再说了,顾公子未婚妻是个男人,京城里的人都说这婚约早晚要解除,不算数的。”
“你就会哄我开心,就算这桩婚约解除了,也会有下一桩,轮不到我嫁入侯府的。”女子垂首,颇有几分自暴自弃,“我有自知之明,我终究只是个娼妓,那些文士书生把我捧得再高,也不会有娶我进门的念头。”
丫鬟小玉无奈的看着自家花魁,“小姐,当初你与顾公子结识的时候,不是也说过吗,只争朝夕,不求长久。”
心棠眼眶红了,“可人都是贪心的,他许我朝夕,我便想着要长久。”
小玉叹了口气,说:“可顾公子早晚要成家,长久不了啊。”
“我也知道,可我这心里,就是记挂着他,我能怎么办?”心棠生气道。
小玉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小姐你今晚请位公子上来,气一气顾公子,顺便测试一下小姐你在顾公子心里的地位。”
心棠眼睛一亮,有些心动,又有点担心,“万一他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这不是好事吗?顾公子生气证明心里有你啊,大不了之后小姐你再向顾公子解释清楚。”
“好。”心棠决定了,今晚就邀请一位......额,长得好看一点的男人上来,不否认她是有一丝报复心理在里面的,顾长泽已经半个月没来看她了。
自从半年前她与顾长泽相识相许,她就再也没有请过男人来楼,不管是远近闻名的风流才子,还是家财万贯的有钱少爷。
今晚,她要破例。
第10章 魏思淼
申时到。
醉月阁里响起了悦耳的琴音。
几名身姿窈窕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下了楼。
顿时,大厅喧闹起来。
“小月姑娘,这是在下的诗稿,烦请带给苏柳姑娘。”
“鄙人作了一幅美人图,劳烦了。”
“在下诗才不加,只能作了篇赋,请带给清欢姑娘。”
“本公子是为了映红姑娘来的。”
瞬间,这些丫鬟手中的托盘里,就装满了纸稿和银票,然而她们的表情还是无动于衷,冷淡的模样,仿佛托盘中的都是废纸。
醉月阁受人追捧,里面的丫鬟也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
这时,一名丫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两人。
一人趴着睡觉,一人乐呵呵地看话本。
这丫鬟名叫苏朵,在醉月阁已经三年了,她皱了皱眉毛,有些不悦。
苏朵走了过去,敲了敲这少年趴着睡觉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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