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泛渊
埙声过后,紧闭的屋舍内慢悠悠开出一道缝隙。一个小小的影子从里面钻了出来,大概三尺多高,还很小,是个胖墩墩的孩子。
那孩子走路不太稳,摇摇晃晃地朝着埙声传来的密林走去。
可他分明是闭着眼睛的,呼吸也像是在睡觉,很是迟缓,迈着短短的腿一步一步走着,跌跌撞撞,却毫不停歇。
淮成荫头皮有些发麻,拽了拽身旁相行的衣袖:“大个子,齐从玉人呢?他想要干嘛?吃孩子吗?喂,你怎么不动了?”
淮成荫自己看不见齐从玉,再加上他们又是相识,他虽然跟踪齐从玉这么久,但之前也没有想好,就算真的跟到了以后要怎么办。
直接冲上去将人抓了?虽然他家也有一位道圣,但道圣与道圣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好比道修圣尊江长远,便是道圣中修为最高的升凡境道圣,齐元朗是次一等的升羽境,他的祖父淮守心是再次一等的升灵境。
加之两家还认识,他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想要让身边的大块头代替他出去抓人,反正他们也不认识。
“相行,正在,想。”相行能感应到齐从玉的方向,但是他不能现在去抓。
这个埙声不可以中途停下,如果中途停了,那个孩子会变成疯子的。
相行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这个认知从何而来。
他不能去打扰吹埙的齐从玉,只能让那个孩子先停下来,并且是受保护的停下来。
脑袋迟缓转动的大块头心慌急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他他救人的心太迫切了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
奇怪就奇怪在,他明明就不太记得,但却能做的很熟练。
他跟着脑海里的动作缓慢的结了个印,一道柔柔的金光便覆上了那个孩子,再然后,在他的周围圈出了一小块类似结界的东西。
宛如一个从天扣下的大罩子。
淮成荫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嗓子有些发干:“护、护身金钟?”
相行也眨了眨眼。
“护身,金钟,是,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秒,淮成荫晃了晃脑袋,决定先不想这些,对着相行说:“你去抓齐从玉,我去救小孩。”
二人当即分开行动。
相行追踪的本领与生俱来,但是在护身金钟出现后,方才传来埙声的密林中,忽然消失了齐从玉的踪迹。
不是那种一路逃跑,还留痕迹的消失,而是突然被什么人带走,穿越了时空的那种消失。
他在齐从玉停留过的地方转了好几圈,最后确定了实在找不到后,这才有些懊恼的走了出来。
而现下,淮成荫脚边正坐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哭丧着一张脸,感觉快要和孩子一起哭了。
“哇……呜呜呜……”孩子越哭越大声,一边哭一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哭的嗓子都哑了。
“坏人……呜呜呜……我要回家,呜呜呜……”
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哭着哭着,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漂亮的草编蝴蝶,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往外飞了些。
“不要,哭。”相行从怀里掏出给小白买的灵果和糕点,捧着递了过去,“送你,回家。”
还在哭的小孩儿扁了扁嘴,哭声渐止。
就像是抱起那只懒散的毛团子一样,相行将小孩儿整个端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送你,回家。”
他又重复了一遍。
朝着来时的路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一脸为难的淮成荫。
“一起,送他,回家。”
淮成荫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跟上。
他看着身侧的人,明明魁梧又粗鲁的样子,实则怀里揣了一堆哄人的东西。再想到他方才使出的护体金钟,淮成荫轻轻咳了一声,问:“你……很喜欢小孩子啊?”
相行走的很稳,迟钝的回复:“嗯。”
又陷入了沉没。
“那……护体金钟,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相行想了想,摇了摇头:“真的,不,记得。”
淮成荫更是一头雾水。
能使出护体金钟的人,修为最少升灵道圣才对!
·
窗外那支被胭脂浸透了的紫薇花颤了颤。
不断四溢的灵力在漆黑的夜色中化为一朵又一朵凤凰火,却又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灵火熊熊燃烧,将整个室内照成金红一片。被火光包围的少年人眉头终于平息了些,面色也渐渐恢复成健康的粉白。
火光消失的瞬间,傅灵均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他缓缓坐在床边,苍白的手指碰了碰少年的额头。
温暖,柔软,不再烫手。
似乎就要这样安稳的睡下去。
可傅灵均的灵火虽带着无穷无尽的生机,却会在远离他的瞬间化为最恐怖的杀器。
除非他能永远将少年带在身边,不然,只要他离开自己,便会在顷刻间被他的灵火烧成灰烬。
或者——
傅灵均守着昏沉睡去的少年许久。
他慢慢将视线从那张昏睡的漂亮的脸上,慢慢挪到了乾坤域昏沉的夜色中。
那里暗潮涌动,攒动全是要吃人的人心。
只要他显示出哪怕一丝脆弱,那些人都会疯涌上来将他连肉带骨,全部吞下去。
傅灵均收回了幽深的目光。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从丹府内引出了一朵金红色火焰来。
苍白的手指牵引着那朵火焰,火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亲昵地靠了过来,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这是傅灵均的本源灵火。
如果没有它,雷属性的傅灵均恐怕不会成长的那么快,那么强。
可是现在,傅灵均却硬生生将它从中间撕开,分成了两朵。
披散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半掩住傅灵均苍白的脸,也掩住了他唇边溢出的一抹血色。
受损的火焰瞬间蔫了下去,可怜兮兮的蜷缩着。
他有些无力,动作稍显迟钝地从纳海珠内掏出一个小巧的透明珠子,将那团剥离的火焰装了进去。
而后穿上了一根红绳,俯下身,轻轻地系在少年白皙的颈间。
透明珠子内,受损的火焰陷入了沉眠,只余下淡淡的金红色游走着。
相行送完小孩回来禀告齐从玉的事时,傅灵均正好从房间内出来,面色苍白如纸。
“主人,怎么,虚弱。”相行能感受到傅灵均体内灵气损失的有多么厉害。
上次坠入天悲谷深渊后上来时,便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这一次的损耗竟然比上一次还要多,仿佛强撑着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空虚的躯壳。
更让相行害怕的是,主人体内熊熊燃烧的本源灵火不知怎的少了一大半,此刻已经十分微弱,只有几朵小火苗还勉强撑着。
“主人……”大块头登时就哭了。
他凑过来,都忘记匆匆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了,放肆地扯了扯傅灵均的衣袖:“主人,计划,不能,虚弱。”
傅灵均顿住了身形。
“我很好。”
声音飘忽,带着无力的疲惫。
“主人,不好。”相行扁了扁嘴,又要哭。
傅灵均揉了揉眉心,问:“齐从玉那边可是出了事?”
相行还在哭,但被问起今夜的任务,还是觉得任务要紧,边哭边说:“主人,没错。他,的确,修了,邪道。今晚,差点,吃人。”
然后觉得遇到淮成荫的事情也应该说一下,又断断续续将今晚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包括听到声音起来查探情况的齐夜。
等到他全部都说完,傅灵均又给他下了一个命令。
“就在这里守着,等它醒来。”
这个它,自然是再次变回了兽形的姜糖。
“主人……”相行放心不下异常虚弱的傅灵均,想要随时守在他的身边,“虚弱,的话。伪装,会被,识破。”
傅灵均轻笑了一声。
“无妨。乾坤域现在还没有那样的人。”
·
姜糖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哪哪儿都舒服。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硬要说的话,就是劳累和很久的人,终于迎来了一个假期,花了大价钱去按摩汗蒸泡温泉,最后还在最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睡了一觉,睁眼的瞬间神清气爽的。
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懒的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的时候,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他胸口疼。
犯懒的毛团子以为是床上的东西,挪了挪,又挪了挪,那硬物一直硌着他,最后姜糖忍不住了,翻身爬了起来。
低头,肉乎乎的下巴挡住了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见。
“噫呜。”好像是该减肥了。
姜糖只好伸爪子摸了摸,然后碰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
咦?是什么东西?
肉乎乎的爪子轻轻拨了拨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好像是一个空心的玻璃球。
难道是大块头逛街的时候看到了好看的铃铛,给他挂脖子上了?
姜糖甩了甩脑袋,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
浓浓的肉香飘了过来,叫醒了沉睡了一个晚上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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