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泛渊
江长远褪去了血色的瞳孔直直地看着燕从西,火焰越来越烈,甚至连神魂都将在无数的心火中焚烧殆尽。
他的身影在巨茧内慢慢消失,从下至上,像是一张燃尽了的纸。
到了最后,那张纸的灰烬被风扬到了空中,随着满城烧焦的青烟一起,飘散到了远方。
仿佛那缕烟尘里还残留着江长远的魂魄一般。
燕从西浑身轻颤,血腥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口腔。
他将那口血咽了回去,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回走。每走一句,眼前闪过的都是与江长远相识的画面。而后他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嘴角溢出的血很快打湿了他的下巴和脖子。
所有修士都沉默了。
不是因为江长远之死,而是因为燕从西刚才说出的那一连串让他们难以置信的话。
广陵府的傅月白,并不是因为江长远比他先突破圣者境,心生嫉妒才与江长远断绝关系。
傅声当年突然疯魔杀亲杀友,背后很有可能是江长远不愿暴露自己心魔之事,故意策划。
还有后面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儿,什么泽阳府的宋永峥,日饲崖死的齐元朗还有江临府那个古氏家主,说的那只恶鬼,还有附近消失的八字纯阴的凡人……这些事情单拎出来一件都是穷凶极恶的了,更何况全都加在一起。
而且里面好多事情都和傅声有关,如果都是真的,那他们对傅声的误解恐怕有点大。
这会儿修士们都开始反思起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过火的话了。然后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说过,还说过不少。
他们小心翼翼看向傅灵均,又飞快挪开了视线,一个个抬不起头来。
还是有人被推搡着上前。是先前说好了要去向傅灵均讨要心魔的那位修士。他显然也觉得这项工作很艰难,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揽下这个活计。
“予、予安君……”他满脸堆笑,讨好地问,“那咱的心火……”
傅灵均将本源灵火从巨茧内收回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江长远已经彻底消散在他的眼前,本源灵火将他炙烤成碎片消散在空中,做不得假。
转身,抬脚,他大步流星走回了姜糖的身边,牵起了那只白白软软的小手,在姜糖的手心画下了一个玄奥的符文。
淡金色的光芒隐入了姜糖掌心。
而后眉毛微挑,眉宇间满是狂傲:“我何时说过,用完了会还给你们?”
第99章 第 99 章
“我何时说过, 用完了会还给你们?”
听到这句话,那位满脸堆笑的修士表情僵了。他的嘴角有些抽搐,可是面对实力超出他们太多的傅灵均, 又有心火被他拿捏住,他又怂的不敢开口质问。
傅灵均之前向他们要心火的时候, 是怎么说的来着?是说的“借”一缕心火吧?既然是借的话, 那不得还回来吗?是他理解有问题,还是傅声故意扣下他们的心火不还,用来拿捏住他们?
“予安君……您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憋了半天, 那修士还是没忍住, 一脸的菜色, “我、我们那也是为了诛杀江长远, 才把心火借给你的……”
傅灵均下巴微抬, 金色的阳光让那双幽深的眸子看上去冷漠了些, 愈发桀骜了:“我诛杀江长远了么?”
那修士忐忑:“杀、杀了啊……”
“既然如此,我收一些利息又当如何?”
“……”
不仅是凑上去讨要心火的修士语塞,所有修士都被傅灵均这一句话给怼的一口气提不起来。听听, 这说的是什么话!利息?拿在场所有道修们一人一缕心火当利息,这利息未免也太高了吧!
再说,这不是失去一缕心火的问题,这是心火被傅声扣下的问题!要是谁惹这位魔头生气了, 他留着那缕心火慢慢折磨人,那不是比死了还难受么!
众修士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可是他们现在不比之前, 被人捏了把柄,连骂人的话都只敢在心里说了。
然后他们偷摸将眼神看向燕从西和淮守心,指望着两位圣者能为他们说两句话。谁料那两位圣者就像是心火在傅声手里一点影响都没有, 安安静静坐那儿闭目打坐,一点要掺和这件事的都没有。
大家都只好憋屈的闭了嘴,不提这茬了。
但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大家都十分关注。人群里又推举出一位修士前来交涉,这一次来的人比上一次更怂了,小心翼翼问:“予安君,那咱这结界,什么时候打开啊?”
心火没了也就罢了,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想跑都跑不了,那种感觉实在太难了。
然而他们的这个要求,同样被残忍的拒绝了。
傅灵均漫不经心道:“阵起后七日,自会打开。”
不是现在打开,而是七日后。现在的乾坤域都被雷火与天火双重摧残下,一半都已经化为了焦土,剩下的一半倒还是完好无损,可是谁愿意在这样诡异的地方再待上七日啊!他们恨不得立刻挖个地道逃出去!
那位修士已经在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变得更加温和一些,但对于这个结果,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
“予安君……身为布阵之人,应当,是可以提前打开的吧?”
那双淡漠的眸子在那修士身上扫了一眼,修士便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圣者境的威压纵然在无形之间,也会让他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他顿时缩了缩脖子,把嘴巴抿的很紧,不再说话了。
傅灵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眼神在那些投过来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扫视了一圈。那些人一对上他的目光,都连忙垂下了头安静地站着,没人再对七日这个时间有异议了。
至此,傅灵均收回了视线,牵着姜糖离开了。相行也快步跟上,那条粗黑的铁链拖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摩擦出尖锐难听的声响。
众修士一直等到他们三人走远,消失在这条残破的长街时,才小心翼翼开口。
“我们该不会……真的要被他关七日吧?”
“理由呢?为何非要等到七日后才打开?”
“你怎么刚才不去问?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你就敢问了?”
众人相互指责了数句,却又觉得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众修士受伤的也不少,大家就提议先找个地方让大家聚在一起好好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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