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这场面只将人看的一身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
吴丰石还没遇到过这种开头就遭到压制的情况,几次想要反击,都没有找到空隙,眼看没用太久,两人竟然已经一前一后,绕了整个擂台一圈。
林越固然没有哪一剑真正刺到吴丰石身上让他见血,可吴丰石也始终没能扭转被动挨打的状态。
两人一个猛攻,一个防守,试剑大会上百场比斗,这样的局面还是让人头一回见到。
毕竟同出凌霄,见到吴丰石如此狼狈,不光是心宗弟子,就连气宗的人都一个个看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紧张惊讶之色。
肖凝儿忍不住半张开嘴,看见身边不远处的殷宸和姜桡都是面色凝重,就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忍不住悄悄看向舒令嘉的位置,只见他眉头紧蹙,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见到连舒令嘉都是这个表情,她的心就不由的沉了。
难怪近些年来归一派壮大的如此之快,确实实力非凡,但看林越出招的速度,力量,以及对灵力把握的精准程度,在整个修真界中能做到的人就已经不多了。
这样下去,只怕吴丰石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但舒令嘉面色凝重,却不是跟肖凝儿想到了一块去,他此时已经看出,林越看着凶猛,但实则尚有余力,目前还没有完全将他的真正水平发挥出来。
有好几次,舒令嘉都觉得,如果林越的剑再快上一点,或者力道再重上半分,吴丰石此时都已经都输了,但是林越却偏偏都轻描淡写地将机会放了过去。
穷追猛打却又手下留情,他到底想干什么?
景非桐忽然凑过来,低声冲着舒令嘉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林越的剑气中有一股旋劲?”
舒令嘉凝神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有点像是人为制造的风旋。”
景非桐淡淡道:“林越够毒的。”
人走在外面,如果被风旋卷入,不会跌倒,而是会身不由己地随风晃动,无法停止下来。
目前吴丰石便是这种情况。
他和林越又转了两圈之后,几次想要找到机会抢占主导权而不得,只能不断被动抵挡对方的招式,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大汗淋漓。
此刻吴丰石也从对方身上察觉出一种猫逗耗子般的戏弄感来,却已经无法挣脱。
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林越的气劲带着,身不由己地迈步出招,手臂酸胀,已经有如千钧之中,可对方的剑就似乎有着黏性一般,只要林越不停下来,吴丰石就不能休息。
乍一看,好像他们两个打的很激烈,但实际上,完全是林越逼着吴丰石在打。
一开始除了少有几位眼光独到的高手看出问题,其他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都发现情况不对了。
只见吴丰石脸色苍白,脚步踉跄,汗水从他身上落下,几乎要将地面上滴成了水洼,舞剑的动作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沉,越来越慢。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在挥动着手中的剑,但表情极为痛苦。
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吴丰石几乎只要被林越一推就会跌倒了,但林越这个时候的招式反倒慢了下来,偏偏慢悠悠地跟他耗着。
吴丰石短时间之内大量出汗,体力严重透支,只觉得自己口中干渴的要命,眼前一片模糊。
他几次甚至拿不住那柄剑,剑却依旧稳稳当当地握在他的手中,带着他一起挥动。
吴丰石看不清楚自己对面林越的表情,只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我,输了。”
对方并没有停下。
吴丰石的声音几乎低哑的如同耳语:“你……直接杀了我。”
他现在的感觉正是恨不得立刻失去所有的意识,所谓生不如死,便是如此。
“林越这是在干什么?因为归一派和凌霄派的矛盾就想要虐杀不成?做的太绝了吧!”
已经有其他门派的人看不下去了,皱眉道:“这该如何是好?”
由于是在比斗当中,只要吴丰石还在抵抗,就代表着没有结束,谁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说心宗的人心急如焚,就连气宗这边都看不下去了,弟子们一个个捏紧了拳头,气愤不已。
所以说林越这一招相当于是钻了规则的空子,实在是阴毒之极。
“林越为何还不停下?难道他就不累吗?”
“这样下去,吴丰石真的会被活活累死,归一派是打定主意要跟凌霄派心宗结仇了?”
景非桐慢条斯理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缓缓放下。
在一连串兵刃交击的声音中,他的动作依然显得那样自然优雅,唯独在放杯子的时候轻轻一晃,一滴水落在了景非桐的指尖上。
随即,水珠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激飞,向着台子旁边的大树飞去,砸在了一片叶子上。
叶子悠悠飘落,却精准无比地在两人剑锋交击的一刹砸中了吴丰石的剑柄。
一个极为刺耳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刀锋硬生生破开铁皮,叶子突破了林越剑上的黏劲,吴丰石的长剑摆脱了控制,顿时脱手飞出,打着旋重重落到了地上。
吴丰石面白如纸,顿时倒了下去。
他总算是正式输了,但是这一输,却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景非桐这一下十分巧妙,做的又很隐秘,除了舒令嘉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一片落下的树叶能有什么问题。
林越的剑从吴丰石鼻尖的上空擦过,然后意犹未尽地收势。
林越原本计划至少还能打上两炷香的时辰,没想到吴丰石竟然能在计划之外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却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让林越虽然稳胜,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懊恼和纳闷。
执事弟子卡了一会,方才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归一派林越胜!”
没有人鼓掌或者欢呼,连归一派自己门下的弟子们都震住了,林越低下头,慢慢地将自己的长剑回鞘。
不管怎么说,今日他泄愤报仇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之前跟姜桡等人冲突的时候,他心中就憋了一口气,而后归一派接连输在了凌霄派的手中,更是让林越窝火不已。
这种情绪积攒到看见舒令嘉与方廷的对战之后达到了极点。
因为没有修习过杂念丛生剑,林越不好判定舒令嘉所使的是否当真便是当年祖父所创的剑法。
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害的祖父如痴如狂,害得他自幼被人耻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只要一想有半分现世的可能,林越便觉得难以忍受。
他逼迫吴丰石,也有试探一下心宗的人会不会用此剑招的意思,但吴丰石逼到了这个份上也没见他使出来,反倒在意料之外的脱出了自己的控制,林越既然得胜,也就没有借口继续追击了。
听到执事弟子宣布了比试结束,几名心宗弟子连忙抢上台来,将吴丰石扶起,眼看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几乎整个人都瘦了两圈,汗水滴滴答答落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是由于大量出汗造成的脱水,一人拿了碗水,往里面兑了些玉露,匆匆喂他喝了几口。
今天发生了这一出,场面实在太过难看,连周青潜都亲自过来,查看了一下自己徒弟的情况。
过了一会,他说道:“没有性命之忧。快把你师兄扶下去医治。”
心宗的弟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把林越乱拳捶死才好,但自家掌门既然这样说了,他们也别无他法,只好恨恨地瞪了林越一眼,退了下去。
周青潜看着林越,意味深长地说:“年轻人,多为好事,方得福报啊。”
林越笑了笑道:“周掌门,比斗之中,没办法刻意容情,方才有冒犯之处,我也只能说句得罪。稍后归一派会为吴道友奉上秘制的灵药疗伤,其他的我就也无能为力了。”
周青潜道:“灵药,凌霄派不缺,一场比试的输赢,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名声这东西,没有了可就真补不回来了。我替你和你家师尊难受。”
林越哈哈一笑,道:“那真是多谢前辈挂怀。”
周青潜也笑了笑,走了。
林越走下台来,他虽然赢了,却没有得到大家兴奋地迎接,甚至连几个同门都忍不住说道:“师兄,你方才那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狠了?万一出了事……”
“动手哪有不受伤的?我连一道口子都没在他身上划出来,心里自是有分寸。”
林越头也不抬地说:“我倒是不想出手,之前一连输了几场丢的脸,谁去挣回来?”
他这么一说,便没人出声了。
林越这一手实在是毒辣而又阴狠,但偏生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他本身的实力确实很强。
硬生生把吴丰石这样一个高手卷入到了自己的剑气之中,让他随着自己的心意起舞,但凡换一个人,就算想要仿照,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他代表整个归一派,对凌霄进行了一次震慑。
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再看一看吴丰石的惨状,之后剩下的场次,众人都打得很小心,一个个点到为止,客客气气分出胜负之后,也就结束了。
第一轮筛选出来的胜者,都可以进入第二轮的比斗,仍旧是要等到正式开场之前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
第一轮比试彻底结束之后,众人可以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景非桐被周青潜派人请到了心宗那边,似乎是为了研究如何医治吴丰石的伤势,舒令嘉不愿跟何子濯有碰面的机会,索性便下了南泽山,来到了山脚下的小镇上。
这里土地肥沃,气候独特,镇子虽然不大,居住的人却很多,而且生活的极为富庶。
街道上熙熙攘攘,两侧贩卖的都是平日里很难见到的稀奇吃食,与各种亮晶晶的奇石异宝,香气飘满了整条长街,青楼中传出来的丝竹轻歌之声更是增添了一分热闹。
段瑟悄悄从威猛剑中冒了出来,东张西望地四下打量,看起来颇为好奇。
舒令嘉道:“你出来干什么?”
段瑟道:“虽然我现在变成了剑灵,但以前好歹也当过人,需要不时感受一下人间的烟火气才能身心健康。出来溜达溜达。”
舒令嘉自顾自地往前走,他形貌昳丽,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偷眼相望。
他目不斜视,随口道:“哦,那请便。”
段瑟说:“拿点钱给花花呗。好歹也替你卖命这么久了。”
舒令嘉随手摸出钱袋,正要递给他,心念一转,又把手掌一合,说道:“我叫你威猛,你答应一声,我就给你花钱。”
段瑟:“……”
两人在街头对视片刻,一边的小贩架起油锅,高声吆喝道:“炸糕炸糕,新出锅的炸糕!又脆又香,两文钱一个!”
“肉包子皮薄馅大,公子,要不要尝一尝?”
段瑟咽了口口水,说道:“那个,不就一声称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你叫。”
舒令嘉本来好奇他会不会真的为了吃的放弃尊严,没想到段瑟居然真就能这么馋,一时无语。
有一柄这样的剑,会让人觉得个人安全很没有保障啊。
他清了清嗓子,凑近一点。
段瑟闭上眼睛,握紧了拳,梗着脖子道:“来吧!”
没等来那声威猛,一样东西直接砸进了他的怀里,段瑟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舒令嘉的钱袋。
舒令嘉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要去快去。
段瑟:“……”
他也挨到舒令嘉身边,低声道:“狐狸,可爱。”
舒令嘉猛地扭头,段瑟则嗖一下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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