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祎祎
段钺将昏迷的段飞放在榻上,替他盖好被褥,“我已经想办法除去了统领体内的蛊,但统领这具身体已经被蛊虫啃噬殆尽,气数已绝,根本无法再支撑下去,我试了很多法子都没用。”
段九脸色一变:“不可能,他昨日还好好地和我一起坐在桌上喝了粥,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
段钺心烦意乱,语气也冲了几分:“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会让统领变成这样!”
段九张张嘴,无话可说。
的确是因为他,段飞才会身中恶蛊。
他脸色难堪,攥紧拳,撇过头看着段飞苍白无血的脸:“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传闻琅琊古云氏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巫术,我去求他们!”
说罢便冲出门去。
段钺没阻止。
他刚才已经去找过云殊和,正是如此,他才会说根本没有办法。
哪怕段九真找到了人,也只会无功而返,等待他的,只有一具尸体。
段钺这会心力交瘁,也不愿去想段云睿的事了。
靖王走过来,握了握他手指。
“段统领本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想,他若是出了意外,而你不知,恐怕会自责死。”
段钺的头无力抵在他肩上,声音干哑发狠:“方才在灵泉疗伤,我才发现统领身上还有被折辱造成的旧伤......段彦辰他该死!我要杀了他!”
靖王摸摸他的头:“我帮你。”
段钺骂了一会,又悔恨不已:“可我也该死!自以为重生后便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结果我根本没发现统领一直在隐忍,我才最该死!”
“与你无关。”靖王抚了抚他脸颊,“段统领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你又怎会知晓?他不过是想你开开心心活下去,而不是深陷于他的恩怨情仇。”
段钺眼眶发红:“我不掺和,我听话,我只是想救他。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怎么办,我能救你,可我却救不了他,为什么......”
靖王捧起他慌乱的脸:“你若相信我,便交给我,如何?”
段钺眼神茫然:“你有什么办法?”
“明日便知晓了。”靖王将他揽进怀中,安抚地顺了顺后背,“段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偶尔你也可以尝试依赖我一次。
这句话靖王并未说出口。
他和段钺之间,还没到那种可以互相信赖的地步。如今的和睦,全都是段钺给予他的单方面的纵容宠爱。
靖王吩咐段四去追回段九,将段钺抱回房,哄着休息了。
一觉天明。
微光照进窗,王典猫着腰进来,伺候靖王起榻,拿了件他寻常穿的月白长衫。
靖王却指了件黑缎滚金边的威严蟒袍,淡淡道:“今日穿朝服。”
王典讶异,压低了声音:“王爷可是要上朝?”
靖王颔首,穿戴齐整,走到榻前,替段钺掖了掖被角,柔声问:“你要和我一道么。”
段钺浅眠,睡觉警醒,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他。
靖王知道他醒了。
段钺睁开眼,谨慎问:“我也能去吗?”
他唯恐因为自己出错,会叫段飞得不到救治。
靖王心疼,亲了亲他的唇:“没那么紧张,跟在我身边就好,别怕。”
段钺眨眨眼,朝他伸手,难得的依赖:“那你抱我起。”
靖王哪见过他如此乖软爱娇之时,心底当即融化作了一滩水,动作轻柔地俯身将小暗卫抱起来,伺候他洗漱穿衣。
用过早膳,两人便乘马车进宫。
张呈瑾拦了一下,说是接到命令,不许二人出府。
段钺可怜巴巴眨眼:“小张将军,行行好,通融下吧,我家王爷在家里快闷发霉了。”
张呈瑾并不动容,扫了眼靖王。
靖王朝他微微颔首。
张呈瑾不动声色,平静道:“既然段大人都这么说了,本将自然应从。放行!”
马车行出一段路,段钺掀帘回头看了一眼,奇怪道:“这张小将军素日可执拗了,今天怎这么好说话?”
靖王剥了颗花生粒塞他嘴里,淡淡道:“或许是被十六的魅力吸引了。”
段钺看他一眼:“那你能不吃醋?”
靖王:“我不是乱吃飞醋的人。”
“呵,放屁。”
靖王笑了声,将他揽怀里抱着,轻轻蹭着他颈窝叹息:“十六越来越好看了,好想藏起来,不给人看......”
段钺嫌热,把他扒拉开,一脚踹角落里给自己剥花生粒去了。
没多久,马车驶进宫门,稳稳停下。
疾风掀开帘:“主子,到了。”
段钺将一把花生仁塞嘴里嚼吧嚼吧吞了,牵着靖王的手跳下车。
宫中一片肃穆,太和门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锦旗飘扬,礼乐庄重。
两人来的巧,刚好赶上登基大典。
殿前侍卫守在门前,禁止闲杂人出入,段钺便携着靖王跃上太和门顶。
目之所及,能隐约瞧见段云睿身着素色龙袍,头戴冕旒,坐着御辇从铺着红毯的夹道上经行而过。
眼见王霖念颂完传位圣旨,百官跪拜礼成,段云睿跨进太和殿大门,步步登阶,就要坐上龙椅,段钺不由转头看向靖王:“这就是你的计划,什么也不做?”
靖王翘了翘唇角:“怎么可能,只是在他最辉煌最期待的时刻,毁去他即将拥有的一切,才最能叫人绝望不是么?”
段钺一阵恶寒。狗王爷真是恶趣味。
果然,就在段云睿掀袍即将坐下时,就见大殿上一阵骚动,似乎有谁冲出来了。
段钺眯起眸子,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面容。
见底下侍卫匆匆赶去大殿,段钺便带着靖王直接落下来,大摇大摆走进太和门。
朝臣们此刻已经慌了手脚,原先齐整的列队如今乱成一锅粥,围在太和殿前云阶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靖王一来,众臣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纷纷扑涌上来。
“王爷!您可算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二殿下声称陛下病重,才传位于他,却又为何在这时候出来阻止登基?”
“瞧陛下龙颜大怒的模样,属实不像情愿传位的,难道其中还有我等不知晓的隐情?”
百官七嘴八舌争着上前陈述,段钺听得头大,又见靖王被他们扯着胳膊抱着腿,小腰不知被摸了多少次,当即脸色一沉,内力轰然爆发,杀机四溢。
朝臣们只觉一阵劲风伴着森冷气浪而来,紧接着身体便被掀翻出去,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头脑晕乎。
靖王回眸来,桃花眼里有笑意。
段钺冷哼,上前拍去他身上被旁人留下的气息,又将他被碰的手擦干净,才骂道:“不知检点。”
靖王伏低做小:“我错了,宝宝莫气。”
段钺没理他,把人往边上撇了撇,看向殿中。
难怪朝臣惊慌失措,看见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中承帝趴在登基大典上疯子似的哇哇乱吼,任谁也遭不住。
段云睿脸色难堪得紧,他分明已将中承帝囚禁在密室,谁又将这人救出来的!
他立刻吩咐左右:“都傻愣着做什么?没见父皇累了?还不快将父皇扶下去休息!”
靖王勾唇,突然扬声:“且慢。”
禁军纷纷让开一条路,躬身行礼。
段云睿往下一看,就见他和段钺大摇大摆站在阶下,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四弟怎么来了?你不是病着。”
探子说段初初身中蛊毒,缠绵病榻,段十六为替他解毒都愁白了头,他才会放心施行计划。
况且他都已经派人将靖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了,这人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靖王自然不会告诉他张呈瑾早已被自己策反,只淡淡道:“二哥登基,头等大事,弟弟自然是强撑病体也要爬起来贺礼的。”
“既然如此,就赐座吧。来人,先将父皇带下去,传太医诊治。”
靖王怎会叫他如愿,平静道:“父皇如此激动,想来是有话要告知二哥,二哥不听完再说吗?”
“四弟说笑了,父皇喉咙被火烧伤,哪能出声?”
“父皇喉咙哑了,双腿断了,可他还有右手,能写字,不是么。”
靖王桃花眸微斜,看向殿内:“段十二,替陛下接好手骨。”
“是。”里殿有人应了一声,规规矩矩背着药箱走出来,正是一袭玄衣劲装的段十二。
段云睿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你!”
段十二朝他微微一笑:“回殿下,正是奴才。”
他一直是靖王的内应。取得信任,探听消息,将中承帝在合适的时机带出来,这就是他的任务。否则他又怎会尽心竭力替三皇子治疗。
段十二跪在地上向众人行了一礼,眼神不经意间掠过段钺,在他身上停留数息,才收回目光,去替中承帝诊治。
中承帝的手上次被段九折了,除了王霖替他换过一次药,也没人管过。
拜他平日虚伪所赐,他的这几个儿子,对他皆没有父子亲情,个个都恨不得弄死他。
段十二替他简单正了骨,中承帝便疼得浑身抽搐,披头散发的模样哪还有往日帝王威严。
段十二只得喂他服下止痛药。
段彦辰才渐渐恢复些意识,抬手遮住刺目的日光。
他面前是一众神色担忧的朝臣。往日跪在他脚下恭恭敬敬的那些个臣子,如今都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在大殿上堂而皇之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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