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谷幽
郁詹其实之前找过这个世界,而且不止一次。
这个世界的考验十分传统,就是一只凶兽,打过了,便能够通过,但不知是不是关得太久的缘故,这个小世界的凶兽明显有些自闭,一天到晚呼呼大睡,将自己的职责忘得一干二净。
前两次过来的时候,郁詹每次遇到的都是其酣睡的身影,一看就没有接受过时故的摧残,因而也就掠了过去,没有多想。
却没想到,时故还真就在这里。
清澈的河流映射着粼粼波光,一阵风吹过,带来片片落叶,落至水面,扰乱了河边疾走的黑衣青年投映的倒影,泛起丝丝涟漪。
郁詹最先看到的,是几件染血的衣袍。
经过了将近一日的冲刷,衣袍上的血已然褪去很多,但依旧有不少残留其上的,无论如何也冲洗不掉。
郁詹认得那件衣袍,是时故的。
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山洞出现在了郁詹的视线之内。
心跳陡然加快,郁詹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那里靠近。
尽管郁詹也不知道他在小心些什么。
另一边,空荡的山洞之内。
瘦弱的身影蜷缩着,将自己躲藏在山洞最角落的阴影内,他似乎是在发呆,眸光低垂,长长的睫毛遮掩了他的情绪,唯有苍白的面色出卖了他,将他此刻的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滴答”一声轻响,那是洞内悬挂了很久的水珠终于落下。
那声音其实很轻很轻,却将那蜷缩的身影吓得浑身一颤,哆嗦着向角落里又缩了几分。
没有药了……
无助地抱住自己,时故紧紧贴着身后冰冷的山壁,凉意刺激着他维持清明,这让他在漫天的恐慌中勉强找到了一点安心。
时故已经在这里缩了快十个时辰了。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刺激病情,时故一直放空着自己的情绪,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怔愣,呆呆的,像根没有情绪的小木棍。
他现在……该做什么?
时故脸色有些迷茫。
他觉得,自己似乎去哪里都会给人带来灾难。
或许他应该将自己关起来。
就像他父亲说的那样,关起来,锁起来。
哪里也不去。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了,事实上,在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过后,时故第一件事就是脱了衣服,跳入河中,试图冲刷掉自己满身的血污。
可是血污去掉了,身上的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却如影随形,一直萦绕在时故身边。
时故觉得,大概是继视觉听觉过后,他的嗅觉也出现了幻觉。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人愿意给他治病……
就像当初,他那样祈求,医生还是冷冷的,将他又送回了实验室。
他想着,将自己蜷得更紧。
“时故……?”
轻柔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印象中,这人说话不应该这样轻柔。
时故猛地哆嗦了一下。
他好像是被这声音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回缩,头也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见状,郁詹的心一下就揪住。
往常的时故看上去慢慢吞吞,乖巧柔弱的,其实比谁都坚强。
至少周遭便是再多的恶意,郁詹也没见他流露出一分半点的脆弱。
可现下,他却像个易碎的瓷瓶,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怕得浑身颤抖。
“是我。”郁詹忍不住将自己的声音再次放低,生怕惊扰到时故似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同时故平视。
时故没有动。
旁人的气息让他不安,他像一只躲在自己世界的小兽,怕极了外界的一切。
更怕没有药的自己会控制不住。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郁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现下,他的耐心多到仿佛用之不尽,就这样蹲在时故的面前,不催促,也不逼迫,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时故适应自己的存在。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以后,时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探性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身影。
山洞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兼之没有药的时故病情还有些不稳,这让他一时间看不出面前之人的身份。
那双极黑极黑的眼睛已经回来了,此刻微微睁大,看上去有些懵懂,又有些单纯,努力辨别着郁詹的容貌。
郁詹静静同他对视,眼中的温柔不自觉流露,和平时的郁詹完全不同。
终于,时故好像认出来了。
于是他小心地,不太确定地开了口。
“是……徒弟吗?”
郁詹:“……”
温柔荡然无存,郁詹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第四十八章
这变脸实在太快, 见状,时故下意识揪住衣角,瑟缩了一下。
眼看着好不容易才抬起的头又一次缩了回去, 并且蜷得更紧, 郁詹赶忙又挤出一个笑脸, 试图安抚住时故的情绪。
可惜, 只是这人大约平时是冷脸做惯了, 强行微笑的结果是表情扭曲,而郁詹就这样摆着一张抽筋似的脸, 用了莫大的毅力,才一字一顿道:“对, 是我。”
时故有点不大相信,犹犹豫豫地又看了郁詹一眼。
他眼睛本来就大, 而且大概是因为山洞之内光线过暗的缘故,弱化了他眸子深如黑洞的特点,一些平时很难看出的,十分微弱的情绪就稍稍放大了一些。
紧张、害怕带着好奇, 看上去湿漉漉的, 可爱得紧。
真的……好可爱。
昏暗的山洞之内,郁詹眸光逐渐变得深沉。
时故并没有注意到郁詹的这个异常,只是眨了眨眼,看向郁詹的眼神犹豫而又带点忐忑。
郁詹忽然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地认为时故是小白羊了。
就这乖巧懂事的样子,打死他也不信,这人会是个战斗力爆表的大乘期杀器。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他就真的差点被打死了。
微微叹了口气, 郁詹苦笑, 伸手放在了时故的头顶, 后者一缩,似乎是想躲避,可惜身后的山壁限制了他的动作,无奈之下,时故便只能僵硬着,任由郁詹在他头顶胡作非为。
好在郁詹并没有太过过分,只是在他头顶摸了摸,声音中带了点感慨。
“现在的你,还真能做我师父。”
“但……”
郁詹一顿,并没有把话说完。
但我一点也不想你做我师父。
昨日,袁恒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时故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比他还小五岁。
一向自认绝世天才的郁詹又一次怀疑人生。
别看郁詹现下的修为比之时故差不了多少,可其实,若是正常修炼的话,郁詹顶天也不过能达到个元婴期。
而时故……
时故这修为,说句逆天,天都觉得委屈。
他说着,盯着时故的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本就攻击力十足,此刻又蕴含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上去充满了侵略性,时故原本还僵硬着让他摸头,忽然浑身一颤,意识到一个问题。
郁詹……
郁詹……他看见他发病了。
他会怎么想?
不知为何,时故怕极了再露出郁詹过去那审视嘲弄瞧不起,还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
“你怎么了?”郁詹一愣,连忙握住了时故的肩膀,时故却反而更受刺激,不断地沿着山壁后缩,扭头避开郁詹的视线。
宽松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略微下滑,露出一截白到刺眼的肩。
尽管十分的不合时宜,郁詹还是赶紧撇过了头,不敢看向那个位置。
之前合身的衣物已经被扔到了河里,时故现在身上穿的,乃是当初郁詹给时故储物袋时随手扔进去的,一件素白色的法衣。
只是同为素白,这身衣服却和时故平时随意穿的朴素简单的衣服不同,布质丝滑,一看就绝非凡品,只可惜穿起来实在是过于复杂,时故显然是不太会穿,将一身衣服胡乱地裹在身上,稍稍一动,就大片大片的滑落。
“别看我……”时故呢喃着,声音带了点沙哑。
也不敢看啊……
郁詹下意识在心里想道,随后,又发现事情好像不对。
于是他僵硬地探出手,将时故滑落的衣物拉了上去,这才稍稍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时故。
时故又哆嗦了一下,胡乱地伸出手,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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