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注一掷
这是第一次,这座沉浸在黄昏橙云里的村落,仿佛主动敞开接纳了他。
像穿过森林的风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让异世界的行人踏足其中。
村落里的人少见外人,每一个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追鸡撵狗的小孩子,须发斑驳的老人。
炊烟袅袅升起,整个村庄都在生火做饭。
修真界的灵气越来越薄弱,修真界出生的人的资质也越来越差,像这样灵气微弱的村庄,人们需要从食物里获取灵气,否则也会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有了灵气,这些人就都可以尝试引气入体。
他们看到子桑君晏和冶昙的时候,很好奇,眼里的戒备却比子桑君晏预料的要少很多。
“客人从哪里来?是要做什么?”
老人们见多识广,他们未必曾经在修真界叱咤风云,却见过最险恶的人心,也见过最多种多样的人性,足够区分。
子桑君晏一个人的话,或许会让人胆战心惊。
但现在,有一个人牵着他的手,便像是一柄剑有了主人。
冶昙生得太过清圣了,连冶艳靡丽的红衣都无法盖过祂眉目的清明,何况是一身白衣。
白衣的冶昙像是修真界的人想象中的,那些传说里灵魂纯净,心如澄镜,参禅悟道,从人逐渐修成仙人的修士,所应该有的样子。
他们望着冶昙,但回答的是子桑君晏。
“我们是游历的散修,在此修养几日。”子桑君晏敛眸静静地看着对方,尽管他没有任何厉色,也生得一副俊美尊贵的面容,却让被看着的人无端紧张起来。
子桑君晏的左手仍旧牵着冶昙的手,右手并成剑诀,划过怔愣的老者的眉心。
“停留期间,我可以为村子里所有人驱除杂气。”
杂气是无论任何地方,无论何等修士都会有的东西,人无法完全和天地灵气等同。
高阶修士的体魄精粹得已经足够纯净,杂气会变成心魔相境。
低阶普通的修士的杂气更多在身体表层,会让他们更早的生老病死。
拔除杂气对高阶修士来说很容易,但用不着。
用得着的低阶修士却无法拥有。
老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身体都舒展了很多:“先生是医修吗?”
子桑君晏:“不是,但我能拔除你们的杂气。”
老者:“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可以吗?”
子桑君晏点头:“嗯。”
老者喜笑颜开,热情款待了子桑君晏和冶昙。
第二天,子桑君晏起得很早。
冶昙推开屋子,站在竹楼的二层望下去,子桑君晏已经在给每一位村民拔除杂气了。
不仅是拔除杂气,遇到一些生病的人,他也会顺手治好。
每个人走得时候都千恩万谢,子桑君晏只是平静认真地点头。
队伍很长,他一直没有休息,像他这样的修士本就可以不吃不眠不休,持续上百年。
从早到晚,直到黄昏,医治完最后一位村民。
冶昙一直站在二楼看着他。
子桑君晏工作了一天,冶昙就看了一天。
送走最后一位村民,子桑君晏平静地站起来,望向二楼的冶昙。
他的目光沉敛寂静,有冶昙熟悉的温柔。
向着冶昙走来。
子桑君晏伸出手,掌心浮现一颗琉璃一样的果子,这颗果子因为吸收了各种杂气,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混杂的心魔相境。
子桑君晏把它递给冶昙:“这样的心魔相很温和,可以压制开花的不适。”
九侍宸长老那样的心魔相太强了,虽然效果也很好,但却是饮鸩止渴,压制得越厉害,以后开花的力量却强盛,越难以抗拒。
冶昙忽然明白,子桑君晏背着祂的时候,明明走得很慢,祂每次醒来看到沿途的风景却总是不同的缘故。
只有心魔可以压制开花的进程。
祂每次之所以能醒来,是因为子桑君晏背着他去了很多像这样的村落,为很多人清除杂气,收集这样温和的心魔相境,让祂得以醒来。
对冶昙而言,几次睁眼睡去,只是过去了一天一夜。
对子桑君晏而言,冶昙每一次短暂的清醒,时间都过去了好几个日夜。
冶昙微微偏头,翡色的眼眸安静清凌地望着他:“我睡着的时候,你一个人孤独吗?”
子桑君晏:“知道你在背上,很安心。”
“但还是会孤独的吧。”
“没有过了。”子桑君晏平静地说:“你出现的那一天开始,没有孤独过了。”
冶昙微微一怔:“正常人恋爱规则里,还有一条规则,我还没学会,你要试试吗?”
祂上前一步,却没有拥抱,只是微微踮起脚尖,子桑君晏太高了一点。
但是,在祂还没有教导的时候,子桑君晏先垂眸低头。
微凉的唇落在冶昙的眉心。
第80章 人间烟火
他们经过了很多村子。
有些村子的杂气少一些,就只是短暂逗留。
有的村落杂气多得几乎生出微薄的魔念来,就多停留几天。
杂气少的村子大抵从远处就能看出来,一般灵气会不那么贫瘠,村落里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差,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村子里有老人小孩,也不缺青壮年。
杂气多到生出魔念的村落则各不相同,有的村落贫瘠,有得村落却也极其富庶。
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大。
大到几乎像是修真界的缩影。
有的村民没有灵米下锅,饥一顿饱一顿,住得是坍塌的草棚子,像凡人一样随便死去。
有的村民住着堪称宫殿的豪宅,连铺地的砖石都是灵玉。
明明出生在修真界,身负修行之力,但有的人神情麻木混沌,眼里生出阴浊浑气。
冶昙和子桑君晏穿过那座村落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场修士的战斗。
一位炼气初阶,身形强壮的修士,在公然踢打几个稚嫩的孤儿幼童,脚踹行将就木的老者。
没有人伸出援手,人人嘴角挂着阴冷古怪的笑意,站在门口瞥着热闹。
“真恶心。”
强者认为弱者像下雨时候路旁的泥泞,会黏上来弄脏鞋面,连踩死都只嫌晦气,但却还是要欺压鞭打。
在他一脚踹向已经嘴角流血的老人时,子桑君晏按住了他的肩。
向后趔趄的修士恼怒,一见子桑君晏却立刻就变了副嘴脸,甚至不是因为这个人善于审时度势,认出了子桑君晏修为高深,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看上去是个健康有力的成年男子。
“……贵人,您可别同情这些个东西,这几个崽子精着呢,猴精猴精的,狼心狗肺,没爹没妈,我常常看不过去帮扶一二,您看看升米恩,斗米仇,现在不给还来抢了,这个老东西还碰瓷装可怜,您千万别被骗了……”
五六岁大瘦猴一样脏兮兮的小孩子哭着喊:“你胡说你胡说,你没有给过……你抢我们……”
“瞎胡说什么……我要胡说这些乡里乡亲的能不站出来说话?”
那些乡里乡亲果然站出来劝:“都是误会。”
子桑君晏不为所动,他也没有听这个人说什么。
他的手指在对方眉心划了一下,对方便从一个强壮的修士变成了一个一步三喘的病人。
子桑君晏松开手。
他再想踢打那几个孩子,三四个孩子合力也能绊倒他打回去了。
他废了对方的灵根,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混杂到,几乎全是杂气和魔念,抽走后就剩不下什么。
转眼之间地位调转,强弱互换。
带着迷一样的微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村人立刻便忌惮地缩了回去。
子桑君晏那张无动于衷冷静到会让觉得目中无人的脸,对这些虽然是修士,但也只是比普通的凡人多些力气的人的威慑太大了。
以至于虽然他身后的冶昙清圣好看得像庙里供奉的神明,也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子桑君晏说:“我们要在这里多停留几天。”
这个村子里的魔气,比得上他们之前途径的所有。
子桑君晏亲自盖了个木屋,并没有用太多修士的手段。
就在那几个小乞丐一样的孩子的家旁边,村子里只有这片地方是空旷的。
子桑君晏盖房子的时候,那几个小孩子就远远偷看,怯生生的,像是挨多了打随时戒备害怕。
冶昙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受惊一样心脏狂跳地跑回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到冶昙会害怕。
过了一会儿,小孩子捧着水和几个馒头来了。
声音克制着颤抖,礼貌地说:“奶奶说,谢谢你们。”
冶昙看向她,接住了带着缺口的碗。
看不出性别的小女孩声音磕巴:“你喝吧,喝完了我要……带回去……这是家里最好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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