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特里
约快到上午10点了。
沈清川才起床刷牙洗脸,昨晚没睡好,头有些疼,还做了一场噩梦,梦的具体内容,他忘记了。
漆黑一片,浓雾弥漫。
他只记得一直奔跑,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他,被追赶上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一直散不去。
后来好像被追赶上了,有人紧紧拽着他的手,像是恶鬼干枯的手,如同锁魂铁链般,再后来他哭了,有人喊他别哭,吻了吻他的眼睫,柔声细语哄着他。
沈清川用毛巾搓了一下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概是睡不好,神情有些恍惚,倦倦的,没什么精神气。
拉了一下脖子,看一眼喉结处,那枚吻痕从绯红变成了紫红,皮下冒出来点点血星,像是刮痧一样。
吻痕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刮痧的痕迹。
沈清川想起昨晚车夫老五说的吕家少爷和陈长生,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狠狠地用力搓了两下脖子,痕迹搓不掉。
反而脖子红了一片,雪白雪白的绯红一片,喉结处还有一枚紫红的吻痕,反而更加惹人注目了。
沈清川对傅辰梁腾起了一丝怨念,性格恶劣,吻到此处,就是故意让他难堪,而且还不讲道理。
扭开水龙头,沈清川双手捧起一掬水,冷水扑到脸上,冷静冷静。
到卧房的衣柜翻找衣服,没有找到一件高领衫,沈清川只好丧气地随便找一套背带裤和白衬衫,凑合着来穿。
沈逸梵昨晚睡的很好,他起的倒是比沈清川早了些,出去买了两份包子热粥,他吃饱了,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沈清川下来了,沈逸梵怕他听不见,大声说道,“包子和粥在蒸笼里热着。”
“嗯知道。”沈清川应了一声。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沈逸梵放下报纸,走过去,关心说道,“清川,你怎么咳起来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要去看一下医生吗?”
沈逸梵还是记得沈清川冒雨来接他的,担心他因此着凉感冒了。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早上起来,嗓子干,咳两声,不是什么大事。”沈清川知道自己的身子,可能是昨晚淋了点雨,睡不稳,加上之前还有点病根,没调理好。
最近的空气冰冷干燥,起床没多久,吸入冷空气,刺激到喉咙,引起的干咳。
“那你干嘛用手捂着脖子?”沈逸梵觉得沈清川用手捂着脖子有些奇怪,而且脖子周围还是红红。
“让我看看。”沈逸梵想用手挥开沈清川的手,他以为是自己昨晚在黄包车上手臂搭在沈清川的颈脖上,不小心勒伤了。
见沈清川支支吾吾的,更是放心不下,沈逸梵加重了些语气,拿出了长兄的气势,说道,“你要是不让我看,我就拖你去看医生。”
沈清川只会放下手,目光瞥向别处。
果然沈逸梵朗声笑说,“原来是这,怪不得支支吾吾的。”
沈逸梵撞了撞沈清川的胳膊,目光里藏着揶揄,笑得贱贱的,说道,“这痕迹,是泊雅小姐弄得吧!”
沈清川烦躁地挥手,想走开,说道,“二哥,这你别管。”
沈逸梵见沈清川这副模样,心中更是肯定了,那痕迹就是关泊雅小姐弄出,他这个三弟那几日,日日夜夜待在裕华公馆和泊雅小姐耳鬓厮磨,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没想到,泊雅小姐看着那么冷艳,平时不爱搭理人。
私底下,竟然这般狂野,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他竟然在他三弟脖子这么明显的地方,烙下痕迹,想必他三弟的后背也是成花猫爪的了。
不知是泊雅小姐吃亏些,还是他这三弟吃亏些,总觉得他三弟脾性这般软的,是他吃亏了。
思及这,沈逸梵心里有些泛酸,可语气却止不住打趣,说道,“怎么?我们小清川长大了,二哥,说你几句就不耐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跟你你说了。”沈清川见和沈逸梵说不清,专心吃早点,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子。
沈逸梵见沈清川有些生气,不好继续逗下去,指了指脖子,说道,“你记得拿创口贴贴一下,不要回去,让爸妈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不用过多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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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沈清川吃了一个包子, 清粥只喝半碗,没什么胃口。
沈逸梵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又出去了,听说是李博江邀请他去郊外烧烤, 其实是为了给马家少爷做东, 搭个场子。
昨晚闹事, 两人的确是打起来了, 谁也不知道,是沈逸梵先动手的, 还是马家少爷先动手的, 总之稀里糊涂地打起来了。
李博江怕两人心里不舒服,有疙瘩,就提议说去郊外烧烤,喝酒打马吊,有什么摩擦过恨,喝酒后就当翻篇。
沈逸梵问沈清川去不去,他这个三弟自从回到渤海城后, 也没怎么去游玩,上次去郊外秋游, 还是陪五妹沈珍菲去, 不过是陪着小孩子玩家家,估计也没什么乐趣。
沈清川直接拒绝了,等一下,他还要去西泠报社,昨晚和群芳歌舞厅的大厅经理说好的。
沈清川还记得要帮他这个二哥打扫烂摊子,把沈逸梵喝醉酒在群芳歌舞厅打砸毁坏的器具,作出赔偿。
沈清川上了二楼的书房, 医药箱放在一黄藤木制作的架子上,柔韧的藤条编制成的匣子,有着淡淡清新的藤木香味,混杂着瓶瓶罐罐的药香。
创口贴放在匣子的最底层,沈清川翻找时,将瓶瓶罐罐移开,发现匣子的木条边上刻着一横痕迹微黄泛白的字迹:尚小楼,旁边还有沈清川自己的名字。
沈清川手指摩擦一下那字迹,又像是火烫般缩了回去。想起了有一段时间,尚小楼经常坐在黄藤木架子旁边的藤椅上,像只猫儿般,光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上,抱着药箱,手里拿着他那根银簪子,拿着簪尾在木匣子上划弄,应该就是那时候刻下的。
沈清川起身,走到书桌边,拿来了一修指甲的锉刀,横斜在那木匣子有字迹的地方,划拉划拉两下,将那行小字划的模糊不清。
拿起创口贴,将脖子上的吻痕贴住,小小的创口贴不能完全遮挡住紫红的吻痕,但贴住了,就算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血痧,好歹也不会怀疑是吻痕,只会误以为是脖子受伤了或者是刮痧留下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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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秋雨的洗涤,天空清澈明亮,明湛天蓝,仿佛那蓝像要垂滴下来的蓝墨水。
深秋的气息寒凉,艳阳高挂,阳光仍是闭目刺眼。
街道上的行人,早从短衫短裤更换为略厚的长袖长衫,灰衫青袍,怕冷的姑娘依旧穿着旗袍,肩上添上一件薄款开衫,洋气又古典。
沈清川见街边又卖烤红薯的小摊子,想到庄筱筱和冷秋渡都爱吃,就让摊主用报纸袋装了三个。
拎着,装有热气腾腾的烤红薯纸袋子,烤焦香甜的味道弥散开来,沈清川的脸上略带笑意。
女孩子喜欢香甜的烤红薯,没想到冷秋渡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人,居然会喜欢吃这香香甜甜的烤红薯。
沈清川是无意间发现的,他似乎总能无意间发现冷秋渡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冷秋渡喜欢吃鲜甜的食物,遇到喜欢的食物,他的眼眸会微微发亮,似有一灯如豆的光,不喜欢吃苦味和太酸的食物,有一会,沈清川惩罚冷秋渡,直接塞了一片柠檬片到他的嘴里,看到他眉头几乎扭成麻绳。
冷秋渡平日来虽然简朴,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套,但是偏爱的颜色是青灰色,沈清川见他衣服实在太少了,有几回拿来自己穿过九成新的衬衫西裤,说送给冷秋渡。
冷秋渡直接拒绝了,说那衬衫西裤穿在沈清川身上才好看。沈清川上前扒他的衣服,结果还被压在床上,换上了一套青灰长衫。
想起来那次,沈清川只觉得出糗了,脸上薄红连云,步伐也加快了。
清爽秋风拂过鸦黑发丝,心中的郁闷似乎一扫而空。
到了西泠报社,沈清川步入一楼门槛,见守着报纸架子的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轻扫架子上的灰尘。
伙计一看到沈清川进来了,就扬起大大的笑脸,说道,“三少爷,你过来了。”
沈清川扬起一抹笑,应道,“嗯,今天卖报还可以吧?”
“今儿卖报都销去了一半,卖报小童都跑了两趟,刚才又回来取报去卖了。”伙计黝黑的脸上浮起一抹红,三少爷笑起来真好看,十分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
总让人想再靠近一点,可他这样的俗人,是不敢靠近,想冷先生庄小姐那样的文化人,才能接近三少爷。
沈清川点了点头,说道,“那今天上午,有什么人来找我吗?”
沈清川估摸着,群芳歌舞厅那边应该快派人拿账单过来了,怕自己起床,来迟了,没遇上。
“那倒没有,今早只有卖报小童。”伙计说道。
“如果有人拿着账单来,你直接让他上二楼找我。”沈清川说道。
“好的,三少爷。”伙计以为是沈清川业务上的账单,就应下。
步上了二楼,见冷秋渡坐在办公桌前,庄筱筱站在他旁边,不知道在交谈什么,气氛有点冷凝。
冷秋渡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手用力紧握钢笔,嘴唇也抿着,旁人也许看不出冷秋渡的情绪,但沈清川了解他,冷秋渡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而庄筱筱背对着沈清川,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垂身侧两边的手握成拳头,身脊也僵直的站姿,看出她也在生气着。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个面容严肃。”沈清川出声打破他们的僵局。
庄筱筱转过身,在冷秋渡出声前,她先出声,提高音量,说道,“清川,你怎么现在才来?”
沈清川听到庄筱筱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埋怨,轻声笑着说道,“为了给你带烤红薯啊。”
沈清川拎起装有烤红薯的纸袋子,抖了抖,走近他们说道,“说吧,刚才你们背着我在聊什么,刚才一个个面色冷峻的。”
“刚才我们在争论下期报刊的排版...你说是吧?”看到沈清川的眼神有些怀疑,庄筱筱碰了碰冷秋渡的胳膊,说道。
沈清川的语气带着狐疑,看向冷秋渡,反问道,“是这样吗?”
冷秋渡撇过眼睛,语气冷淡,说道,“嗯嗯。”
沈清川看出来了,他的言不由衷,不过,也不多深入探究。
将手里的一袋子烤红薯递给庄筱筱,庄筱筱从纸袋子拿出一个,说道,“清川,你带回来的烤红薯是在哪里买的,好香啊!”
庄筱筱掰断烤红薯,断成两截,烤红薯是现烤的,沈清川带回来才不久,还冒着一缕白色热烟,香糯香甜的气味,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食指大动。
橙黄微微透明,如同蜜蜡琥珀的色泽,烤红薯的香甜,让人腾起一丝幸福感。
看到庄筱筱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果然,女孩子都是喜欢甜甜糯糯的吃食,沈清川也露出笑容,说道,“还是之前你常买的那家。”
“怎么感觉比平时卖的烤红薯,更香甜些了。”庄筱筱呵着气,吹散一下热气,吃下一口,说道。
“可能是今天摊主烤的手感好吧,对了,这一份,等一下你去学校,就带着张小姐吧。”
沈清川知道庄筱筱下午有课,等下会回学校,就让她顺带给张小姐带去,张小姐就是和庄筱筱同住在西泠报社三楼的室友。
“知道了。”庄筱筱拿些烤红薯,应了一声,就下楼离开。
沈清川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把剩余那份,报纸抱裹的烤红薯,推到冷秋渡桌前,说道,“这份是给你带的。”
冷秋渡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以为沈清川只给庄筱筱带了一份,没料到他自己也有份。
沈清川见冷秋渡的左手还包扎着,就自己动手,将烤红薯掰断成两节,他一半,冷秋渡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