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点桃花痣
因为没有人知道,秦默彦溺亡或许只在那一瞬间,可路西野却溺了一辈子,在绝望的深海里再没有出来过。
想那些事情,早已成了他的习惯。
昏暗的灯光下,路西野的五官更显立体,一双长眸微垂着看向秦默彦,他向他倾了倾身,神色肃穆又认真地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默彦忍不住抿着唇笑了,双眸明亮:“我也一样啊。”
他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了路西野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试着与他十指紧扣:“我也想永远都拉着你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路西野很快回应了他的动作,与他十指紧紧扣在了一起并顺势将人拉了过来。
*
九月中旬,秦默彦再次飞往法国,正式开启了跟随吴云及其团队为今年秋冬时装周忙碌的旅程。
除了面试模特没有参与外,后续整个流程,包括彩排,搭配,场地调整以及秀场上的协调与应急工作……,他全部跟着一遍又一遍地摸了下去。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跟着吴云在美国,英国,意大利以及法国飞了十几趟,除了忙WUYUN的秀之外,也看了许多其他品牌的大型秀场,学到了许多东西。
这几乎是吴云踏入国际时尚圈后,最为活跃的一年。
也是因为她的“复出”,圈内许多顶尖设计师纷纷前来捧场。
吴云借机将秦默彦介绍给圈内的各位前辈不说,还通过每场秀的谢幕礼将他郑重地介绍给业内同行以及台下的观众,甚至还通过镜头向全世界介绍她的学生。
她是毫无保留的,介绍秦默彦时既骄傲又自豪,像是收了世界上最好的学生一般。
这是很少有人能得到的待遇,也是秦默彦第一次被国际秀场所认识。
虽然他还尚无作品问世,但因谦逊认真的态度以及吴云在国际时尚界的影响力,很快就被这个圈子接纳,并得到了一定的认可。
从九月下旬起一直到十月下旬,一个多月的时间内,WUYUN在世界各地共办了十来场大型秀展。
而其中每一场,秦默彦都根据秀场风格,精心设计了自己的着装搭配。
从他这个年龄最擅长的休闲风以及运动风,再到朋克,机车,英伦甚至绅士这些风格,WUYUN线下几乎所有服装风格,他都驾驭得游刃有余。
外加他长相精致,五官立体,认真起来时身上自动散发出一种高冷禁欲的气质,更是为这个时装周增添了一抹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色彩。
虽然远在国外,秦默彦也忙到并没有时间关注国内的舆论,但几乎每次出场,他都必上微博热搜。
国内各大论坛更是为他建起了栋栋高楼,集齐了他在时装周上的各色穿搭图片以及与圈内名流大鳄们的合影。
今天也是同样的情况,清晨起来,微博上就被昨夜米兰秀场的图片刷了屏。
这次秦默彦穿了件机车上衣,下身则和台上模特一样,搭配了WUYUN今冬新款的阔腿裤,他戴了顶毛线帽,头发全都笼进了帽子里,一张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只额头透出一角很小的美人尖。
谢幕后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侧靠在T台一侧微微仰头,眼神略微放空,看起来有些冷淡也有些不羁。
或许他放空的时间极短,所以全网搜遍了也就只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而在秦默彦被拍下这张照片的同一时间,路西野正带着张呈从A医出来。
凌晨的A医大厅里仍有许多患者在排队候诊,路氏随行的几名工作人员则被安排在靠里的一个小厅里等待着。
路西野和张呈走近时,恰逢张呈新招的一名助理在和其他几名工作人员说话。
“一年就三十多万,她这个家庭条件还想要用药,怎么可能?”
路西野的脚步顿了顿,看向这位助理的目光微凝。
这人是年初张呈亲自招过来的,叫孙沛,是某知名学府生物学博士,因为专业知识过硬,所以进了路氏后便一直跟着张呈。
路西野和他见过几次,但没怎么交流过。
这时,其他几位工作人员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便停下了讨论,齐齐招呼道“路少。”
“嗯。”路西野微微点头,“聊什么呢?”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往外看了一眼,路西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位半蜷在等候椅上的中年女人。
女人穿着很朴素,头发有些蓬乱,虽然看不见脸,但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憔悴狼狈,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感觉。
“那位大姐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咱们的新药,”那位工作人员恭敬地答,“求着院里卖给她,她女儿肺癌晚期,现在一直在吃其它的仿制药,马上就要没路了。”
她女儿?路西野长眉微凝。
半蜷着的女人看样子不过四五十岁,她女儿的话,应该还十分年轻。
他们这款药虽然效果好,但也不是针对任何人任何分型都能有用,最重要的是,现在新药上市的流程还没有走完,就算走完之后正常上市,一年吃下来也要三十到五十万不等。
“你把名片给他一张,”路西野沉吟片刻,对张呈说,“让她带病人去做份相关的基因检测,如果能够从药物中受益,就让她带着基因检测结果和你的名片找刘强教授去领赠药。”
刘强教授是这次临床实验A医这边的负责人之一。
“好。”张呈说着,从名片夹里取了名片,要交给他的孙沛。
路西野淡淡地看了一眼,说:“让随和去。”
随和是之前答话的那位工作人员。
张呈闻言愣了愣,孙沛脸色也变了变,但路西野没再解释什么,直接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一行人分两辆车子,路西野和张呈同乘一辆。
“路少,”一上车张呈就为自己的助理说话,“孙沛他只是有点年轻气盛……”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在路西野似笑非笑的一瞥下咽了下去。
“他不是很适合做我们这一行。”路西野言简意赅地说。
张呈以前跟着路晨铭,后来才跟着路西野,虽然路西野掌权没几年,但他多少也算了解这个少东家。
除了在工作上十分严谨外,路西野为人其实十分平易近人,对下属在其他方面的要求也不算高,偶尔有人做些出格的举动,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对孙沛格外严格。
“你觉得我的评价有失公允?”路西野看他一眼点开手机屏幕,张呈侧眸看过去,屏幕上是秦默彦的这片。
路西野在翻微博,储存秦默彦的照片。
张呈咳了一声,把目光移开:“我只是觉得您对他有点严格。”
路西野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才抬起头来。
“如果我们做的是其他产品,或者我们在名利场上,无疑,他是最佳人选,”他淡淡地说,“可我们做的是医药,这个行业,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只做最保守的事情就可以名利双收。”
张呈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路西野的意思。
路西野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这个行业需要很强的共情能力,需要有同情和悲悯之心,只有这样,才会有拼了命的去试错,去开拓新路,去攻克难关的动力,如果连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但至少也不该幸灾乐祸或高高在上,所以,我不认为他适合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路西野的共情能力其实也不强。
但他亲身经历过失去的痛苦,亲眼看见过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流失,所以他对生命有着一种很深刻的敬畏之心,也因此懂得悲悯与同情,这也是他在制药方面这么拼命的原动力。
张呈沉默片刻,他最近用孙沛用得十分顺手,一时有点舍不得,忍不住想为他说句话,一时便半开玩笑地道:“年轻人很少有能做到您说的这些的,他们还不懂生命的厚度,不信您问问秦少。”
路西野侧眸看他,神色看不出端倪,可张呈却明显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压很他透不过气来。
“我的人,”路西野说,“他自己经受了很多苦难却从不怨天尤人,仍对世界保持着同情,不是什么人都配和他比的。”
张呈能坐稳路氏制药这边的特助位置,自然十分懂得权衡利弊,即便再不舍,也在这一刻迅速在心底做出了取舍。
米兰这场秀结束后,吴云先行飞往巴黎,秦默彦则和团队其他工作人员留下来,为一周后和林氏饰品联合的另一场大秀做准备。
这期间,他去看了不少饰品秀,也和林氏那边的设计师就搭配各方面做出了最后的调整。
开秀的前一晚,他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几□□品方面的秀逐渐密集起来,韦承柏趁机带着韦氏旗下的设计师过来看展学习,恰恰和他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自那次说开后,秦默彦没再单独见过韦承柏,但之后国内的展会和秀场上,韦家和秦家仍然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且在异国他乡又在同一家酒店入住,秦默彦想了下,直接拒绝的话未免过于绝情,因此便和韦承柏约在了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里的光线柔和略暗,小提琴的声音柔和婉转。
秦默彦和韦承柏靠窗坐着,在遍地金发碧眼的地方讲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语言。
“哥。”秦默彦没有秀场上穿得那么精致,只简单地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配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十分柔和,“你们要在这边呆几天。”
他最近很累,虽然约在咖啡厅里,但为了保证晚上的睡眠,也只点了一份甜品。
“三天。”韦承柏说,“你呢,明天的秀结束后还要在这边收尾吗?”
“不了,”秦默彦笑了下,“我明晚飞纽约,和路西野约了在那边见面。”
“哦。”韦承柏很轻地应了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最近秦默彦在秀场上的动态他都有关注,看着他的表现一次比一次更加完美,一次比一次更加自信,像一颗熠熠生辉的珍珠,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虽耀眼却不刺目。
这样的秦默彦让他心底酸涩无比。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认为秦默彦是一个很缺爱的人,路西野之所以能够得到他的心,大概率是因为他比自己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更早一些。
无数次他想,如果先遇到秦默彦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话,那么现在他们会怎么样?
他相信秦默彦一定会像现在爱路西野一样爱着自己。
这样的想法反复循环,虽然明知道无力回天,却仍是不甘。
现在秦默彦就坐在他对面,乌发黑眸,小小的银匙探进红润的唇间,不设防,也没有攻击性,让他忽然想要问问清楚。
“默彦,”他终于还是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比路西野更早遇到你的话,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秦默彦缓缓地放下手里的细匙,用餐巾拭了拭唇角:“为什么这样问?”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韦承柏说,“我已经接受了事实,但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因为我确定你应该是很缺爱的一个人,我总是觉得,路西野只是占了时间的先机。”
他说的有点乱,可秦默彦听懂了。
他微微偏头,沉思了片刻。
他自幼过的的确不好,也的确很缺爱,但在遇到路西野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他怀有善意的人。
学校里有过,他曾经的的同桌王一就对他很好,偶尔还会多带一份饭菜给他,
除此之外,也有认真追求他的人,对他表达出巨大的善意。
当然,论善意谁也比不上他的师傅林放,生活上照顾他不说,还教他打鼓,是力所能及地在帮他。
但他从未因为缺爱就随随便便爱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更不会因为缺爱而饥不择食,他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他爱的,唯有路西野罢了。
他的确缺爱,但他也的确只愿意接受路西野的爱,只愿意爱路西野一个人。
他抬眸看向韦承柏,不由地对他生出些失望来。
原来韦承柏是这样想他,为了一点温暖,无论对方是谁,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地陷进去,没有自我。
他笑一笑,对着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上一篇:双生帝尊
下一篇:成为阴阳人后我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