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点桃花痣
路西野把他的手拿开了。
他理解很多人想往上走,想走捷径,或者也因为他最近在公众场合露脸太多,真的得到了一些特别的喜爱……
但他不喜欢任何人拿医学当工具,来谋取其他方面的利益。
“谢谢。”他说,抬腕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路少……”孙唯铭追到了屏风外,有点忐忑。
像是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一般,他自嘲着为自己找了个台阶:“小孩儿才十七八岁,我觉得……”
“您觉得怎样?”路西野问。
“嗐,这样的极品可不好找,您不知道,有多少人追这小孩儿,”孙唯铭尤不甘心,想说服路西野:“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路西野本不屑于再和孙维铭敷衍下去,闻言却不由喃喃了一句:“我喜欢什么样的?”
“嗯。”孙维铭连连点头。
路西野沉思了片刻,然后他说:“我喜欢外面有些冷,但内里却又热又软的。”
江随风那样儿的。
上车离开时,恰好收到助理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乐队在表演,不过今天的鼓手换成了林放。
江随风没有去。
路西野将照片切换下去,拨了江随风的电话,铃声一声声响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被人接起。
他又点开他的社交软件,发了那张照片过去:今天没过来?
但直到车子驶到目的地,都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
江随风背着书包走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地下室里的一线灯光亮着,打在他脚边。
他被江莹赶了出来。
和小时候一样,一旦他“不听话”,就会挨打,罚跪,关进卫生间或者赶出家门。
然后她再抱着他自责哭泣。
一紧一松,让他从没怀疑过她对他的爱。
不过不同的是,小时候,他的“不听话”是江莹刻意引导出来的,而现在,他的不听话,却是真的了。
不过,在不听话的基础上,他又适当地对她服着软。
同样的一紧一松,让江莹以为他还尚在她的掌心里。
他笑了一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笑容有多冷漠。
生活真是有趣,闭合成了一个有趣的循环。
外面的风很大,寒意迅速刺透了衣物。
他身上还穿着江莹口中所谓的“罪证”,路西野的衣服。
有一点大,但很舒服,可惜依然挡不住冬日凌冽的寒风。
江随风低头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个玻璃罐来,里面还有半罐雪花酥。
他用冻僵的手指拧开盖子,倒了一颗出来,用牙齿咬住。
腮边很快鼓起一个包来,他低着头重新把盖子拧紧了,再小心地放回包里去。
他将那颗糖慢慢吃光了,然后才又返回去,蹲下身在地下室窗口喊了一声:“妈。”
里面没有动静。
江随风站起身来,决定去林放那里住一晚。
他弯过楼角,顶着风走向大路。
路口停着一辆车,即便在暗夜里看过去也有些眼熟,很像今早送他的那辆。
他的脚步顿了顿,想凝神看清的时候,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风吹起了他的大衣衣角,像扬起的翅膀。
他像拥有魔力的黑天使,一步步走向他,带着强大的安全感,将他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干燥而温暖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他说:“好凉,出来很久了吗?”
人在遭受极恶劣的对待后,对温暖的渴望会不由自主地呈直线上升,即便只有一丝一缕,也极难抵御。
这一瞬间,江随风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有些迷迷糊糊地回答:“没有,刚出来。”
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但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哪一栋。”路西野把声音放低了一些:“就停在这里抽了支烟。”
这样的话也是温暖体面的,给对方留了足够的空间。
江随风点点头,低头要走。
路西野探手握住他的手腕:“这么晚了,你去哪?”
“去酒吧。”江随风说。
“酒吧都要下班了,”路西野又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去我家吧。”
然后他学着热映电影里的男主角,行了一个绅士礼。
电影里的男主角,对着女主角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十分宠溺地对她说着甜言蜜语:“请吧,我的小公主。”
而路西野说的却是:“请吧,我的小王子。”
口腔里还残留着雪花酥的味道,从没有哪一刻让江随风觉得,雪花酥竟然可以这么甜。
第17章 Chapter 17
江随风沉默了片刻,慢慢把手搭在了路西野往前伸出的手掌上。
路西野的手很热,像是和他生活在不同的季节里。
烫得他胸腔内部某个地方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
想要收回来时,却已被对方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里。
路西野垂眸看他,又说了一句:“好凉。”
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掌心里的手在泠泠月光与残余雪光下白的晃眼,但也像那月光与雪色一样,冷的惊人。
像是将一块冰握在了掌心里,知道掌心的温度不够,便很想把他放进衣襟里,贴着皮肉与心脏,给他温度。
这是江随风第一次没戴手套,也是他第一次牵到他的手。
那只手指骨细长,掌心里有很厚的茧,因为紧张或者不自在而变得有些僵硬,往外散着丝丝凉意。
像上一世那一年,在海边找到他时的那种感觉。
察觉到那只手的犹豫和挣扎,他收紧了手掌,将他那些小动作全部镇压在掌心里。
“今天怎么没戴手套?”他问。
“忘记了。”江随风说。
他手往外挣着,回答问题却很乖,路西野不由地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低沉沉地,贴着江随风的耳廓,砸进他的心脏里。
他被人牵着坐进了车子,看着车厢之间的隔板降了下来,将他和路西野隔在了独立的空间里。
路西野看他的眼神很温柔,又很爱对着他笑,时常让他忘记上一世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怎么会那么不同?
有时候太累了也会忍不住向自己妥协,就算在路西野那里的保质期只有一年半载,或者更少,只有三四个月,其实也还可以接受。
但清醒了,又会将这种念头彻底驱逐出去。
车上开着空调,温度很高,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了捂自己冰凉的脸颊。
见路西野又在笑,便道:“你演得很好。”
“嗯?”路西野问:“好吗?”
“嗯,”江随风抿了抿唇,说:“比电影里的男主角演的要好。”
路西野笑了起来,专注地看他半晌,像是想看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片刻后他问:“吃晚饭了吗?”
江随风沉默了片刻,路西野便知道了,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吩咐了几句。
挂了电话又低头发了个信息。
到路西野住处的时候,望仙居的人已经带着食盒等在了门口。
路西野道了谢,将食盒拎了进去。
江随风洗完手走进餐厅时,他已将食盒里面的小食全都摆了出来。
每种量都不算大,但种类很多,足足十几种,用好看的盅碗餐碟盛着,像是艺术品。
桌角上还摆了一副崭新的手套,黑色的,叠得整整齐齐。
“晚上我也没吃太好,”路西野分餐具给他:“陪你一起吃点。“
江随风又说:“谢谢。”
路西野笑了笑,没发出声音来。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江随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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