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夭
林秋白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认出他就是鸿羽真人座下大弟子修兆珹,听闻原是凡间衔着金汤勺出身的皇子,最早拜入青庭峰,平日里也最敬重鸿羽真人。
早在先前林秋白痴缠鸿羽真人时,两人就不对负,后来风言风语传到外面去,他就勃然大怒,现下听闻林秋白还敢回宗门,又亲眼所见鸿羽真人愤然离开林秋白的陋居,登时怒不可遏,他绝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人玷污他风光霁月的师尊。
见他气得浑身发抖,周围了师兄弟们连忙安慰他。
“大师兄,你先消消气,先听听师弟怎么说,”说话的是瘦得像猴的五师兄葛书涵,虽然是劝慰的话但更像火上浇油,“秋白,师尊仁厚慈心不与你计较,你为何还痴心妄想缠着不放,屡次三番得寸进尺引他生怒!”
他眉心灰黑,眼珠闪着兴灾乐祸的光。
葛书涵性子好妒,他身为赤霞峰峰主的独子,明明生来天资卓越,高高在上,却每每总被林秋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比下去,往日两人碰到一起他总要奚落讥讽一番,现在林秋白灵根被废,沦为凡人,他乐得睡不着觉,恨不得很狠踩几脚,于是撺掇着同门师兄弟来找麻烦。
果然大家都被煽动起来,义愤填膺道,“将师尊脸都气红了!”
林秋白轻轻咳嗽,白皙的脸颊因咳嗽微起一丝红晕,“你们误会了。”
单薄的袍衫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发丝抚过肩胛骨被风吹起,领口露出一截白腻纤细的颈项,在场所有人一时都有些恍神,林秋白虽容貌寒碜,身段却是数一数二的风流。
眼看着从前风光无限的首席弟子如今脸色苍白,就像需求攀附别人才能活着的菟丝花一般脆弱,葛书涵心中快意,昂着头道,“误会?”
林秋白诚恳道:“脸红不一定代表生气。”
修兆珹,“还能代表什么?”
林秋白顿了顿,轻声说:“也有可能是……”
“害羞了。”
修兆珹&葛书涵&青庭峰弟子:???
“况且,”林秋白伸出手臂,轻轻拍了拍修兆珹的肩,“我现在对师尊没有兴趣。”
两人原先关系并不亲近,修兆珹原想避开他的手,但见那袖口微垂,腕骨线条修长细白,圆甲晶莹饱满,十分可爱,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感觉到薄薄皮肤上传来的温度,被微风一拂有股淡香飘来,他竟耳尖无声烫了起来。
林秋白没注意他的反常。
周围人也被他的表态镇住,伸林秋白之前痴心苦恋,情根深种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修兆珹当然不信,反应过来后,他皱眉道:“你当我傻?你是想麻痹我们,不想被我们赶出青庭峰。”
他笃定道:“你还想私下缠着师尊!”
越说他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别想懵我们。”
林秋白沉默片刻,在周围笃定的目光中道,“可是……凭你们并不能把我赶出青庭峰。”
鸿羽真人一日不将他逐出师门,青庭峰永远有他一席之地。
修兆珹以为林秋白在挑衅,他拔出琴中剑催动灵气,元婴的威压如山海倒,“那又如何?”
林秋白用指腹默默蹭去唇角的血,“不如何,所以假设不成立。”
周围弟子哑口无言。
他们仔细一想,的确如此,修兆珹的猜测都建立在林秋白担心被他们赶走的前提下,但林秋白其实不用怕这点,即使是修兆珹也清楚,单凭他们没有能力赶走林秋白。
只是纵然林秋白说得再诚挚,他们也不相信对师尊痴心不改,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蛮荒寻药的林秋白会放下这份感情。
林秋白悠然一叹。
也怨他,太敬业,所有人都信了。
林秋白放下手指,修兆珹注意到他唇角溢血,心头恍惚,这才想起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名动十峰的首席,而是个灵根被废的凡人,他凝视着那白皙指骨上沾染的鲜血,万般复杂的滋味上心头。
修兆珹垂首不语。
他不开口,葛书涵倒有意再讽刺挖苦几句,只是林秋白并不搭理他,将他们抛在一边,捣鼓他的菜园去了。
郁楚慈是全宗门最受欢迎的小师弟,修兆珹他们也常去他的院落,一进他的院门便可看见满院盆景兰枝,芳华焯灼,在四季如春的青庭山上暗香浮送,沁人心脾,相比之下,林秋白将前院种满葱蒜、土豆,白菜……简直是不堪入目,庸俗至极。
在场人忍不住露出鄙薄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们脸上的神情就龟裂了。
林秋白单手提了个桶过来,里面盛着清澈透亮的水,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蓬勃充盈灵气,修兆珹见多识广,他浑身一震,“这是脂泉!?”
葛书涵脸色巨变,“怎么可能!?”
脂泉据说是蟠龙未陨落前栖身的山溪,蟠龙陨后山溪枯竭,仅存的脂泉水一滴天价,可活死人肉白骨,即使葛峰主那里也没有这等宝物。
深吸一口感受到那蓬勃的灵气,修兆珹笃定:“是脂泉。”
所有人眼登时都直了。
然而他们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就眼睁睁的看着林秋白从乾坤袖里掏出一把种子撒在泥里,然后手腕相送,将一桶水全浇在他的菜地上。
所有人:!!!!???
一桶活死人肉白骨的脂泉水呀,竟然全供献给了大白菜,什么叫暴殄天物,牛嚼牡丹?这就是呀。
简直令人发指!
厚积浓郁的灵气在泥土上滞留不散,他们没功夫去关心林秋白哪来的脂泉水,全都在心疼,痛心疾首万念俱灰根本无法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师兄弟们互相搀扶着,盯着菜地里浑身湿漉漉的白菜,青脆的菜叶和嫩白的茎根,极力压制自己趴在地上舔一舔的冲动。
修兆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他强压下方才微妙的情绪,看着林秋白,回归正题,“你说你不再缠着师尊,可我不能信你。”
林秋白抬起头,瓷白的脸上眼睛湿漉漉的,“其实……我已心有所属。”
那张脸柔嫩的肌肤白里透红,修兆珹一愣,“谁?”
紧接着,他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浓黑眉头皱起,“你莫骗我,你为了师尊用尽了一切手段,你怎可能会爱上别人?”
林秋白:“他就在我的屋里。”
他姿态闲适,语气太过笃定和自然,修兆珹都有些动摇,心忽然沉了下去,下意识往门那里瞥了一眼,恰巧里屋的门板微微一动。
林秋白也微怔愣。
他太清楚不过,里面根本没有人。
这一瞬间的错愕被葛书涵敏锐捕捉到,他恨不得把人踩进泥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乜斜林秋白一眼,“那我要确认一下。”
他认定林秋白在说谎,刚才门板响动或许是来自穿堂风,只要林秋白的厢房里没有人,就说明方才林秋白的话都是谎言,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迈去,刷地拉开房门——
房间内空间有限,里面光景一览无余,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床榻上坐着的男人侧目望来。他俊朗如灼日,五官宛如精工雕琢,唇色若棠,重曈里似乎藏着一抹葳蕤明焰,长发披散于脑后,发尾坠着独特的坠饰。
金色华服穿在他身上衬出来独一无二的贵气,尤其是他望过来的一眼,仿佛带着千年亘古的诘问,极其恐怖的威压释放而出,如同不可撼动的巍峨山岳一般压在众人头顶上。
在场所有人气都喘不上来,脸顿时霎白。
葛书涵首当其冲,几乎承受了九成威压,他顿时深陷在恐惧之中,背后清晰可见的汗水淌下来,膝盖骨传来令人牙酸的重力,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地砖龟裂出无数裂缝。
林秋白却懵了——
他谁?
怎么跑他床上去的?
若是鸿羽真人在这里,定然会认出男人袖口鎏金勾勒出的繁复图腾,属于那不死不灭的上古神,山海鳐君翞祗。
修兆珹等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声音,但是心中却一阵骇然,他从鸿羽真人那里都从未体验过如此的压迫感,他好不容易抑住心头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感,抱着寸斛希冀,“请问您与林师弟是……”什么关系?
翞祗沉吟片刻:“如你所见,鱼水之欢。”
修兆珹:“!”
林秋白:“?”
第5章
葛书涵腿跪瘸了。
然而在这巍如泰山的威压下,修兆珹浑浑噩噩的,其他没有人敢出声讨要说法,所以最后他是被抬出去的。将不速之客送走,林秋白返回屋内,那人坐在桌前,以手支腮,不知在想什么。
林秋白拖了条凳子,坐在他身边。
翞祗抬眼,眸中划过一丝亮光,林秋白舔了舔嫣红干涩的嘴唇,“敢问阁下为何会出现在我屋里?”
蹙眉想了一会儿,翞祗摇了摇首,“我……不知。”
“……”
林秋白继续羞涩笑,“那可否请教阁下姓名?”
“我,不知。”
“……”
林秋白认定眼前人在拿自己寻开心,笑容一敛,站起身,无情拂袖,“抱歉,我这里不欢迎无名之辈,请。”
他说翻脸就翻脸,翞祗神色明显慌乱起来,与之前浑身威压,吓跑修兆珹一行人的凶戾相简直判若两人,也跟着站起来,“吾……我可以解释。”
林秋白说,“你解释。”
翞祗试探地伸出手,见林秋白没有反应,他便伸手抓住了林秋白的袖子,林秋白错眼瞥见对方绯红的耳根,也就没动了,两人像小学生一样拉着袖子来到后院水池边上,于是林秋白眼睁睁看着金光一闪,身旁男人化作半个时辰前还捧在手里的金鱼。
破案了。
金尾鱼在池中游了一圈,探水而出,原以为会看见林秋白满脸惊喜,却见对方两眼沉沉望着他。
林秋白很不开心。
翞祗一时不知所措。
林秋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语气沉痛,“下一餐,又没乜着落。”
食鱼他没有心理负担,但吃鱼人他就无法接受了。
翞祗吓得又变回了人。
相比人形翞祗更喜欢他的原身,若非之前听见林秋白要烹了他,他还不一定会变人。
摸约半盏茶过去,经过短暂交流,林秋白总算弄清楚来龙去脉,翞祗有疾,不定期失忆,原因未知,他原本一直在洞府沉睡,睡了多青年也未知,后来林秋白将他放到水池里才转醒,目前的现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秋白听完后头大如斗,现下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竟全是失忆的。
但他敢肯定山海鳐府本是属于翞祗,只是不知为何与他的乾坤袖绑在一块儿,现在就算他有心把这条失忆的鱼甩开,只要翞祗心念一动,无论万水千山都会回到山海鳐府里。
林秋白心里嫌弃极了,为何旁人豢养的灵宠不是六翼飞虎,就是毒冰魔狼,到他这里却成了一尾只会吐泡泡的鱼!
他临水站在池边,双眸似蒙着一雾,脸颊氤氲着微红,肩膀瘦削单薄,令人忍不住想将他搂入怀中。
翞祗痴迷地望着青年的侧颜,他……好可爱。
即使是发呆的时候。
从他见到青年的第一眼起,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跳动,几乎激动下一刻就要断气,那种感情就像溃提的洪水,所以他义无反顾地让自己从沉眠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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