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绎如
沈浮桥喉间微涩:“以后哥哥保护阿宁,把坏人都解决掉,阿宁就不用去震慑敌人了。”
“大骗子,我才不会信你的话。”
“……再给我一次机会。”沈浮桥揉了揉他突出的腕骨,温声哄道,“好不好,阿宁?”
宁逾煎熬三百年,不知翻了多少册邪籍秘术,不知试了多少次起死回生之法,苦于连沈浮桥肉身的一部分都没留住,处处碰壁,次次失败,完全是靠那点无望的爱与痴妄的执念吊着魂,续着命……禁海阁的龙鳞好不容易见点起色,沈浮桥却突然回来了。
换了具与从前全然不同的肉身,他居然一时无法从众多似是而非的幻象中认得。
他上过太多次当……已经失望怕了。
若他真的是哥哥,此刻不要说区区的指甲,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啊。
沈浮桥听见耳畔轻轻的啜泣,克制又艰涩,像是终于找到了会心疼自己的人,于是倾泄般地仿佛要把这三百年未流的泪一次流尽。
他伸手摸了摸宁逾潮湿的脸颊,心疼地叹了口气:“阿宁啊……你要真的这么多水,不然我们做一点别的事来消耗罢,别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 宁逾:鱼鱼惊呆.jpg
哈哈哈哈,勤劳的菜咕咕二更啦!!别揪头发QAQ已经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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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情重义
宁逾懵了一瞬, 眼泪也不掉了,直愣愣地望着沈浮桥发呆。
“如何?”
沈浮桥觉得他神情可怜又可爱,没忍住偏头吻了吻他的侧脸, 贴住他亲昵地蹭了蹭。
宁逾像一个破布娃娃任他摆弄, 冷白的脸却越来越滚烫发红,直到沈浮桥终于越线蹭了他的尾鳍,他才轰然被破了防。
“哥哥不会主动做这种事, 你为什么……”
沈浮桥气笑了,抬指拨了拨他的长发,修长有力的大手虚虚握住了他脆弱的咽喉。
“那你现在躺在我的怀里,向我敞开致命弱点,对着我发情, 就不怕你哥哥生气吗?”
他食指抵在宁逾喉结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直到宁逾喉间溢出一道意味不明的轻吟, 才放过那处微红的软骨。宁逾似乎又陷入了怔愣,甚至慢慢开始挣扎起来,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没有落到半空成为鲛珠, 反而全部蹭在了他襟口处,打湿了他出水不沾的内衫。
“……”
他说错话了。
沈浮桥别的不行, 认错态度倒是诚恳:“哥哥错了, 不该乱说话气阿宁,阿宁不哭啊……哥哥等会儿给阿宁吃点补身体的,给阿宁好好赔罪。”
他圈搂着宁逾,一边温声哄,一边轻轻地摇晃,宁逾被他抱着晃得很舒服, 眼泪渐渐收住了,双眸微微眯起来,眼前似乎出现温柔如幻的烟雾,轻轻地包裹住他,让他逐渐安定下来。
的确太不一样了……虽然他曾经也渴望过哥哥如此主动强势,但毕竟只是幻想而已。
可是他的怀抱和哥哥一样温暖,他的吻和哥哥一样令人心安……也许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万条他不是哥哥的理由,他却弃而不看,纵容自己随面前这个幻象一同坠入爱与欲的深渊。
他背叛了他心爱的哥哥。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力交瘁,肝肠寸断。
可是他没办法……他快要失控了。
“阿宁,看着我。”
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温柔,如同三伏天骤降的暴雨,剧烈地冲刷着山岩的缝隙,试图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拉回他的注意力。然而落在唇齿间的吻却如同三月春霖,缠绵不绝,浸润着他干涸萎缩的魂魄。
“阿宁,听话,快跟我回家吧。”
沈浮桥给宁逾编织了一个美梦,那里面有不断翻腾拍打的白色浪潮,鸥鸟划过海面时清越又微哑的鸣叫,陆地上星星点点的斑驳赤珠团铃,秀色山峦朦胧的蜿蜒起伏,以及碧海蓝波之中美好畅快的纵意漂流。
似乎是雨霖山与南海相撞了。
这个美梦太过真实,也太过生动,宁逾沉浸其中,所能做到的只有不停地流泪,像是要凭一己之力,把整个南海的海平面都拔高一层,鲛珠就那样大颗大颗地掉着,但谁也顾不上了。
沈浮桥知道他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于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尽数给了他,不矫情也不吝啬。因为他是他宠在心尖上的爱人,只要能让他高兴,能让他安心,能让他的病快些好,沈浮桥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
沈浮桥一边单手抱着宁逾,一边将榻上的满目狼藉清理干净,在贝壳上垫了不少云锦软褥,伸手按了按,确认不会硌掌才将宁逾轻轻放在榻上。
宁逾尾巴黏乎乎的,类似于炎炎夏日里融化的雪糕,在恍惚的光影中闪烁着细碎的莹蓝,沈浮桥觉得有些滑腻,本想抱他去洗一洗,却遭到了他的无声抗拒。
沈浮桥无奈,又看他舒服安适的样子,拍了拍他红扑扑的脸颊,佯装不悦:“不爱干净的小鱼。”
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碗微凉的莲子羹,熬得软烂剔透,甜香四溢,呈现出乳白色的半凝感。沈浮桥将宁逾抱起来一些,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处休息,而宁逾还是任他折腾,沈浮桥舀了一勺抵在他唇边,他也只是微微启唇含住吞了下去,全程没有睁过眼,看样子是累极了。
“好喝吗?”
沈浮桥将勺子放回碗中,声音低哑温柔,带着明晃晃的餍足与愉悦。
宁逾温顺地点了点头,没等沈浮桥接话,便又哑着嗓子开口:“不如哥哥的好喝。”
沈浮桥先怔愣了一瞬,有些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哥哥是不是在说他,若是在说他,“哥哥的”又是指什么?
“阿宁……哥哥是谁?”
宁逾没回答,只是抓住他的小臂,勉强撑起身体在他下颌处响亮地啵了一口。
而只需这一口,沈浮桥便明白了答案。
他几乎是喜极而泣,手中的莲子羹都端不太稳,扣在宁逾腰上的手不受控地发着抖。
他装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一直引导诱哄着宁逾,仿佛胜券在握。他是相信宁逾的,相信他不会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他那么爱他。但那沉疴难愈的微末可能却是毁灭性的,一个墨点盖过整张宣纸,他动了凡心,便没办法逃脱贪嗔痴慢疑的牢笼。
在宁逾面前他不是神明,他也会害怕。
但宁逾真的很乖,很争气,他很高兴。
他连声音都在细细发抖,很难说没有大喜过望的成分:“……我们宝贝阿宁怎么突然变聪明了?要不要什么奖励?哥哥都给你。”
“想喝莲子羹。”
沈浮桥愣了愣,连忙把碗里剩下的尽数喂给了他,宁逾需要补充精力,慈悲苦莲中灵力充沛,原本是别人抢破头的上佳修炼辅助,用在此时也恰到好处。
一碗收不了口,便一碗接着一碗,直到宁逾原本便有些发涨的腹部越来越鼓,沈浮桥才怕给人撑坏,堪堪住了手。
果不其然,他一收碗,宁逾便闷闷地哭起来,沈浮桥如何问他都不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示意他被撑得难受,需要揉一揉。
沈浮桥又心疼又好笑,温声哄道:“阿宁不哭不哭啊……都是哥哥的错,以后得少喂些了,我们宝贝阿宁肚子小,容不下那么多东西。”
宁逾懒懒抬眸瞪了他一眼,那目光如烟似水,沈浮桥差点被勾得失了魂,反应过来后才暗道惊险,又深刻反省了一番自己在宁逾面前总是岌岌可危的自制力,最终痛定思痛,自行服用了一颗清心莲。
宁逾被揉得很舒服,于是又慢慢闭了眼,思绪浑沌纠缠,像一团飘浮的海藻,有些扯不太清。
每当沈浮桥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会突然扑一扑长睫,恍然若失似的,朝沈浮桥贴得更紧,口中轻轻唤一声“哥哥”。
沈浮桥的心碎了又化,化了又碎,不知该如何哄才好。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回应着,轻轻地晃着他,用手拍着他长发铺泄的背脊,像凡间长辈哄小孩入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宁逾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红红的尾鳍也不扑水了,蔫了吧唧似的软软垂落。沈浮桥不得不宣布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他现在估计比当年青莲神池万里长盛时还要喜悦,不为别的,单单是因为怀里这个人是宁逾而已。
天道让他历劫本是无妄之灾,当年那桩小事,根本不足以让堂堂山神下凡赎罪。但他或许得感激天道,阴差阳错,让他又和宁逾结上了缘分。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恻隐之心,而是伉俪良缘。
沈浮桥陷入了沉思,细想着当年种种机缘巧合与天道的暗箱操作,才发现兜兜转转,原来是他们绕了好大一个圈。
他们原本不必受这样的苦楚……当然,也很可能再无交集,失去相爱的可能。
沈浮桥在命运的悖论中想得入了神,以至于竟然没有听见宁逾蹙着眉轻微而颤抖的呓语,只是短短一句,悱恻不已。
“哥哥……纹……”
…
彼时,雨霖山。
楚怜躺倚在横斜的柏树枝上,目光空洞,面容麻木。
阮白抱着兔崽坐在青石凳上,欲言又止。
而霖娘在不远处走过去走过来,头疼不已地唉声叹气。
直到阮白再也受不了如此紧绷的气氛,站起来先打破了寂静:“既来之,则安之。当年的事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沈兄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不会不体谅我们的苦处。”
“我早就说尊上被那鲛人勾得魂儿都丢了,你们还不信,看看,多少年没见了,我们等的难道还不如那鲛人久么?他倒好,一醒来什么都不管,先跑南海去了,再这样下去雨霖山都得入赘给南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敢说不是这样吗?!”
霖娘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眼边似乎都起皱纹了,连忙深呼吸调整心态,和稀泥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沈岚他爱如何如何,大不了我们仨卷铺盖走人,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吗?”
阮白原本不觉得这事儿有多严重,被霖娘和楚怜说得心里越来越没底。
他在沈浮桥座下修炼的时间最长,心知沈浮桥看似温柔如煦,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若相处久了,他又比谁都重情重义。
明明是神,却有着如同凡人的心性。
他说过山中众生均是他的友人与手足,那阮白就肯相信他不会见色忘友,因色灭亲。
但是……真的不会吗?
毕竟是关乎他的兔崽们未来是否会颠沛流离的事情,阮白难免有点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宁逾:你们给我等着!!(凶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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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心结微解
沈浮桥等宁逾睡了几个时辰, 最后还是抱着他去沐浴了。
他原本可以随便施个神术为宁逾清理,但莫名很享受给宁逾洗澡的过程,看着他困得不行地仰靠在桶沿, 对自己毫不设防地闭眼休息, 内心颇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他指腹带起微凉的海水轻轻擦拭,顺便给宁逾洗了洗长发,用温暖的天青色神力慢慢烘干。
他凝脂般的上身满布伤痕, 沈浮桥不敢用力触碰,只是心疼地摸了摸,看着宁逾半睁不睁地抬起眼,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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