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夭
很快跨过一道河,桥洞近在眼前。
亘乾焚炎秘境里了河宛如沸水,从河心到两岸咕噜咕噜冒气泡,半空热浪蒸汽如雾,河里沸腾一刻不停。
好在众都会御器飞行,横渡河流不在话下。
所谓桥洞就是山脉内部开凿了贯穿山体了洞窟。
这个洞窟很深。
一进入洞窟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山壁爬满红得发黑了石斑花,遍地躺满横七竖八了尸骨。
林秋白轻声和寒临霄咬耳朵:“这里地很奇怪……”
寒临霄:“哪里奇怪?”
林秋白迷茫地想了一会儿:“不长虫子。”
宿蔼猜测:“可能土质坚硬虫子钻不进来?”
隔了较长的距离,郁楚辞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林秋白身上,桥洞里气息阴森寒冷吹散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但郁楚辞知道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无法抑制的兴奋。
他使手段得到了天地异火,林秋白这个令他如鲠在喉的存在也即将消失。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仍是那个羡慕、高风亮节的美貌首席。
正在心潮澎湃的时候,突然之间他的胳膊毫无防备地被抓住了,紧接着从眼睑到嘴角火辣辣的一阵皮开肉绽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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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感觉脸颊从颔角到眼睑一阵剧痛, 郁楚辞兀然懵了。
他不愿意相信发生了什么,直到剧痛伴随着火燎火烧的灼烧感,他才颤颤巍巍伸出手摸向脸颊, 却摸到一滩湿黏腥味的血。
整个人登时呆若木鸡。
蒋曦臣就走在他的身侧,感应到不对已为时已晚, 他将夜明珠一照, 瞳孔骤然紧缩, 当场愣在原地——
一具骨骼缠满石斑花的白骨悄无声息站起来, 将郁楚辞精致的脸蛋抓出一尺长的伤口, 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蒋曦臣心中当即一沉。
周围弟子也察觉不对,跨步上前围拢过来询问道:“郁师弟怎么了?”
“郁师弟是不是受伤了?”
“天呐,这里怎么有一具白骨是站着的!”
话音未落, 白骨人转动着令人牙酸的关节, 又一爪扑抓过来, 幸而蒋曦臣当即立断抽出一张火符, 甩在石斑花上转瞬燃起熊熊大火, 石斑花在火中发出尖锐宛如婴童的尖叫, 刺得人耳膜生疼,却也松懈开缠绕花藤忙不迭如潮水般往桥洞深处退去, 白骨人失去操纵骨骼散落一地。
周围众弟子惊慌失措的声音此时似真似幻, 郁楚辞根本无暇顾及。
脸颊火烧火燎一般的剧痛令他控制不住涕泗横流, 狼狈至极。
此时他的脑海里仿佛有四度立体声回旋——
他破相了。
想清楚这一件事,他腿肚发抖, 整个人疼得颤栗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蒋曦臣痛心不已。
——石斑花。
亘乾焚炎秘境中多为数不多喜阴的灵植, 平时盘亘在桥洞石缝等背阴处,以泥土里的火蚁炎虫为食。
所以蒋曦臣悄无声息地把一只火蚁放在林秋白背上,故意引诱石斑花攻击林秋白, 但桥洞里光线晦暗不明,他甚至不清楚这一只火蚁是怎么又爬到隔了几个人的郁楚辞身上去的?
林秋白胆怯得瑟瑟发抖:“咱们要不要先出去?这里看上去很危险。”
蒋曦臣怒气冲冲瞪他一眼。
扭过头强忍心中痛意,安抚郁楚辞:“楚辞,别怕。你的伤口要及时处理不然会留下疤痕。”
郁楚辞一直缩躬着腰,逃避现实一般发抖,听闻再不处理会留疤,他这才颤颤巍巍放下手。
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郁楚辞原本雍容淡雅的脸,彻彻底底面目全非,他的左眼睑到下颔骨有一长一短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由于白骨积年累月受石斑花侵蚀,指骨带有剧毒,此时伤口已经迅速溃烂腐败,淌出腥臭恶心的脓液,更可怕的是皮面被扯下小半,裸露出下层森森白骨。
面对这样凄惨的场面,蒋曦臣也是心惊肉跳。
郁楚辞惶惶无措:“师兄,我这里能够痊愈吧?不会留疤的吧?”
闻言,正给他上药粉的蒋曦臣浑身一僵,周围众弟子也噤声不语,连他们都能看出来这样的伤恐怕是要留道长疤。
林秋白眼睛通红似乎很是难过,宿蔼心情复杂:“郁楚辞也是倒霉。”
见所有人都不出声,郁楚辞终于无法自欺欺人。
他的脸火辣辣的剧痛,让他恨不得把半张脸肉切下来,但更惶然无措的是他的内心,周围人同情或怜悯的目光如针一般刺在他的自尊心上,他根本没办法想象以后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出门。
这是他两辈子最引以为傲的资本,现在却被轻而易举地毁了,可见对他的打击有多深。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本这样恐惧惊惶的该是林秋白呀。
怎么倒霉的会是他呢?
郁楚辞不知道答案,整个人状况浑浑噩噩,嘴唇被咬出深刻血痕,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额头淌满冷汗满脸涕泪如泥瘫软在地。
众弟子也心痛不已,围住郁楚辞嘘寒问暖,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安慰鼓励的话,突然之间桥洞里响起一阵音调诡谲的笑声,在光线昏暗不明的环境里,视觉受到阻隔,听觉方面便反应格外灵敏。
一道笑声响起。
就如同响应一般,接二连三又有笑声连串响起来。
忽远忽近、刺耳诡异的笑声塞满众人耳膜。
发出笑声的是地上散落的头骨,他们转动头颅,全都望着一个方向,笑声音调愈发的诡谲刺耳,蒋曦臣动怒,嗓子粗吼道:“何人在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头骨却边笑边把蒋曦臣故意投放火蚁,却又如何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经过讲述出来,末了朗声大笑:“心里有鬼的究竟是谁?”
原以为郁楚辞受伤只是巧合,没想到是蓄谋已久。
在场弟子们一时怔住了。
蒋曦臣被戳中了肺管,气得不行。
他拔剑斩碎一个头骨,另一个头骨又继续开口,地上起码躺了上百具头骨,何况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更是让人觉得心里有鬼。
何况头骨说的话有理有据。
郁楚辞此时正值心里崩溃的时候,头骨揭开真相,根本就没有余力伪装自己的表情,闻言浑身僵硬瘫在地上嘴唇瑟瑟发抖。
更加加重大家的怀疑。
蒋曦臣气得快要吐血,抱起郁楚辞咬催促:“桥洞危险,咱们先出去。”
忧心忡忡的众弟子面面相觑,暂时放下惶惑,带着满腹疑虑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头骨嘴皮子利索,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把蒋曦臣揭露了底掉,此时齐刷刷扭过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
桥洞光线不充足,众弟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一时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林秋白感觉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但他也没有回头,寒临霄淡淡一瞥,随手抬袖间将上千颗头骨化为粉齑。
蒋曦臣自认为悄无声息得将火蚁放在林秋白背上的时候,他本就想出手,被无形人抢先一步祸引东水。
寒临霄修的是无情道,大道无情,自然不可能发善心去管郁楚辞。他原以为只是死灵,却在方才察觉到一丝隐藏极好的魔气。
此人非人,是魔。
这种污秽肮脏的东西也敢窥伺他的徒儿。
寒临霄就在林秋白身边。
跑动间肺部里满是身边人凛冽的气息,林秋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砰砰砰过速的心跳声,连宿蔼絮絮叨叨和他说什么都没听清。
直到终于离开桥洞才长吁一口气。
在桥洞摸约一柱香时间,却像度过了半年。
尤其是郁楚辞额头后背全是冷汗,发丝混合着眼泪湿黏狼狈得粘在腮鬓,双腿抖得厉害,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得被蒋曦臣架撑住,才不至于当即倒下来。
头骨猖獗的笑声和刚才说的话尤在耳畔,众弟子不由有些迟疑,嘴上没有议论,心里对蒋曦臣故意残害同门都有些意见。
蒋曦臣不以为然,他傲慢惯了,总归没有证据他就当不是自己做的,何况他心疼郁楚辞还心疼不过来,不可能费心关切外门弟子在想什么。
脸颊生肌药粉生效了,伤口愈合如刺锤般刺痛,郁楚辞几次都差点昏厥过去,在场外门弟子身为药修的就一位,连寻常口腔溃疡都治愈不了,对这种严重脸部伤口更是束手无策,秘境还有两天才会开启,根本无法及时找来经验老道的药修。
蒋曦臣提议:“不若还是继续往地坛走,那里修士也许汇聚更多。”
郁楚辞不想去到人多的地方受到其他人的同情和怜悯,但他也想找药修看脸,蹰踟片刻后他点头:“好。”
声音嘶哑干涩。
他微微侧身,视线不敢直视林秋白的脸,强烈的嫉恨让他心中五内俱焚恨不得嘶声尖叫。
蒋曦臣心痛至极。
在他眼中郁楚辞风清月朗高洁无比,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被他害成这样,见郁楚辞垂首不肯抬,他想了想道:“楚辞,让我为你把脸用绷带缠上罢,秘境里灼烟恐对皮肤不好。”
郁楚辞木然点头。
林秋白注视着正缠绷带的郁楚辞,满脸担忧和难过,鼻尖眼眶红红的,时不时喉咙发出啜泣哽咽,似乎感同身受。
众弟子见状窃窃私语感慨不已,林秋白心地真是怯弱善良。
宿蔼皱起眉头:“师弟你太单纯了,郁楚辞和蒋曦臣交好,蒋曦臣做的事他未必不知情,你还巴巴为他担心。”
林秋白忧心忡忡望了眼郁楚辞,揉了揉眼睛:“我相信郁师弟。”音调柔软,可怜兮兮的。
寒临霄抬起衣袖,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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