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说完之后,卢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变淡,然后在自己的面前化到了空气中。
这人来历神秘,用心险恶,甚至连是人是鬼都叫人看不穿,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三天之后,前去参加试剑大会的弟子们总算到了凌霄山的山脚之下,个个都几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一路走回来,又热又累还是其次,最致命的是他们半程中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在受到各种妖兽的骚扰。
跟狐族抱着随便去看看玩玩的心态不同,凌霄派身为剑道大派,将试剑大会看的很重,这回带出去的弟子们,就算没有资格上场,功力也都不弱,或许下一次便有机会正式参加比试了。
这么多的门派精英聚在一起,再加上何子濯亲自同行,妖兽的袭击除了让他们疲惫之外,倒是不曾带来太过严重的损失。
只是半路上姜桡莫名死亡,却又没有找到凶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发生的种种怪事串联在一起,也就给人的心里蒙上了一重淡淡的阴霾。
好在一路辛苦,总算还是回来了,大家都是心神一松。
两名弟子上前,解开了山门禁制,其中一人回头笑道:“还是回家好,我怎么觉得连凌霄山的空气都要比别处清新了几分呢。掌门,请……”
他本来要请何子濯上山,可就在这时,何子濯目光一厉,却忽然喝道:“躲开!”
那名弟子一怔,还未来得及照着何子濯的话去做,已经有一道白光从山门当中飞出,瞬间穿透了他的心口。
那名弟子脸上的笑容僵住,胸口被开了一个极大的血窟窿,整个人骨碌碌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已经当场气绝。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一时难以置信。
他们一路上提心吊胆也就罢了,但这可是在凌霄派的山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还会遇到这样的袭击?
“是法阵!”
何子濯提气一掠,整个人已经到了山门之前,挥手将另一名已经惊住了的弟子推至身后,高声喝道:“所有人稳定心神,抱元守一,结成伏魔阵,与它相抗!”
他们一路上受到魔族妖兽的骚扰,就一直在提防魔族的进攻,此刻何子濯的第一反应也是对方见妖兽们奈何他们不得,终究是亲自派人出手了。
敢在凌霄山的山门口挑衅,一定是有备而来。
听到何子濯的话,方才已经惊住的弟子们如梦方醒,立刻准备结阵。
他们原本训练有素,行动之间十分迅捷,眼看伏魔阵就要结成,然而就在此时,脚下的地面忽然间一阵翻腾,竟然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
从地面裂缝当中,竟然伸出来了一只只由泥土凝成的手,抓向众弟子的脚踝,使他们无法结阵。
眼见除了手之外,裂缝中又逐渐长出了头颅、脖颈、躯干……
此时已经有人了悟,大声说道:“快将它们削断,千万不能让这些东西长成,那就麻烦了!”
双方缠斗之间,何子濯已然拔出剑来,一道剑气穿云入宵,向着凌霄山上发出了示警的讯号。
同时,他将灵力灌入剑中,剑身之上光芒一闪,逐渐似有水波荡漾,随即,几道水龙横空腾飞,张口一吐,便是雷鸣之声大作,狂风卷起暴雨倾盆而下,转眼间将地面上的泥土泡成了再也无法凝聚起来的泥浆。
众人趁机摆脱纠缠,快步向着山门之中奔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闪电打在地面的裂缝上,整座山体忽然一颤。
随即,轰隆巨响声中,地面骤然分开一道巨大的深渊,深渊中腾腾黑气冒出,缠绕在何子濯的周身,竟然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拉了下去!
“掌门!掌门!”
弟子们见状大惊,纷纷惊呼起来,便要折回去救援,但那道深渊竟然又在转眼间合拢起来,再也看不出半分痕迹。
“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有人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崩溃道:“这可是在凌霄派的山门口,魔族……魔族也太过嚣张了!”
“此地不宜久留,凭借我们的力量,是无法救援的。”
葛楠定了定神,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大家快些上山,将此处的情况报告给各位长辈。”
*
凌霄派出事的时候,舒令嘉正坐在青丘吃饭。
他的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起码足够十个人的量。
桌上只有他和明绮两个人,明绮还不吃,坐在桌子对面托腮看着他,不时随口跟舒令嘉聊上几句家常,或者给他夹一夹菜。
舒令嘉很久没有坐在桌前安安稳稳地吃上一次饭了,他喝酒的时候偶尔吃两口点心还行,其实对于饭菜并不是很感兴趣。
但这些菜是明绮为了感谢他护送狐族回青丘,亲自下厨做的,舒令嘉却之不恭,也就只好接受了这份好意。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明绮的手艺着实不错,而且很合他的口味。
舒令嘉惦记着景非桐还在等他,吃完了饭之后就放下碗筷,准备向明绮辞行,一抬头却瞧见,对方正在怔怔看着自己出神。
舒令嘉微微一怔。
明绮的眼神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极为遥远的过去,带着几许怀念和茫然。
舒令嘉道:“明族长……”
话刚出口,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团白色的光球,落在舒令嘉面前,轰然炸开。
这正是凌霄派独有的传讯之法,舒令嘉没有躲闪,低头一看。
只见散乱的光点汇成了四个字,写的是——“门中有难。”
*
凌霄派的弟子们最近确实倒霉,几乎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难。
经过山门前的这场变故,不光是死了一个同门,竟然连掌门都不知所踪了,使得大家回到门派时的欣喜荡然无存。
一行人垂头丧气地上了山,去向留守在山上的长辈们报告此事。
何子濯不在门派中的时候,一应事务本来应该由首徒洛宵来掌理,但因为他生性淡泊避世,身体又不好,所以基本上没有大事发生,都是放任的态度。
山下那么大的动静,已经把山上众人给惊动了,此时纷纷赶到了主峰之上,见洛宵已经神色凝重地站在了那里,便都问道:“大师兄,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洛宵皱眉道,“我仿佛感到了师尊的剑气,也是刚刚才赶过来的。”
他永远是这样,一问三不知,凡事不出头,反正你就是休想从洛宵嘴里听到任何一点有用的消息。
有人闻言,便忍不住皱了眉,这时,山下的那些弟子们也都已经御剑而上。
“大师兄,出大事了!”
葛楠一见洛宵,终于忍不住,声音中几乎带了哭腔:“掌门、掌门被人给抓走了!”
“你说什么?细细道来!”
洛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另外一个严肃的声音截断,他转头看去,是刑堂的堂主卢章。
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几位峰主和长老等长辈,也都收到消息,纷纷赶来。
洛宵对葛楠道:“你坐下来慢慢说,师尊那般修为,怎么会被人抓走?何时抓走的,又是被什么人给抓走的?”
葛楠定了定神,将气喘匀,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众人听完之后,都觉得十分难以置信,凌霄派弟子在自家门口遇到埋伏,本来就已经是极其离谱的事情了,再加上何子濯堂堂掌门竟然会被抓走,更是匪夷所思。
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气宗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有两名峰主对视一眼,主动说道:“我们先到山门前去看看是否能发现一些线索,以便寻找掌门师兄的下落。”
洛宵道:“有劳二位师叔。请你们多带一些人手,注意安全。”
卢章道:“葛楠,你们方才口口声声说此事是魔族所为,何以见得?”
葛楠苦笑道:“卢堂主,我们这一路上,实在已经受到过无数次的骚扰了,背后都有着魔族的痕迹,包括刚才在山门下的阵也是一样。”
他又将路上的事讲了一遍,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姜桡都已经死在了半路上,而这些人不过是回个门派而已,竟然遭遇了那么多的坎坷。
洛宵沉吟道:“但如果找你的说法,那些人应该有无数次机会把大家抓走,但他们却偏生等到了你们要上山的时候,才发出了最后的偷袭,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故意挑衅吗?咱们凌霄派以前跟魔族有过过节?”
他最后一句话是向着其他人问的,而那些门中长辈们纷纷摇头,都表示从来未曾听闻过。
一片议论声中,却忽听卢章冷冷的声音清晰地盖过嘈杂:“匪夷所思,又都是一面之词,谁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
周围短暂一静之后,葛楠才说道:“卢堂主,您是说弟子在撒谎吗?”
卢章沉沉道:“不是吗?”
葛楠道:“这件事其他的师兄弟们也都看在眼里,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还有虚言。我方才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千真万确的。”
其他人也道:“我们可以给葛师兄作证的!”
“这些事怎么可能编的出来,太荒谬了吧!”
“卢堂主,弟子们刚刚从九死一生中脱险,心中又牵记师尊,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这样横加指责,岂不令人寒心?”
一片质疑声中,洛宵目光微动,若有所思看了卢章一眼,忽然产生了一种风雨欲来的直觉。
第68章 意气峥嵘
卢章却不为所动, 只是面无表情,冷声说道:“你们怪我心生怀疑?那我问你们, 这一路上屡屡遇袭,袭击者是如何知道你们的行踪的?山门口本有我派的禁制,却被布下埋伏,那些人又怎生能得知破解禁制的法子?”
“哼,依我看,你们就算不是撒谎也有护卫掌门不周的责任,其中说不定还混入了奸细!为了门派安危着想, 我必是要封住你们的修为, 再仔细将此事调查一番的!”
听了他的话,众位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一路坎坷,又眼看着掌门遇险,正是心情最动荡的时候,总算回到门派, 见到熟悉的长辈和同门, 尚未来得及好好诉说遭遇,却当头遭到了一番如此严厉的指责, 滋味可想而知。
有几位女弟子甚至几乎要委屈的落下泪来,眼见卢章抬了抬手, 刑堂的执法弟子们便向着他们走来。
正在这时,一贯不怎么出头的洛宵突然向前一站, 挡在他们面前, 温和地说道:“且慢。”
卢章道:“洛师侄,即使你是掌门首徒,也没有资格质疑刑堂的决定。”
洛宵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说道:“丹阁长老肖解真、越鉴峰峰主端海政、掌印使风钊……为何皆未到场?是否还没有收到掌门出事的消息?”
他所说的这几位,也都是在凌霄派十分说得上话的长辈,其中肖解真更是肖凝儿的父亲,但如今却竟然都没有出现。
洛宵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有短暂的凝滞,前厅中一时陷入沉默。
卢章眯起眼睛,头一次正眼打量这个一向低调内敛,沉默寡言的师侄,没想到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而且一语中的,问出了一个如此犀利、让自己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那些人,都是有资格质疑他接下来一切行为的人,自然不能出现。
没想到,会叫的狗不咬人,洛宵竟也有几分眼光。
他顿了顿,淡淡地说:“你师尊离山之前已经言明,一切门派之中的事务由你负责,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去派人告知各位长辈,反而来问我,是何道理?我又如何知道。”
洛宵微微一笑,说道:“不错,目前一切门派之中的事务自然是由我负责,那么我是否可以对卢堂主劝说几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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