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特里
关泊雅接过茶杯,氤氲的热雾向上升腾,茶香润湿了他的唇,他不是很想喝茶,将茶杯搁到桌面上,口吻带着埋怨,说道,“昨晚我可是独守空闺,听了一夜的秋雨... ...沈先生,该不会以为我来,是为了讨一杯茶的吧?”
手轻轻地搭在沈清川的肩上,欺身靠近沈清川,气息喷洒在沈清川的耳垂。
关泊雅看着沈清川的耳垂满满地红了,似圆润的粉珠子,或是圆鼓鼓的红樱桃。
沈清川被撩拨得口干舌燥的,心里如有一头小鹿在乱蹦乱跳,他知道关泊雅就是故意的。
顾忌二楼会有外人上来,沈清川的掌心都冒出细汗,他快速地在关泊雅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如小鹿轻啜溪水,轻且温柔。
“啪”的一声,花盆跌落到地板的声音。
听到声音,沈清川想触电受惊般推开关泊雅,迅速转过身,看到冷秋渡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脚边还有一裂成两半的棕色花盆,泥土散落在地板上,绿萝的一些白色根须也摔漏了出来。
那盆绿萝原本是放在架子上作为观赏植物,平时用来养养眼。
沈清川以为是冷秋渡走过去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倒的,见冷秋渡要收拾,急忙拦着他说道,“别动,不然要弄脏衣服,还是我等一会儿,叫伙计拿笤帚上来打扫。”
说完,他打量一下冷秋渡,眼睛似有星星一闪过,亮了一下,说道,“秋渡,你穿这套衣服,真合适。”
沈清川所言夸的不假,白衬衫西裤的确比灰扑扑的麻布布料更适合冷秋渡,清冷俊秀,身材修长,瘦而不单薄,加上冷秋渡表情冷淡,斯斯文文,更像是金融街的精英青年。
关泊雅微微笑着,宛如有一束光落到他的眼睛里,更深处藏着隐晦暗色,刚才沈清川吻向他的脸颊的时候,他可是看到那个不苟言笑,宛如正人君子的青年,在那个角落了站了一会儿。
刚好站在阴影处,看不太清表情,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他看见了他伸手碰到了架子上的花盆。
不过是躲在阴暗角落的卑微蝼蚁,居然有胆子窥视他的小海棠。
沈清川拉过冷秋渡,走到关泊雅旁边,为两人热场子,左边是他的爱人,右边是他最好的朋友,开口说道,“你们之前都见过几次面的,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泊雅,你就到我的位置上先坐着,我下楼去,去叫伙计上来打扫一下碎掉的花盆。”沈清川怕关泊雅站累,对他说道。
转头又见冷秋渡垂着眼睫,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以为他是看到关泊雅来了有些拘谨,沈清川为了让他这位好友放宽心,轻笑说道,“你不必招呼他,他就在这坐一会。”
关泊雅只含笑不语,仿佛一切都由沈清川做主安排。
等沈清川下楼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关泊雅慵懒地坐在沈清川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旗袍边露出一寸白肌,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蛇,姿态不怎么正经,冷秋渡瞧见他这幅没身骨的模样,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这毕竟是清川的办公室,关小姐这幅姿态,若是叫其他人看见,别人会误以为清川的这报社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冷秋渡的语气淡淡的,语气不重,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却仿佛藏着一根刺,猛地刺向关泊雅。
一想到沈清川迷恋的是歌舞厅的女子,明明和沈清川在一起了,还行止不端,他的心里就像被石头堵住了,沉闷压抑,如同溺在幽深的大海里。
关泊雅轻轻嗤笑一声,他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捏起沈清川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不缓不急地说道,“我不知道清川的地方正不正经,我只知道... ...这人啊,披着一张人皮,以为别人看不出他心怀鬼胎,其实啊,人正不正经,要看底下藏着的是什么心,你说是不是冷先生?”
冷秋渡站的挺直,抿唇不语,直直地看向关泊雅,目露冷意。
关泊雅喝着热茶,茶香在口中溢散,茶水清亮,香气扑鼻,他端着茶杯把子,说道,“这杯子是清川日日用的,用他的杯子喝茶,倒是比平时冲泡的昂贵茶叶,更加的清香。”
关泊雅的表情太过轻佻了,冷秋渡说道,“关小姐,还请自重些。”
“自重?”关泊雅哼了一声。
“清川最喜欢的就是我的轻佻,前几日我和他耳鬓厮磨,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样子。”
这话一出,冷秋渡放在左腿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上还缠着绷带,冷声说道,“清川只是年少慕艾,你这样的女子实非他的良配,配得上他的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不过是贪恋他的钱财家世。”
“你想要多少钱,你离开清川,不要去祸害他。”
“哈哈哈哈,冷先生,你说这话实在太好笑了。”关泊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清川的何人,是他的长兄还是长父?”关泊雅透过绿网纱的纱檐,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冷秋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看到冷秋渡还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退让,或是态度软化,关泊雅倒是起了兴致,他开口说道,“你若是想我离开清川,我开一个加码,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什么价码?”冷秋渡问道。
“我不缺钱财,只是遇到你这样冷冰冰的人,倒是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我要你的一根手指。”关泊雅说道,他想试探一下这只躲在沈清川身边的蝼蚁,能为沈清川做到什么地步。
“好。”冷秋渡没有犹豫。
“冷先生,你可听清楚了,那可是要砍下你的一根手指头,可不是说说的玩笑话。”关泊雅坐直了身,脸色有些沉,盯着冷秋渡的脸,不放过他一丝犹豫的表情。
“如果只付出一根手指头,能让沈清川永远地远离你这样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冷秋渡说道,他不害怕身体的残缺,只要沈清川能够幸福,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关泊雅这种不安于室的女子,只会害了沈清川。
关泊雅的脸彻底冷了下来,目光仿佛化作冰箭,投到冷秋渡的身上,他是知道沈清川向来看重冷秋渡,如果除去沈家人,他能在沈清川的心目中地位排名第一,那么冷秋渡就是排名第二的人。
关泊雅思来想去,又靠到椅背上,慵懒地笑着说道,“冷先生,说笑了,我要你的手指干嘛,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话,你可别当真。”
“清川还跟我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果然不假,他还跟我说过,明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你来主持婚礼。”
沈清川身后还跟着一手持笤帚的伙计,他刚走上二楼,只捡到了关泊雅说的后两字,问道,“什么婚礼?”
“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关泊雅的眼尾微微上挑,狭长的丹凤眼亮亮的,宛如在发光的宝石。
沈清川走到关泊雅旁边,恼了他一眼,说道,“你在瞎说什么呢?秋渡,你别听他的。”
“这里说不是藏着你的孩子。”关泊雅拉起沈清川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仰头笑着说道。
瞎胡说,旗袍下面只有紧实的腹肌,关泊雅穿的宽松不明显,可手附上去一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清川想抽回手,却没想到关泊雅用蛮力按住他的手不放,想到周围还有人,冷秋渡还有伙计都在场呢,他的脸色涨红,飞出一抹红霞。
这落到冷秋渡眼中,就变成了两人在打情骂俏。
冷秋渡垂下眼眸,只觉得他刚才说要付出一切代价,要让沈清川幸福,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冷先生,这株绿萝还要吗?”伙计打扫完地板上的泥土,不敢去打扰沈清川,眼睛也不敢往那边多看,走过来问冷秋渡。
绿萝因为很少浇水,叶子都有些发黄了,冷秋渡看了一眼笤帚里的绿萝,冷冷地开口说道,“扔了吧。”
伙计下楼的时候,还是偷偷地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三少爷喜欢的女子,是这种冷艳妩媚的,三少爷和那女子凑在一对,打情骂俏的,反而冷先生孤零零的一人,显得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嗝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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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关泊雅抬起下颌, 绿面纱上的蜘蛛宝石趴在上面,一闪一闪,他手指用力捏了捏沈清川的掌心。
不知道今日, 关泊雅喷了什么香水, 一股淡淡的冷香弥散开来,暗暗绕绕, 浮到沈清川的鼻息下端,暗香似风霜吐气呵出傲雪凌霜的寒梅香。
手指指端的蕾丝布料摩挲在掌心, 最细腻的软肉上,沈清川被那若有若无的触觉, 挠得受不了, 一股酥/麻痒意从掌心手骨顺着手臂的经络, 宛如细小电流窜入血液, 顺着进入到心脏,带起微微轻颤。
沈清川密而长的乌睫也颤了两下, 睫羽下的眼眸,寒色暗暗, 微光闪闪,似冬日素净黑夜里冻住的银河, 吸引着饱受风饕雪虐的旅人,抬头注视。
关泊雅眼中的光也一跳, 像用长针轻轻挑动火烛豆灯,即将随长风摇曳熄灭的一豆烛火,噼里啪啦炸开一点桐油,细小如发丝的长针拨一下,火苗亮一下。
目光缱绻如绸似水,宛如秋色渐渐将晚, 视线下移,关泊雅扫过沈清川的眉骨、鼻梁、嘴唇,再到秀美如玉的下巴,窗外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户折射到他那处,若日光给白玉点上的一点小光斑,玉质更显通透,俏皮可爱。
若是其他人不在场,关泊雅必定会手臂长揽,将沈清川拽入他的怀里,吻上下巴的那一点光斑。
“你脖子上的那块是什么了?”关泊雅瞥见沈清川的光滑颈脖上贴着创口贴,手臂一拉,抓着沈清川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扯过来,手指刚碰到他的颈脖,还未将创口贴揭开,就被沈清川挥手打下。
沈清川手捂住脖子,这傅辰梁落下的吻痕,若是叫关泊雅发现了,必定会牵连出一堆麻烦事,在津沽时,他又不是没见过傅辰梁和关泊雅大打出手的场面,两人出手狠辣,几乎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沈清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傅辰梁对他心怀不轨,以后他多个心眼,尽量少些和傅辰梁接触,惹不起他这尊大佛,渤海城这么大,还是能躲得起的。
对上关泊雅望着他的目光,沈清川的眼眸闪了闪,放软语气,说道,“昨晚去接二哥,二哥不小心喝醉酒闹事,手臂一挥不小心碰到了脖子。”
“哦,我看看。”关泊雅再次抬起手,想仔细看一下,他瞧见创口贴周围的肌肤有点紫红,想看看沈清川伤得重不重。
沈清川哪儿肯啊,这要是一揭下来,那不是穿帮了吗?
有过亲密关系,两人对那种烙在肌肤上的痕迹还是挺了解的。
“不碍事,我涂了药水,弄得不好看,要是揭下来其他人看到,会误会的。”沈清川扯了一个谎,他知道说谎是不能左顾右看,不能有小动作。
沈清川执着关泊雅的手,目光清湛如水,宛如东风拂吹洞庭湖波,一叶扁舟满载清雾压星河,雾霭蒙蒙,湖泊星光微闪。
“三少爷,有人来找你。”一道嘹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伙计原先是要把那棵绿萝扔掉的,但见扔了怪可惜的,就有找来一个土瓦盆装着,重新浇点水,虽然不想三少爷特意定制的瓷盆那么精致,但可以模仿一下,摆在柜台桌子上,三少爷说放在桌子上养眼,他也学一学。
弄完花盆,拿着抹布擦擦手上的泥土,就看到门外来了一人,说是来收账的,伙计想起沈清川上午时的吩咐,就领着他上二楼去。
沈清川见站在待客厅的那人,宽额四方脸,长的挺憨厚的,瞧着有几分面熟,回忆了一下,在脑海里搜刮一番,想起了这人是那晚在群芳歌舞厅里站在大厅经理身后的一汉子。
沈清川迎了上去,脸上浮起礼貌的笑容,说道,“你是徐经理叫来的吧?坐坐坐。”
沈清川见让人站着挺不好意思,加上那晚多亏了徐经理的帮忙叫来了一辆黄包车,不然靠他撑着一把伞扶着酒醉的二哥,要淋雨一晚才能回到沈公馆。
沈清川将那份感激之情分散到徐经理派过来的这人身上,对他多添加了几分客气周到,引导他坐到待客厅的沙发上。
那汉子有些无措,徐经理看他为人老实,做事踏实,就派他来收账了,他见过富家子的刁难,见过富商的傲慢,还从未见过像沈清川这般如此客气多礼的欠债人,简直就是将他当做客人,他倒是有些无措了,手脚都不知要往哪儿放。
坐下沙发的垫子上,仿佛藏了一只刺猬,屁股又快速离坐垫,站起来忙说道,“沈少爷客气了。”
“这是群芳歌舞厅的消费账单,您看一下,我收完账单就该回去了。”那汉子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张纸,纸上一一清列,是那晚沈逸梵在群芳歌舞厅的消费酒水吃食,包括砸坏的器皿。
听到歌舞厅三个字,二楼办公室内有两个人神色有异。
冷秋渡坐在椅上,放到桌面的手握着钢笔,下意识地发力,钢笔的笔身压着中指微微下陷,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嘴角下压,他的眸色乌沉似冰冷冬季的阴天,阴沉寒冷。
以前他不会很在意沈清川去哪些地方,因为他相信沈清川是个洁身自好,可不知道从何而起,自从那天他从裕华公馆浑浑噩噩地出来,或者是更久远的时候,从他心里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他就想干涉沈清川的生活。
冷秋渡垂下眼睫,眼底闪过轻微的厌恶情绪,他的内心像藏着一满是嫉妒火焰的怪兽,庄筱筱和他争吵就是发现了他的资料本上写满了沈清川的名字,密密麻麻,一页纸近乎写有上千遍,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不是有仇,恨之入骨,就是有很深的情感,才能不断重复写着那人的名字,达到上千遍。
斜斜坐在椅子上的关泊雅,听到群芳歌舞厅的时候,则是挑了挑眉,他端着精致的瓷骨茶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宛如精致高雅的贵妇人。
沈清川以为汉子要急着回群芳歌舞厅,将收回的账交给徐经理,也不好意思多占用他的时间,从口袋里抽出他早已提前备好的支票,写下一串数字,签下自己的名字,就递出去。
沈清川在十三银行开了自己的账户,近段时间来,西泠报社还算运营的可以,加上前段时间,大哥也打了一笔钱到他这个账户,也算略有些积蓄。
那汉子接过支票,说了一段感谢词,沈清川算是他追过账单最好相处的欠债人了,客气有礼,给钱也很爽快。
汉子日常在外奔波,风吹日晒,肌肤接近麦色,笑起来更显憨厚,他说道,“沈少爷,客气了,徐经理说若是你到群芳歌舞厅,他会为你奉上美酒一杯。”
沈清川将那汉子送到楼梯口,由伙计将人带下去,送到门口。
转身看到两双眼睛,目光投落到他的身上,静沉沉地望着他,沈清川无奈摊手,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又解释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冷秋渡收回目光,收拾桌面放着几本书,手臂抱着书籍,起身出去,身形掠过沈清川,才开口说道,“你喜欢去那些地方,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