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夭
俞祖师也并非医修,尝试着将灵气输进去却于事无补,如泥入大海一般听不到反馈,反而引起俞二公子越发激烈的挣扎,似乎输入的并不是灵气而是在火上浇油。
俞祖师焦头烂额:“去请医师来。”
正巧有客卿医修在翔云楼小住,被邀请来到前院后,白须医修在诊脉之后拈着须髯拧起眉头:“脉象紊乱内火虚旺,这个病症我还从未碰到过,想问问俞祖师,俞二公子最近可吃了什么东西?”
俞祖师也不清楚情况,自从意识到得罪林秋白后就心乱如麻,何况他又坐在前排,根本没有关注后方俞二公子的状况,于是拿眼风去瞟仆从,仆从会意立即站出来回应道:“二公子只是饮了几壶珍珠酒。”
白须医修颔首接过酒壶,仔细查看一番后,脸色逐渐凝重。
众人察言观色,显然,是觉得这酒有问题。
在场众宾客原本是觉得事不关己,议论得热火朝天,但他们也喝过俞祖师强烈推荐的珍珠酒,登时都傻了眼,一时间全都不由自主屏息以待。
白须医修能被俞家奉为上宾,也有几分功底,摸着胡须缓缓沉吟道:“其实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听说南海最近捕捞上来许多珍珠,原本是用作观赏,后来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出现在主人肚子里,孵化出许多的卵让主人爆肚而亡。”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俞祖师手指颤抖,他可是将这珍珠磨成粉用来酿酒,在场众人包括他都喝了不少,半响他才继续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白须医修沉吟道:“碧落果可解。”
见俞祖师将信将疑,白须医修就把酒壶揭开到了一碗酒,酒液干净透亮散发着馥郁酒香,但当他将银针在澄澈酒酿里略微搅动,挑起银针后就发现针尖上挂了几名絮状长卵。
大堂登时接二连三响起一片作呕之声。
俞祖师也表情难看,想作呕但拼命忍住了,稍微缓过劲来之后,逍遥门掌门立即把矛头对准俞祖师:“俞老,咱们是来贺寿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众人纷纷附和。
如果是一般的下毒倒也还好,他们自己有备解毒丹药,还能卖俞家个面子,但现下人命关天,不是卖不卖面子的事情。
这卵着实让人恶心也无药可解,碧落果有价有市,就是他们有钱也搜罗不来,只能寄希望于俞祖师。
俞家库房的确还有两颗碧落果。
是俞祖师早年花重金收藏的,平日里珍之慎重得收放在库房里,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珍贵,但眼下这情况肯定是要及时解决,俞家就是再家大业大也承受不住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人,俞祖师心头滴血:“开库房,取碧落果。”
众人心中大定,纷纷称赞:“俞老仁义!”
俞祖师勉强挂着笑容,心里却恨透了地上躺着的俞二,若是没有他送那颗南海大珍珠,如今也不会衍生出这样的祸端,还让他赔出有价无市的碧落果。
说白了还是这不肖子孙害他!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还躺在地上满地打滚丢人现眼!
俞二公子也觉窒息,他亲眼看见银针上面絮状卵物,如今肚子里翻江倒海般剧痛,他想都不敢想里面衍生出来多少只,只要联想一下就觉得头晕目眩。
两枚碧落果被熬成了汤药,很快就盛放到众人面前。
林秋白没有喝酒,自然就没有要这碗汤药,但他嗅闻了一下,碧落果在未成熟是散发出涩味,成熟时是有如柑橘般的甜味,但熬成汤药之后就如同中草药一般的苦涩。
一时间满大堂全都是药的苦涩气味,他捏着鼻子退远了一些,其他人却都争先恐后抢着喝药,甚至囫囵吞枣不介意烫嘴。
实在是医修之前的描述太过可怖,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滚烫的汤药一入嘴,众人都长吁口气,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而俞二公子是没办法自己喝药的。
虽然俞祖师这次是刻意借着寿宴为自家孙子做脸,但俞二公子这回大肚子满地打滚的形象早就把面子里子全丢干净了。
四名身强力壮的仆从按着他,由侍女用汤勺给他喂药。
但当汤勺刚刚触碰到他的嘴唇,俞二公就浑身颤抖像得了痢疾一样浑身发颤,从腿根到脖子上的肉都在发抖,侍女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汤药喂进去,折腾半天碗里的药至少撒了一半。
俞祖师心疼的心都在滴血,斥道:“直接把他的嘴掰开!”
仆从正要上手,白须医修却摸摸俞二公子的肚皮凝重道:“晚了。”
碧落果固然有办法根除那些未成型的絮卵,但俞二公子饮得太多絮卵早已成型,如今瓜熟蒂落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白须医修刚刚收回手后退,就看到俞二公子肚皮猛得膨胀了至少三次倍,然后有如吹气一般爆破开来。
里面内容稀里哗啦全落得侍女满头满脸。
众人登时愕然。
侍女惊声尖叫,仰头昏了过去。
其实淋了她满头满脸的并不是血,俞二公子肚皮骤然破裂开来众人才发现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内肚已经被卵当营养吸收空了,所以内脏还有血液几乎都看不见,爆裂喷射出来的只有成型的絮状物。
俞二公子瞪着暴突的眼睛,死不瞑目。
一时间大堂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俞宗主神情流露出几丝哀伤,但也没有上前,显然是生怕被絮卵缠上,俞祖师也是如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就吩咐下人将人抬走,还有那名被絮卵淋了身子的侍女也一并抬走,到并非是她没有人情味,而是俞二最近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微薄的亲情也被磨之殆尽。
白须医修若有所思道:“这似乎是魔将的手段。”
俞祖师信了,咬牙切齿:“魔族……”
魔族包括魔修和修士间的矛盾源远流长,不可调和,但凡有魔族或是魔修现身在修身大陆都要被千里追杀,如今也只不过是再添一桩祸事,但经此一件,众人都表情凝然心情沉重。
寿宴不欢而散。
俞祖师有心同山海鳐君缓和一下关系,但吃饱喝足后林秋白就拉着翞祗离开了,翞祗仍然不喜欢人形,所以变回金尾鱼腻在他怀里。
回到奢悦楼时,陆停汐早就回来等在厅中,正捧着壶茶自斟自饮。
见林秋白回来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金尾鱼被紧紧夹在两人中间,不断挣扎的甩动尾巴。
稍过片刻,陆停汐才撒手放开他,给他斟了一杯茶道:“喝点水润润嗓子。”
虽然只是看了个热闹但毕竟也是亲身经历,林秋白现在看到茶酒有种生理性厌恶,于是接过来但没喝:“咱们要去狐岐山了吗?”
陆停汐点头:“前两天我把消息告诉爹娘,他们都非常激动。”说着他眨了眨眼:“如果不是我回去一趟拦着他们,恐怕他们老早就来找你了。”
林秋白揉揉金尾鱼被挤拧巴的鱼鳍,没有接话。
他心情还是挺复杂的,这具身体虽然接近胎穿,但原主毕竟早早就丢掉了性命,狐歧山陆府是与原主血脉相连的亲人,却不是他林秋白的亲人。
所以他原本并不希望有太多牵扯。
但既然接受了这幅身体,也不能完全对亲缘关系不管不顾。
原则上也说不过去。
想透彻之后,林秋白揉揉眉心:“那我们现在就出发罢。”
住了两个多月但奢悦楼里要收拾的东西并没有几件,稍作整理之后两人一鱼就即刻上路,陆停汐掏出一方叶舟,巴掌大的叶舟落地几乎有船大小,两人刚踏上去,叶舟就飘飘荡荡飞往远处。
这样的代步灵器是需要大量灵气催动,但陆停汐显然修为高深驾驶起来毫不费力。
叶舟飘过山川河流,犹如分花拂叶般淌过云雾,跨进水波般的光幕后,很快一座月白连绵千里的山峦出现在林秋白眼前。
陆停汐说:“这就是狐歧山。”
林秋白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怔怔没说话。
他一直以为狐岐山只是一座山,没想到竟然是一座山脉,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呜~更新都是早九点,昨天忘设发表时间了,所以更晚了,本章按爪爪红包补偿叭,截止到晚上12点,祝大家七夕开心~啾咪!
第58章
狐歧山位处白玉京偏南方。
狐歧山气候四季如春, 入眼是如丝织锦般的霞雾,草木参天葱茏繁花盛锦,陆府高高坐落于积雪山巅之上, 漫天霞光映照在积雪上有犹如瀑泉汪洋而下,衬得云丝雾绕甚似仙境,蔚为壮观叫人叹为观止。
同样是建筑在山巅上, 陆府规格比翔云楼高多了。
高屋建瓴鳞次栉比,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是陆府还以为是到了一座云中城。
由于山下气候四季如春, 林秋白从叶舟往下俯瞰,能看到大片大片连绵的绯红花海, 从山谷一直开到半山腰漫山遍野花团锦簇, 绯红的花球像是绒丝火貂抱团挤在一起,偶尔荡起微风,千丝万缕如柳絮般的丝绒花瓣犹如蒲草铺天盖地。
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红雨。
陆停汐瞟一眼,道:“这是狐尾花, 也算是狐岐山的特产, 狐岐山漫山遍野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
话音未落,叶舟稳稳停在陆府门前。
其实狐歧山和其他宗门肖似,平时在山体周围设置结界,禁止飞剑和飞行灵器入内, 如想入门必须老老实实爬台阶。但今天是例外,由于早就知道林秋白即将上门, 陆府早早撤了结界,且从天不亮卯时开始就忙忙碌碌张灯结彩。
从叶舟上下来,林秋白一眼就看到石阶上静立的陆府众人,对视刹那时间仿佛凝滞, 头戴纱帷的陆夫人迫不及待拾级而下,张臂将青年抱在怀里,呼吸急促道:“秋秋,我的孩子……”
她反复念着名字,捧着林秋白的脸仔细端看,直到嗓咽几乎哽咽干哑,她非常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真到见面的这一刻有完全控制不住,想着之前打听到的那些消息五脏六腑都在酸疼,眼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淌。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林秋白一时怔住,他恍惚间竟然觉得这样的气息很熟悉,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两人相拥时,陆府主背过身拭去眼角泪痕,轻轻安慰陆夫人哭得抽搐的的后背,说话时嗓音犹带着一丝颤意:“回来就好,你娘日日夜夜惦念着你,如今也算是安心了。”
几百年过去,陆府每年都源源不断往外派人去寻找,但都一无所获,虽然表面不说但中人都知道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何况当年小林秋白自从出生起就发育迟缓浑浑噩噩,天生少了三魂,被人拐走恐怕也不会自救。
但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即使最后可能找到的只是一具尸骨,他们也没有放弃过努力。
如果当年林秋白没有穿过来,结局就可能如此。
陆停汐也哭的稀里哗啦的在旁边流眼泪,身旁还站了一个跟他五官相似的高大青年,不过比起陆停汐的感性他更加肖似陆府主,眼眶通红,捏紧双拳极力克制。
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陆夫人捂住了嘴,眼泪不住得往下淌,帕子湿了两条,连陆府主在身边劝慰也止不住,将林秋白抓得死紧哽咽道:“孩子,我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来,是娘的错当年没有看好你们,这些年在外面受累了吧?都是娘的错……”
陆夫人哭的双眼通红,被陆府主抱着几乎快昏厥过去。
林秋白心里也不好受,但原主的确已经离去他也不能违心代替原主说些什么。
红着眼眶安静站在一边的陆澜沧开口:“爹,娘,秋秋才刚回来路途疲惫,不如进去坐着说话。”
陆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点点头,但手指仍然紧紧抓着林秋白的衣袖,似乎攥紧手里失而复得的宝贝,生怕对方忽然消失,一刻也不愿意松手。
进入府邸后,陆府主先带着林秋白来到厢房,里面布置得精美简洁可见是用了心的,路过偏厅时那里供奉着一尊佛龛,小堂上了几柱香地上还有摆放着蒲团。
陆停汐刚刚哭过一场,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那是小佛堂,娘每晚都要到这里来拜一拜。”
林秋白摸摸怀里异常安静的金尾鱼:“陆夫人信佛?”
“原本是不信的,”陆停汐顿了顿,道:“但自从你失踪后她就信了,还剃了头发。”
林秋白一怔,这才意识到陆夫人头戴纱帷的原因,走在旁边的陆澜沧沉声道:“她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林秋白垂下眼睫,“嗯……”
厢房里窗明几净,墙壁悬挂着工笔川流栩栩如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静静变幻。陆府主望着林秋白,努力舒缓严肃的脸,柔和声线说道:“秋秋先在这里休息,府里改日再逛也不迟。”
陆停汐倒很想拉着林秋白把府里上上下下走一遍,但也知道毕竟隔了几百年的时光,太过热情反而让人不自在,于是折中道:“我陪着秋秋说说话。”
陆府主颔首:“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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