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了个丁
像是得到了承诺,杭景明明昏迷着,手却啪嗒一下松开了。
谢钦愣了一下,忍不住敬佩地对宗应竖了大拇指,果断把后背有伤的杭景往后背一放就走。
宗应看着杭景被带走,动了动眼皮,头一歪就倒了下去,被奚意撑住双肩,往外拖去。两人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时候,杭景因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引起感染,高烧昏迷,而宗应同样全身上下也是多处骨折,内脏出血,最严重的还是信息素毒素的感染,命在旦夕。
两人一前一后被送进了抢救室。
杭景的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宗应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从手术室出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这时候的杭景,已经醒了过来。
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即便是顾之瑜和宗曦两个孩子一人抱住一条大腿哭着让他卧床休息,也没有用,杭景坚持坐在重症病房外的走廊里,隔着玻璃眼都不眨地盯着宗应看。
面对前来劝阻的所有人,杭景只有一句话:“我就在这里等,等他醒,或者死。”
在这期间,杭辰带着即将临产的妻子来过一次。
她远远地站在走廊转角,隔着窗玻璃看了一眼昏迷的宗应,然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坐在那儿的杭景身上。
身边的妻子小声抱怨:“你弟弟为了宗应把命都送了,现在他转头就和别人恩爱,要我说,你就不该救他。”
杭辰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笑着摇头:“你不了解我弟弟,我要是能救宗应却不去救,他就算现在化成灰也不会放过我的。”
妻子对传闻中早逝的小叔子没什么印象,只是偶尔听杭氏的人说过,是个很出色的可惜身体不争气,短命。
“那你还救了宗应现在的情人呢,你就不怕你弟弟生气了?”
杭辰望着杭景的侧脸,言语间有淡淡的怀念:“本来的确打算要和宗家秋后算账的,不过现在看着,还是算了吧。”
妻子不解:“为什么?”
杭辰没解释,拉着妻子转身离开了。
最后她望了一眼走廊尽头沉默端坐着的陌生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也难怪宗应,太像了……
宗应昏迷了整整五天,在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怕他从此成为植物人甚至脑死亡时,奚桑从M国请来了L-SH生物实验室的专家,研究出了新的治疗方案。
“用我的信息素?”
杭景面对专家团研究出来的治疗方案,面容平静,“所以,我体内确实存在抗体,对吗?”
“从目前血液检测报告来分析,宗应感染的毒素比正常扩散的速度要慢。我们推断是他在咬了你的腺体后,你的信息素中含有的某种物质起了一定的抑制毒素活跃性的作用,勉强可以认为是初级抗体,还不够成熟。”
奚桑抬了抬眼镜,一边打量着这个传闻中被宗应当作替身的情人,一边仔细解释:“宗应获得的抑制素太少了,我们需要从你的腺体里抽取浓度最高的信息素原液,研究出能够抑制毒素扩散的成熟抗体,才能继续对宗应的治疗。”
杭景一秒没有多犹豫:“可以,需要我怎么配合?”
“你别着急答应,从腺体里抽取信息素,这个过程很疼,非常疼,具体有多疼你可以问问谢钦,他为了奚为也抽过。另外,因为既要实验研究,还要同时提供给宗应抑制毒素扩散,我们对你的信息素需求量非常大。”
奚桑坦白道:“顾先生,你要考虑清楚。能够维持到让宗应醒来,需要从你的腺体里抽取大量的信息素。这个过程中可能需要抽取十几次,甚至几十次,不但耗时漫长,而且对你的alpha腺体会有一定程度的不可逆损伤。”
“很有可能,你将来会失去标记omega的能力。”
面对杭景莫名其妙的眼神,奚桑虽然不懂为什么这个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都是可怕的打击,眼前这个S级alpha竟然无动于衷,但他还是坚守职业操守,继续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100%的把握,只能说尽力一试。”
“我明白……”
杭景见奚桑已经说完,站起身准备回隔离病房外继续陪着宗应,“需要我做任何配合都可以,要抽多少信息素都没关系,哪怕要我的腺体我也能配合,你们只管去尝试──是死是活,我都能接受。”
杭景身上的伤慢慢恢复,半个月以后,他已经可以抱着宗曦坐在走廊上了。
脖颈上缠着绷带,宗曦趴在他膝盖上,杭景一如既往地坐着。
奚为拿了药过来,看着杭景一颗不少全部吃下去。
“大哥说你今天已经第三次抽取腺体信息素了,你自己一身伤还没养好,这么频繁能撑得住吗?”
杭景脸色苍白如纸,却只是淡淡一笑:“没事,谢钦说他以前为了给你治病,也抽过。”
奚为撇了撇嘴,嘟囔道:“他就抽了两次,中间隔了大半年,抽了不到2毫升,拉着我又亲又抱了一个星期还在叫唤疼的。”
杭景听了只是笑,他看着睡着的宗曦,对奚为难掩歉意:“奚为,我听说谢钦因为我的事,到现在都不敢要孩子……”
“你别在意,也不全是你的关系。”
奚为提到谢钦,眼神柔化,说话也带着暖意,“我今年还不到27,其实也没怎么想过孩子的问题。就算将来谢钦真的不要,那就不要吧。”
“你能懂我的,对我来说,谢钦才是最重要的。”
杭景想了想,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孩子嘛,确实不着急,以后总会有的。”
奚为对这些不在意,无所谓地笑过之后就不再提了。
他望着昏迷着的宗应,又看着抱着宗曦的杭景:“你以后怎么办?要是宗应他一直这样,或者哪天他真的……你什么打算?”
“我的以后,全看宗应。”
杭景摸了摸宗曦的侧脸,轻声说道:“我经历了太多,直到最近我才渐渐想起来,我记错了很多事。”
“我一直认为我放不下宗曦,对顾之瑜有责任,但其实不是,我不欠任何人的。”
“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为了宗应,四年前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应该立刻回去找他的,是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宗应答应了我,死生不分离,我现在只是在等,等一个结果。”
奚为发现杭景手指上并没有戴宗应之前让他塞过去的婚戒,觉得奇怪:“宗应给你的婚戒,你怎么不戴着?那应该是你设计的吧,看风格就是,前几年宗应一直戴着的。”
杭景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婚戒:“不单是我设计的,还是我当初自己亲手制作的。”
望着掌心中的婚戒,杭景眼底顿生怀念:“大多数珠宝设计师都会同时掌握设计图稿和后期制作,但是我以前力量不够,人也懒,从来都只画图,不制作的。这对婚戒,是我唯一自己动手设计制作的作品。”
奚为好奇地打量着那枚戒指,追问另一枚戒指在哪里。
“还有一枚,被宗应放进了我的墓里了。”
奚为愣了一下,他印象中从来没在杭景手上见过类似的戒指,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就算他之前放了,宗应现在没去拿出来吗?你都回来了,以前你们之间有误会,这两年关系都好了,怎么也不见你戴过。或者,他是打算将来向你求婚的时候,再拿出来?”
杭景怔了怔,摇了摇头:“是我不让他拿出来的。我不会戴那枚戒指,也不会和宗应结婚。”
奚为大惊,不是和好了吗?
都愿意和宗应同生共死了,怎么又不肯结婚?
杭景如今是顾之瑾的身份,如果不和宗应结婚,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情人,那太委屈了。
“奚为,我得到了顾之瑾的身体,愿意和他分享我的事业,亲人,朋友。我所有得到的成就和荣誉,都可以写上顾之瑾的名字,唯独有一样不可以。”
“宗应的伴侣,永远只能是杭景。这是我独有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不会和任何人分享。”
杭景将婚戒塞回口袋里,笑了笑,“所以,顾之瑾不会和宗应结婚,但我会永远和宗应在一起,哪怕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奚为笑着叹气,忍不住故意逗他:“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的醋劲,宗应有什么好,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就这么爱他呀?”
“我也不懂,谢钦有什么好,你不照样把他当宝供着?”
杭景望着宗应的脸,坚定又温柔地回应:“宗应不需要多好,他只要存在,我就爱他。”在获救的第40天,杭景第八次抽取腺体信息素,终于透支太过昏倒被紧急送入病房时,宗应睁开了眼睛。
奚桑第一时间对宗应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当发现由于对信息素毒素产生了自身的抗体,宗应的alpha等级竟然从S级提升到SS级时,他恨不得把宗应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抽出来单独解剖分析一遍。
宗应一醒闹着要见杭景,甚至动手拔了身上的管子,死活要下床去找人,护工怎么解释杭景还活着都不管用。
后来谢钦赶到,用手机和在杭景身边的奚为视频,给宗应看了因为过度抽取信息素导致透支,用了药正在昏睡的杭景,才算消停下来。
SS级alpha的恢复速度惊人,宗应就像是点亮了三天就满血复活,转入了加护病房,杭景也总算睡醒了。
得知宗应醒过来的杭景,第一时间拔了吊针冲出了病房。
等他来到宗应的病房门口时,宽敞的病房挤满了人,医生护士正在给他做各项数据检查,场面莫名有些眼熟。
好像很多年前,他也经历过这一幕。
“宗先生,你身上其余几处骨折愈合情况都很良好,唯独腿上这处,因为受伤最严重,还是要引起重视,如果处理不好……”
宗应盯着医生的动作,黑着脸,很不耐烦。
他算着已经到谢钦给他视频看杭景的时间了,可这些人挤在这里不走,一会儿摸这里,一会儿看那里,尤其是奚桑带来的那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冒着绿光,每次面对他们,鸡皮疙瘩起一身!
宗应看着自己的腿,一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会瘸?”
“那倒也不至于。”
医生重新给伤处包上纱布,说道,“SS级alpha的自身修复能力想瘸都困难。只是万一,可能阴天下雨会有些不适,宗先生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是要引起重视。”
宗应心里一松,这腿是去找顾之瑜受的伤,要是真瘸了,他也就算了,小景心里肯定过不去了。
要是下半辈子,小景一看到他的腿就淌眼泪,那谁受得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宗应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沉着脸看上去相当不好惹的样子,“以后我身上的伤,即便有后遗症什么的,你们都单独和我沟通,出去别乱说话。”
奚桑一听就知道宗应的意思,在他看来,那个叫顾之瑾的真的是对宗应全心全意,就不知道宗应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是真的只当替身,还是……
他故意追问道:“那要是顾先生问起来……”
“尤其是他!”
宗应拔高了嗓门,威胁道,“他要是问起来,我就是一切都好,身体健康,生龙活虎,年富力强,长命百岁!”
奚桑看着宗应半晌,点了点头:“你确实恢复得不错。”
杭景如很多年前一样,沉默地站在病房门口,依旧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来了,包括宗应。
但这一次,他主动地推开了病房的门,腿一抬,走了进去。
宗应在看到杭景的那一刻,心脏一颤,下意识地张开嘴,嗓子却忽然失了声。
杭景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腿上打了石膏,身上缠满了绷带,人瘦了一大圈,即便浑身的病容,依旧是傲慢自负,暴躁没耐心。
这样的宗应,是他最熟悉的那个人。
杭景眨了眨眼,垂在身侧攥紧的手松了。
他朝宗应伸过手,锐利又疏离的眉眼全是藏不住的浅笑,是和他本人长相全然不符的治愈和柔情──
“宗应,我来接你了。”
病床上的宗应眼神干净明亮,冷硬的五官都掩不住他此刻的眉宇温柔,这一次,他抓住了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小景,我一直在等你。”正文到这里,之后会有番外,敲黑板说重点:番外不是独立剧情,与全文联系很紧密,老规矩,有反转!
我尽量早点写完放上来,之后考虑写点宗应和杭景康复过后的日常恩爱,发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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