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薇我无酒
可在看到裴沉疏身旁的徽乐时,他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而怨毒。
——上次在陨星餐厅,克络易其实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个小贵族,今天才算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
少年眼尾的皮肤很薄,透着若有若无的红色,有点不易察觉的病气。塔克女王长相明艳美丽,作为她妹妹的独子,徽乐当然也有相似的好皮相。
他的气质更清,却不是那种金钱堆出来的不食烟火,也不是冷漠清寒,而是一种捉摸不住的感觉,像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而且他看起来并不柔弱。
联想到新闻里报道过的、他在疏乐星清理虫雾的能力,克络易甚至感到了嫉妒。
凭什么他的运气能这么好?!能够先和陛下联姻,还有那么好的精神天赋?!
“别害怕呀,我只是来问件事。”裴沉疏闲闲地坐下,“我听说你们不愿意帮忙打开实验档案室的门,所以你们当中是谁有权限?我想找他单独聊聊。”
“……”
谁他妈的想和你单独聊聊!?
从众人扭曲的面色上,徽乐读出了这句话。
——贵族们也不是真傻缺,实验室平时隐藏得很好,毕竟这一旦暴露就是重罪。裴沉疏这次引蛇出洞,才从异变者的记忆里反推出了实验室的位置。但专门存放档案和实验记录的那间屋子设有权限,只有特定的精神力才能打开,否则就会瞬间自毁。
现在都已经有这么重的罪落下来了,贵族却还是不愿开口让出那间屋子,可见档案室里的勾当有多么见不得光。
裴沉疏:“啧,不说吗?那就一个一个来聊吧。”
徽乐不知道裴沉疏以前干过什么事,这句话一出来,众人都快站不稳了。那个最年长、服饰最华丽的老头开口道:“小易,小易他有权限!”
克络易神情一下子变色不敢置信,尖声道:“爷爷!?”
部下把他带了出来,而那名老头脸上却连一丝沉痛都没有,只有庆幸。
“……嗤。”这一幕过于嘲讽,裴沉疏笑出了声。
克络易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跌跌撞撞地走出牢房,目光流露出哀求:“表哥……”
裴沉疏笑嘻嘻:“就光叫我吗?还要叫表嫂。”
克络易:“……”
徽乐:“……”
他敢肯定,刚刚那一秒钟克络易很想杀了裴沉疏。
*
克络易心态崩不崩徽乐无从探究,反正两个小时后他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倒出来了。
就算他是被当炮灰先推出来的、并没有权限,他也誓死保证一定能“说服”爷爷。
而有裴沉疏坐镇,这个“说服”才用了不到一小时。
徽乐围观全程,算是知道为什么流放星这边一定要等陛下亲自来审问了。
他只能说:我叹为观止,并且重金求一双没看过一个老贵族和满池章鱼纠缠在一起画面的眼睛。
“徽乐?”裴沉疏道。
徽乐回神:“嗯?”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刑讯室,裴沉疏正在摘自己的手套。他之前换了白色的研究员长褂,衣服和手套上都沾了细小的簇状血迹,这样慢条斯理地把变红的刀放进托盘里,配合着头顶的冷光……
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变态研究员。
两人走出黑塔,干燥炽热的风吹来,仿佛吹走了那若有若无的血气。
裴沉疏浅笑,有点意味不明:“你觉得我可怕吗?”
徽乐:“……”
这问题怎么听着就那么不要脸呢,和“我帅吗?”一样狗比。
他垂睫想了想,很真诚地说,“还好吧。起码你没有杀人剖心吃了。”
比他们那边的极端魔修要正常一点,基本能达到魔修的平均水平。
裴沉疏:“……”
他虽然料想到徽乐不怕,但这个回答还是让他大笑起来。
徽乐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他身上经常有矛盾的气质。他会对普通人有责任感,有爱护心,也有正常的善恶观,却也对“性命”有种漠视。
不,与其说漠视,不如说他好像很习惯“知道有人失去性命”。这是一种环境带来的适应感,可塔克星系怎么会培养出这种适应?
还有刚才的两个小时,他也一直在观察徽乐。
他虽然有轻微厌恶表情,但对血腥并不陌生。正常人在影视剧里见过假的重伤和亲眼看到同类伤口,反应是完全不一样的。徽乐以前是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以及,最初见到他时,徽乐是“怕”他的——因为怕死,怕他突然发疯把自己杀了,却不是怕他发疯这件事本身。
刚刚,裴沉疏又从回答里确认了这件事:徽乐好像不觉得他做过的事有多难以接受。
他的未婚妻身上有太多谜团了。
徽乐眼神死:“……”
他的回答有那么好笑吗!
*
这一晚是个月圆夜。
徽乐把今天的日记记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原先的计划书往后面卡了一页。
——计划书上明天他要去关押异变者的军医院看看,还要继续改进星星徽章。之前的徽章都要切他的精神力,他想做出能自体复制的。
这些都很消耗精神力,他本来应该立刻忙碌投入的。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觉得,有一件必须先做。
徽乐穿个恐龙睡衣就出门了,径直往裴沉疏的寝殿走。
沿途侍卫看见来人,俱是瞌睡都没了,震惊:等等,这还是第一次殿下去陛下的房间?!还是晚上?!
裴沉疏打开门看见人时也有点讶然。
“唔,我就说感觉今晚缺了点什么。”他坐回沙发上笑道,“原来是缺了一只咸鱼。”
徽乐:“……”
醍醐灌顶,他也意识到今晚隐约的违和感在哪:在大学城两个人一起住了一周,现在分开,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缺了个裴沉疏和总是上来抱他的白老虎啊!
怎会如此,他都一个人抱着炼器炉过了几百年了,怎么这人七天就让他养成了这种可怕的习惯!
“……”他黑线,“不,我是来找你治疗的。”
才不是来找人睡觉的!
裴沉疏沉吟:“距离上次,确实过了一个多月了。”
“对,可以进行第二次了。”徽乐停顿了一下,“而且,白天的刑讯你也有被影响到。”
裴沉疏之前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笑,闻言却扬起了眉:“……我?”
徽乐点头,还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你不会觉得你可以毫无压力地承担这种事吧?”
裴沉疏没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有点微妙,还有点愣怔。
仿佛为了掩饰奇异的心情,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好险没呛到。
“……”差点忘记,里面不是咖啡,而是徽乐每晚要他喝的药。
他没对这句话发表看法,让白虎浮现出来,像上次那样变小跳到了徽乐膝上。
徽乐把灯光调得柔和了一点,裴沉疏的房间只有黑白灰三色,简直不像是休息睡觉的地方,要徽乐说,在这不延续白天工作的噩梦才怪了。
上次的治疗,白虎精神体表面的伤几乎都已被治愈了。徽乐的精神力缓缓潜入,又看到了精神域里那颗密密的“茧”。
它似乎比上次疏了一些,但依然像猫咪的毛线团,维护着核心区域。
只有在觉察到徽乐来到时,它们安静了一瞬,而后——
无声地沸腾了起来,抵触、想靠近;反感、欣喜……相反的念头碰撞着,徽乐在安全区域外停了一会儿,现实里的裴沉疏也皱起了眉。
但最终,它们似乎达成了一个妥协,那些触须主动去触碰缠绕徽乐了。
这一次,他直接进入了记忆碎片——
*
徽乐并没有说谎,也没有在安慰裴沉疏。
甚至让他从客观上来评价裴沉疏这个人,他会说,这人狗是狗了点,其实内心还挺正常的。
裴沉疏对血腥暴力应该没有特别的嗜好,他似乎还会有意克制这类冲动。
进行刑讯,对他的精神应该也有不小的负担。
在天性里暴虐的拉扯中,他站在深渊边上,却始终没有跳下去。
他仍旧会阖上曾经部下的眼睛,说一句安息。
帝国的暴君,也是被民间和军队拥戴的陛下。
尽管徽乐一开始是被裴沉疏的皮相和危险气质吸引的,但能触动到他的却是这种矛盾的正常。
——如果真是好看的“魔修”就可以,那徽乐前世早就找到道侣了,何至于被雷劈死还是个单身狗。
蒙蒙的黑雾下,徽乐睁开了眼睛。
他随即注意到,这次的碎片要比上一个污染严重得多了。
这种治疗本就是循序渐进、一次比一次阴影更重的过程,徽乐也有准备。他低头看了下自己。
是八|九岁的样子,比上次年龄更小了。按照星际的算法,才只是二三年级的小朋友。
等等,8岁?
徽乐愣了下,这好像是孔云歌对他说过的,裴沉疏被科瑞斯亲王下毒的那个年纪。
周围明显是某个华美的宫殿内部,连墙上都贴着金箔和宝石。如今的皇宫里并没有这样风格的装饰,而都向简洁靠拢。
四下静悄悄的,徽乐迈着短腿走了两步,拐弯时差点撞上一个东西。
“滴!障碍物,绕道……”
是个普通的保姆机器人,托盘里放着几支试管针剂,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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