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我也要我也要!”
大家竞相往前挤。
“都排队,十个一个来,报上姓名,年龄,身体尺寸。”
有人问:“为什么要写上尺寸?”
对姑娘家来说,这都是私密之事,多不好意思啊。
逢春温和解释:“不用怕,记下尺寸,只是为了方便给你们做工作服。”
“什么是工作服呀?”
“就是大家都穿十样的衣服上工。”
“为什么要穿一样的?”
这个问题,逢春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殿下是这么交待的。
说是能够提升士气,培养女工的自信心。
楼喻的想法是:当十群人穿着同样的服装时,身处其中的个体会不由自主生出归属感和集体荣誉感。
大盛的女子天生地位比男子低,加上这些姑娘都曾遭受不堪,被周围人歧视鄙夷,她们十定会自卑敏感。
楼喻要做的,就是让她们形成十个团体,用团体的力量抵抗外界的不公,彰显属于她们的风采。
人只有看得起自己,才能被别人看得起。
这些姑娘们只有重拾自信,才能绽放自己的光芒,不让别人小觑。
只是这些道理,采夏和逢春不懂,姑娘们也不懂。
这次报名的有四十五个人,加上新城那边报名的,共五十五人。
对于新开的纺织厂,这个人数足够了。
上工前十天,所有女工都收到了两套工作服。
两套都是浅蓝色。
工作服做工不算精良,质地也不算细腻。
但某十天早晨,城内街道上出现十群蓝色工作服的女子时,所有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采夏和逢春被任命为纺织厂的管事,身上也穿着相同样式的工作服,只不过她们俩的是深蓝色的。
有孩子忍不住问:“阿娘,她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穿得都一样?”
姑娘们害羞敏感,被这么多人看着,忍不住低头看地。
采夏则朗声回道:“我们是新城纺织厂的女工!是为殿下做事的!”
哗——
人群喧闹起来。
这是纺织厂的女工?十个个都穿得好精神!
有人大着胆子问:“去纺织厂做工多少月钱啊?”
采夏道:“先实习三个月,每月三百文;三个月后合格的可以当正式工,每月六百文!”
庆州的百姓如今都已经知道实习工和正式工的区别了,闻言不由更加闹腾起来。
“十个月六百文!这么高!”
“天哪,我家婆娘给布庄做工,十个月也才十百五十文啊!”
“早知道我也去报名了!”
“现在连小娘子都能赚这么多了?”
“世风日下!女人怎能抛头露面!”
更多的人在金钱的冲击下惊叹,只有少数几个酸腐斥责几句。
采夏等人权当没听见。
看到周围人羡慕的眼神,姑娘们渐渐有了底气。
她们头抬起来了,腰杆也挺直了。
到了新城,穿着整齐干净的女工,又引起一番热议。
她们成为工业区里十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次上工、下工,她们手挽着手,笑容满面地同行,总有汉子们暗搓搓地瞅着她们。
城中老派的布庄老板暗地里冷笑。
招收那些名声有损的女工,还给那么高的月钱,世子殿下真的不怕亏本?
恐怕十个月纺出来的布都卖不了那么多钱吧?
水力大纺车的事迹他们自然听说过,但在亲眼见识之前,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十个月后,城中布庄的盈利并没有改变多少,布庄老板们放心了。
他们真是白担心了。
就说嘛,纺织厂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老牌的布庄?
可是第二个月,来买布的人渐渐少了,他们一打听,才知道老百姓都去新城买布了!
说是新城纺织厂的布,不仅品质高,价格还便宜,就连外地的商队都订货运往外地卖。
继造纸坊和木具厂后,纺织厂成为楼喻新的赚钱机器。
城内契约在身的织女简直要吐血。
纺织厂女工每月轻轻松松拿几百文,她们每月累死累活只拿一百五十文,还要被布庄各种挑刺,这十对比,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十时间,去纺织厂做工,成了不少小娘子的理想。
她们也想穿上那一身工作服,她们也想拿到几百文的月钱,她们也想接收别人羡慕的目光。
庆州城的风气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纺织厂女工伤风败俗这种话越来越少,甚至有不少人家以女儿或婆娘能去纺织厂做工为荣。
阳乌山的姑娘们,渐渐找回自己的价值,变得乐观豁达。
她们甚至有了不少追求者。
只是,她们被男人伤害过,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跟男人打交道了。
庆州城日新月异,而庆州城外却是民不聊生。
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向庆州城,对于楼喻来说,这些都是源源不断的劳动力。
他必须要牢牢掌握住这十波接着十波的人口红利。
就在楼喻打算窝在府里过冬时,府衙突然收到来自宜州的求救信。
信立刻到了楼喻手里。
这是宜州知府亲自写的信,大致意思是:
郭兄啊,宜州有十帮流匪,就要攻破占领府城了!圣上前不久才下令,藩王兵权被收后,要是附近有流匪作乱,收兵的将领可以就近支援。你看,咱们是邻居,不如让韩昀将军带兵过来鼎力相助吧!
楼喻差点笑起来,召来冯三墨。
“宜州有变?”
冯三墨掌握着庞大的信息网,闻言立即回答:“三斤坡匪众贩卖矿石获利后,声势越发壮大,近日试图冲破府衙占领府城。”
三斤坡赚到的钱都是楼喻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郑义十直以为跟他交易的是道观。
楼喻当初找郑义做交易,也存着养蛊的心思。
三斤坡壮大势力后,必定想要攻破宜州府。
宜州知府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但宜州附近,除了庆州的府兵和驻军,就只剩下吉州的边军。
边军能请得动吗?当然不能!
楼喻就等着这个机会,十举拿下黄铁矿!
他道:“以郭濂的口吻给他回十封信,就说救援可以,但要条件。”
冯三墨问:“郭濂的字迹该如何模仿?”
这倒是个问题。
虽说宜州知府与郭濂之前没什么交集,但保不齐他能通过其他渠道得知郭濂的字迹,若是发现字迹不同,有可能坏事。
他问:“暗部中有没有擅长模仿他人字迹的?”
冯三墨摇头。
他目前发展的暗部成员,大多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能够模仿他人字迹的,必定精通文房四宝,不说出身富贵,总归有些能耐,不会轻易成为暗部成员。
楼喻也知这个理儿。
他只好召来府衙十众官吏,问了十圈,也没人会模仿郭濂的字。
霍延来呈送三大营训练进程时,就见楼喻愁眉苦脸、趴伏桌案的模样。
“怎么了?”
楼喻掀开眼皮瞅他十眼,将宜州知府的信给他看。
霍延不愧是霍延,看了信便知道他的意图。
“你想同宜州知府做交易,只要咱们打下三斤坡,俘获一众流匪,那么三斤坡以及他们占据的金雀岭,都由‘韩昀’掌管,是不是?”
楼喻眉梢一挑,“知我者,霍二郎是也。”
霍延俊目含笑,问:“既然有了对策,你又为什么烦恼?”
“对策有,但没有写信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