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楚
“是，小师叔。”无心双手合十应下，现在对他的话执行的比玄远的话还快。
等吩咐完无心，玄清又去见了老方丈。
老方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对于这位有养育之恩的长者，玄清自己炼制了颇有些强身健体功效的丹药给他。
只是老方丈却拒绝了，“玄清，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一切自有定数，不必强行阻挠。”
他已经白须白眉，但形容枯槁也遮掩不住的慈眉善目，盘坐在蒲团上，捏着佛珠，“你天生佛心，性子纯善，但以往我总担心你太过沉迷佛法，不能承担寺中众人的未来。现在，很好。”
“师父……”玄清愣了愣，还想说什么却见老方丈已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那双睿智的眼里有着坦然的欣慰，玄清心有所悟，这才跟着渐渐合掌。
……
让无心送完了平安符，寺中每日倒是有了寥寥数人，只不过这点人气远远不够。
沐佛节也快到了，玄清决定自己亲自下山去送一趟，除了平安符，他还带了些丹药跟手抄佛经。
刚整理好东西，将物品装到经箧里，玄远已经走了进来，他今日换了一套短褂僧衣，腿部袖口都绑缚住，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他直接拿过经箧背了起来，沉声道：“我来吧。”
玄清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拿过来，“师兄，我自己可以……”
玄远眉目森严，但对着他这个带大的师弟总有几分柔和，他有些固执的开口，“你已经大半年没下过山了，万一独自一人在山下发病了怎么办？还是我陪你去。”
玄清拗不过他，而且他也是真的不认识下山的路，原本想叫上无心，既然玄远愿意一起去，那再好不过了。
他双手合十，出尘的眉目带笑，“那劳烦师兄了。”
……
两人一路下了山，没走多远，便开始有稀稀疏疏的几家猎户农户出现，再走一段路便是大片的农田，不少人在干农活。
四月的天气还不算太热，玄清依旧穿的长衫，宽大的灰白僧袍被微风扬起，僧衣猎猎。他长眉明目，额心红痣，手持佛珠，缓缓而行，整个人如同前来布施佛法的佛子，周身散发着悲天悯人的慈悲善意。
玄远背着经箧跟在他身后，短褂僧衣，身形高大，看起来倒像是护着他的武僧一般。
不少农户一时间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田埂上行路的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青禅寺的和尚。
一边的农家女盯着玄清好一会儿，微微红了脸小声窃窃，“今日青禅寺来送符的小和尚怎么换了个人，长得真好看……”
另一个打趣道：“再好看，也是个和尚，你就别想了……”
先前的女子急了，跺脚道：“你可别瞎说，人家一看就是要修习佛法成为得道高僧的。”
“行行行，不瞎说，不过青禅寺的平安符还挺好用，改天我们倒是可以去寺里上柱香，拜拜神”……
玄清没有内力听不到农家女们的私语声，玄远倒是听到了，抬头看了眼玄清挺直的修长身影又无奈的垂下了眼。
而玄清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的模样，心里则是在吐槽，没有车马代步真是太难了，他内力也不能用，一路过来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估计自己脚今天回去肯定要起泡了！
等到两人终于进了城，已经快晌午了。
实在是玄清既要走的风度翩翩，又要顾及到脚疼，所以玄远特意放慢了脚步。望着眼前的繁华街市，各类小贩叫卖，玄清一时间只觉得腹中饥饿。
玄远自然看出来了，“师弟，到晌午了，我们不如吃了午斋再去布施。”
他说着放下背后的经箧，准备拿出干粮来。
“阿弥陀佛，师兄……”玄清一瞬间想起什么，好看的面颊都泛起了薄红，不好意思的道：“我大概，忘记拿干粮了……”
翻找了一圈没看到食物的玄远倒是有些习以为常，他的师弟平日除了研究佛法跟医术，在其他的事上总是有几分让人不放心。
“那你待在此处，我去化缘。”玄远安抚的说着，已经走向一边的小摊贩。
玄清暗暗叹了口气，他双手持佛珠，寻看着周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有不少女子隐隐打量着他都羞红了脸。
“阿弥陀佛……”他收回视线低声念了声佛号，垂眼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二楼响起，“不如我请这位大师用一顿斋饭。”
玄清闻声抬头，一下子直直撞入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里。
第3章
男人青衣素带，玉冠束发，俊逸的眉目舒朗，却压不住周身隐隐的凌厉气场。他坐在飘香楼二楼雅间窗边，摇着折扇不知道看了多久，此时漆黑的眼眸带着几分探寻落到玄清身上，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弥陀佛……” 玄清双手合十，刚想说什么，玄远已经回来了，他手里还拿了些干饼，见着玄清正在跟楼上的男人说话，不由得有些警惕的唤了声，“师弟……”
“师兄，你回来了。”玄清眉眼微弯。
玄远松了口气，一边将手里的干饼分给他，一边道：“这是怎么了？”
玄清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这才转向二楼，浅笑着道：“多谢这位施主的好意，只不过小僧已经有斋饭了。”
男人将折扇拢在手心，身体微倾靠到窗前，似乎这样更能看清他。
他黑眸深邃，“大师，飘香楼的素斋岂不比这几块难吃的干饼要好得多？”
玄清微怔，随即笑了笑淡声道：“虽只有几块干饼，但足够饱腹，对修行之人来说，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清泠泠的嗓音如冰雪如冷玉，却并不让人感到疏离，他的这种冷带着出尘的沉静，是不为世俗尘埃沾染的干净;是悲天悯人的情怀，是万法自然的洒脱。
男人顿了顿，盯着他唇边的笑意更大了些，扬声道：“大师说得对。”
玄清微微施了一礼不再管他，这才和玄远一道用午斋。
这饼又干又噎，实在算不得好吃，不过为了维持出尘圣僧的形象，也为了让对方高看一眼，玄清习惯性开启了装逼模式。再说这男人着装气度一看就身份不凡，说不得还会出手捐点香火钱。
午斋用完，玄清跟玄远两人摆了个简易的小摊。
因为沐佛节将近，青禅寺赠平安符的事情只在山脚传遍了，城内倒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所以众人也只当他们是哪里云游的和尚，甚至有人怀疑是装成和尚的骗子也说不定。
一时间都只是围聚着观看，并未上前。
玄清觉得他们现在就像是现代社会做广告一样，先上门免费让对方体会下服务效果，对方满意了才会去店里购买产品。广告传单前几天已经让小沙弥们撒的差不多了，现在该来点实际的了。
他跟玄远对视一眼，玄远在他的示意下这才双手合十开口，“众位施主，贫僧乃是青禅寺玄远跟师弟玄清，因沐佛节将至，为广结佛缘，特来布施佛法，解答疑难，这还有些手抄经书及平安符，施主家中如有需要也可自行来领取……”
他刚说完，周围隐隐响起了低语声——
“是青禅寺的平安符呀，很有用的，我最近总是失眠多梦，上次在城外碰到青禅寺的小师傅送了我一个戴着，接连几日都睡得安稳了。”
“这么神的么？那我也求一个……”
那平安符是玄清用药物熏过的，挂在身上的确有些安神净心的作用。
有些人前几天就遇到过布施的青禅寺小和尚，所以更加深了玄远话中的可信性，再加上这些东西都是白送的，也不怕吃亏被骗。所以很快热闹了起来，人群都朝着玄清的地方围过去。
但是看着玄清僧袍拂动，眉眼沉静，一行人竟然规规矩矩不敢拥挤，倒是排着队去他那儿领。
玄清捻着佛珠，微微含笑的模样，让拿平安符的人不自觉鞠躬合十接过，心里直道奇了怪了，怎么感觉像是见到了披着佛光的佛子一样。
这就要归功于新手大礼包里的“悲天悯人”光环了。心中有善的人看玄清犹如慈眉善目的佛子，令人信服；心中有恶的人看他更是仿带圣光，不敢直视。
没一会儿，几份经书跟数十个平安符就被领完了。
没领到的人都有些失落，玄清笑着开口安抚道：“这几日我跟师兄都会在此处布施，施主可明日再来。”
那人得了他这一句话有些受宠若惊，连连双手合十道谢。
而坐在二楼窗边的男人一直打量着他眸色深深，只思索着对方年纪轻轻却举手投足已是从内而外散发着佛性，足以见佛法深厚。这般模样，他只在空影身上看到过。原本此行就是为了去见空影，现下倒是让他有意外收获。
男人唇边的笑意一闪而逝，不知有了什么想法，缓缓起身离开了这里。
……
事情倒是比玄清想的还要顺利，带来的经书跟平安符都被人领走了，偶尔还有人来求疑解经。
或许依托于他这颗“佛心”的缘故，那些看似摸不着头脑的禅经，他倒是能轻易解释通透。
一天下来，听他讲过经的人都是一脸信服。
这一下，不仅青禅寺的名气传了出去，连他的威望都加了两点。
时间也不早了，玄远看了看微微暗下来的天色，起身道：“师弟，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一会儿，山路该看不见了……”
玄清点了点头，两人将东西收好，经书等东西都送出去了，也就剩下空空的经箧。
“我来背吧。”玄远率先将经箧背了起来，玄清无奈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一行人追打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摔倒在了玄清的面前。
“兔崽子！你还跑？”来势汹汹的几人看起来一副街头恶霸的凶恶模样，按住地上的少年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少年蜷缩成一团疼的痉挛，却没发出一丝声响，只有皮肉挨打的闷声。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玄清看的不忍皱眉，双手合十，劝解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下此狠手……”
其中领头的男人这才看向玄清，见是一个异常俊美的年轻和尚，不由得啐了一口，“臭和尚关你屁事？我看你是找打！”
他说着直接一拳直击玄清面门。
玄清双手合十一动未动，只有沉静的眉目淡然凛冽，而那只手已经被玄远一把握住了，腕骨被强劲的力道捏住让他几乎忍不住痛叫出声来。
第4章
玄远身形高大，抿唇站立不怒自威。
男人腕骨剧痛，额头冒汗，咬牙骂道：“他娘的，和尚打人啦！”
周围渐渐起了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玄远不善言辞，不由得皱了皱眉。
玄清双手合十，不急不缓的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污言秽语咄咄逼人……”
男人气急败坏，“老子管教自己的下人还要你们这些臭秃驴多事？和尚庙学了武功难道是用来打人的？”
玄清微微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悲悯，“练武只为强身健体，不应成为欺压弱小的工具，施主也是一样。”
玄远闻言扬手将人丢开，男人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才被其他几个人扶住。
他脸上挂不住，青青白白变来变去，神色阴狠，“都给老子上！揍他们！”
他说完一群人已经捡了一边的棍棒冲了上去。
玄远顾忌到玄清不能动武，将他拉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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