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媚骨
他的视线跟着落到了床头的水壶上,知道这个东西是用来装水的,水装在里头可以保持温度,放到明日都还是温的。
这里的许多东西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里看来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但是又那么的新奇生动,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梦中。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真实的活着,活在一个与他从前完全不同的地方。
***
早上八点,医生准时上班,带着护士去查房。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到他们的病房来,见男人伸手要摸他。乔明朗不习惯别人碰他,下意识的就往后躲开,但是他似乎忘记了后面就是床头,没有地方退了。
“这孩子,躲什么了,我摸摸看还烧不烧。”医生一把按住了人,忍不住的就笑了,转而对身后跟着的护士说道:“我看他还有点低烧,你用体温计给他量量看。”
“好的。”
护士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体温计,看了一眼,摇了两下,对少年说道:“抬抬手,把温度计夹胳膊下。”
“哎,这孩子怎么老想跑啊,就夹一下体温计,又不疼的。”
乔明朗又被护士按住,把一根小棍子放入他的腋下,还叮嘱他:“夹紧了,别掉下来。”
他的脸蓦地一热,自他懂事以来,从未与女子如此的亲近过。
乔明朗知道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是一名医生,就是给人治病的大夫。医生身边跟着的年轻女子是一名护士,护士的工作就是协助医生和照顾病人。
他醒来的这个世界叫大华国,这个国家是经历过几十年的动乱和战火才重新建立起来的一个新的国家。这个时代的女子和男子一样,一样可以到学校去读书,到外面去工作赚钱养家。
这让他觉得有点难以想象,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会是如此。
从前他走南闯北,去过许多的地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见过一些女子,她们比男子还会做买卖,她们同男子坐在酒桌上,喝着大碗的酒,性格豪爽干练,胆色过人,许多男子都不见得比得过她们。
女子并非是天生不如男子,只是她们缺少一个机会,一个去表现和展示她们的机会而已。
“好了,把体温计给我吧。”
过了一会,护士问他要体温计,乔明朗知道护士是要他腋下夹着的小棍子,就抽出来给了护士。
护士把体温计拿了回去,交给了医生。
医生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看了一眼,嗯了一声,说道:“38°2,还有点低烧,一会小张你再给他量量。”
小张就是这名护士,护士应了一声好。
“今天你先打完这三瓶水,一会要没什么事了,今天就可以办出院回去了。”医生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在上面记录了一下,对病床上的少年说道:“你这后面几日,记得好好休息,多喝点水,出出汗,很快就能好了。”
“谢谢医生。”乔明善送了医生到门口,还问了几句小堂弟那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查完了病房,医生就往外面出去,去做别的事情了。
医生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整个小镇上就他们这里一家卫生院,每日都有许多人到卫生院来找医生看病。遇到病人多的时候,医生是从早忙到晚,中间连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来打针了。”护士出去一趟,拿了几瓶注射液过来,一瓶一瓶的挂在床头的铁杆上。
刚好铁杆上有一个弯弯的钩子,是用来挂药水的。
看到护士手里拿着白森森的针头,乔明朗下意识的的就想往后躲。
护士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忍不住的就笑了,说道:“别躲,扎进去就不痛了。”护士不是第一次遇到不肯打针的病人,不过像眼前的少年这么大了的,见到打针还一脸害怕,这就不多了。
“哎呀,你这孩子,手背都青了,难怪你要跑了。你换一只手来吧,今日这几瓶水还是要打完的,针水都开了,你不打也是要付钱的。”一看少年青紫的手背,连血管都找不到,护士让少年换一只手来打。
见小堂弟不肯伸手,乔明善抓过小堂弟的手递过去给护士,知道小堂弟怕打针,还安慰小堂弟道:“不怕,不是很疼的,就跟蚊子叮一下,很快就好了。”
乔明朗别开了脸,不敢看自己的手。
“打点滴就扎针疼一下,打进去就不疼了。”
护士拿皮筋绑住了少年的手腕,在少年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就找了血管,动作熟练的把针头扎进去血管里面,然后用几个胶布贴住针头,走的时候还叮嘱少年:“这只打针的手别乱动啊,要针头翘起来得重新打的啊,到时候还得再扎一遍。”
“你等回去后,用热毛巾敷一下手背,过几天就好了。”
乔明朗才敢转回头来,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手背上扎进去的针头,顺着管管子看到挂在床头上的瓶子,管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的药水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这些药水顺着管子,进入他的身体里面。
手背上凉凉的,倒是不怎么痛,就是非常不习惯。药水就这样进去他的身体里了,这样就能治好他的病了?
最后乔明朗还记得护士走之前说的话,不敢乱动,眼皮越来越重,他靠在床头上就睡着了。
乔明善就在病房里面陪着小堂弟打针,见到小堂弟睡着了,等一瓶打完了之后,他就去喊护士过来换另一瓶打。
***
等到打完这三瓶药水,就已经接近中午了。
“我去给你办出院,你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就回来。”乔明善让小堂弟在病房这里等着,他去交了钱,给小堂弟办了出院,还要到药房去拿药。
知道可以回去了,乔明朗就坐在病房里面等他堂哥回来,他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了。这是你的药,你自己拿着了,一天吃三回,四个小时吃一次,饭后吃。”乔明善回到病房,就见到小堂弟已经坐在这里等他了,他把拿到的药给了小堂弟,告诉他这些药是怎么吃的。
“回去要觉得不舒服就跟我们说,要是不好,到时候还得带你来瞧瞧。”这个小堂弟家中没有大人在了,他六叔和六婶都已经不在了,乔明善的心里对这个小堂弟有些同情和可怜。
这个堂弟今年才是十五六岁大吧?还这么小,底下还有一群这么小的弟弟妹妹,要如何撑起一个家了。
乔明善想起自己在小堂弟的这个年纪,尽管家里的日子过得再穷,但是上头还有爸妈在,心里总也会觉得踏实一些。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是太好,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就算是他们想帮别人,能力也是十分的有限。
“谢谢大堂哥。”乔明朗接过自己的药,说道:“我没什么事,不用来这里了。”他知道看病就意味着要花钱,现在他们家中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他看病的钱可能都还是借的别人家的。
“我们走吧,以后没病没痛,都不用到这里来了。”
乔明善找了一个塑料袋子过来,把他们自己的东西带走,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买的一个杯子和一条毛巾,还有小堂弟要吃的药。
他伸手拍了拍小堂弟的肩膀,带着小堂弟出了病房,往外面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卫生院里面不少的病人在排队等着看病,卫生院里闹哄哄的声音,有大人在说话,有小孩在哭。
一路走出来,乔明朗的眼睛看向那些在等待的病人,那里有大人、有小孩,有老有幼。小孩儿在哇哇大哭,妇人怀里抱着小孩在哄,一脸焦急的等待着。
很快的,他们走出到卫生院的大门口。
看着外面宽阔的马路,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一个地方。路上有些两个轮子的车子在跑,乔明朗知道那个叫自行车,是不用牲畜拉动,靠着人自己踩着两个轮子,就能跑起来了。
“小朗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把自行车推过来。”
乔明善让小堂弟在这里等他,去推了自己的自行车过来。这辆自行车是他们家里前年买的,家里的媳妇心疼他到镇上做工,每天要走那么远的路,一家人省吃俭用许久,才省下钱买的这辆自行车。
这辆车子被他保养得很好,用了一年都还有七成新。
“坐上来,我载你回去。”乔明善骑上去,让小堂弟坐到后面去。
“还站在那里看什么,快些坐上来啊。”
面前刚好有一辆自行车走过,见到那辆自行车后面有一个女子坐着。
乔明朗犹豫了一下,学着那名女子的样子,侧着身子坐了上去。
见小堂弟坐上来了,乔明善叮嘱了一句,“坐稳了,我走了啊。”说着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就出了很远去了。
身子晃了一下,乔明朗连忙的伸手抓住大堂哥的衣服,以稳住自己的身体。
车子走出了一小段路,发现自己没有掉下去,他心里的那点害怕才慢慢的消失了,转而是变成一种好奇,这个车子是怎么靠着两个轮子就走了起来的? ,
第003章 ,飞马镇
这个小镇叫飞马镇,小镇不大,街上开了一些铺面,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每逢一四七,是镇上赶集的日子,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会到镇上赶集。
正好今日是赶集日,镇上的人会比往日多一些。
集市一般是在上午,那会儿的人最多。这个时候已经是快中午,镇上的集市也快散了,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摊子,有些人的东西还没卖完的,还在继续卖。
“便宜点啊,我跟你全都买了。”
“你说,你给多少?”
妇人跟在摊主讨价还价,不知道是不是妇人给的价格太低了,摊主摆了摆手,不大愿意卖。这笔买卖就没谈拢,妇人到下家去问了。
“叮铃铃——”
自行车从中间过,前面有人挡住了,骑着的人打了一下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前头的人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挡了道,往旁边避让了一下。
“今日刚好碰上赶集日,平时这条路上没这么多人的。”乔明善脚上用力蹬着脚蹬子,自行车不紧不慢的穿梭在小道上,跟小堂弟说起了镇上赶集的事,才想起小堂弟在镇上读了几年,肯定比他还清楚了。
“我都差点忘记了,你就在镇上读书。平时有没有跟同学出来外面逛过啊?”
乔明朗的视线落在那些摆着的摊子上,观察着别人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听到大堂哥问他话,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少年在镇上读了三年书,平时除了在学校里头读书,就是每次放假的时候回家一趟,完了又匆匆的回学校,很少会出来外头。
“很少。”他说道。
车子出了小镇之后,路上就没什么人了。
夏日的风吹着树林飒飒作响,清风吹来,让人感到一阵凉意。
乔明朗坐在后座上,不用他出力踩单车,轻松不少。
兄弟两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忽然的,乔明朗出声问道:“大堂哥,我看病花了多少钱,是你帮我给的吗?”他父亲刚走,办丧事前前后后就花了不少的钱,家中现在是一贫如洗,他看病的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这个钱应该就是大堂哥帮他给的了。
“嗯,你怎么问这个了?”乔明善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小堂弟会问起这个,说道:“我帮你给了就给了,不是很多钱。”
“是要问清楚的,以后我好把钱还给你们。”乔明朗说道。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少年,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就算是亲兄弟借钱也要还清楚,不然久而久之,别人的心里肯定是会有所埋怨的。别人能在他危难的时候帮助他,这份恩情记得,但是别人帮你,并非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父亲是么子,上头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大家结婚之后,就分家各过各的了。少年的母亲是在一年前病逝的,当时就借了几家不少的钱。前不久,他父亲从山上摔了一跤下去,被人抬回家就已经不大行,少年从学校匆匆赶回,只见了父亲最后一面,人就走了。
因为亲人的相继离世,少年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再醒来,已经是从异世来的他了。
记忆里,他们家里头应该欠了几家伯伯家和邻居家里头不少的钱,他父亲如今走了,他这个长子理应把这些欠下的债还清楚。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年他做买卖的时候,难的时候也借过别人的银子,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钱不还,以后你再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没有人会再相信你,愿意帮你了。
既然他占了少年的身体,就应该帮少年把这些欠下的钱都还了。
乔明朗猜想他大堂哥家里应该借了不少的钱给他们,这一次他在卫生院看病的钱可能也是他大堂哥帮忙垫付的,这个钱以后要还给别人。
“不着急,等你以后有了再还,不还也没关系的。”他们家是借了不少的钱给小堂弟家里,他六叔走的时候,丧事都是他们几家一起凑钱办的,乔明善对这些事情多少都是知道一些。
这一次小堂弟看病的钱,也是他这里帮忙给的。
只是知道小堂弟家里如今的情况,乔明善知道他们家中肯定是没钱的,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小堂弟说这些事情,给他更多的压力。
“大堂哥,你跟我说清楚吧,我以后赚了钱,还给你们。”乔明朗的语气淡淡的,却是非常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