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席地而坐 第246章

作者:山水间间 标签: 强强 近水楼台 穿越重生

  她虽然满面的疲倦,吐字却很清楚,没有丝毫的困意,谢慕走后,她大概也没睡着。

  徐阆知道面前的这个母亲比他更加牵挂谢慕,于是他将语气放得平缓,安抚道:“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覃家应该会护他周全,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谢母应下了他这一句话,眼见着这位姬道长转身离去,她在门前踟蹰片刻,返身回去拿了盏纸糊的灯笼,悬在门前,权当作是照明前路的一点微光,在这深夜里聊以慰藉。

  走过拐角,脱离谢母的视线后,徐阆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万象舆图,徐徐地展开。

  棠紫色的光芒浮动,山河湖海的纹路隐于凸起的星位中,他默念着谢慕的生辰八字,手指在舆图上游移,不断变化的图案在他指腹下起起伏伏,最终为他指明了一处方位。

  徐阆将万象舆图紧紧贴在胸口处,迈开步子,乘着凛冽的晚风,奔赴舆图所指之处。

  他听闻覃家打算在霞雁城掘土填湖,也曾远远地看过一眼。那时候才刚动工,瞧不出个名堂,不过那些百姓们倒是很推崇,想起来了,就刻意绕路过去看一眼,偶尔还会带点吃食去慰问€€€€那湖泊取名为“凌烟”,湖岸有烟柳环绕,若有风,千丝万绦便翩然起舞。

  如今,那些柳树在黑夜中张牙舞爪地招摇,像是披头散发,痴痴癫癫的老乞丐。

  离得近了,阴风阵阵,朝徐阆的面目袭过来,刺痛他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贴着他的面颊掠过去,那种霎那的疼痛感令他以为割出了血痕,触碰脸颊,却也只能感觉到粗粝的刺痛。他听见风中的哀嚎,极力睁开眼睛,只看到摇晃的影子,像是柳树的阴翳。

  太多了,徐阆想,那些扭曲的、青紫的面目都绞在一团,他根本数不清楚有多少。

  那些冤魂不断地向他涌过来,刺骨的寒风灌入他的口鼻,徐阆猛地喘息了一下,抬起手臂,袖中的铜铃轻颤,下一刻,清脆的铜铃声响彻黑夜,却并未打碎熟睡之人的清梦。

  伴随着铜铃声的蔓延,冤魂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面上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

  安抚住这些冤魂后,徐阆拨开犹如帘帐一般重重叠叠的柳条,一步步向前走去。

  事已至此,即使没有亲眼见到谢慕,他也猜到了自己接下来将会看到怎样的场景。

  他说不清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也许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痛意,他见证的死亡实在太多了,以至于那种晦涩的气息一旦浮现,他就能够立刻捕捉到,即使他并不想察觉这一点。

  即使做好了准备,当徐阆亲眼见到那幅场景的时候,他仍然觉得背脊发凉。

  巨大的土坑,被一层浓郁的瘴气所笼罩,浓郁得几乎要凝结为实体。这瘴气,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只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而落在徐阆这种人的眼中,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毕竟,能有这样浓重的瘴气,这底下埋着多少尸骸,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被卷入其中,成为孤魂野鬼,在人世间久久地游荡,找不到归途在何方。

  徐阆定定地站在柳树下,看着土坑,没过多久,那平整的泥土就开始蠕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缝隙缓慢地流出来,汇聚成一汪血做的池子。

  他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从唇齿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谢慕?”

  没有人回答他,能够回答他的,只有痛苦的哀嚎声,出自那些挣扎的魂灵们。

  徐阆望向手中的万象舆图,舆图中的景象千变万化,浅淡的金光闪过,景象又发生了变化,向他显现出了一个新的方位,他垂眸看着,逐渐意识到这是他来的那个方向。

  他们或许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正巧擦肩而过了,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蘸了那污浊的血液,在黏稠的声响中,一笔笔绘出繁复的图案。

  这符能够安抚魂灵,但也并非一劳永逸的事情,它们的怨气深厚,一日复一日,符€€的效用磨损殆尽,压抑的怨气便喷涌而出……到了那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若是叫梁昆吾过来,那就很简单了,只消一剑,这些厉鬼便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但是,它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徐阆想,正是因为这泣血般的怨恨,他才难做出决定。

  徐阆站起身,暗红色的血液也蠕动着缩回泥土中,他刻意绕开了那块地方,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尽管都是同一条路,当他再次踏上这条路时,心境却与之前全然不同了。

  沿着那条狭长的道路走了一阵子后,徐阆便看见了斑斑血迹。

  与其说是血迹,倒不如说是阴气途径的痕迹,歪歪斜斜,像是蜿蜒爬行的虫类,带着最深刻的怨恨,恶毒而凶狠,将地面烫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疤痕,冒着雾气,呲呲作响。

  徐阆一路循着痕迹向前走,那股阴气也在灼烧他的心肺,将他的喉咙烧得拧成一团。

  他顾不得陷入浅眠的那些百姓,想喊,谢慕,想要见到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小孩儿,在这条漫长的、黑暗的道路尽头悠悠回首,想喊住他,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想问他这么多年是如何度过的€€€€然而,徐阆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他有什么立场呢?他不是谢慕的什么人,也与谢慕并不熟络,更何况,他终究是晚了一步,这是他无法辩解的。

  沉默,他想,他只能就这样沉默着,沿着谢慕的踪迹,一直向前走着,走着,直到……

  直到,徐阆在谢家大门的石阶处望见了那个和记忆中相差甚远的小孩儿。

  门口的那盏纸糊的灯笼,上面用稚嫩的笔触描摹着可爱的图案,什么兔子啊,什么老虎啊,诸如此类,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微光透出薄纸,将那一圈小小的地方照得明亮,而谢慕,满脸血迹,伤痕累累的谢慕就站在那一点微光中,怔怔地看着。

  人死之后,会维持死时的模样,此后,若是魂灵改变心意,也可以变成平时的样子。

  徐阆分辨得清楚,那是流离失所的魂灵,不是活生生的、有呼吸的人。

  谢慕踮着脚,伸手去碰那盏灯笼,灯笼被阴风吹得栽倒过去,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手,他离得越是近,那盏灯笼就退得更远,到了最后,终于被他逼到了死角,灯笼上的小兔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看着他的手越来越近,然后,穿过了灯笼,被火烫得退去。

  徐阆不忍再看,他挪开视线,却听到了一声微小的抽噎,落到他耳中,愈演愈烈。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哭腔,又轻又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刺破了寂静的黑夜,远远地听起来,像是风声在呜咽,吹动着草木沙沙作响,惊起树梢间栖息的寒鸦,哀鸣两声,扑棱着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远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羽毛,摇摇晃晃地落下来。

  而徐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头看向透不进半点光的夜幕,忽然羡慕起了武曲星君。

  羡慕她能够窥见一切事物的轨迹,能够通晓过去、现在和将来,也有余力去扭转一切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就算道路的尽头是毁灭,她至少能使这场旅途变得不那么艰难。

  他听着那一声声夹杂了复杂情绪的悲泣,抬起手,试图将整个夜幕都拢在掌心之中。

  那么,他能够做什么呢?徐阆像是被那不甚明显的星光所刺痛了眼睛似的,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想着,一个凡人,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出连神仙也无法轻易做到的事情呢?

第306章 粼粼

  那夜过后,€€徐阆在霞雁城滞留了很久。

  他看见那个温和的妇人哭得红肿的双眼,听到那个向来寡言的男人喉间散不尽的叹息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无意之中提起谢慕的名字,€€譬如,€€天气冷了,要给他多添身衣裳,再譬如,昨夜下了一场的大雨,€€雷声暴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梦中惊醒……

  之后,€€他们又会默契地陷入沉默,一个眼眶微微发红,一个忍不住要叹息。

  凌烟湖的那场事故葬送了许多人的性命,而谢慕,€€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覃家的二当家送来了银两,€€让他们收下,这对夫妻虽然是收下了,€€但徐阆看得出来,€€每当他们要用这银子去买什么东西的时候,面上都会露出那种近乎哀恸的神情,好像手中咔哒作响的东西不是银子,€€而是他们用刀口从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一点点剜下来的血肉。

  似乎葬送的不止是谢慕的性命,€€连他们的魂魄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壳。

  徐阆也看见谢慕的挣扎,他的悲痛,他的怨恨,还有,€€到最后近乎麻木的漠然。

  他从来都是对自己更心狠,没敢叫谢母谢父瞧见他的尸骸,阴阳两隔,他便寻了个地方,将身体藏了起来,又恐怕有人嗅到那股尸臭味,就只好刮开血肉,留下小小的骨架。

  谢慕一开始的时候总会触景生情,在街上徘徊的时候,无意瞥见一对母子,小孩儿撒着娇,央求母亲给他买布偶,母亲拗不过他,无奈地笑了笑,给他买下了€€€€眼见着这一幕,谢慕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明知旁人是看不见他的,却还是缩到一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去抹眼泪,肩膀颤着,唇齿间却没有泄出半点声音,像是丧失了声音一般。

  到后来,即使再见到这样的场面,谢慕也只是看着,神色漠然,没有任何反应。

  徐阆此前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神仙的转世投胎在他面前死去,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的执念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就算只剩魂魄,也无暇再去顾及那些天宫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魂魄也会忘记生前的一切,茫然,麻木,只知道吞噬活人的生魂。

  那面四方开天镜始终发着盈盈的微光,悬在谢慕的胸前,像是照彻漫漫长夜的灯。

  而徐阆,再也没有以“姬道长”的身份在谢慕的面前出现过。

  他知道谢慕的执念在于那湖底埋藏的累累尸骸,也知道覃家和怨魂之间的仇恨,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试图补偿死去的人,本来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时光流转,日月翻覆,也不知经过几度春秋,几度冬夏,凌烟湖落成,清澈的湖水中,满载一船的星光。无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别的地方来的人,途经此处,都会来游玩一番,翘着腿倚在轻轻摇晃的船舶上,撑杆摆渡,借着拂面而来的风哼唱各方的歌谣。

  归莲舫也经由那个玩世不恭的覃家家主搭建而成,在烟波袅袅的湖中央久久地停留。

  徐阆有要他要做的事情,破军星君也有他要做的事情,好几年的时间,他们甚至都没有见上一面。不过,徐阆也是慢慢才明白,时间,对于一个神仙来说,确实毫无意义。

  戚潜渊成为众矢之的,再加上文曲、巨门两位星君将要归位,破军星君也跟着忙碌起来,顾不得徐阆,也就没来得及追问他当初的那一句“玄圃仙君是否陨落”,暂且搁置了。

  唯一让破军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是武曲星君坠落人间后,竟会选择栖身于青楼那种烟花之地,他知道之后,着实耗费了一番时间,才忍住想要带她离开的念头。

  蝉声渐渐吵闹,将微风渲染得温热,就这样,霞雁城入夏了。

  徐阆化作年迈矮小的老者,随便找了件破旧的衣裳,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嘴里叼着一根路边捡来的野草,哼着调子奇怪的小曲儿,背着他那装了奇怪东西的竹筐,走路吊儿郎当的,说的都是些神叨叨的话,看起来还颇有点像那种到处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

  他听闻,道士之间流传着“以身饲蛊,一脚踏进黄泉路”的说法。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天赋的,徐阆最清楚这一点,所以,当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很快就理解了那些道士,以身饲蛊,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究竟是为了什么。半生半死的状态之下,确实能够看到许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做到许多常人做不了的事情。

  徐阆或许还存着一点零星的傲气,不愿万事都求人,破军星君那头本来就忙不过来,况且这话他也不好问,于是徐阆便不去借助星盘了,而是尝试着自己去推算浩渺的天命。

  霞雁城的覃家是驭蛊世家,城中的商人借用这些蛊虫来倒卖,也不是新鲜的事情。

  徐阆轻而易举就弄到了他想要的蛊虫,躲进一隅狭小的房间里,摇曳的烛火映在他半张脸上,像是在燃烧,他的手按在衣襟的花纹处,微光闪过,匕首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他拔出匕首,冷冽的寒光泛着粼粼的波纹,撕裂昏黄的烛火,带来阵阵冷意。

  徐阆闭了闭眼睛,松开衣襟,手指摸索着后颈的那块软肉,将匕首的尖端抵在颈上,先是一点冰冷坚硬的触感,随后便是一阵疼痛袭来,血液从狭长的伤口中涌出来,滑进他衣襟,带来滚烫的温度,他来不及去擦拭,搁下匕首,取出那枚蛊虫,将它放到伤口处。

  蛊虫嗅到血腥味,立刻挣扎起来,不消徐阆再做什么,它就已经蠕动着身躯钻进了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徐阆轻轻地倒吸一口冷气,皱起眉头,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蛊虫并非万全之计,有利必有弊,而这蛊虫的作用巨大,毒性也随之而来,卖给他蛊虫的那位商人多半是怕他事后再来追究,便提醒了一句,要他想好了再用这蛊虫,免得将性命也赔进去,得不偿失,徐阆听罢,却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又不会死的。

  那商人听后,露出古怪的神情,大约觉得面前这人是个疯子,于是不再跟他提及了。

  徐阆用湿毛巾擦拭了血迹,草草给伤口包扎了一番,将板凳一抽,又坐回桌案前,取出万象舆图,缓慢地铺开,棠紫色的舆图上,线条横纵交错密布,山河湖海的纹路隐于凸起的星位中,泛着浅淡的金色,像是无意洒下的繁星点点,有着柔和冰冷的光芒。

  他的手指按在舆图上,沿着星位游移,默念那些生涩难懂的口诀,舆图的金色光芒愈发明亮,烛火被怪风吹得歪歪斜斜,连带着墙壁上的阴影也像活物一样动起来,试探着,朝着光源的地方逼近,直到那簇小小的火苗哧地熄了,黑暗便顺理成章地席卷整个房间。

  狭小黑暗的房间中,只剩那面舆图泛着点微光,徐阆垂下眼睛,神色晦暗,定定地看着手底下不断震颤的舆图,他仿佛听见那不可捉摸的法则在问他€€€€“你究竟是谁?”

  徐阆回答不上来。

  舆图裂开几道狭长的痕迹,其上的纹路渐渐消散,只剩那点金光,在他的指腹下辗转挪动,拉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线,最终落在一处方位,徐阆只来得及看上一眼,舆图便彻底粉碎,什么纹路,什么光芒,都在顷刻间消失得彻底,房间内,只剩下了无尽的寂静。

  徐阆的视线模糊了一阵,他缓了一会儿,才发觉那桌案上的斑斑红痕,是血迹。

  他却忽地笑了,用手掌擦去面颊上的血迹,新鲜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将整件破旧的衣服濡湿,不消片刻,深灰就变成了黑,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有种黏稠的不适感。

  这之前,无论他怎么试,都无法得到结果,徐阆想,像这样的场面,若是旁人看见了,大约会觉得他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再清醒不过了。

  就是有点浪费万象舆图,他用手托着脸颊,慢慢想着,下回再拿些石子试一试吧。

  等到血止住后,徐阆也懒得点灯了,他是习惯黑暗的,也从不惧怕它的来临,因为,他就算是身处黑暗,也像是身处光明,能够看得清一切。他先是粗略地打扫了一番,擦干净了血,收拾了粉碎的舆图,换了身衣服,眼见着天色将近破晓,便悄悄离开了客栈。

  徐阆凭着记忆寻到了舆图为他指出的方位,这是一条拥挤的小巷,臭气熏天,苍蝇乱飞,分不清哪个是活人,哪个是死人,或许在这里,活人和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毕竟,这条弥漫着臭味的小巷,连狗都不会靠近,更别说人了,只会刻意地避开。

  他小心地绕过那些熟睡的人,偶尔踩到了,他们也只会勉强掀起眼皮,睨他一眼,然后熟练地伸手驱赶走恼人的苍蝇们,打了几个哈欠,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徐阆一个个看过去,花了一番功夫,等到天光渐明,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角落里缩着个脏兮兮的男孩,年纪很小,也才三四岁,正是连骨头都是软的时候,徐阆避开旁边的那些人,俯身蹲在小孩儿的面前,将袖口卷到臂弯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面颊,小孩儿缓慢地转醒过来,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这个老者,脸上沟壑密布,眼眶深邃,瞧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见他看过来,老者褪下身上那件也算不上多整洁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小孩儿能够嗅到那股浅淡的清香,约摸是皂角的味道,他看着老者的一举一动,顺着他重新收回的手臂望向他的脸庞,日光穿透云层,落下丝丝缕缕的微光,他才得以看清老者面上的神情。

  “九殿下,”老者压低了声音,咬字很轻,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来履行当初的约定了。”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黯然,嘴唇颤了颤,又逼出一句话来。

  “我来替白玄履行当初与你的约定。”

第307章 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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