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苍
“你是……”公安看向闫谭。
“我是小少爷的保镖。”闫谭说道,顺便递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等,随身携带极其齐全。
“这,你不是他爸爸?”公安看了看上面的年龄挑眉,的确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儿,这小孩找人来装爸爸,他们居然都信了,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我长得比较老相,可的确和小少爷没有血缘关系。”闫谭说道。
“那你叫你父母来一趟?”公安再次问严清圆。
严清圆被问的一愣,私心里不太想让父母和顾瀚海就这么见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已经……十六岁了,恩……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恩,对,不需要专门叫他们过来!”
公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啊,现学现卖?”
严清圆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人都忍俊不禁,脸颊忍不住烧了起来,然而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躲过一劫之后的放松,严清圆自己都说不清楚。
顾瀚海始终眼睛在看着严清圆,严清圆脸红的时候会直接从脸颊红到耳根,整个人通红通红的,看过去粉嫩嫩的可爱,顾瀚海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然而指尖却碰到的是在桌面上冰凉的笔杆。
顾瀚海想要换个座位。
坐在少年的身边,他就总是想要做出一些本来不会做的事。
可是如果主动提出要换位置,顾瀚海首先他的本能不愿意,就算他说服了自己,严清圆也会受到影响。
这不是他本意。
此时偷包贼被公安带了过来,坐在了和他们隔着栅栏的另一边,那偷包贼整个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脸颊肿了大半,一看到顾瀚海就抬起手铐铐住的手指着顾瀚海,牙齿漏风,口齿不清:“就,就他,嘶……就是他打得我,我现在脑子都晕了,受伤严重,还掉了牙,他得赔钱!”
顾瀚海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阴测测的目光游弋在偷包贼的面容上,那目光刺激的偷包贼陡然一个激灵。
“你们看他,他这么凶,我当时都没反抗,他还打我,把我直接都打晕了!”偷包贼说话口齿不清,每一个字中间都夹杂着疼痛的吸气声,可还是恶狠狠的瞪着顾瀚海,“他,他得赔钱,我牙齿都出问题了,吃不了东西,他必须得出钱!”
公安皱眉,摁着偷包贼的肩膀想要他坐下。
顾瀚海的面色阴沉,他下手到底如何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伤看着严重却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人倒打一耙,他……
“你胡说八道!”
然而在顾瀚海的耳边,突然出现了少年清脆的嗓音,所有阴暗的思维瞬间被击碎,顾瀚海的瞳孔微微张开,惊讶的看向了少年,容易害羞的少年此时却眼中亮晶晶的燃烧着怒火,指着偷包贼叫叫嚷嚷。
“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当时逃跑的时候推到了好几个路人的,他们是运气好没有受太重的伤,不然他们现在一人问你要点钱治伤,你现在还能叫嚣?”
“他如果不追我,我能逃跑吗?!”偷包贼牙齿漏风,说话好笑,可气到头上的严清圆哪儿知道什么是好笑,满脑子都是‘不可理喻’四个大字疯狂刷频。
“如果不是你偷东西,他会追你吗?”严清圆两只手甚至急躁的拍了桌子。
严清圆从小娇养,也养出了那么点小少爷脾气,只是对家人不发作,对顾瀚海更是直接矮了一截,可不代表严清圆会对外人客气。
“说到底是你做了坏事,你犯法,你偷了那么多人的钱包,当时我都看到了,满满的一地,你一天到晚偷的盆满钵满,你知道丢钱包的人会多着急吗?!”
“我偷钱包,他也不能打我!我当时没还手,他打我就是不行!他犯法,他赔钱!”偷包贼本身也是个气性大的,此时仗着自己这方面有礼,死咬着不松口。
“你说他打你,让你受伤,伤残鉴定呢?!”严清圆对着对方说道,“只要鉴定出来伤是他伤的,要赔多少,我给他赔!”
“你谁啊你?凭什么让你给钱,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还让你这么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付钱?我都能自己偷钱养活自己,他这吃白饭的还有脸坐这儿瞪我?”本身被追逐打晕,偷包贼也暗暗在心里和顾瀚海结了仇,这会儿可不打算让顾瀚海舒服。
听到偷包贼侮辱严清圆,顾瀚海的手骤然攥成拳,手臂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忍耐之下也有不受控制的愤怒。
然而就在此时,严清圆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遮住了偷包贼看向顾瀚海挑衅的目光,也阻止了顾瀚海逐渐暴躁的意识。
“就凭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反而被垃圾骚了一身腥。”
严清圆义正言辞,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有愧于顾瀚海,更是因为在这件事中,严清圆根本不认为顾瀚海做了什么错事,他不应该蒙受不白之冤。
“你他么说谁是垃圾?信不信我……”偷包贼下意识的就想要出口威胁的话,却直接被在一旁的狱警狠狠的按住了肩膀,气焰怂了半截,他也就看着严清圆面嫩好欺负,可对上狱警他可没那个胆子,“行啊,你有钱啊,你有本事啊,五十万,少一分都不给!”
偷包贼不敢在公安面前叫嚣,可也被严清圆刺激的气急,直接大开口,他现在身体倍儿棒奔奔跳跳各方面都很好,哪儿需要五十万。
“可以,当然没问题,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只要你刑期一满出狱,我严家有的是办法让你不好过,迟早让你后悔拿了这五十万!”
严清圆小少爷气性一上来,倔着脾气,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了狠话。
闫谭面色也有些尴尬,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公安,从头到尾公安都是抱着不太参与的心态,大抵也是因为不太想理会偷包贼的合理诉求又不得不这么做,这时候严清圆的说什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更何况,在刚刚严清圆说出‘就凭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反而被垃圾骚了一身腥’的时候,公安当时微妙的表情。
他们是公安,秉公执法,但是同样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道义,看着严清圆和偷包贼的对峙,嘴上不说,心中倒也是有着自己的偏向。
严清圆在这会儿突然抬出了严家,众人也有些意外,在本市,严家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些震慑人心的地位的。
公安的目光诧异的看向顾瀚海,这穷小子是遇到贵人了啊。
严清圆想的很简单,顾瀚海可是严家真正的孩子,和他这种假冒伪劣产品不同,严家就算不帮他,也肯定会给顾瀚海找回面子,所以这话严清圆说的更是理直气壮。
“你……严家……”显然这偷包贼也是见过点市面的,在听到严清圆抬出严家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对上了号,本来就泄了一半的气这会儿更怂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随便的抬出严家的名字的。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硬。
在所有人都在忌惮着‘严家’的时候,顾瀚海的眼中,却只有严清圆的侧脸。
在小小的容易害羞的少年为了他打抱不平,执着的用不宽厚的肩膀挡在他的面前,冲着‘坏人’努力的张开不成熟的爪牙叫嚣着保护他的模样,让他在这一份他很想要珍藏的可爱之中,寻找到那些沉淀在可爱之中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星星点点的美丽。
从头到尾都没有顾瀚海开口的时机,小小的少年将他保护的严严实实。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偏向着自己,为了他据理力争,甚至……不讲道理,这样强烈的,被保护着的感觉,顾瀚海是第一次感受到。
很奇妙。
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不自在。
可是又止不住的欣喜,胸口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着,很不自在,可又很想去依赖。
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感情。
顾瀚海垂下双眸。
可又是,忍不住抛弃的,想要珍藏在记忆中永远小心翼翼保存着的感情。
“你难道还想违背法律吗?你难道就不怕……”那偷包贼似乎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然而此时却突然对上了在严清圆身后的顾瀚海的双眼。
那双眼睛阴霾、狠戾、冰冷,如同寒山之巅的气压,压得他他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本能的恐惧。
这一眼偷包贼只觉得凉到了骨子里,他的视线下移,注意到顾瀚海的手不知道何时悄悄的握住了他们之间的栏杆,他松开栏杆之时,那坚硬有着网格固定的铁栅栏居然被扭曲变形,这样的手部力量实在可怕。
所有的话都被吞到了肚子里,偷包贼低下头,浑身瑟缩气息不匀,失去了反抗的气力,连续得罪两个不能得罪的人,还是就此闭嘴不作死,偷包贼知道怎么选择。
闫谭一直都注意着严清圆,当然也不会放过顾瀚海,顾瀚海的小动作他捕捉到了,而顾瀚海敏锐的察觉,回头的瞬间对上了他的目光。
闫谭垂下双眸,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再多言。
谁都没想到,结束这一件本身很棘手的麻烦事,因为严清圆提出一个‘严家’后就偃旗息鼓了。
严清圆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他知道自己家很厉害,但是到底怎么厉害,其实严清圆自己是没有这个意识的,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吃穿不缺,好东西也很多,想要什么有什么。
之后就只知道,大哥二哥工作很忙,其他的都很模糊。
他说‘严家’的时候,其实只是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了在书里看到的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去打压顾瀚海,随口这么一说出来,可大家的表现好像有些出乎预料。
难道说……
严家真的很厉害吗?
他居然根本不知道?
严清圆震惊了。
本身轰轰烈烈的事情这时候被悄悄的收尾了,公安人员写着笔录,和顾瀚海以及严清圆对一下信息,之后将笔录推到了他们的面前。
“签一下名字。”
顾瀚海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油性笔,在纸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严清圆这才突然注意到了顾瀚海的手,然而微微一愣。
虽然顾瀚海看上去瘦弱,可是整体看去却犹如青松骄傲挺立,背脊挺直,容色焕发,更别说严家遗传的好样貌,俊秀的有自己的特点,让人一眼就无法忘怀,钻石有棱有角,折射着最美的光芒,理应是很完美的。
严清圆却注意到顾瀚海的手,这是完美的钻石之上,他看到的第一道瑕疵。
顾瀚海的手很是粗糙,满是经常干活的痕迹,不仅仅是干活,上面四处都有被划破的伤口留下的疤痕,这样的疤痕足以见得当初的伤势到底有多深,他的骨节、手腕、手掌处都可以看到薄茧,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在现代社会中养尊处优的人能够拥有的手。
严清圆在仔细看看自己的手,娇嫩白皙,没有一点死皮,从小没干过粗活,家里有佣人,做饭有厨师,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他都随便丢,现在想来,他舒舒服服的日子,是奠基在盗用了顾瀚海的身份之上。
严清圆看着顾瀚海的手,只觉得上面的每一道伤口都是自己的罪责,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他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自己的失落和愧疚,又像只受惊的小乌龟一样蜷缩了起来。
一直都在有意无意注意严清圆的顾瀚海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常年的劳动和某些训练在这双手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吓到身旁这个看起来就易碎的玻璃少年了吗?
顾瀚海有意识的稍微将自己的双手覆盖,转移到严清圆的视野盲区之内。
他们是下午进去的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闫谭到一旁打电话给严泽清报告一下目前的情况,暂时离开了严清圆和顾瀚海身边。
顾瀚海的双手放在裤子口袋中,目光斜斜的看了一眼严清圆,发现小少年此时却并没有看向他。
顾瀚海向前了一步,和严清圆擦肩而过,轻声说道:“谢谢。”
严清圆被哽住了,他何德何能让顾瀚海说谢谢呢,诡异的感觉,严清圆没有回答。
顾瀚海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跨步离开,身后却传来了严清圆细微的告别。
“再……再见。”
顾瀚海再一次回头,忍不住多看几眼少年,他隐没在黑夜之中,而少年则是站在公安大厅内光明的灯光之下,他们的身下,隔着明暗的分界线。
顾瀚海没有再继续回答,而是转身离开。
严清圆这会儿其实也不太想看到顾瀚海,第一是因为自己居然在顾瀚海面前展现了这么无理取闹的一面,觉得无地自容,和人差距又拉开了一个世纪的距离,第二则是因为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占了顾瀚海的位置,他怎么能遭这罪呢。
闫谭回到了严清圆的身边,眼神无意识的扫向一边,没有看到顾瀚海的身影,稍微松了口气。
“二少爷派车来接了,我们先转移到比较宽敞的大路边上吧。”
“好……”严清圆虽然说着,却没有动。
“怎么了?”闫谭疑惑着问道。
“五……五十万,他居然,他居然真的问我要五十万,那可是五十万……我要是拿不出来,怎么办……”严清圆明明在公安局叫的凶,这会儿却开始腿软,踉跄着拉住了闫谭的衣袖,一脸要哭的怂样,“就算我借到了……被二哥知道了,我要……我要……”
“没关系,相信大少爷和二少爷会理解的。”闫谭今天见识到了小少爷特殊的一面,心情也是很柔软,他做严清圆的保镖这么多年,却并不知道严清圆的本性,今天算是刮目相看。
严清圆一想到那五十万狮子大开口就心有余悸,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脑子一抽说出来会掏钱这种话,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每一句都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慌。
闫谭当然注意到了严清圆通红的脸颊,想笑,又怕刺激了小少爷更害羞,脸憋的微红。
严清圆给自己的脸颊扇了扇风,想要略过燥意,转移话题说道:“闫谭,你经常会在我身边吗?”
“是的,这是我的工作。”
“我坐公交车的时候你也坐公交车吗?”严清圆眨巴着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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