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轻裳
林凡忙低头认错:“皇上恕罪,并不是微臣有意欺瞒,而是……顾少君不让微臣告诉皇上您的。”
沈映眉心跳了下,“所以这药是顾少君让你送过来的?”
林凡点点头,老老实实地交代:“回皇上,是,微臣也不明白,顾君恕他为什么不让微臣告诉您。”
沈映把药碗端过来,一股苦涩的中药味涌入鼻中,心里好像也跟着变得更酸涩了。
沈映低头抿了下唇,语气含着一丝怅然,问:“他已经离开了吗?”
林凡压低声音道:“回皇上,还没走,顾少君人在前院里等着,他说等到皇上服下药,确认皇上安睡了之后再走。”
沈映闻言,倏地低声笑了起来,抬起头,原本一片暗淡的凤眸里重新焕发出了些许光彩,对林凡道:“你只当朕不知道这药是他送的,然后替朕带两句话给他……”
林凡送完了药,一回到前院,顾悯便上前关心地问他:“怎么样?皇上有没有把药喝了?”
林凡道:“喝了,已经睡下了,不过……”
顾悯敛眉,“不过什么?”
林凡迟疑了一下,说:“皇上说,他如今身边没人伺候,日常起居多有不便,让下官明日去外面找两个相貌姣好的娈童来贴身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君:谢谢,已经气死了。
第53章
沈映夜里服了药,裹着被子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早上醒来,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起床梳洗,沈映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头顶的发髻有些松了,便尝试把发髻拆了重新盘。
但从前在宫里,都是有太监宫女帮他梳头的,他穿越以前连辫子都不会扎,哪里会梳古人复杂的发髻,结果自然是越弄越不像样。
最后看着铜镜里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反而是跟自己生起了闷气,沈映一把将梳子用力拍在桌上,要不是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真想把这头难搞的长发直接一剪刀咔嚓剪短完事。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现在真是无比怀念在宫里有一大堆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前些日子倒还好,有顾悯帮他梳发髻,没想到那家伙一双习惯了舞刀弄剑的手也会做这种这种细致活儿,发髻盘得甚是有模有样。
沈映不禁有些丧气,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会连穿衣梳头这样的小事都要依赖别人帮忙,这衣服学学还能自己穿,但这头发,他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怕是自己梳不好了。
但也总不能就这么披头散发地出去吧,这成何体统。
沈映坐在房里对着自己这头三千烦恼丝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好林凡这时候过来给他送早膳,沈映随意地把长发挽起,在脑后绑了个马尾,试探地问他:“顾少君呢?”
林凡诚实地道:“回皇上,顾少君已经走了。”
沈映眉头拧了一下,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林凡耿直地道:“回皇上,顾少君昨晚上就走了。”
沈映无语良久,“……你有没有跟他说朕要找娈童?”
林凡信誓旦旦地点头道:“说了啊,微臣是按照皇上交代的,一字不差地说给顾少君听的。”
“那他听完之后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什么反应?”沈映急急追问。
林凡抬头往上看,仔细回忆了一下,片刻看着沈映摇了摇头,“回皇上,顾少君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沈映怔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
那顾悯还偷偷摸摸地回来,偷偷摸摸地给他送药干嘛?这样做好显得他顾少君有情有义?
是,他之前的确是不信任顾悯,可那也是基于顾悯一开始入宫抱有行刺他的目的,再说了,难道顾悯就没事瞒着他吗?他还有好多账没找顾悯算呢!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是逢场作戏,明明是顾悯自己一听到可以不用再当他的少君,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了,现在弄得反倒好像是他狠心赶顾悯走一样。
既然走都走了,那还回来干嘛?反倒把他现在弄得患得患失,一颗心不上不下,姓顾的简直不知所谓!
沈映忍不住握拳砸了下桌子,把林凡吓了一跳,忙道:“皇上息怒,需要微臣现在去把顾少君找回来吗?”
沈映冷笑道:“找他干什么?朕何时说过要找他了?他倒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潇洒得很,既如此,以后只要看到他上门,你就把他给朕赶出去,不许他再来,听到没有?”
林凡终于明白皇帝和顾少君是闹上别扭了啊,他有点难以理解,这紧要关头的,两个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打情骂俏,但也只能照做,“……微臣遵旨。”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皇上,这娈童……还要找吗?”
沈映长眉一挑,凤眼圆睁,“找,为什么不找?朕贵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找两个娈童随侍在侧,过分吗?”
林凡低下头,讷讷不敢答话。
沈映没听到林凡应和他,拍桌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过分吗?!”
林凡忙摇头说:“不过分,不过分,微臣这就去找!”
“等等!”沈映叫住拔腿要跑的林凡,冷着脸道,“去崔家侍女里找个会梳头的,过来帮朕梳头。”
呵,普天之下会梳头的人多了去,又不止他顾君恕一人!
离了他顾君恕,他照样可以过得好好的。
—
皇帝失踪的第五天,京城里很快便有皇帝在行宫遇刺的流言蜚语传开来。
恰逢中秋佳节,内阁首辅吴则敬带着一众文武大臣们前往行宫给皇帝请安,却被锦衣卫挡在行宫外面,不准他们入内。
吴则敬据理力争请求面见皇帝,刘太后身边的内监出来传旨,说皇帝感染了风寒需要卧床静养,吴则敬却刨根究底地追问皇帝身边目前是谁在侍疾,可否让侍疾的人和为皇帝诊治的御医出来跟百官们交代一下皇帝的现状,或者从百官之中挑个代表入行宫看望皇帝,声称只要确定完皇帝的近况之后,他们这些大臣便可放心了。
行宫里如今只有皇帝腐烂发臭的“尸体”,刘太后自然不可能让这些大臣进行宫探视,也不可能让御医去见他们,这些文官各个都巧舌如簧,没人经得起他们这么多张嘴的盘问,到时皇帝遇害的事必定露馅。
行宫外,众臣见不到皇帝迟迟不肯离去,而此时京城中,杜党有心散播的刘太后毒害皇帝,企图篡位的谣言也愈演愈烈。
一些留守在京城的杜氏党羽以及以梁国公为首的勋爵贵族趁机扬言宣称,若三日后刘太后还给不出说法,见不到皇帝本人,他们这些效忠沈氏的大臣为保大应江山稳固,就要另立新君,拥护高宗幼子岐王登基为帝。
杜党来势汹汹,局势对刘太后身为不利,她虽然已经派人去向信王、淮王求助,但两王就算肯率军前来相帮,来京城的路上也要花上几天功夫。
行宫之中只有两千锦衣卫和五千羽林军,其余留守在京城的锦衣卫和羽林军已经被杜党切断了和行宫的联络,如今就是一群没头苍蝇,光凭行宫里的兵力根本不足以镇压京城的乱局,于是刘太后立即下懿旨命人去神机营和五军营调兵平叛。
但神机营和五军营的将领早就被杜谦仁提前警告过,若皇帝已经遇害,那他们出兵帮刘太后就是造反,届时他们人人得而诛之。
皇帝生死不明,谁也不敢草率站位,万一站错了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没人担得起这种后果,所以在皇帝生死未明之前,他们谁也不帮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此神机营和五军营的将领虽然接到刘太后让他们出兵的懿旨,但仍选择按兵不动,只说要接到皇帝的手令之后才肯出兵,毕竟他们效忠的是沈家,并非刘家。
刘太后听说神机营和五军营敢不遵她的懿旨后,差点暴跳如雷,她现在手上哪里拿得出皇帝的手令?
这些个将领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啊,若皇帝未遇害,手令一到他们即刻出兵便是平叛的功臣,但若皇帝已经驾崩,将来新君继位,他们虽然没有拥立新君的功劳,但也没有助纣为虐,论谁也挑不出他们的毛病!
不过虽然神机营和五军营不肯出兵平叛,但好消息是他们也没有投靠杜党,而刘太后手里还握有七万林家军精锐,也并非毫无胜算。
只要林家军能够顺利攻入京城,将杜党一举歼灭,到时候刘太后带着安郡王回宫,册立安郡王为新帝,那她就还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全城戒严,一些亲附太后的大臣都被杜谦仁抓了起来,稍有反抗者便格杀勿论,连普通老百姓都预感马上要有大事发生,京城里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唯恐危及自身。
但京城四处也不乏有一些乞丐和逃荒的灾民,这些人无家可归,只能栖居在一些废弃的棚户下面。
一条人烟稀少的破胡同里,十几个乞儿饥肠辘辘地蹲在棚子下面,互相抱怨着这几日京城里到处都是官兵,老百姓们都不敢上街,害他们已经连续几日都一个铜板没讨到,没吃到过一顿饱饭了。
突然,从胡同口进来了两个人,一人着玄衣,一人着青衣,穿青衣的人冷不丁扬手往天上撒了一大把铜板,铜板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引起了乞儿们的注意。
“捡钱咯,谁捡着就是谁的!”
乞儿们闻言眼冒精光,站起来一拥而上抢着去捡散落一地的铜板,等到地上的铜板都被捡完了,撒钱的年轻公子对着乞儿们礼貌和气地说:“我们要借贵宝地用一用,这些钱大家拿去买几个包子,行个方便成吗?”
乞儿们得了前各个眉开眼笑,“成成成,谢公子赏,祝公子长命百岁,富贵吉祥!”
年轻公子笑道:“行了,拿了钱就快走吧。”
乞儿们麻溜儿地小跑出了胡同,一哄而散,胡同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棚户相当于乞丐们的家,下面堆着他们的家当,破碗破盆,还有一些破衣服破棉被什么的,若不是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那堆破棉被后面还缩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顾大人,你看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叫花子藏在这里?地上有钱都不捡,难不成是嫌本公子给的铜板太少?”
这两个年轻公子,着玄衣的是顾悯,穿青衣的则是凌青蘅,他们手里都拿着剑。
缩在墙角的乞丐好像听不到凌青蘅说的话似的,始终闷着头,背对着他们两个,一声不吭。
顾悯没理会凌青蘅的打趣,迈着沉着的步子慢慢走近棚户,“刘大人,我既已来了,若还躲躲藏藏,恐失大丈夫气概。”
乞丐身体好像震了震,慢慢转过头,锐利的双眼透过遮挡在脸上的乱发,死死定格在顾悯脸上,睁到最大,抬起手指向顾悯,颤声道:“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是不是!你回京果然是为了要替徐家翻案!你居然这么会演戏,连太后和厂公都被你骗过去了!”
顾悯用大拇指一下下摩挲着剑柄,漫不经心地道:“刘大人一直派眼线盯着我,我若不好好配合,又怎么对得起你们花在我身上的这番苦心?”
眼前假扮成这个乞丐的男人,自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刘承义,刘承义作为郭九尘的心腹,又统领锦衣卫,杜党在京发动叛乱大肆捕杀太后党羽,刘承义自然首当其冲,可等叛党冲去刘府要抓刘承义时,却发现他早已卷了细软逃之夭夭。
刘承义之所以要逃,除了躲避杜党的迫害,还因为他发现,这两日京中有好几个官员离奇死在家中,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以为这些官员是被杜党所杀,但只有刘承义心里清楚,这些官员,或多或少,都与当年昭怀太子厌胜案有牵连。
刘承义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一定是昭怀太子的同党来找他们这些人报仇了,所以才会弃官逃跑,但他没想到,京城各个城门已经戒严,所以他出不了京城就只能假扮成乞丐,妄图可以苟且偷生。
但没想到,还是被顾悯找到了。
事已至此,刘承义自知在劫难逃,只能向顾悯跪地求饶,“顾大人,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当年的事,我也只是听从郭九尘的命令行事,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活路吧!”
“我可以不杀你。”顾悯走到刘承义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只要你告诉我,当年锦衣卫奉命调查昭怀太子一案的所有卷宗都藏在哪里。”
“好好好,我告诉你!”刘承义急急道,“那个案子的卷宗都藏在北镇抚司一间密室里,那间密室就在我办公那间房子的书架后面,书架上有个花瓶,把花瓶往左边一转就能打开密室!顾大人,当年都是郭九尘让我伪造物证,捏造口供,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想的啊!”
凌青蘅把手里的包袱扔到刘承义面前,冷冷道:“里面有笔墨纸砚,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写下来。”
“我写我写,我现在就写!”刘承义忙不迭地点头,把笔墨纸砚从包袱里拿出来,把纸铺在地上,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在纸上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差不多写了一页纸,写完后又咬破大拇指在最后面按了个手印,然后才把纸拿起来呈给顾悯,谄媚地笑道,“顾大人,在下写好了,您请过目。”
顾悯扫了两眼纸上所写的内容,见内容无误才把纸接了过来,随后微微点了下头,凌青蘅便立即拔剑把剑横在了刘承义的脖子上。
刘承义低头看了眼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愤怒地大叫道:“姓顾的!你说过只要我告诉你真相,你就会放我一条生路,你出尔反尔,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凌青蘅扫了眼旁边已经转身离开的顾悯,转而看向刘承义冷笑道:“他是放过了你,但我可没答应不杀你。”
刘承义睁大了眼睛瞪着凌青蘅,“你又是谁?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他是他,我是我。”凌青蘅眼中迸发出犀利的寒光,带着嗜血的恨意,掷地有声道,“刘承义,你欠的血债可不止徐家一门,当年你只不过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小千户,查案不力丢失了人犯,若不是舒国公对你网开一面,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可你后来却为了一己私欲,攀附阉党,恩将仇报诬蔑舒国公有谋反之心!刘承义,天道好轮回,今日合该你命丧我手,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可千万别忘了杀你的人是谁!记住了,我叫舒、青、蘅。”
说完,凌青蘅便提剑往刘承义脖子上一划,刘承义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上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源源不断地从刘承义的脖子里流出来,很快就将他身下一片土地染红了,而他至死还保持着眼睛大睁一脸震惊的表情,竟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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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映说要找娈童的当天下午,林凡便给他寻来了两个娈童。
古代对同性恋的态度,比现代要开放许多,大应朝本来就是好南风,淫狎娈童的风气更盛,所以娈童并不难找,几乎所有的有钱人家都会豢养几个。
沈映没想到林凡办事效率这么高,当林凡把娈童带到他房里时,沈映差点没被吓到。
林凡先让两个娈童跪下给沈映请安,然后让他们把头抬起来方便沈映看清楚他们的姿色,“公子,您要的人,属下给您寻来了,您看看,是否满意?”
沈映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杯口倾斜,水泼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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