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水间间
于是,所有人也都不得不承认,聂秋五岁那年的惊世一卦,果真是字字确凿。
自此以后,大祭司的名头顺理成章地落在了聂秋头上,正道的各大门派将他推为表率,实际上,也是将他当作了替罪羊,茶余饭后,总有人谈论此事,说聂秋实在是运气很好。
秋后,冬至,寒流肆虐,封雪山脉是从不落雪的,如今却积了一层能没过脚踝的雪。
当徐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悲痛万分,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他却难以仔细分辨。
这空气中浮动的刺骨寒意,并非寻常可见,而是无数冤魂所带来的阵阵阴风。
他匆忙赶到封雪山脉,心里也有所准备,然而眼前的景象实在太惨烈,甚至叫他掩面耳目,不敢直视€€€€步家的宅邸被拆解得七零八落,那些残骸,有的落入了湍急的河流中,顺着瀑布坠落下去,有的则是藕断丝连地挂在木桩上,摇摇欲坠,兴许一阵大风就能吹落。
将消息告诉他的人,是这么说的:“步家彻底倾覆了,就断在了这一代。”
徐阆一时怔住了,急切地拉着那人,反复确认道:“断了?步尘容呢?她如何了?”
那人答:“步尘容死了。”
徐阆喃喃道:“死了?怎么可能?”
那来传话的小仙原本也与徐阆关系不算密切,闻言,耐性也被磨去了大半,挥开徐阆的手,说道:“死的含义,你们凡人不是最清楚么?你要是觉得我在骗你,那就自己去瞧吧。”
除了偶然撞见的破军星君以外,无人知晓徐阆将楚琅的甘露交由步尘容饮下的事。
步尘容的寿命与步家的千万铜铃相连,如果这小仙的话说的是真的,那么,徐阆想,步尘容的死因只可能有两种:第一种,那些铜铃在顷刻间毁于一旦,但是这显然不可能,步尘容也不会允许;而第二种,徐阆只是想了想就觉得惶然,他是不愿想的,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只有这第二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更大€€€€步尘容放弃了永恒的生命,选择奔赴死亡。
一念至此,望着眼前已经沦为废墟的步家宅邸,徐阆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徐阆站在崖边,朝着宅邸迈出了第一步。脚底所触,是柔软坚韧的藤蔓,他没敢低头去看那湍急的河流,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跨过缺了一角的门槛,越过倒塌的梁柱,绕过陷落的地板,他就知道,自己无需再走,也无需去求证答案,眼前的景象已经证明了一切。
干涸的血淌了一地,盘桓成扭曲的形状,蜿蜒爬行,好似树根,一直流到徐阆脚下。
破碎的地板上,躺着两具尸体,皆是年纪不大的姑娘,相貌并无相似之处。
一个姑娘身着宽大的衣袍,除却腰间的那一根红绳以外,与丧服无异。她长得很清秀,眸色略显不同,一个偏浅褐,一个偏深黑,半张脸像是缝上去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而另一个姑娘身着暗红色的衣裳,衣角处有火焰似的花纹。仔细一看,那并非花纹,而是常年停留于此的血迹,洗也洗不净。她的袖口滑到了臂弯处,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抓痕,狰狞可怖,顺着手腕向下看去,她的指尖泛着黑色,像是中了毒,久病未愈。拨开散乱的长发,便能看清那张苍白的脸,眉目如黛,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而右眼眶中空无一物。
徐阆认得,前一个是步尘容,而后一个,是她总唤作“缘姐”的……步尘缘。
这冰天雪地之中,尸体腐烂得很慢,鼻息间只闻得到一股浅淡的尸臭味,不至于难以忍受,他定了定神,俯下身子,在步尘缘的附近翻找了一阵,试图寻到她遗落的那枚铜铃。
徐阆原本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他找到铜铃之后,将刻有字样的那一面转过来,定睛一看,果然,倘若这地上躺着的真是步尘缘,那么铜铃上应有“缘”字,然而铜铃上所刻着的却是“渊”字,红色的字体有些扭曲,明晃晃地显露在徐阆面前,刺得他眼睛发疼。
然而,她们两人已经双双离世,这其中再有天大的秘密,徐阆也无从知晓了。
步尘容的腰腹处有一道伤口,皮肉翻开,像是被开膛破肚的瓜瓤,透着青紫色,即使是徐阆也看得出伤口溃烂的原因正出于此,他返身拿起步尘缘的手一看,心里也明白了,这毒多半是出在步尘缘的指甲上。除此之外,她脖颈上还有淤青的指印,明显是被扼过咽喉。
和步尘容相比,步尘缘身上的致命伤就显而易见了,她只有额角有一处伤,和滚落在地的那个烛台能严丝合缝地契合,头骨凹陷,裂开几道缝隙,凝固的血液将鬓发黏成一团。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生来就比常人力气大许多的步尘容了。徐阆揣测,以步尘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对步尘缘动手的,但是她被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几欲昏迷,意识也逐渐模糊下去,求生欲占了上风,迷迷糊糊之间取过一旁的烛台,狠狠地砸了下去……
在那之后,徐阆慢慢想着,当步尘容反应过来的时候,望着步尘缘的尸体,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崩塌殆尽,多年的孤寂在一瞬间翻涌而起,带来绝望,也迫使她走向了死亡。
为何步尘缘会选择对她最疼爱的小妹痛下杀手?为何她的魂魄还沉在水底的罐中,失去灵魂的身体却依旧行走自如?为何她带在身边的不是自己的铜铃,而是步尘渊的铜铃?
种种疑惑纠缠住徐阆的思绪,无法解答,这宅邸中已人去楼空,连一缕魂魄也不剩。
这是过了很久之后,他辗转各地打听,四处走访,才拼凑出来的真相:步尘缘的魂魄确实还沉在水底,和步家其他人的魂魄在一起,不声不响。而那具身体里的,则是步尘渊。
他背着所有人去求了自己那个没见过几次的母亲面前,低三下四,跪着求她教给自己神鼎门的秘术,在宅邸之下的瀑布背后,隐藏着一个洞穴,那便是步尘渊的栖身之地。徐阆进去看过了,那些炼成活死人的步家人就足以佐证,他学习神鼎门秘术,是想复活其他人。
步尘渊在投身炉鼎之后,魂魄离体,阴差阳错地进了步尘缘的身体。即使有了覃家蛊虫的帮助,历经二十多年,他却仍未修得这门秘术,长期以往,被执念所桎梏,他逐渐丧失了理智,开始屠杀无辜百姓,到后来,他也不知自己是谁,曾做过什么,以及,要做什么。
之后的事情,就全然是徐阆的猜测了:步尘渊回到步家宅邸,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他从神鼎门回步家的那一次,没见到步尘容,还以为她连尸骸也不剩,于是此后一直认为步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又苦心钻研神鼎门的秘术,从未回过那伤心之地;失去理智后,他就像少年时期的无数次那样,映在如水的月光下,踏着熟悉的山路,一步步,走回了宅邸。
步尘容又惊又喜,自然来迎,急匆匆地跑过去,张开手臂想要给“步尘缘”一个拥抱。
她没等到回应,只感觉到腹部一疼,霎时皮开肉绽,血液飞溅,而眼前人的眸色冰冷。
然后,步尘容被扼住了喉咙,铜铃中的厉鬼尖啸,她却不敢动手,只是断断续续地唤着姐姐的名字,她是不明白的,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对吗?否则缘姐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紧接着,就是徐阆看到尸骸时的猜测了,情急之下,步尘容取过烛台,砸碎了“步尘缘”的头骨。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以步尘容的聪慧,此后再加以分析,必定能推测出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理智,并不是真的要杀她,步家的众人还在水底等待,她绝不可能选择自杀。
徐阆抬眼望向惨白一片的茫茫雪原,心里叹息,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慢慢走了。
他想,在“步尘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恐怕恢复了理智,然而事已至此,步尘容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点微弱的呼吸缓缓散去,从她指缝中溜走,再也找不到了。
天命易解,人心难测,经此变故,恐怕之后的所有计划都会逐渐开始崩塌。
徐阆闭了闭眼,在心中问道,白玄,你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才留下了三壶月吗?
第332章 循迹
事实证明,€€徐阆的预感是正确的。
正在逐渐崩塌的事物,正在朝悬崖坠落的事物,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的。
冬离,€€春逝,€€夏亡,一年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下一个秋季。
聂秋已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然而,€€与以往的祭司不同,他并未住进€€星殿,住进€€星殿的,是宫中的那位天相师,€€自幼侍奉戚潜渊身侧的西域人,€€孟求泽。
庙堂与江湖向来泾渭分明,却在聂秋这里坏了规矩。
他和武林盟主推杯过盏,€€落座过刀剑宗的比武大会,€€得过剑派宗主江蓠的指点,拜访过落雁门的胥家,见过那曾被誉为白璧无瑕的二师姐胥沉鱼,€€也染上了一身的血,€€那柄含霜刀上的冷冽锋芒更盛,€€取走的人命不可胜数,令人闻风丧胆,从此也成了魔教的眼中钉。
身为聂家的四公子,又同时兼有大祭司和正道表率之名,€€聂秋自然不是常人能见到的。
徐阆试着接近了聂秋几次,他身边都有各大门派的后生作陪,根本遇不见他独身一人的时候,要么就是不在聂府,被戚潜渊唤到宫中去商议事情了,几番下来,竟说不上一句话。
有一回,徐阆抱着侥幸的心理,拿着聂秋留给他的那截布条,寻到聂府去,想要借此见一见聂秋。结果还没等他踏进门槛半步,侍卫就围了过来,听了他的话后,取过那布条,略略一看€€€€聂秋原是拿树枝蘸了煤灰写下的字,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晕得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得清几个意味不明的字。侍卫再一看徐阆,觉得他委实像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而聂迟早就交代过了,尤其要他们防备这些江湖道士,免得这些道士的花言巧语将聂秋骗了去。
于是徐阆连人带字条被赶了出去,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简直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破军听闻此事后,冷着脸嘲了徐阆两句,转身又差人去寻了聂秋,要他来€€星宫一叙。
聂秋从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了,等到徐阆真要见到聂秋的时候,他和已经化为孟求泽相貌的破军星君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一阵子,犹豫着问道:“问题是,我该怎么开口?”
破军:“你问我?”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安安稳稳活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个人冒出来,说,你曾在昆仑仙山沉睡了几十年,生活了将近两年时光,是我把你带大的。对了,其实你能拿到三壶月的原因在于你就是那神话中的€€瑶,那神话并不是真的,是我捏造出来的。你问我怎么证明?是这样的,玄圃仙君当初将真名刻在了你的腕骨上,你只要把手腕的皮肉划开就能看见了。
无论是谁听了这话,都会大骂一句“有病”,连他说的一个字也不会信,径直离开。
所以徐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聂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孟求泽请进宫里,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孟求泽就送客了。聂秋离开的时候还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孟求泽一番,似乎在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亲近到可以随时闲谈的地步,但他没说什么,就这么走了。
既然聂秋这条路暂时行不通,徐阆心中忧虑谢慕那边的情况,之后就去了霞雁城。
曾是武曲星君的田挽烟已经舍弃了田家人的身份,徐阆知晓后,便没有让她插手此事。
他有意借助陆淮燃和沈初瓶接近了覃€€€€,主动表明了自己道士的身份,登上了那归莲舫,与他游湖作伴,也暗暗观察凌烟湖中的那些水尸,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徐阆费了一番心思,和覃€€€€混熟了关系,从他口中知晓了当初那场惨案发生后,覃家内部是何种情况。
那实在是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覃家只有少数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少数人”都已经纷纷辞世,就连覃€€€€也不知晓这凌烟湖底下竟然有一条通往皇陵的路,他一直认为这湖中的水尸都是邪祟之物,却不知晓它们也曾是无辜死去的百姓。
徐阆用上了青家的画符之术,田家的卜卦之术,步家的遣鬼之术,却如同杯水车薪,难以彻底解决湖中的水尸。前两者效用不大,而后者虽然有所成效,但是受到了媒介本身的限制,只能起到遏制的作用,步家的铜铃本是属于天界的东西,可充其量也不过是仿制品。
这凡间能称为神物的东西,就只有四方开天镜和步家家主所持有的铜铃了。
步家家主所持的铜铃可遣鬼镇邪,是极阴。
而如今尚在谢慕手中的四方开天镜,则是极阳之物。
阴阳壹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两者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在九殿下陨落之后,与他同源的四方开天镜也有了裂痕,再加上法则的限制,最多只能发挥三成的效用。徐阆暗自盘算着,要是再加上步家家主的铜铃,对付这湖中的水尸,或许能有七分的胜算,能令它们得到解脱,各自投胎,谢慕也能了却遗恨,放下生前执念了。
可惜,徐阆这之后又回了那座破得不成形状的宅邸中,却并未寻到步家家主的铜铃。
他之后向破军借了星盘,算出了那枚铜铃在何处。结果,卦象显示,那铜铃和步家人的魂魄一起,沉在了水底的罐中,步尘缘借镇鬼之手,在每个罐子上都施加了“镇”,强行破开只会震碎其中魂魄。知晓如何解开那层符€€的人,恐怕就只有已经与世长辞的步尘容了。
从得知步尘容辞世的消息时,徐阆就知道,经此变故,之后的所有计划都会逐渐崩塌。
这世间万物都有所牵连,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实际上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步尘容活着,才能说出解开符€€的方法,才能令那些步家的魂魄得到解脱,才能取得步家家主的铜铃,才能镇压凌烟湖中的水尸,才能从暴动的水尸中拯救霞雁城,才能了却谢慕的遗恨……一环紧跟着一环,环环相扣,倘若有一处出了岔子,就会满盘皆输,无可转圜。
死者无法复生,事已至此,即使他见到聂秋,即使他告诉了聂秋真相,又有何用?这第一步已经出了错,往后再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用了,他去步家,也只能为散去的魂魄吊唁。
听到这里,破军星君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指,往前一探,意思是在说直接将聂秋解决了。
毕竟,三壶月开启的唯一条件就是聂秋的死,只有聂秋死了,一切才能重新来过。
“他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两三年,他也要被逼入死路了。”破军常年混迹朝廷之中,对这些权谋也是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抬眼望见徐阆的神色,知他于心不忍,于是又冷冷地一笑,指腹在桌案上敲了敲,“徐阆,你不会告诉我,你舍不得吧?”
徐阆怔了怔,被破军这句话说得心绪不宁,他转头望向梁昆吾,想向他征求意见。
梁昆吾只问了一句话:“所以,步家的最后一个人也已经选择投胎转世了吗?”
他这话明显是问的步尘容。徐阆虽然不知道梁昆吾为什么会对步尘容感兴趣,想来他应该也只是顺着他们的话题往下说罢了,便没有在意,点了点头,认可了梁昆吾的说法。
梁昆吾见徐阆点头,思忖片刻,淡淡说道:“那就启用三壶月,重新开始吧。”
徐阆还以为梁昆吾会像以前那样不表态,结果梁昆吾竟然和破军星君站在了同一边,两票对一票,他顿觉处境变得敌众我寡,头脑昏昏沉沉的,竭力组织着用词,说道:“然而,如果现在直接启用三壶月,€€……聂秋他又不清楚我们的计划,倘若他选择继续走以前的这条道路,我们的所有努力不就又前功尽弃了吗?而且还浪费了一次机会,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破军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星君也说过,聂秋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就会被逼入死路。”徐阆说道,“等到了那时候,他就会明白,他不该成为祭司,也不该成为正道表率。经此变故,他就决不会选择重走老路,无论去哪里都好,他都不会再与朝廷、正道牵扯上。之后,我再加以引导,让他挽救步家,再去霞雁城,使谢慕得到解脱,即使他不知晓这其中的纠葛,那也无妨。”
“两三年太久了,最多一年。”破军敲着桌案的手指一停,说道,“我会在暗中促使戚潜渊对聂家下手,总归他一直都对大祭司这个职位心怀不满,借此机会,我也好利用他一次。”
徐阆知道,这已经是破军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他要再不答应,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没有再反驳破军星君的话,说道:“好。”
第333章 重启
一年后,€€祭天大典将至。
身为侍奉皇帝身侧的天相师,孟求泽本应参加祭天大典,却准备找个借口推辞。
毕竟“孟求泽”与“破军”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但三壶月重启之时,€€破军星君必须在场,借用星盘的力量,触及冥冥之中的天命,直接操纵时间流转,€€将一切溯洄到合适的时机。
白衣朗袖的男子绕过回廊,€€枝影映在他眉间的那几瓣红叶上,€€缓缓游移,他的长相很独特,薄唇下有一颗不甚明显的痣,唇边噙着点笑意,€€眉眼深邃,€€鼻梁挺翘,不似中原人。最显眼的当属那双眼睛了:瞳色略有不同,€€一只偏浅黄,€€一只偏深褐,好似两块凝结的琥珀。
他拐过折角时,戚瑶正在庭中坐着,€€侍女簇拥在她周围,€€有手捧铜镜的,€€有替她剥水果的,有给她晃着团扇的,有轻轻锤着她肩膀的,而她望着眼前的县官,€€有点儿兴致缺缺。
戚瑶身为赫舍里氏主母的小女,这普天之下,想要巴结她的人能从皇宫排到邀仙台去。
在她登上皇后之位后,这种情况就愈发频繁了,几乎每天都有请见她的人。
她有个人尽皆知的癖好,就是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宝石,于是,这些登门拜访的人大多都是来献石的。孟求泽侧身隐去踪迹,暗暗猜测,这个风尘仆仆的县官多半也是来献石的。