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夭
他嫉妒、不甘心、甚至憎厌,最让他愤恨的是韵城灵种、焚炎幻境天地异火,全都是他上一世得到的东西,现在林秋白全盘接收,就像掠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回想到这些,周致知斯文的脸有一瞬间扭曲。
所以他给郁楚辞心魔三弄,连乐沐、段景生、邱子见也是他掌心恣意玩弄的棋子,这些人曾经是第一仙宗首徒,名满天下的仙首,甚至是大宗长老,都是他鼓掌间的利用工具,然而竟然全都敌不过一个林秋白。
他时时刻刻在暗中窥伺觊觎,像令人毛骨悚然在幽影里吐着毒信的蛇。
表面带领着宗族蒸蒸日上,风光月霁乐善好施,私下却逐渐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疯子。
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林秋白的弱点。
第82章
“我真是没想这么快暴露, ”周致知说到这里停了停,双手娴熟地捏了个法决,丝帕遽然化作梱仙绳紧紧束缚住林秋白的双腕, 他伸手狠狠掐住林秋白的下颔迫使他抬头:“但是你看,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远处便是沧落入口,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段景生被绑在木桩上, 瘫软如泥的四肢手心足踝全被钉上灭魂钉, 四周白旙招展, 地面刻画着大型符阵怨气冲天而起,海水无声翻腾, 沧落封印摇摇欲坠亟待碎裂。
“宿蔼、宁朗那群小朋友你很在意他们吧?”周致知掐住林秋白把他生生拖到段景生身边, 低头注视青年昳丽青隽的脸, 长发如瀑散落肩头,一双眼眸如被清泉浸泡琉璃剔透, 抽出尖刀抵住眉眼:“他们现在都在海域岛, 沧落封落一破万千魔气倾匣而出, 他们毫无防备,首当其冲。”
“这真是个好机会, 是不是?”他嗓音沙哑。
旁边木桩上段景生被痛苦折磨得神智不清,但看到双手被缚的林秋白还是咧嘴大笑起来,张大的嘴巴暴露出腐烂的舌根, 他恨毒了林秋白——
即使饱受折磨, 他见不得林秋白好过。
察觉到掌下青年背脊瑟瑟发抖,周致知得意带着恶意地轻笑起来,而等他掐着对方的下颔迫使青年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没有任何想象中恐惧和畏缩。
周致知愣住, 听见他轻言轻语:“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我才把机会送到了你的手里呀。”
内心“咯噔”一响,周致知:“你什么意思?”
林秋白半垂下脸,既翘又长的眼睫拢下小片阴影,玉雕瓷琢的眉目有如蒙在雾中晦暗不明,看不真切:“沧落的解封方法你是怎样得到的呢?”
周致知立即抬头去看段景生,这是段景生在魔君府邸里收藏尘封的竹简里找到的,后来段景生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才让小师弟送给他。
难道居然是林秋白早就准备好的?
他一早就想通过段景生……
不,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微湿的风吹拂着散落肩头的发丝,洒落其上染上一层朦胧水汽,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林秋白歪着脸说:“你自以为藏的很好,但我早就察觉出暗地里有人在针对我,最初是郁楚辞得到的心魔曲,如影随行的伺窥,到邱子见说的邀约信……”
“所以我用解封阵法来试探或者说引出你,你看这不就咬钩了么?”
周致知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他忽觉渗入骨缝的冷意,咬牙:“你竟以沧落封印为诱饵!?”
“其实请君入翁只是附带,我真正的目的……”林秋白睫毛缓慢扇动,吐字清晰:“只是想解封沧落而已。”
他嘴角朝上勾起,双手轻轻一挣就挣脱开梱仙绳,骨肉匀亭的手如瓷一般玉白透明,血管宛如淡薄青雾凝着溶溶冷光,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丝帕,一寸一寸拭净上面的污渍:
“毕竟白月仙君善良仁心,不可能做出释放魔蜮这样算尽天良的事情,永远一身清清白白,不染尘埃和白雪。”
“相信……你也能理解我吧?”
眼前青年竟然那么早就察觉到他的存在,一步一步把他引导出来,甚至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你……”周致知脸部肌肉抽搐着,死死瞪着他,满脸震惊,他震惊的不是地上断裂的梱仙绳,而是青年背后铺天盖地张牙舞爪浑浓郁的魔气。
——林秋白根本不是修士,而是魔修。
梱仙绳只能梱仙不能束缚妖魔。
敏锐察觉到不对,周致知反应奇快,想要后退,然而他却惊骇发觉紫府灵气竟然被不知不觉封印住,一根锐利的魔矢却陡然洞穿他的下·腹。
林秋白:“箭矢不应该径直瞄准,而是指向目标即将到达的位置。”
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瞧着地上的人,眼里不掺一丝感情,平静甚至没有半分波动。
浓郁到让人作呕的魔气缠绕上他的喉骨,周致知呼吸困难,脸惨白如纸不断干呕,随着拼命挣扎,声音逐渐嘶哑:“你……你……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林秋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选这样一条路。
“不破不立,以暴制暴。末法年代,唯有修魔才能长生不朽,”如果得到永生,失去仙道又算得了什么?
林秋白视线逡巡着阵法,慢条斯理地修改了两处错处。
“从重塑灵根起,我就在布局谋划,从此修真界尽归魔域……”林秋白眼睁睁看着翻滚的魔气宛如沸水一般撕扯着段景生的躯体,听着耳边传来阵阵悦耳动听的惨叫,他眯起眼睛,就像是在享受仙乐:“等到大事已定,事后还有已经逃走的翰天宗宗主可以证明——沧落封印是被周家公子和不堪嫉妒的前仙首所打开。”
“林秋白,永远清清白白。”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意思,他勾起嘴角轻轻笑起来。
那是一抹柔软无辜的微笑,然而周致知被那双摄人的眼睛盯住却觉得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就像置身于幽邃的深海,幅员辽阔死寂恐怖,深处泥壤埋藏着鲜花白骨,让他控制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呼吸,都感觉喘不上气。
周致知难以置信地慢慢摇头,呢喃道:“你真是疯子——”
林秋白轻笑迎风面向山涯,散落的发丝从颊边吹起,露出完整玉雕精琢般的脸,和肩胛若隐若现透人舔舐的红痣,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糜丽蛊惑,眼底却似无垠夜海噙着冷漠。
稠艳精致的容貌,深海冷沉的心性。
如此矛盾,又浑然天成。
他睇视着他,勾着唇角笑道:“这世上一个疯子就够了。”
——封印破碎。
刹那间上古魔气铺天盖地倾泻而出,天空阴云密布宛如破开碗大的硕口,暴雨从硕口倾盆而下,漫天死气沸腾,生机泯灭,千里碧海沸然难止,死气磅礴,绵延数千里陷落绝灵之地。
狂风哭哀,逝者枉魂;浊气横肆,死灵沆瀣;怨恶之念侵染苍穹地海,一念沦陷。
万物销声匿迹,取代而之的是风嘶嚎泣。
让人栗栗而危。
周致知双眼呆滞,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两辈子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天塌地陷的绝境惨况,想知道海域岛上千宗门毫无防备首当其冲如今是什么下场,他张了张嘴甚至发不出声音:“难道你不在乎宁朗那些人吗?!”
耳边是岩石崩催山海倒转轰鸣不绝,林秋白没有注意他说什么。
沧落通往修真界的入口已经被打通,木桩上的段景生宛如活靶,死气、阴气、从他的口里源源不断地钻入,段景生生不如死,双眼暴突绝望地死死瞪着林秋白,嘴巴大大张开发出癫狂扭曲的嚇嚇嘶鸣,他痛苦不甘地嘶吼痉挛般抽搐打滚,最后皮肉一点点腐蚀,化为一具颓裸阴森的白骨。
短短片刻,就成为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缕尘埃。
周致知动弹不得,胸腔里心脏狂跳像是吸饱了恐惧,几乎要撕开皮肉跳出来,从后脚跟凉到心底。
修真界彻底毁了。
但比起沧落,他更怕的是眼前看上去美貌无害的青年。
从他的角度,眺望天际的林秋白,脚下是冰冷暗沉的深海,天边光线在一寸一寸泯灭,他整个人像在深海里载浮载沉。
周致知神经紧绷,忐忑不安。
……林秋白似乎还在等什么?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半空突然浮现出一道漩涡,林秋白忽然蹲下身体,周致知不明所以,眼睁睁的看着那双修长白皙,骨肉均匀的手掌抬起,指骨泛出白痕淡青色的血管从手背浮起,缓缓拔出尖刀,在无边黑夜出鞘的尖刃凝着皎洁凛冽的寒光。
下一刻——
刹那间,殷红的血喷涌而出,溅到周致知鼻梁上。
周致知遽然瞠大双眼,青年闷哼一声倒在他身上,除却布料被浸透渗入的血腥味,他闻到青年身上浮动散发出来的气息,像是透骨而生挥之不去的馥郁,融合着淡淡佛莲香,能够轻而易举引发躁动、拨动欲念。
无法抵抗、无法抗拒。
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受到引诱和迷惑,亦或是林秋白自戕给他带来莫大的打击,周致知一时半刻没能动弹。
半空撕裂开的漩涡人影若隐若现,一步千里,转瞬即至。
紧接着,是滔天的威压倾泻而来。
周致知怀里一空,胸腔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剧痛,浑身透白无锋的纯阳剑从前之后贯穿了他的身体,□□和生魂都被一刹那搅得粉碎。
他视线仰倒,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灰白,他最后所见的景象是——
神灵一怒,山河逆转,天地色变,日月倾颓,天塌地陷宛如末日之景让人闻风丧胆。
而从漩涡中冲出的三道模糊的身影,却在浮动扭曲的背影下逐渐融成一个。
……
·
在长久的昏迷中,中途林秋白曾有过苏醒,时间非常短暂,只能模模糊糊看清自己置身在浩瀚昏沉的混沌中,周围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光源、生物……唯独腰部被紧紧缠绕着,指腹触摸到密密匝匝坚硬厚实的鳞片。
短暂的苏醒过后,他抓着腰部的大尾巴再度昏迷过去。
他微不可察的举动惊忧到趴在他身边的庞然大物,那是一头浑身布满鳞片的金尾鲲,长鳍竖目,全身浸泡在泉水里,宽幅鱼尾紧紧缠绕在池边青年的腰部,察觉到方才微弱的触感,灼金双瞳遽然睁开亮得惊人——
秋秋,醒过来。
醒过来。
…
直到七日后,林秋白再度从昏睡中转醒。
可是这次刚睁开眼,他就感觉到身体不对劲,首先是他舒展四肢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传到耳边的声音不像是人声倒像某种兽类;“嗷——”
他张了一半的嘴立即闭上,低下脑袋去看自己的双手。
然后就看到两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短爪,桑红色,玫瑰花瓣的小掌心粉粉嫩嫩,他张开五指原本蜷缩的小爪子也随之张开,他又重复收拢,小爪子也跟随着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嗷!”
这……是他的爪!?
林秋白属实没想到这个发展,他是个狠起来连自己都会算计的人,在他的计划里面解封魔域后他自捅一刀,物尽其用嫁祸给周致知,刺激寒临霄云流玅得以印证自己之前的猜想。
这一回没有系统帮他作弊,他捅得结结实实,但他知道这点皮肉伤对于云流玅来说不算是什么,何况他还备了一排替命傀儡。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会醒过来,睁眼会见到合为一人的师尊。
但没想到一觉睡醒过来,他就不是人了?
支楞着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他东张西望发现旁边有一口灵泉,就拖着硕大的尾巴挪过去照一照,就是清澈透亮的泉水他看清现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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