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点桃花痣
路西野这个人就是这么周到,顾虑着他的出身,所以不带他去太高端的地方。
可最普通的饮食里,他又能找到最精致的。
“很好吃。”江随风吃了一颗便对路西野道谢:“谢谢。”
“嗯,”路西野换了公筷,夹了几道菜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这家店每天只接十桌客人,味道上自然会讲究一些。”
“十桌?”江随风有点惊讶。
“阿姨的先生前几年出了意外,”路西野说:“她不放心别人照顾,便把原来的店关了,一边照顾她先生,一边经营着这家店。”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雨丝细细密密地坠落在昏黄的路灯下,地面上积起了小小的水洼。
路西野的馄饨只用了半碗就停了下来,他将窗子推开一道线,低头点了支烟。
轻薄的烟雾后面,他的目光沉沉地凝在江随风身上。
少年人正在低头喝汤,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
皮肤依然是冷白色,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可嘴唇却染上了一层水润的红。
柔软的上唇上衔着一颗小小的唇珠,极小,让人心猿意马,觉得无论是亲上去还是咬上去,口感都一定会特别好,特别够味儿……
他看得出了神,几乎忘了抽烟,长长的烟灰在顶端积了一截,在江随风放下汤匙的轻微声响中,坠落在了衣襟上。
他没去管,只倾身将餐巾递到了江随风手边。
江随风道了谢,路西野便将剩下的半支烟摁进烟灰缸里,然后按了身后墙上的一个按钮。
不一会儿服务生再次出现,这次托盘上放得是一份巨大的香蕉船。
“去接你之前忽然很想吃这个,”路西野笑着:“所以就让望仙居给送了一份过来,你尝尝?”
江随风的眼睛果然亮了亮,像小孩子般绽开了一个笑:“这么大?”
可能极冷的人笑起来反而会极暖,他脸上薄薄的冰层几乎瞬间破开。
那笑容像早春的一朵花,梅或者桃,泛着浅浅的粉意与淡淡的馨香,迷人却又短暂。
路西野有些着迷,不过是一餐饭而已,他就在他面前展现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每一样都让他爱不释手,想烙在心窝里,时时回味。
上辈子他也是贪的,可却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贪?
以致于因着这贪心,以往活过的那些岁月,也在这人面前统统消散,智商与情商都跟着回归自然。
他忽然记起前一天,他和林郡见面,商量电影《谎言》投资的案子。
晚餐时,傅久九赶了过来。
在还有很远距离的时候,林郡就站起身迎向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落座之后,傅久九更是毫不顾忌地在林郡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撒着娇叫他“哥哥。”
然后便被林郡十分宝爱地抱在怀里咬了好一会儿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哥哥……”
路西野心底默念着这个词,抬头看向江随风。
江随风也正在看他,他握着叉子没有动,正等着他吃第一口。
江随风懂事的让人心疼,可这种懂事又规规整整地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他将最大的一颗冰淇淋球放到江随风面前的陶瓷小碗里,问他:“你怎么这么懂事啊?”
第7章 Chapter 7
离开时,雨变小了,细细密密地扑在脸上,像恋人温柔得亲吻。
路西野重又撑起伞来,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与人保持着最近得距离。
他的手覆在江随风肩头,将他半拥着,伞面微微前倾遮住上半身,从外只能看到两双长腿,姿态亲密。
掌心里是柔软的触感,跨过水洼时微微用力,便可感知到坚硬的骨骼。
连那坚硬都是甜蜜的……
路西野忍不住侧眸看向江随风,鼻尖却不经意地蹭进他冰凉柔软的发丝里。
那发丝很软,有一点廉价洗发水残留的香精味儿,但还是让他鼻尖发痒。
那痒意如闪电般,一路直往心尖里窜去,带着火花,无可遏制,最终化作细密的电网,将他整颗心都网于其中,松松紧紧,电得酥麻。
“A市有很多好吃的,”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沉湎于这一刻的暧昧中:“等你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怀中人的脚步顿住了,路西野不防,伞尖往前移了些许。
雨滴瞬间落在了江随风的脸颊,发丝和睫毛上,晶莹通透,细密的雨雾将他笼住,仿佛他们正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暧昧的气息瞬间烟消云散。
“有时间再说吧。”江随风客气地仰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该我请您。”
伞尖再次移动,将人重新兜了回来。
“好,”谁都能听出的拒绝之意,偏偏路西野没有听懂,他笑着点了点头,说:“一言为定。”
江随风抬眼看他,似笑非笑,搞不懂拒绝的托词怎么会成了新的约定?
但他没有说话,只那么笑了笑,脚尖重又点进水里,迈步往前走去。
路西野的笑容还是消失了,眸光变得黑而沉,在黑色的伞面下看起来深不见底。
剩下的一段路,他依然握着江随风的肩,却没再说话。
直到两人双双坐进车子里,他才问:“回家还是去酒吧?”
“酒吧。”江随风说,又说:“谢谢。”
路西野翘了翘嘴角,漫不经心地将手机在指间摆弄片刻,按下了开机键。
几乎是开机的同时,铃声就切了进来,他神色不虞地盯了那屏幕好一会儿,才接了起来。
他的语气很淡,没什么温度,倒让江随风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车厢里很安静,电话里的声音偶尔能溢出来一两句。
那人叫他小野,托他帮忙宣传自己的医疗器材,江随风推测,对面应该是路西野的堂哥,他叔叔路晨锦的儿子路堃。
上辈子,他也曾在一些酒会上见过路堃,很风流的一个人。
但那时候,他们家几乎已被市场淘汰,好在上一辈将血糖仪的口碑做得很好,才能勉强维持着。
路堃每次喝醉都会在大庭广众下大骂路西野,骂路西野落井下石,不但不愿帮他们,反而踩了他们最致命的一脚。
那时候,他是听不得人骂路西野的,别人不过听个笑话,他却要多端几杯酒过去,直到路堃醉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才能放心。
江随风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瞥了路西野一眼。
路西野眉目低垂,唇角微微勾着,神色间满是漫不经心的讥诮之色。
他很快就讲完了这通电话,惜字如金,话语间全是拒绝与敷衍。
挂掉之后,他将手机扔到一边,随手敲了支烟出来,低头点燃。
细雨落在车窗上,被窗外的各色灯光刺透,映在人脸上是细碎的光影,神秘,斑驳……
在烟头闪烁的忽明忽暗中,十足质感,十足魅人。
然后那如黑白剪影的人蓦地抬起眼睛,与他四目相接。
江随风的唇角不自觉抿平了,于是路西野便对他笑了笑,眉梢一挑,像是询问。
询问什么,江随风不知道。
他在那一挑眉里心脏重重一跳,忍不住开口问道:“可以给我一支吗?”
路西野弹了弹烟盒,半支香烟弹了出来。
他偏了偏头,像想起什么一般笑了起来,笑容有一点恶劣,目光却像带着钩子:“你是不是还没成年?”
“没成年你那天还给我点火?”江随风反问。
“我点火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没成年,”路西野说:“我自己点火玩儿,你干嘛就抽上了?”
江随风气得瞪了瞪眼睛,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立刻变得更大。
路西野的笑容愉快了起来:“没成年不能抽烟,知道吧?”
他说着又将烟盒往江随风面前擎了擎,像钓鱼的饵,想引着人上来抢。
人和人之间一旦动起手来,关系和距离就会拉得特别近。
江随风的目光灼灼,看起来像是立刻就能动起来,可最后他却一动都没有动,并且又重新把眼睛垂了下去。
路西野眯了眯眼。
上辈子,有他的场合里,他总爱安静地看他,可这辈子,他好像尤其喜欢把眼睛垂下去,像是想把那双眼藏起来一般。
他有点失望:“都放你面前了,为什么不伸手?”
“那是你的。”江随风说。
“嗯?”路西野怔了怔。
“那是你的。”江随风说:“你没有同意,谁都不能动。”
电话铃再次响起,路西野没有接。
他把烟敲出来,递到他唇边,江随风启唇接了,在咔哒一声响中,路西野擎着火,再次奉到了他的唇前。
烟头被点亮,路西野笑了一声:“你要,我就会给,别不敢要。”
江随风侧眸看他,他在他的目光中将电话接了起来。
他讲了英文,专业名词很多,江随风只知道他在和人讨论实验室的某项新药监测数据。
这通电话很长,他的语气也和上一通完全不同。
江随风安静地听着,直到一根烟燃到尽头,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
路西野的呼吸滞了滞,上一世的无数镜头在他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是那只手,将火红的烟头碾在指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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