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封玖
汤诚心中暗嗤,老子管你说什么,日后老子坐上龙椅,天下人还不都得听老子的?
那些人现在叫得欢,还不是因为他尚且不够有权势。
楼秉却道:“朕想亲自去紫云观,请青鹤道长为皇嗣做法祈福。”
众人:“……”
就这?
汤诚说:“陛下何必亲自入观?不妨直接召青鹤道长再次入宫。”
“此事与解梦不同。”楼秉叹息着说道,“朕需要亲自去,以表虔诚。”
汤诚:“……臣届时定派兵护陛下周全。”
“不必,朕不愿惊扰百姓。”
“可春耕遇刺一事尚在眼前,陛下万不可以身涉险!”
楼秉想了想,便道:“汤爱卿可领兵便装出行,避免惊扰百姓。”
“遵旨。”
三月廿五,风和日丽。
楼秉在汤诚等人的护卫下,亲自前往紫云观祈福。
虽然是轻装简行,但帝驾的规格,京城老百姓还是相当清楚的。
“陛下去紫云观了?”
“我也看到了!”
“是不是因为皇嗣不好啦?”
“唉,这汤诚不听观主之言,要是皇嗣真的出了事,那可真是大罪过!”
“肯定是出问题了!要不然陛下亲自去观里干什么?”
“天杀的呦!我看这汤诚就是不容皇嗣,他想造反!”
“可不是!我小叔子在禁卫军里当差,听说南边生乱,陛下想派汤诚去平乱,这样不是正好嘛,可汤诚死活不干,就赖在京城!”
“我看他就是想克死皇嗣!”
京城再掀流言蜚语。
不过这样的流言蜚语对汤诚来说不痛不痒。
他跟着楼秉来到紫云观。
楼秉交待切莫惊扰百姓,是以观中尚有不少百姓来往。
紫云观不愧是天下第一大观。
道观宏伟,仙雾缭绕。
青鹤道长亲自来观外迎接楼秉,引得百姓慕名前来围观。
“叨扰道长清修,朕心有愧。”楼秉叹道。
比起上次的平静无波,这次的青鹤道长神情稍显悲悯。
他道:“陛下今日来此,是为皇嗣一事罢?”
即便汤诚已清场,但道观人多眼杂,消息到底传了出去。
陛下真的是因为皇嗣前来道观祈福!
都怪汤诚!
楼秉肃容道:“朕忧心骨肉,还请道长为朕与未出世的孩儿作法,朕愿代为受过!”
周围护卫全都惊呆了。
汤诚一下子握紧拳头,目中涌现无尽寒意。
楼秉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什么代为受过?都是狗屁!
消息再次传出去,举城哗然。
所有人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陛下竟被欺辱至此!
好你个汤诚,让你退离京城你不干,而今皇嗣有误,陛下心疼骨肉,竟不得不亲自入观作法,试图代子受过。
这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汤诚入套了。
在他之前的计划里,楼秉会悄无声息死在宫里,只要随便安个死因便可。
可是现在这么一闹,只要楼秉一死,汤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天下百姓不知楼秉已是强弩之末。
楼秉一旦“暴毙”,他们会将责任悉数推到他的身上。
因为他数次不愿离京,楼秉才会为保皇嗣,不惜自己的性命。
他将成为天下的罪人!
好狠毒的招!
汤诚目眦欲裂,但他已无路可走。
他若是现在离京,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一旦他失去筹码,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汤诚承受着这些骂名,依旧坚挺地立在朝堂上。
四月初二,朝会上,嘉熙帝突然吐血晕倒,朝堂一片混乱。
不知情的老百姓都在想:陛下真的代子受过了!
汤诚怎么还不离京?
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陛下受罪吗?
这次不仅楼喻,楼氏各地宗亲全都发文声讨汤诚,让他立刻离京,保证陛下和皇嗣的安全!
各地文人士子同样不甘示弱。
全国上下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劝汤运动”。
不管道长的话能不能信,反正你汤诚在贵妃诞下皇嗣前离开京城又没损失!
庆州总衙。
楼喻召集各部人员开会。
“西北有异动,汤诚正调兵遣将,恐怕贵妃诞子那日,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范玉笙道:“如今天下声讨汤诚,即便他占据京城,也失了人心。”
楼喻颔首:“而今汤诚不占道义,咱们便可师出有名了。”
他交待楼秉的这个计划,主要目的不是逼迫汤诚离开京城,因为汤诚根本不可能离开京城。
他既是为了楼氏江山的名誉,也是为了自己。
楼秉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而非被汤诚秘密杀害。
皇嗣无法分辨真假,那就合情合理地让皇嗣无法继承大统。
这才是楼喻真正的目的。
而楼秉原先的想法,大概是在贵妃诞子那日,直接与汤诚拼命。
可拼命之后呢?
皇嗣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即便楼秉说出真相,先不论真相能否传出宫,就说这件事本身,谁会信?
谁能证明?
汤诚届时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解决流言,扶皇嗣上位,当个摄政王。
可现在不同了。
汤诚与皇嗣冲撞,却不愿离京,楼秉为救亲子,不顾性命承受冲撞后果,以致吐血晕厥。
一旦他身死,天下人都会认为是汤诚克死的。
即便汤贵妃诞下皇嗣,可有汤诚这个克星在,皇子如此羸弱,能扛得住吗?
谁也不敢赌。
在这种情况下,汤诚会如何选择?
一是为保皇嗣,退离京城,另择摄政大臣;二是不管不顾,直接自己辅朝摄政。
不管他做何选择,楼氏宗族皆有理由入京辅佐幼主。
四月十五,嘉熙帝再次于朝堂吐血昏迷。
天下为之震动。
多么令人感动的慈父之心啊!
汤诚你个狗贼怎会如此心狠!你就算不信道,也得离京让人心安吧!
四月廿五申时左右,汤贵妃于鸾凤宫发动。
鸾凤宫内外围得水泄不通,几乎都是汤诚的人。
楼秉来到广德殿,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空荡荡的大殿,神色平静而淡漠。
他下令道:“贵妃诞子,事关江山社稷,着谢策领禁卫军牢牢守住宫门,未经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宫。”
皇令的确是传下去了,谢策也的确兢兢业业地把守城门,但汤诚在京城经营这么久,怎么可能钻不了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