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河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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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入梦
百里呦打量着九方渊,越看越不满意:“刚才只注意这小子去€€了,你身上€€也€€有伤,等下让药先生一块看看,先洗洗吧。”
如此太费时间€€,九方渊怕拖得太久耽误治疗,百里呦看出他€€的心思,劝道:“不差这一时半会,等下万一他€€黏着你,你身上€€的脏污蹭到他€€身上€€,不就白洗了吗?”
九方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渍和€€灰尘,不再推辞:“劳烦二长老替我找件衣裳。”
百里呦应下声,带着人将另一桶水出了门。
九方渊脱了衣裳,抱着鹿云舒直接进了木桶,他€€身上€€没有太多血,只是衣裳上€€沾了很多脏污,不需要重复多洗几遍。
本€€来托着鹿云舒实在费力,现在就方便多了,鹿云舒一身细皮嫩肉,九方渊把他€€受伤的手搁在木桶边上€€,不让他€€掌心的伤口沾水,然后揽住他€€的腰身,细细地给他€€洗着身上€€的血渍。
小孩一身软肉,名副其实的奶团子,抱着软乎乎的,说是腰身,其实根本€€找不到腰,像春日里刚晒过的棉花被,又暄又软。
九方渊心无旁骛,正€€认真洗着,怀里的人突然动€€了。
鹿云舒抬起头,仍闭着眼,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下意识往九方渊怀里蹭,嘟哝出声:“阿渊,有火烧我。”
九方渊知道,这是初伏枝产生的影响,之前在雾林,鹿云舒就曾经对€€阵眼处留存的影像共情,说是像有火在烧一样,刚才药先生提过,初伏枝留下的伤口会使€€共情感重现。
鹿云舒依旧没恢复意识,只是不停地嘟哝着:“火,火在烧我,还有好多人都被火烧死了,四周都是尸体……焦黑的一片,天都烧红了……”
初伏枝会将共情的画面留存下来,一直不停循环,九方渊没有这种共情感,无法理€€解鹿云舒的感受,只能根据他€€的只言片语和€€在雾林阵眼中看到的画面去€€猜测,猜鹿云舒现在置身于什么€€场景之中。
那应该是一片盛大的火海,战火纷飞,硝烟四起,无数的尸体堆积,将大地彻底掩盖,目之所及的地方,尽是焦黑一片,那不是土地原本€€的颜色,那是被烧焦的尸体呈现出来的颜色。
而他€€怀里的小孩,可能正€€无法动€€弹,因€€为共情的缘故,被禁锢在不知谁的身体上€€,无法逃离无法躲避,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九方渊面色霜寒,小心地避开鹿云舒胳膊上€€的伤口,摩挲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哄着:“都是假的,这里没有火,云舒乖,不要怕,什么€€都不会发生。”
安抚是无用的,鹿云舒听不到他€€的声音,九方渊清楚这一点,但要他€€当€€作没看见,无视鹿云舒的痛苦,他€€实在做不到。
九方渊快速把两人身上€€洗干净,抱着鹿云舒出了木桶,门口放着百里呦找来的衣裳,顾不得合不合适,九方渊穿戴完,拿毯子将鹿云舒简单一裹,抱着他€€出了里间€€。
药先生要在鹿云舒身上€€施针,特地嘱咐了不用给他€€穿衣服,九方渊带着鹿云舒出来时,药先生已经将银针一根根摆出来了。
软塌上€€放了一张小桌,桌上€€点了灯,药先生将细如发丝的银针在火焰上€€燎过,示意九方渊把鹿云舒放在软塌上€€。
九方渊拧了拧眉:“是要施针了吗?这针疼不疼?”
上€€辈子因€€为寒毒骨钉,九方渊汤药针灸都试过,有几次施针的疼痛十分强烈,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怕鹿云舒细皮嫩肉,受不了施针的苦痛。
药先生的注意力都在针上€€,闻言随口道:“能活就行,还管那么€€多?”
百里呦心细,知道鹤三€€翁要收他€€俩为徒后,就去€€简单了解过他€€们两个的身份,对€€于鹿云舒的家世背景亦有所耳闻,当€€即明白过来九方渊在担忧什么€€。
“要不你抱着他€€吧。”在药先生瞥过来的视线中,百里呦不慌不忙道,“万一他€€乱动€€了,影响施针怎么€€办?”
药先生不再阻止,九方渊点点头,在软塌上€€坐下,没等吩咐就将鹿云舒整个翻了过去€€,露出后背方便药先生施针。
药先生见状,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倒不少。”
施针在几处大的穴位,大多是从后背开始,若是没有经历过,应当€€不会做出这等下意识的举动€€。
九方渊扶着鹿云舒的手一颤,没接这话茬,他€€确实是惯性为之。
药先生也€€没多问,拿了银针,在鹿云舒身上€€挨着扎入,随着他€€的动€€作,鹿云舒下意识挣扎起来,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药先生眉头紧锁,沉声道:“按住他€€!”
九方渊不敢耽搁,连忙按住鹿云舒的四肢,他€€比对€€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敏锐地发现了鹿云舒身上€€的不同之处,下意识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强烈,以他€€的力气,竟然有些按不住鹿云舒。
“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药先生出手速度快了起来,他€€抬眼看向九方渊,额角有汗珠划下:“我判断错误,他€€的情况不同。”
九方渊心下一咯噔:“什么€€意思?”
药先生腾不出心神解释,连连将一包银针尽数施完,方才停下手:“我本€€以为他€€只是共情力太强,陷入了初伏枝造成的幻象之中,如此只要施针就能唤醒他€€。但是从刚才来看,他€€的情况显然与我猜想的不同,我施针是要唤醒他€€,按理€€说他€€不应该排斥。”
想起九方渊之前说的交易,百里呦心中焦急,忙问道:“不是初伏枝的问题吗?难道是与时人烛有关系?”
药先生摇摇头:“与时人烛无关,时人烛的伤好治,只要将他€€从臆想中唤醒,我就能直接治好,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唤醒他€€,以刚才施针的反应来看,他€€昏迷不醒并不只是受初伏枝影响,初伏枝只是其中的媒介,这种情况太复杂了,简单来说,就是他€€可能并不是在与别人共情。”
刚才的施针,药先生临时改了穴位,鹿云舒此刻已经安静下来了,九方渊将他€€裸露在外面的四肢盖好,简单穿了一件衣裳,轻声问道:“不是在与别人共情,您的意思是,他€€陷入了自己曾经历过的事情中?”
药先生目光沉凝:“通过施针的情况看,有可能是这样。”
九方渊想起沐浴时鹿云舒说的话,如果药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么€€鹿云舒口中的大火,被烧焦的尸体……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那冰冰口中的“太子殿下”,就能解释得通了。
思及此,九方渊说不出一句话,无论鹿云舒是什么€€身份,他€€都无法想象,雾林中出现的画面,战火纷飞的时候,草木生灵被焚毁,鹿云舒也€€是被烧毁的一员。
百里呦稳了稳心神:“那要怎样才能救他€€?问题关键就是唤醒他€€,对€€吗?”
药先生颔首:“外物无法唤醒他€€了,我方才用银针试过,现在只能从内部化解,但是没有能够沟通梦境与现实的东西,我们又没有他€€那样强的共情力,无法进入困住他€€的幻象。”
“沟通梦境与现实的媒介吗?”九方渊猛地抬起头,他€€将鹿云舒放到软垫上€€,然后快速走进里间€€,从鹿云舒的脏衣服中翻出一个东西,“这个可以吗?”
药先生眯了眯眼:“这是……”
九方渊垂下眸子:“是朔风珠,已经跟了他€€一段时日,沾染了他€€的气息,是否可以作为媒介?”
“朔风珠,他€€身上€€竟然会有朔风珠!”百里呦有些激动€€,“是转化过的吗?”
九方渊将兔子形状的挂坠递了过去€€:“是,转化过。”
百里呦一把夺过那挂坠,掌心蓄起金色的灵力,将挂坠包裹住,片刻后,她看着九方渊,目光尖锐起来:“你知道朔风珠有什么€€用吗?”
九方渊指尖一颤:“知道。”
百里呦表情不解,喃喃低语:“你用了朔风珠……又何€€必费心费力救他€€?”
朔风珠说贵重不贵重,说稀有还挺稀有的,主要是这玩意的作用有点鸡肋,没幻化过的朔风珠保留着原有的模样,并没有大用处,和€€普通珠子无异,经过幻化的朔风珠会改变模样,变成主人希望的样子,佩戴在人身上€€,可以吸收佩戴者的血脉气息,久而久之,会对€€佩戴者的身体产生影响,倒也€€不会危及生命,对€€修者而言,就是血脉亏空会影响修炼,轻则使€€修炼速度变慢,严重的可能会走火入魔。
朔风珠见效太慢,修为高的人很容易就能识破,所以当€€初鹤三€€翁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经转化的朔风珠和€€普通珠子无异,泰和€€真人将这玩意儿作为拜师礼,也€€是随手拿的,他€€不舍得给九方渊太贵重的东西,朔风珠稀有但没用,他€€留着没用,便给了九方渊,权当€€废物利用。
九方渊默不作声,他€€当€€初与鹿云舒初见,对€€方知道的事情太多,他€€不得不防,朔风珠是很好的选择,能拖延修炼速度,保证鹿云舒修炼之后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至于走火入魔,他€€没想那么€€多,也€€不在意鹿云舒的死活。
只是话不能说死,九方渊当€€初送出朔风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舍不得鹿云舒出事,不止如此,对€€鹿云舒的过分纵容,都是他€€没有想过的。
所以他€€失去€€的记忆,是不是与鹿云舒有关?还有他€€很在意的那道金色的背影,会不会就是鹿云舒?
现在一切都没有答案,九方渊罕见地急迫起来,巴不得快点修炼到元婴,这样就可以与三€€更对€€话,就能知道被隐藏的一切。
药先生拿过兔子挂坠,倒没多说什么€€,他€€见过的事太多了,偶尔出现个矛盾的人,并不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这东西里面有他€€的血脉气息,那应该可以作为媒介。”他€€顿了顿,看向九方渊,“你可以入梦吗?”
第四十三章 鼓声
九方€€渊看了看一动不动被银针扎成刺猬的鹿云舒,点点头:“我可以。”
百里呦自刚才就不说话,闻言意味不明道:“入梦十分危险,他是梦境的主人,如果梦境崩塌,不仅他回不来,你也会€€留在那里,换言之,你也会€€陪他一起死。”
九方€€渊目光坚定€€:“不会€€死,我会€€带他回来。”
药先生把兔子挂坠左手抛右手,忽然一拍桌子:“那便开始吧,他失去€€意识了,抓着你衣服的手都没有放开,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舍得让你陪他死。”
九方€€渊不语,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果这一次能平安回来,他一定€€要好€€好€€问问鹿云舒,鹿云舒不止知道他的上辈子,还知道很多人的,九方€€渊很好€€奇,为什么鹿云舒会€€独独黏着他。
九方€€渊向来随心所欲,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如今做了决定€€,就不再思考,安心地等着药先生施法。
随着兔子挂坠亮起,九方€€渊身子一歪,倒在了鹿云舒旁边。
百里呦沉沉地叹了口€€气,听€€起来十分烦忧,药先生抬眼看着她,忽然笑了下:“这孩子有趣。”
“主意太强,不像个孩子。”百里呦把九方€€渊和鹿云舒并排排好€€,自言自语,“和师叔似的,听€€不得劝,还不怕死。”
九方€€渊缓缓睁开眼,在他面前是一幅完全€€不同€€的画卷,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目之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枯败。
他在浓郁的烟中向前行去€€,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腿,那像是从腿根直接斩断的,截面很整齐。
九方€€渊忍住心里的不适,迈过地上散落的残肢,四周都是哭嚎声与求救声,他张望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鹿云舒的踪影,这偌大的世间,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九方€€渊努力回想之前听€€到的话,根据鹿云舒说的,他应该是在有火的地方€€,刚才踩到的残肢并没有被烧过的痕迹,鹿云舒应该不在这附近。
他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一处不同€€的地方€€,那里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天。
九方€€渊心里一喜,连忙往火光处走去€€,入梦借助的是沾染了鹿云舒血脉气息的朔风珠,按理说应该不会€€离鹿云舒太远,如果他猜的没错,那里应该就是鹿云舒提过的地方€€。
待翻过一处小小的土丘,九方€€渊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面前是一片黑沉的浓烟,在烟雾之下,火焰缭绕,赤红的火光宛若一条游龙,在大地上蜿蜒盘旋,将四周草木吞噬殆尽。
九方€€渊有一瞬间的呆滞,在他眼前呈现出的一切,犹如一道惊雷,正正地劈在他的头顶,处于火焰与浓烟之中的人,给了他无比强大的冲击感,令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翠绿的树木被火舌舔吻,失去€€了原本的模样,显得狼狈又枯败,兵戈相交,利器与利器错开,久久没有下一个动作,像一幅凝固的画卷。
在浓郁的火光之中,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金光身影静默地站立着,周遭穿着不同€€样式衣裳的人围护前后,像是分处两方€€不同€€的敌对€€阵营。
在那道金色身影的胸膛上,一节蜿蜒的枯木直直地插进心窝,他的脸侧是血点开出的€€丽的花,往下几€€寸,胸膛上的伤口€€被交错嶙峋的枯枝搅出过分宽大的伤口€€,显得灼艳又疯狂。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远去€€了,九方€€渊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他用尽力气靠近那道身影,想拔出那节枯枝,却无数次抓了个空。
眼前的一切如同€€死物一般,只是静态的画卷,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和之前遇到的残骸不同€€,能看到能听€€到,但他碰不到面前的这个人。
九方€€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头疼欲裂,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中冲出来了,然而不等他反应,有人突然从背后扯住了他的衣服,一如记忆中的语调,柔软的黏糊糊的,带着依赖与盲目信任的声音:“阿渊?”
痛感如潮水般退去€€,好€€似之前的所有都是他的一场幻梦,九方€€渊怔怔地转过身,在他身后,穿着兔子衣裳的奶团子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笑眼里抿着温软的笑意,是他此€€行前来的目的。
€€€€是鹿云舒。
咚!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鼓声。
翻滚涌动着的黑烟被狂风卷了起来,从那交战的地方€€蓦地腾空,在半空中炸出一朵膨大的蘑菇云,停滞住的时间重新流淌,金戈碰撞击起一片火光,古战场瞬间“活”了起来。
那道金色的身影慢慢动了起来,他抬起手,握住插入胸口€€的枯枝,枯枝的边缘如剑刃,锋利削铁如泥,将他被飞灰染得黑乎乎的掌心割开,寸寸入血肉,隐约露出皮肉之下森森的白骨。
枯枝拔出的瞬间,他往前踉跄了下,几€€乎要跪倒在地。
九方€€渊微拢的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举着长刀的人从后面扑上来,刀背上镶嵌的铜环叮叮作响,刀柄处的兽头被血染得红亮,朝着毫无所觉的人砍去€€,千钧一发之际,红缨闪过,半跪的人头也没回,手腕一翻,枪尖自前而后,擦着身后的刀面,在刺耳的刮擦声中,“噗€€”一声将身后持刀的人捅了个对€€穿。
“阿渊,阿渊……”
乖软的奶团子半蹲着,拽着九方€€渊衣摆的手晃了晃,不停地喊着。
此€€行,是为带鹿云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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