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点桃花痣
“这怎么能熬?”路西野的声音大起来,随即拨了个电话给自己助理。
江随风听到他在电话里交代,除了药物还有取暖设备。
他握了路西野的手腕,阻止他:“这边的电线太老了,我用过,根本不行。”
“你先睡下。”路西野把人弄到床上,江随风闭上眼睛,脸色白得透明,像是根本没有精力再搭理他。
路西野把他的衣柜打开,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几件衣物,倒是他送的那件棉服,和江随风从他家穿来的几件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收在里面。
他往下翻了翻,没翻到东西,看到书桌上摆着两瓶矿泉水,便把水倒了,去灌上了热水。
一个放在江随风脚边,另一个用毛巾包了,给他放在了怀里。
弄完没多久,他助理的电话来了。
路西野开门出去,不多会儿又重新回来,他把药片喂到他嘴里。
江随风的嘴唇都有点凉,但很柔软,含药的时候湿润润地吮到了他的指尖。
路西野的手指像触了电,猛地蜷曲了一下,随即极专注地垂眸看他,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将药咽了下去。
才又把助理买来的几个暖水袋灌了热水,给人放被窝里去。
江随风吃了药,脸色好了一点,不知道是扛过去了还是药物起了作用。
他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又伸出手来,让路西野握,说:“手也热了。”
路西野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背,仍是泛着浅浅的凉意。
他叹了一声,将自己的大衣脱了,想要将人抱进怀里来:“给你暖暖。”
江随风要挣开,又被人勾回来,挣扎间睡衣的衣襟敞开了,露出一痕雪白的皮肉与嶙峋的锁骨来。
路西野将人抱紧了,又把他的衣领给严严实实地掖好了。
江随风便不再动了,抿着唇,似乎是累了,上下睫毛不停地撞在一起。
床很小,他们离得很近。
他伏在路西野胸口,在他并不算很熟悉却肖想过很久的气息中,沉沉地睡着了。
路西野看着他,轻轻吻他的眉梢,这样看,他又既不冷也不硬了。
嘴唇重新回复了红润的颜色,鼻息温软,指腹虽然带着茧,触感却依然柔软。
他将他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交握住,又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嗓音有一种很沉很痛的哑。
“让我给你暖暖,”他说:“秦默彦。“
秦默彦,秦默彦……
无论是身体还是人生,让我给你暖一暖。
第20章 Chapter 20
似乎从未这么温暖过,像是抱了一个暖炉在怀里,温度刚刚好。
这是江随风重生以来,第一次一夜无梦。
气窗里透进微光来,行人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从窗前传进来,伴着偶尔的交谈声。
他像冬眠的刺猬,被惊蛰的雷声唤醒,缓缓张开了眼睛。
怀里是一截紧致的腰身,他的身体正紧紧贴在那截腰的主人身上,像一株菟丝花缠绕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源源不断地从对方身上汲取着养分。
江随风的手指蓦地一紧,彻底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连手指都和那人纠缠在一起,紧紧交握着……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动作,那只手紧接着回握了一下,将他的手扣得更紧了。
江随风被惊得屏住了呼吸,一颗心怦怦直跳。
昨晚路西野在他家留宿了,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他把动作放得极轻,悄悄抬起头来,目光上扬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含着笑意,正微垂着眼睫在看他。
“早。”路西野说,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很性感,又很温柔。
像是带了温度般,这一个字便让江随风的脸颊隐隐发起烫来。
他抿了抿唇,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地下室的光线不那么明亮。
他轻声回道:“早。”
又试着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路西野只微微一用力,就将他重新扯了下去。
鼻尖撞在温热紧实的胸膛上,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后脑上,揉进他乌黑的发丝里。
江随风努力抬起身来,恼羞成怒地瞪了路西野一眼。
“江随风,”路西野紧紧扣住他的手,依然用那样的语调问他,不紧不慢:“睡着的时候就把人抱那么紧,张开眼睛就不认了?”
江随风不回答,只用力去挣自己的手:“你先放手。”
路西野又扯了他一把,江随风不动了,抿着唇冷冷地看向他。
那眼神里又有了戾气,和那一晚巷道里昏暗不明的灯光下,露出的一双眼睛一模一样。
路西野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慢慢松了手。
见江随风掀了被要下床,忙又握了他的手腕,轻声求饶:“别生气了吧?”
又说:“我只是看你醒来精神不太好,才开个玩笑。”
“没生气。”江随风说,选了衣服,去卫生间换上。
出来时路西野也已经收拾利落,正弯着腰在厨房里翻东西。
江随风有些恍神,狭小的厨房里,因路西野的存在,仿佛都亮了几分。
路西野偏头看他,含笑道:“过来。”
又说:“帮我剥根葱。”
东西太少,厨房太小,江随风站在门口剥葱,路西野站在里面开火,两人勉强拼凑出两碗蔬菜面来,又蒸了一碗蛋。
书桌很小,吃饭时手臂碰着手臂,偶尔摩挲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这是最亲密的人才会有的姿势,路西野低头笑了起来,想将这顿饭的时间无限拉长。
他侧眸去看江随风。
这样的角度看过去,江随风长而密的睫毛尤其打眼,光从气窗里透过来一线,将他睫毛的阴影打在了高挺的鼻梁上。
像画上的人,美得不太真实。
他看了好一会儿,舍不得移开眼睛,直到江随风抿着唇看过来,问:“看什么?”
“看你。”路西野说,在江随风渐渐冷凝的目光中笑出声,低沉沉得,又说:“看你是不是好一些了?”
“早就好了。”江随风不自在地将目光收回去:“昨天就说了没事,你偏不信。”
路西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拿筷子在面碗里搅了搅,夹了块白菜叶出来。
这两碗面一份蒸蛋几乎用光了江随风的存货。
他在厨房翻了个遍,也就翻出半箱泡面和一把面条来,鸡蛋也只剩了两个,外加小半颗大白菜。
他慢慢把白菜吃了,问:“你平时不会就只吃面吧?”
“也会吃别的。”江随风说。
路西野点了点头,拿汤匙盛了一勺蛋羹,送到江随风唇边去。
江随风想偏开头去,可动作慢了一步。
汤匙光滑的边缘压在他柔软的唇肉上,将那片嘴唇压得微微变了形,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他不得不张唇将那勺蛋羹吃了下去。
“路西野。”他咽了食物叫他
“嗯?”路西野应了一声。
江随风抿唇看他片刻,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又坐正了过去吃面。
路西野又笑了,想乘胜追击,可最终还是收拢了爪牙。
他低头吃了两口饭,又开口问道:“上次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江随风吃面的动作顿了顿,问道:“那一句?”
“上次在我家,我曾问过你,有没有想过摆脱现在这种环境,”路西野说:“那句话永远都作数。”
“记得,”江随风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你还记得我怎么回答你的吗?”
路西野沉默下来。
房间里开着灯,灯光不亮,路西野的眸子在那样的灯光下变得十分沉郁。
“我记得我也曾告诉过你,”江随风继续说:“不用再为我费心了。”
路西野没说话,只微微仰头,抬起手来,将领口的纽扣松了一颗。
“谢谢你,可我不想欠你什么,”江随风说:“我有自己的规划,未必很好,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说一句,路西野的眸子就沉一分,最后像是凝成了冰。
他淡淡地开口:“你的规划就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
“那是我的事,我自己来承担,”江随风语意锋锐:“如果你真的同情心泛滥,可以去帮助天桥下的乞讨人,他们比我更需要您的善心。”
路西野偏开头去。
他以前有过很漫长的岁月,也经历了很多事,在许多大事上都可以波澜不惊。
可现在他才知道,那只是因为世上没有了江随风,所以什么事都算不上大事。
因为现在,那么一点小事,就因为是发生在江随风身上,便可以轻易将他的平静打碎。
他不想和他发生不愉快,一点也不行。
可他却把他排出他的世界,很明确地告诉他,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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