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柚
误会一场?
张斯永心中憋屈的紧,云清辞明显就是故意的,他莫名其妙中了一箭,若还要将釉采还回去,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武侯刚要出声,就听他硬邦邦道:“回禀陛下,只怕这釉采,还不得君后了。”
云清辞挑眉,李瀛却十分平静:“哦?”
“昨日府里有猫闹腾,一不小心,给打碎了。”
云清辞掐在李瀛手臂上的指头蓦地一阵用力。
李瀛未动,向张武侯确认:“此话当真?”
到底是一家子,武侯很快反应过来,道:“釉采,的确是放在了他那屋里,老臣不知。”
李瀛望着张斯永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又确定了一句:“当真碎了?”
“正是。”张斯永毫不犹豫,态度恭敬:“此事确实是臣之过,臣愿意给君后补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惨叫,张武侯离的最近,眼睁睁看着天子长刀一挑,幼子的一条手臂已经落在了他面前。
鲜血喷薄而出。
所有人都未料到李瀛会突然动手,就连云清辞都浑身一僵。
但他并未看到血。
李瀛在动手之前,一只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怀里,接着,他的手从云清辞后脑勺滑到肩膀,轻轻将他一旋,背了过去,嘱咐:“扶君后上车。”
金欢银喜双双脸色发白,匆忙上来扶他。
他身后,张武侯再次跪了下去:“陛下,陛下,容臣再去找找,快,你去,去看看究竟有没有碎!”
张斯永疼地不停打滚。
血很快流了满地。
张武侯慌乱至极地伸手去扶他,想要堵住喷血的伤处,腰伤都顾不上了:“陛下,陛下,饶了他吧,他就是一时口快,绝无恶意啊陛下。”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当真碎了,那就只好让他……”
刀锋直至张斯永。
“为君后的釉采陪葬了。”
张都尉很快捧着盒子冲了回来,一下子扑倒在李瀛面前,双手高举:“在这里,没,没碎,陛下您看,好好的,在这儿呢。”
李瀛看向金欢,后者快步上前接过,拿回马车递给云清辞,须臾,他返回告知:“是君后的釉采没错。”
张武侯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道:“陛下,陛下,东西已经还给了君后,请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原谅他一时口快。”
李瀛若有所思,神情凉凉:“是口快,还是欺君?”
长刀丢在了张武侯面前,男人缓缓道:“武侯当知大靖律例,这乱臣贼子,就由你亲自处置罢。”
包庇欺君之臣,那便等同谋反。
谋反,全家抄斩。
李瀛登上了马车。
云清辞寂静地坐在车内,听到马蹄哒哒,开始调头。
车外传来张斯永疯狂的求饶:“爹,爹,父亲我错了,父亲别杀我,父——”
声音戛然而止。
马车穿过寂静的巷子,很快来到繁华的街道,热闹的叫卖声传入耳中,车内却始终安静着。
李瀛坐在他身边,看了他一会儿,目光落在他安静搭在膝盖的手上。
宽袖微动,李瀛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云清辞垂眸,倏地将手抽回。
短暂地寂静,李瀛开口道:“怎么,不高兴?”
云清辞看向他,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不认识李瀛了。
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云清辞很轻地抿了抿唇,扬眉道:“陛下,真是好狠的心。”
李瀛指尖微颤,须臾才道:“你在怪我。”
“岂敢。”云清辞道:“陛下为臣出气,臣谢恩尚来不及,哪敢怪责?”
李瀛收手,吐息,道:“若不怪责,何至如此生疏?”
云清辞久久地凝望着他,忽地放轻了声音:“陛下。”
他的语气里带着探究与迟疑:“您真的有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 辞宝:你好可怕呜呜呜
李皇:曾经我以为,杀个舅舅就能和好……
是我太天真·jpg
第21章
李瀛会做出这一切,他的确没有想到。
昨天晚上他便将李瀛叫去了朝阳宫,便是有人想要递关于张斯永抢夺釉采的折子,那会儿也定然还未送到。
今日一大早,他便将李瀛拉来了这里,从提出射杀张斯永,到李瀛开口答应,前后也只不过几息的时间。
他却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射杀未遂,挥刀截去张斯永的手臂,再到逼得武侯不得不亲手杀子,一件比一件更狠,一件比一件更绝。
而这一切,李瀛却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深思熟虑,排查利弊,仿佛只是兴之所至,却又像极了精心安排。
他可真是天生的帝王之选。
瞬息之间便令人肝胆俱裂。
云清辞觉得可笑,自己可真是可笑。
亏他前世,还妄想掌控李瀛,这样的男人,岂是寻常人能够轻易掌控的。
也是活该,落得那般下场。
可与此同时,却又有一股热潮涌上心头,像是恨意,又像是不甘,凭什么,他要被李瀛玩弄于股掌之间?
“您真的有心么?”他带着迟疑与探究,眉间却满是讥诮与冰冷。
李瀛惨笑了一声,缓缓靠在了马车壁上,他仰起头,下颌线连着修长脖颈,从侧面看,凸起的喉结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那块凸起向上滚动,又重新落回原处。
李瀛说:“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
云清辞有些意外。
“怎么会。”他说:“您是天子,自然怎么做都是对的。”
李瀛看上去似乎很疲惫,他张开眼睛,一开始,只是静静望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偏头来看云清辞。
这样的眼神,云清辞很熟悉。
后来的很多年里,李瀛时常这样望着他,眸子里像是夹杂着无限的温柔与缱绻,又像是汹涌着说不出的苦楚与艰难。
他只需要静静望着云清辞,就会得到温暖的拥抱与安抚,然后他会叹息一声,好像很深情地把云清辞紧紧抱在怀里。
那些年里,云清辞一直在等。
等着他像新婚时那样,与他坦白心扉,分享一切。
云清辞神情中的讥诮更甚。
他终于明白李瀛为什么会这样看他了,因为他爱他,他只要做出这副模样,云清辞就会觉得心疼,然后就会乖乖的,理解他,宽慰他。
他需要云清辞做一个贤后,一个乖巧的,不对他指手画脚,也不妄想掌控他的工具人。
云清辞不愿意只是单纯地扮演工具人,他是个贪心的家伙,付出了就想要得到,爱上了就想要被爱,死了都想拉一个垫背的。
于是,李瀛对他下了手。
云清辞冷冷地别开了脸。
面前的李瀛不是前世的李瀛,他不想把前世的恨带到今生来,这一世,只要他不动云家,那么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若动了,那就只能不死不休。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可以安生一点,这一世,他不愿再与李瀛互相折磨。
若能一世安逸,谁愿意刀口舔血呢?
马车驶回禁城,停在了朝阳宫门口。
云清辞起身,却忽然被人抓住。
李瀛道:“你若有疑问,我可以为你解答。”
“臣没有疑问。”云清辞夺回了自己的手腕,淡淡道:“陛下行事,自有主张。”
这一路,他终于理清了李瀛杀舅的想法,关于张斯永欺男霸女的事情,此前定是有折子递上来过,说不定他早就想惩治张家了,今日借口为他出气,也不过只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罢了。
毕竟,把他带过去的云清辞,可是现成的盾牌。
张家会报复李瀛吗?
不,他们只会把这笔账算在云清辞头上,算在云家头上。
此刻的张家也是权势不凡,若与云家斗起来,彼此都会被削弱力量,而他这个皇帝,就可以坐收渔利。
果然不愧是天子,制衡朝堂于他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
云清辞回了宫,先派人把釉采送去了相府,同时告知了李瀛侯府杀人一事。
云相不是傻的,既然釉采的主人是云清辞,那么从张家那边看来这笔账该怎么算,他心里门儿清。
云清辞所料果真没错,他回宫不久,就有人告知太后急匆匆去了侯府,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周兆来朝阳宫,说是请他过去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