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rghh
阿诺静静听着,却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顿住了脚步,他抬手示意阿尔文噤声,不着痕迹往身后看了眼,然后道:“你先走。”
阿尔文挑眉,往那边看了眼,饶有兴趣的道:“啧,你亲爱的雄主好像发现了呢。”
临近午休,这个时候大部分虫都在军部食堂用餐,走廊倒显得有些空荡,楚绥完全没有跟踪者该有的隐蔽意识,直接跟了上去,结果走到拐角处一看,压根没看见他们两个的身影。
楚绥正犹豫着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雄主?”
楚绥下意识回头,结果发现阿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小小的愣了一会儿神:“你怎么在这儿?”
他刚刚明明看见阿诺在走廊拐角消失了,怎么一眨眼又跑到自己后面去了。
贼喊捉贼说的就是他,自己跟踪人,还反过来倒打一耙,阿诺显然已经摸清楚绥的脾性,闻言笑了笑,一双眼落在帽檐阴影下,满是温和:“我无意中路过这里……”
说着顿了顿:“是不是吓到您了。”
楚绥心想吓着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吃惊加意外,他无意识看了眼四周,心想这是医疗大楼,第四军区的部门在另一边,阿诺怎么会“无意”中路过这里呢。
楚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开会的地方不是在35207的D区吗,来医疗区干什么?”
他在军部工作这么多天,已经把周围的地标建筑都摸清楚了。
阿诺闻言一顿,大抵没想到楚绥平常看起来漫不经心,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较起真来了,指尖微微摩挲,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就听楚绥忽然问道:“你受伤了?”
阿诺瞳孔微缩,下意识抬头看向他:“没……”
话未说完,就被楚绥打断了:“没什么?”
楚绥看了他一眼,然后攥住阿诺的衣领,微微用力将他拉到跟前,指尖在他肩背处摸了一下,白净的指尖便多了一层薄薄的血红,从后面看去,阿诺的后背竟有小半部分都沁出了一片暗色,只是因为军装外套的遮挡看不太出来。
楚绥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不自觉皱起眉头,连阿尔文的事都抛到了脑后:“谁打的你?”
妈的,哪个王八蛋吃拧了敢打他的人?!
他平常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算生气也只是和小孩闹脾气一样,哄一哄就好了,阿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神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雄主……”
楚绥离的近了,这才发现阿诺唇色有些苍白,没有丝毫血色,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虚弱,刚好旁边就是医疗室,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里面有一名值班的军雌,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冷不丁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下意识坐起了身,却见一名容貌俊美的雄虫拉着第四军的阿诺少将走了进来,愣神一秒,连忙迎上前去:“阁下,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楚绥将阿诺拉到身前:“他受伤了,给他看看。”
阿诺下意识拉住了楚绥的手:“雄主,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楚绥有时候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又不是真的傻,如果只是轻伤,怎么可能连军装外套都被血浸透了,把阿诺强行按在医疗床边坐下,三两下解他的衣服扣子,对医护人员道:“他后背受了伤,你帮他看看。”
医护人员都傻眼了,第一次见这种阵仗。
阿诺想伸手阻拦,却被楚绥一把按住,只听他声音低沉的道:“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楚绥不知道阿诺为什么受伤,又是被哪个王八蛋打的,但他心里没由来的火冒三丈,只是勉强压着没有发作,阿诺对上他漆黑一片的眼底,心知瞒不下去,终于停止了挣扎。
帝都不比战场前方,如果想要调兵,必须获得上级批文,楚绥那天失踪,阿诺没有递交报告就私自调集了军队,并且伪造了一张搜查令去搜查卡佩的住宅,虽然事出有因,但到底违反军令,他自己去刑讯室领了三十光鞭的惩罚。
军队纪律一向严明,再加上都是战斗力爆表的军雌,可想而知用来惩罚的刑具也不会是寻常货色,普通鞭子抽下去不过留条血印,光鞭直接抽得皮开肉绽,再严重一点很可能小命都不保。
楚绥脱掉阿诺的军装外套,待看清他后背纵横交错,狰狞外翻的伤痕时,不由得怔住了,医护人员却习以为常,显然见多了:“原来是刑讯室受的鞭伤。”
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几瓶消炎药剂和棉签走了过来:“阁下,敷上消炎药,再打一剂特效针,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楚绥看见阿诺血肉模糊的后背,下意识退开半步,又见医护人员直接将阿诺身上与血粘在一起的衬衫撕了下来,动作不见半分温柔,直接瞪眼看了过去:“你轻一点好不好?!”
楚绥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医护人员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是……阁下……很抱歉……”
心中却想,军雌可没那么弱,至于那么小心翼翼吗。
阿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流血的不是他一样,只是在楚绥生气的时候无声攥住了他的手,然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雄主……”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目光静静落在楚绥身上,从未移开半分。
楚绥视线控制不住的又看向了阿诺的后背,因为衬衫和伤口紧紧粘住,不得不一点点的撕下来,稍有牵扯就会溢出鲜血,这种伤在地球上非得缝个几十针不可,在虫族竟然只是简简单单敷个药。
军雌都是大老粗,医护人员显然也不见得能细心到哪里去,要他一点点的撕真是难为他了,不多时就已经满头大汗,其实这种伤还不如快点撕,越慢越痛。
楚绥皱眉,干脆一把拉开他:“我来。”
阿诺不想让他沾血,更何况伤口吓人:“雄主,伤口污秽,您不能……”
话未说完,楚绥就已经坐到了床边,他让阿诺趴在自己腿上,然后从军医手中接过了无菌手套和镊子,心想污秽个屁,谁还没个受伤的时候了。
他垂眸,见阿诺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蓝色的眼睛忽然有些朦胧,面色苍白,冷汗直冒,恍惚记得对方似乎从来都是一副隐忍静默的样子,伸手将他按在自己腿上,眉头紧皱:“别说话。”
说完顿了顿,这次语气和缓了一些:“也别乱动。”
虫族虽然是虫,看上去却与人类没有太大区别,似乎都是用血肉捏出来的,心脏只有一颗,命也只有一条,指尖相触的时候,亦有温度,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楚绥以前不太明白受伤是什么感受,他从小就众星捧月,身边一群人天天跟在后面嘘寒问暖,关切爱护淹没了疼痛,他也就不觉得自己受了伤,又或者说,不觉得受伤是一件多难受的事。
他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
被鞭子抽在身上很疼,没人管的时候就更疼了。
楚绥也是个急性子,现在却罕见的耐着性子,一点点将与伤口黏住的衬衫剥离开来,停停顿顿,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最后总算脱了下来。
军医从未想过雄虫也会做这种事,在旁边静静看着,有些出神,反应过来,极有眼色的将药瓶和棉签递了过去:“阁下,敷在伤口上就行了。”
楚绥从来没觉得脱衣服也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他接过药瓶,然后对阿诺道:“疼了就说话。”
虽然他觉得对方就算疼了也不会吭声。
阿诺静静趴在他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也依旧能感受到楚绥身上透过来的温度,闻言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指尖微动,在底下不着痕迹攥住了楚绥的衣角。
窗外的阳光从半遮的窗帘透进来,缓缓倾洒在身上,连带着发梢也落了一层金光,阿诺闭眼,一直无所求的心忽然泛起了些许细微的涟漪,没由来的期望着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明明这个世界曾令他厌恶至极……
楚绥怕弄疼他,上药的动作也是断断续续,阿诺精瘦修长的身躯静静伏在他腿间,像是丛林中迅疾如风的猎豹,此时却收敛了所有的爪牙,甘愿在他腿边伪装成一只无害的猫咪。
等给阿诺的伤口上完药,楚绥手中的药瓶也空了大半,他垂眸看向阿诺,准备开始秋后算账,语气勉强维持平静:“说,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习惯性将袖子挽到手肘,带着大哥给小弟出头般的气势。
阿诺坐直身体,不带情绪的看了军医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楚绥没注意到这一切,听不见阿诺的回答,皱眉又问了一遍:“谁把你打成这个样……”
话未说完,阿诺忽然一言不发的抱住了他,气息带着浅淡的凉意,像是暖春三月,人人都温煦和暖,唯他带着一身风雪,突兀而又另类。
楚绥懵了一瞬,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阿诺低声问道:“您在担心我吗……”
楚绥没听清:“嗯?”
阿诺又问了一遍,余息喷洒在楚绥耳畔,激起一阵带着温度的痒意,清冷的声音此时低低沉沉,带着些许蛊惑,带着些许渴求:“您是在担心我吗?”
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感情,楚绥竭力忽略心中那一丝微妙的奇异感,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担心又怎么样?”
阿诺将脸埋在他颈间,紧紧抱着楚绥,却又怕勒痛了他,闻言睨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低声认真道:“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阿诺与别的军雌不大一样,相比于后者脾气暴躁,他有着一份很特殊的温润清冷,似乎什么事都不能激起心中的波澜,以至于楚绥很少看见他失态的时候。
楚绥垂眼,依稀产生错觉,感觉一只遍体鳞伤的猫咪小心翼翼抱住了自己,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给它一块小鱼干就能高兴很久。
当然,阿诺不是猫,是虫族,也是他的雌君。
雌君啊……
楚绥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想跟地球上的老婆好像是一个意思,他抬手揉了揉阿诺银色的发丝,动作带着些许生疏,慢吞吞的道:“哦,那你就高兴吧。”
说完不经意看到腕上的光脑,这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了,楚绥眼睛一瞪,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反应过来,哗啦一声站直了身形。
阿诺被他吓了一跳:“雄主,您怎么了?”
楚绥闻言静默一瞬,然后无声攥紧拳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是让卡佩那个瘪犊子跑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楚绥:就很不开心。
第52章 疼
中午的时候,卡佩就从审讯室被放了出来,尽管因为他是雄虫,并没有受到什么刑罚,但在狭窄冰冷的审讯室待了一整晚,对他长期养尊处优的身体无异于一种另类的折磨。
在乘坐悬浮车回家的途中,卡佩一直在恶狠狠咒骂着楚绥,气极了还会牵扯到头部的伤口,心中不免更恨,可惜这个时候没有谁会主动对他嘘寒问暖。
他出来了,他的那些雌侍却全部留在了星际监狱里面,甚至狄克也在接受调查。
卡佩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再加上悬浮车一阵阵的失重感,他只觉得胸口憋闷,一阵阵的恶心,勉强坐直身体,却见窗外景色陌生,到处都是密林,像是在野外,踹了驾驶员的椅背一脚:“该死的,你到底认不认路!”
驾驶员并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继续驾驶着悬浮车前行。
卡佩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眼见着周围环境越来越荒僻,心中一阵慌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结结巴巴道:“停……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听不见吗!”
驾驶员充耳不闻,又开了一段距离,这才降落,前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路边堆积着凌乱的碎石,怎么看都是荒郊野外,卡佩慌的不得了,这才想起来用光脑报警,然而无论怎么点击都只是一片乱码,很显然被扰乱了信号。
驾驶员走下悬浮车,然后将卡佩从车里拽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及他雄虫的身份,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带离了车旁,动作间扯裂了他额头的伤,鲜血很快沁湿了纱布,卡佩痛得痛哭流涕,话都说不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放了我……”
驾驶员充耳不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操控按钮,单手调试片刻,然后咔哒一声按下,只见卡佩刚才乘坐的悬浮车忽然失控似的直直冲向了悬崖,然后砰一声掉了下去,随即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卡佩被这阵动静吓了大跳,颤抖着问道:“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驾驶员终于看向他,一张脸平平无奇,脖颈处有一条清晰的肤色交界线,像是贴了面具类的东西,闻言饶有兴趣的道:“啊,尊贵的卡佩阁下,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这么做,他们怎么会相信你已经死无全尸了呢。”
卡佩闻言面露惊骇,尚未从“死无全尸”这四个字中回神,后颈就陡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这里远离城区,到了夜间还会有猛兽出入,平常只有作训的军队才会来这里,其荒僻可见一般,当悬浮车失控冲下悬崖爆炸时,“柔弱”而又“珍贵”的雄虫当然是连尸体都不剩下了。
至于卡佩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死的,谁会在意,被压迫交配的雌虫?还是贪婪冷漠的雄虫?
一阵轻风拂过林梢,树叶沙沙作响,除了空气中浅浅弥漫着的爆炸后的硝烟味,一切如常,谁也猜不到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卡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本能的动了动,谁曾想耳畔却陡然响起一阵哗啦作响的铁链声,手腕被某种冷硬且冰凉的物体紧紧束缚住,硌得骨头生疼,激得他立即清醒。
卡佩双手被铁链锁住,像是受难者般,被高高的吊了起来,他惊慌失措的环视四周,却见周围一片冷白,鼻翼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隔着透明的玻璃,隐隐约约看见外面摆放着不知名的医疗仪器,还有穿着白色防护服,带透明护目镜,从头到脚蒙得脸都看不清的雌虫拿着试管在做研究——
他们刚刚抽取了卡佩的信息素样本。
“啧,已经一天一夜了,卡佩阁下终于苏醒过来了吗。”
寻着声音看去,只见这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原来还有另外一只雌虫,赫然是阿尔文,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卡佩,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卡佩瞳孔骤缩,下意识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阿尔文,你竟敢绑架我,这在帝国可是重罪!”
阿尔文挑了挑眉,然后从椅子上起身,只见他慢悠悠走到卡佩身前,然后毫无预兆的一拳捶向了他的腹部,不过使出三分力,卡佩就闷哼一声,痛得目眦欲裂,呼哧呼哧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尔文甩了甩手:“怎么,习惯了把雌虫当做奴隶踩在脚下,现在忽然换过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他说着又是一拳过去,语气阴沉的笑道:“虐打我们是不是很有意思?嗯?今天也该轮到你尝尝那些刑具的滋味了,只是不知道你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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